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里的东西,那我顺她的意,给她十个铜板一串儿的珊瑚珠子便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是我厚此薄彼了不成?”
“啊?”清殊呆了呆,倏然想到什么,憋着笑道:“不会……不会是我给小白买的那串儿吧?”
小白是外祖家养的一只短腿小奶狗,每天围着清殊汪汪汪,很得宠爱。
清懿挑了挑眉,默认了。
清殊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
误会一解开,姐妹俩又重归于好。
清殊枕在姐姐的腿上,小嘴叭叭不停,将她一整天所见所想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从“刘妈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到“这院子连浔阳豆腐铺老板家都不如”,上上下下被她喷个遍,哪里还有白天装乖的样子。清懿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一面含笑听着,不时接她两句“嗯,还有呢?”
……
大半个时辰过去,清殊终于说累了,中途彩袖进来投喂了些吃食,肚子一填饱,困意开始上涌,又总觉得有事情忘了说,使劲想了片刻,猛地一捶床。
“哦!我有件顶顶要紧的事要同你说!”清殊挣扎着张开双眼,“我虽不知家里境况究竟如何,但太太手上那镯子可不是凡品,你莫要被她诓得心软。”
“一则,戴得起这样的镯子,可见没有穷得揭不开锅,二则,便是揭不开锅,同我们有甚么干系,这些年的生活费都还没找便宜爹要呢,小心我告他……”
清殊实在困得不行,虽还在絮叨,声音却越来越小,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了。
“嗯,小人儿别操心这些,睡便是,我自有分寸。”
清懿习惯了妹妹嘴里三五不时就冒出的怪词儿,听不懂的也不问,只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仍像小时候一般。
清殊困得迷迷瞪瞪,思绪渐渐飘远,眼前的清懿被柔和的光影笼罩着,她恍然觉得这一幕和从前无数的日夜没什么不同,令人沉醉。
明明她的芯子二十来岁了,应当比清懿更像个大人才是。可清懿身上却有种魔力,只要有姐姐在,她就会变成一个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撒娇,而姐姐永远包容着她。
某种空洞被填满,她贪恋着的温暖,足以填补前世内心缺失的部分。
朝夕相处的时日里,只有在面对彼此时,她们从未矫饰过自身的独特之处。就像清殊随心所欲地做出偏离这个时代审美的设计。清懿也从未隐藏她超出这个年龄应有的手段与智谋。
她有想过,清懿十来岁的皮囊下,或许藏着更为成熟强大的灵魂。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姐姐永远是姐姐。
并不知道妹妹的思绪飘到哪个爪哇国,清懿仍然轻拍着她的背,又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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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了掖被角。
昏黄烛火倒映她的侧影,十三岁的少女脸庞稚嫩,初露的美貌如荷叶尖尖,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里却盈着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写满与年纪不符的幽沉。
想到清殊殷殷切切嘱托她不要心软,清懿便觉出几分恍然。
世事如棋,牵动一子,而大势随之变幻。
前世那局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满盘皆输。
那时,她也是清殊这样的年纪,才七岁,母亲便去了,留下的妹妹也没照顾好,一岁就夭折了。
父亲同她说,母亲恨他,不愿入曲家坟。问她是去浔阳外祖家,还是回京城。
她不想一夜之间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便去了京城。
此后,堂堂嫡女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了年纪便要如同猪狗被拉出去相看,一眼就要定终生,然后糊涂过一辈子。
后宅女人看到的天空,豆腐块一样小,一眼就望到头。
看不到未来、如同溺水之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感受得到。
《女诫》《女训》《女论语》……书里的字字句句教她如何三从四德,却没教过她要怎么挣脱命运。
眼看就要被继母陈氏草草订下婚事,嫁与一个空有虚名的落魄伯爵府庶子。她终于为自己争取了一次,只是没想到踏入了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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