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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愠不自觉想起她昨日中的药。
虎狼之药都伤身,即使没有再泡冷水,但她昨日也是硬生生地熬过来,体内不知亏损了多少,才叫她今日这般虚,只是一点冷风就叫她不堪负重。
裴初愠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脱掉她的鞋。
两人早就坦诚相待过,怀中女子只是瑟缩了一下,就没有再多的动作,裴初愠的手很热,掌心仿佛在发烫,他将她的脚握在手心,让她的脚趾抵住他的手心,从而将她整个身子都包在怀中。
裴初愠低头吻她。
她仰着头,没有拒绝,乖巧地承受。
杏眸轻微颤抖着,她一点点舔舐他唇角的那处伤,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吻,却叫裴初愠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中。
马车行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裴初愠松开她,目光沉沉地看她,他还想再问一遍,她要不要和他回去。
但女子只低垂着杏眸,她安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叫人再烦躁也是徒劳。
裴初愠沉着脸,看她下了马车,看她披着他的披风,却一步步走向其他男人的府邸,他甚至连下马车送她都不行。
她这样的人,重视名声甚至重过命。
其实裴初愠到现在都没有弄清女子到底在想什么,她要回府,却也对他极致温柔顺从。
她不像往日一样抵触他。
却还是坚持要回周府。
周渝祈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裴初愠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也不得不意识到这简单几l个字的分
量和在世俗中的意义。
裴初愠和她相识已经是她成亲两年后,他阻止不了她嫁给周渝祈,但不妨碍他胸腔内翻涌着一股陌生的、浓郁的酸涩感,几l乎让他喘不过气。
等再见不到人影,裴初愠闭了闭眼,冷声发问:
“事情办好了?”
卫柏一听就知道他在指什么:“已经让人拿住了,被收押在大理寺。”
甚至理由都不需要找,杨侍郎牵扯进科举舞弊一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罪名,祸连三族。
杨侍郎被收押,但一直没有羁押杨府其他人,是因为这次科举一案中没有周渝祈,主子有意叫周渝祈忙乱,如今主子不耐烦等了,莫说杨鞍,这个杨府都逃不掉。
杨鞍没有杨侍郎的好运气。
主子有命令,卫柏可不敢不听,杨鞍在进大理寺时就去了半条命,等再服刑,加上没有药物,杨鞍恐怕根本没有多少日头可活。
不过卫柏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
卫柏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他还记恨杨鞍差点连累他的仇呢。
裴初愠没再说话。
杨鞍好处理,难的是周渝祈。
裴初愠垂着脸,幽暗的车厢内,没有一点光线,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姒妗带着安玲回了周府,奉延看见一人,陡然松了一口气。
昨日姑爷和姑娘都没有回来,让他提心吊胆一整夜都没敢睡,偏偏京城有宵禁,他想派人去寻找姑娘都不能。
奉延是个细心的,他看出了姑娘今日穿的衣裙和昨日离开时的那一套不同,心底沉了些:
“姑娘终于回来了,姑爷没有和姑娘一起么?”
姜姒妗还没回答,安玲就先炸了:
“什么姑爷!不许再喊他姑爷!”
“他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也配当我们姑爷?!”
安玲的反应叫奉延皱紧了眉头,他扭头去看姜姒妗,却见姑娘没有反驳,她安静得不像话,甚至有点不同寻常。
奉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眼底闪过狠厉:
“昨日发生什么了?”
他想起昨日姑娘没有回府,姑爷也没有回府,但偏偏一人没有在一起。
不论是哪一种猜想,都足够叫奉延觉得不好。
安玲陡然被问得哑声,她怎么敢将昨日一事说出来,如果遇见的不是裴大人,她不敢想姑娘会落得什么处境。
姜姒妗也是沉默。
奉延从这种不同寻常的沉默意识到什么,他倏然觉得有点艰涩,许久,他才问:“他呢?”
他不再喊姑爷,声音冷寒,他额头青筋暴起,让人怀疑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姜姒妗终于抬头看他:
“奉延。”
一声轻唤,让奉延不得不冷静下来,他抬头:“姑娘打算怎么做?”
姜姒妗垂下眼睑,她扯唇:
“等他回来。
”
奉延皱眉,他想说,还等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做什么?!但他从不反驳姑娘的话,沉默地垂下头。
他什么都不再说,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
除非周渝祈永远不再回府。
否则,周渝祈吃喝用度全是在府中,他想叫周渝祈在府中不好过,简直轻而易举。
往日抬举他,不过是姑娘看重他。
姜姒妗没再管奉延,再回到寝室,她却觉得有点恍然如梦,室内的陈设和布置都是一一按照她吩咐来的,曾经万般顺她心意,现在却是处处不顺眼。
安玲知道姑娘一日一夜未用膳,忙忙叫厨房做了午膳送来。
她巴巴地送过来,道歉自责的话车轱辘般冒出来,但很快,她咽了咽声,欲言又止地看向姑娘:
“姑娘,您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安玲很不解。
如果是她,遇见这种事,只恨不得和周渝祈再也不复想见。
姜姒妗仿佛没有想到安玲会这样问,她抬起杏眸,话音平静地问安玲:
“不然呢?留在裴府么?”
安玲想点头,裴府难道不比这里好么?
安玲觉得只要没有周渝祈,什么地方都好!
姜姒妗勾了勾唇角,她什么都没再说,安玲却是在见到姑娘这般后,陡然哑声。
她只想要离周渝祈远远的,而裴大人显然是个很好的避风港,却忘了,姑娘要以什么身份待在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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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什么身份都不行。
不论周渝祈做了什么,姑娘和他还是夫妻。
安玲听见姑娘格外平静的声音:
“只要他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君,我就必须回来。”
即使她再恨,再不甘,也得回来。
安玲被说得哑口无声,但她觉得好难受,浑身不爽利,胸口也被堵得慌。
周渝祈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姑娘怎么还能和他在一起呢?!
安玲不是姑娘,都要觉得憋屈,那姑娘本人呢?
安玲心疼得眼都红了,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忽然觉得茫然,正如姑娘所说,姑娘能做什么呢?
女人不都是这样,嫁人从夫,遇不遇得到良人,哪由得了自己。
许久,安玲也许是想到裴府时的场景,她迷惘地问:
“那裴大人呢?”
如果一切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那姑娘受的委屈算什么,裴大人又要怎么办?
姑娘难道要和裴大人一直这么不清不白的么。
姜姒妗一怔,许久,她艰难扯唇:
“安玲,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要拿裴初愠怎么办。
但她知道一件事,她说:“安玲,我不想和他做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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