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在过寿之前,娶个小媳妇儿,冲冲喜。
而她们的父母,已经同意了。
周念念听到?这个消息,浑身的血在一瞬间凉了个透彻。
盼盼也哭成了泪人,一个劲儿的推着她的胳膊,“姐姐你快跑,听别人讲,你回?了家……就会死的!”
小盼盼这年才五岁,不懂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听到?有人说姐姐会遭殃,就吓得大冬天跑出家门,领着大黄狗守在半路上,等姐姐放学,想要?拦住她。
可是让她跑,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小小的村庄,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却足以困住她们姐们三人、甚至是更多女孩子的一生。
当年帮助她的物理老师也已经调回?省城了,她们二人的联系,仅限于物理老师给周念念的高?中班主任寄钱。
周念念无处可去。
但她还是要?跑。
就像盼盼说的,如?果?她不跑,回?到?家里,嫁给那个60岁的老光棍儿,是真的……会生不如?死的。
所以,隆冬刺骨的寒风里,她摸了摸盼盼的脑袋,转过身,毅然跑进了深深夜色。
周念念消失了。
从媒婆到?家那天,一连消失了一个礼拜。
而这一个礼拜之后,她的家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的父母,从一对年轻夫妇那里,领养了一个孩子。
一个兔唇的男孩子。
周念念也就是在那天中午,偷偷折回?去的。
年轻夫妇抱着有缺陷的男孩子来她家做客,她一个人躲在西房的柴火垛后面?。
听着屋里的大人们好像在开开心?心?地一起吃饭,便猫着腰,悄悄闪到?了一间小屋子的窗户下。
这是她和盼盼住的房间。
周念念伸手敲了敲窗户上用来挡风的硬纸壳,几秒过后,里面?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笑了。
冷风扬起了她的短发。
她轻声?问:“……盼盼,要?不要?跟姐姐一起走?”
周盼盼那白净净的小脸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父母打?青了一大片。
而她逃走的这一个礼拜,也再没有人会给盼盼扎羊角辫。
盼盼那细软的头发散了下来,软软地搭在圆滚滚的脑袋上。
小妹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说了一句“好”。
然后,姐妹俩又无声?无息地从家中的狗洞钻了出去。
至于原来那条陪盼盼玩儿的大黄——
家里来了客人,母鸡要?留着下蛋,唯一能端上桌的荤腥,只有一盆狗肉。
当晚,周念念就把?盼盼背在身上,连夜跑出了村子。
她对一位开三轮车拉稻草的大姨撒了个慌,说姐妹俩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
于是,便得以搭顺风车,来到?了A市的群蝇街。
周念念这一个礼拜中,徒步三天三夜,提前踩好了点。
这片地方虽然偏僻,但物价很?低。
她把?从家里偷出来的那枚、留着给男宝打?长命锁的金戒指卖了换钱,然后找到?一片荒废的烂尾楼,租下了一间地下室。
尽管这里潮湿、黑暗,还散发着一股阴涔涔的霉味儿。
但姐妹俩起码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从此?以后,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就是独属于她们俩的家。
周念念还买了一张厚厚的床垫,垫在高?高?的破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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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质量很?差,她一坐下去,床垫就塌了一块儿——里面?的弹簧弹不上来。
不过盼盼很?喜欢这张床垫。
她扬起脑袋说:“姐姐,这里比较矮,我可以爬得上去。”
所以,盼盼每次都是从床尾塌陷的那个角,自己慢慢爬上去。
盼盼开心?之余,也不忘担心?周念念的学业。
“姐姐……这里好像离镇上的高?中很?远,你上学怎么办?”
周念念笑着告诉她,“盼盼不用担心?,姐姐很?聪明的,姐姐已经转学到?市里的群英中学读书了。”
盼盼又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你看!”
周念念拿出了一身校服,上面?还别着一个印有“群英中学”的校徽。
“怎么样,姐姐没骗你吧?”
其实还是骗了。
这身校服,是周念念在附近菜市场买土豆的时候,看到?有位阿姨穿着,便花钱从人手里买了过来。
校服又大又旧,极其不合身。
但哄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就足够了。
白天,周念念会穿着这身校服出门,假装去学校。
但实际上,她拐去了那家叫“迷路人”的酒吧。
当年,迷路人的孙老板还没有发福变胖。
他的视线嫌弃地扫过周念念全身,“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我们酒吧里要?你干嘛?”
周念念低下头,小声?道:“我可以刷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求了半天,孙老板也不打?算留下她。
周念念正要?失魂落魄往外走时,一个染着紫色头发、打?着鼻环的女人将她拦住。
她是这里的DJ师。
一张口,就开门见山。
“妹妹,要?不你跟着我学打?碟?”
于是,周念念就在迷路人里有了一份儿工作。
薪水不高?,但足够每周给盼盼买顿肉吃。
这一周,周念念在菜市场精挑细选,买回?家里一大块排骨。
不成想,盼盼头一回?吃排骨,居然把?小门牙给硌掉了。
托着下巴,吓得哇哇大哭。
周念念围着哄了好久,最?后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掉牙是好事儿,掉牙就说明我们盼盼,很?快就要?长成大姑娘了。”
她拿纸巾包住被硌掉的小乳牙,“而且,把?它?扔掉了,还会长出新的哦。”
“盼盼掉的是上门牙,所以要?往下面?扔,扔下去,就可以保佑我们盼盼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于是,周念念领着盼盼,来到?了外面?的下水道口,想让她自己扔下去。
可盼盼却踌躇了几步,把?包着乳牙的卫生纸团又塞回?了她手里。
她说:“姐姐扔吧,让它?保佑姐姐!”
不过,一颗小乳牙,显然没有那么灵验。
周念念很?快还是感冒发烧了。
她在迷路人一楼的嗨吧里打?碟,需要?穿得时尚漂亮,裹个大棉袄上去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每次回?家路上,她都被冻得直流鼻涕。
半个月下来,她就扛不住了。
早上闹铃响后,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起不了床。
盼盼就从塌下去的床尾,慢慢爬上去。
“……姐姐。”
“……姐姐。”
她奶声?奶气喊道,一直爬到?了周念念身旁。
细细的小手指、轻轻抚摸着姐姐的眼皮。
“姐姐,你怎么还闭着眼……”
“姐姐,别睡了,该起床上学了……”
后来,周念念想,那回?还要?多亏了盼盼。
不然,她真得活生生躺在床上,烧出问题来。
盼盼很?聪明,也很?懂事。
她看得出来,姐姐每次放学回?来,都会被冻得不轻。
所以,每到?晚上十点后,她就趴到?床上,把?周念念要?睡的外侧先给暖一暖。
等姐姐回?来后躺在床上,盼盼也会趴到?她脚边。
姐姐的脚,总是冰凉冰凉的。
盼盼就会用自己软乎乎、也热乎乎的身体,轻轻抱住姐姐的双脚,用体温给姐姐暖热。
以前老是听她们妈妈说——女孩儿阴气重,男孩儿火气旺。
周念念以为不然。
明明……盼盼的体温,也能够融化这个寒冷的冬天。
……
作为一个看客,昏迷中的祁妙很?希望,念念和盼盼的故事,就能够在这里结束。
可梦境还在继续——
那是个很?寻常的一天。
周念念早上照旧穿上校服出门,还告诉盼盼,今天中午要?吃糖醋鱼。
盼盼开心?说“好”。
却在姐姐出门10分钟后,她发现,桌子上……有一枚刻着“群英中学”四个字的校徽。
听姐姐说,校徽是要?别在胸口的,如?果?忘了佩戴,门卫叔叔是不准进校门的。
盼盼记住了,也开始着急了。
她拿起校徽,又拿起钥匙,倒腾着两条小短腿,独自出了地下室的门。
口中还小声?地喊着“姐姐”。
然后,在她从地下室跑到?烂尾楼小区路上时……
一块儿砖头,不知道从哪个窗口里飞了出来。
瞬间便砸倒了小小的女孩子。
盼盼那扎着羊角辫的、圆圆的脑袋……硬生生被砸出一个稀巴烂的大洞。
血,迅速蔓延了一地。
“盼盼——!”
祁妙浑身颤抖着,大声?喊她。
可这是在梦境里,根本就没有用。
祁妙泪流满面?,咬着唇,猛地抬起了头。
正看见——
六楼的窗口中,闪过一张男人的脸。
……她见过、她绝对见过!
是那个周念念卧室里挂着的……结婚照上的男人!
第 23 章
“照片上的这个男人, 叫冯保成。”
加班到凌晨三点半,终于根据祁妙的圆珠笔素描像比对出结果的技术科的同事,将执法记录仪视频中的截图, 发给?了谈靳楚。
电话中, 同事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倦:
“他就是六年前群蝇街后?街、烂尾楼小区女幼童意外身亡的报案人——也是周念念现在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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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卫生间里,谈靳楚握着手?机, 紧紧蹙起了眉头。
“……那女幼童的死因呢?确定就是高空抛物?导致的意外死亡吗?”
“从当年的出警记录来看,是这?样没错。”
同事解释道:“那个小区从2015年就开始建造,直至今日?都没能正式交房。小区内也没有安装任何摄像装置, 所以?, 最终都没能找到那个扔砖头的肇事者。”
沉默了几秒后?, 谈靳楚开口,“好,我知道了, 辛苦您了陈哥。”
“需要报案人的联系方?式吗?”同事问,“哦, 死者姐姐周念念的联系方?式我们这?边也有。”
“不用了。”
他道完谢, 说:“这?个人, 现在就在我这?儿。”
谈靳楚挂完电话回到病房,那个素着颜、脸色略显蜡黄的女人还没走?。
她坐在床边, 正给?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擦着眼泪。
见年轻的男警官又回来了,连忙站起了身。
周念念那双熬出红血丝的眼睛里,现在满是担忧。
她语气有些焦急,既怕惊醒床上的人, 又怕她迟迟不醒。
“谈警官, 妙妙她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两位医生为什么进来看了几眼就走??妙妙可是后?天就要高考了。”
其实是明天。
谈靳楚想,这?会儿已经是6月6号的凌晨了。
他的视线缓缓落到病床上。
祁妙那绑歪了的马尾, 发绳已经被拆下,即肩的半长发披散开来。
发丝上,枕头上,还有一片顺着脸颊流下的水渍。
他压低了声音问:“妙妙她,还是一直在哭吗?”
周念念回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她好像很难过。”
女人又拿起纸巾,动作轻柔地把?她眼角的泪给?擦干净。
再抬头,微微皱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谈警官,听妙妙的说法,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晕倒了……甚至,她还能预料到自己?会晕在麻辣烫店里?”
“嗯。”
谈靳楚点头。
至于更多的,他就不能再说了。
这?不仅是祁妙的隐私,也是他们这?些警察无法参破、且需要共同为她维护的秘密。
——吃了菌菇,就会梦见人命案。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祁妙满是悲伤的脸上。
这?一回,她又在梦中亲眼目睹了什么呢?
是不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起命案居然就发生在身边,近在咫尺,还跟她很喜欢的念念姐姐有关?
病房里,男警的声音不再似往日?里的淡漠。
他说:“妙妙这?两天,总是会做噩梦。”
“嗯,我知道。”
周念念接道:“当时在医院门口,她就告诉过我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提过几句。”
谈靳楚闻言转过头,看向了她。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具体梦见了什么?”
周念念摇了摇头。
“……她说,她的体质有点儿特?殊,最近老是能通灵……又说,我晚上可能会起床给?宝宝喂奶,不想让我听到特?别血腥恐怖的事儿,怕我吓着。”
听到这?话,谈靳楚一瞬间有些哑然。
可转念一想,又确实是这?个善良纯粹的小姑娘会产生的顾虑。
弄巧成拙啊。
祁妙估计怎么也不会猜到,梦魇中,困扰她的小女鬼,居然就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转过身,掏出手?机,喊了一声,“周念念。”
然后?,将那幅出自祁妙之手?的圆珠笔素描像,出示给?她看。
缓声道:“她梦见的,是你?的亲妹妹。”
站在病床边的女人盯着手?机屏幕,猛地瞪大了双眼,惊讶得差点没能站稳。
“……盼、盼盼?!”
她踉跄两步,胳膊肘撞在了一旁的输液架上。
意识到那是床上小姑娘正在输的生理盐水,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将架子?给?扶稳。
但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妙妙只在我家?里见过一次她的照片,怎么会……”
又想到什么,脸色“刷”一下变得极其苍白。
“不对呀,妙妙做噩梦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我妹妹!更何况、更何况……”
她说不出口了。
因为照片上画着的,是她妹妹发生意外、死亡后?的样子?。
她神色有些恍惚,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妙妙没有骗我,她真的会通灵……”
谈靳楚说:“对不起,又向你?提起了……你?妹妹的那件事。”
周念念咬着唇,紧紧盯着他,目光极其复杂。
然后?,看着他翻过了那张素描像,又调出6年前,执法记录仪拍摄的、高空抛物?致死案的现场照片。
谈靳楚面含歉意道:“但现在,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能不能再跟我具体讲一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楼下花坛旁的长椅上。
周念念眼中的红血丝,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谈靳楚又递上一包抽纸,耐心地等着女人整理好波动过大的情绪。
“……谈警官,妙妙亲口告诉我,她能通灵……那你?说,她是不是很有可能梦得到,那个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年轻的男警在片刻沉默之后?,垂下了头。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抱歉。”
他低声道:
“妙妙梦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当年高空抛物?的肇事者至今没能落网,却?是我们的失职。毕竟查明真相、抓住凶手?,是警察应该做的事。”
周念念哭着摇了摇头。
“……不能怪你?们的,那个小区没有摄像头,警察在当年,就已经把?小区里所有在场的业主都审问了一遍……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凶手?……”
她自责地闭上了双眼,泣不成声道:
“我最该怪的,是我自己?……盼盼她……”
“她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我的校徽……”
“盼盼她是为了给?我送校徽,才从地下室里跑出去的……如果不是我撒谎骗了她,盼盼根本就不会出意外……”
她将唇都快咬出了血。
“最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谈靳楚静静听完,抬起手?,拍了拍捂脸流泪的女人的背。
他不太会安慰人,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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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才道:
“你?这?么说,如果盼盼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她一定不希望你?活在阴影里。”
周念念肢体一僵,随即又失声痛哭。
哭到浑身发抖,连抹眼泪都提不起力气。
她神情悲怆地摇头反驳,“盼盼她应该是恨我的,不然……为什么妙妙都梦见了她,她却?不肯出现在我梦里一回呢?”
“我跟我丈夫结婚三年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盼盼了……”
路灯下,谈靳楚坐在女人身旁,看着她哭到了凌晨五点。
直至她情绪渐渐平复,最后?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颤着声,自己?主动道:
“谈警官,你?想了解什么就问吧,我怕耽误太长时间,妙妙醒了该找不到人了。”
“好。”
谈靳楚点点头,从手?机里翻出了6年前同事们的出警记录。
“据我目前了解,你?丈夫就是当年的报案人……你?跟他,后?来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周念念一怔。
这?个问题,妙妙在吃饭的时候也问过她一次。
只不过,她当时出于逃避心理,始终不敢提起最令她痛心的妹妹,话中略去了很多关键。
“我丈夫叫冯保成,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外卖员。”
谈靳楚问:“所以?,他是送外卖,才来到那个小区里的?”
周念念却?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为了找他的姐姐和?姐夫,才去的那片烂尾楼区。”
然后?当着年轻男警的面,她才终于把?六年前的那件惨案,缓缓讲了出来。
那一年,冯保成还只是个单身的外卖员。
他的姐姐和?姐夫婚礼在即,可他们砸锅卖铁买的新房,却?依旧没有建好。
又听闻,小区里的很多业主也熬不过漫长的施工进度,都急着要住进去。
所以?那对新人也找到工程部,像其他业主一样,领走?了房子?里建造所需要的材料,打?算自己?找施工队上门装修。
冯保成那天早上,是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后?,顺路过去看望他姐姐和?姐夫的。
烂尾楼里不通水电,很多工程都无法开展。
且当时最紧要的,是把?房子?里的承重墙给?砌完。
冯保成看着忙忙碌碌的准夫妻俩,就没有过多耽误他们的时间,放下给?他们捎来的早饭,便一个人走?下了六楼。
不料,他才刚跨上电动车,骑了有十几米远,就在小区的路上——见到了一滩血泊。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子?倒在其中。
冯保成当场就被吓了一跳。
他立马下车,慌忙跑上前去查看情况——
小女孩是被一块儿、不知道从哪儿扔出来的砖头给?砸死的。
砖头正中脑袋,将小女孩儿脆弱的、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头骨给?砸了个稀巴烂。
血腥的场景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冯保成确认完小女孩儿已经没命后?,便撤到了一边,先拨打?了120。
尸体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留在路上。
他站在血泊一旁,抬起头,又向附近的几栋楼看了一圈。
四面楼中都传来“轰隆轰隆”的施工响声,但窗边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似乎……在场的业主们,还没有人知道,小区楼下,刚刚死了一个小女孩儿。
冯保成仅凭自己?的一双肉眼,无法锁定高空抛物?的肇事者。
所以?他在打?完120后?,直接就报了警。
而且在警察来到之前,他还截住了几个刚下楼、准备离开的施工人员。
半个多小时后?,警车驶到了现场。
至于冯保成拨打?的那通120——
救护车属于急救系统,只用于尚且存活的伤者的救助。
小女孩儿已经死透了,过来给?她收容遗体的……是殡葬车。
很多在场的业主们也都听到了楼下的那些动静,纷纷出门过来查看。
两位警察对死亡现场进行了勘测,也对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儿拍了照片。
尸体一翻过来,警戒线外够着脑袋凑热闹的人,不禁发出了一片惊呼。
更有位抱孩子?的年轻妈妈,当场就被吓得哭出了声来。
“……我的天呐!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就……”
还有一位在场的警察,负责联系小区的负责人。
打?电话被叫来的,是闭门不出、躲了好久的其中一位开发商。
听他哭诉,另外几个跟他合作项目的人都已经卷款跑路了。
他独木难支,自己?现在穷得揭不开锅,上哪儿弄钱去聘请物?业公司帮他管理小区、完善设施啊?
小区里没有水电,没有绿化,连单元楼门都没建好,更不用说安装摄像头了。
警察又让他通知死者的家?属来现场。
那个开发商面露难色,因为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被砖头砸死的倒霉小女孩儿。
得亏他的妻子?也陪着他一同前来了。
——烂尾楼小区也请不起专业的售楼人员,只有开发商的家?里人们帮着操持。
妻子?说,她认识,这?个小女孩儿有一个姐姐。
那间地下室,就是她租给?姐妹俩的。
又是半个多小时后?,一个浓妆艳抹、造型浮夸的年轻女孩儿便匆匆赶来。
那也是冯保成第一次见到,他那位未来的妻子?。
她带着挑染的粉蓝相间假发,睫毛刷得像眼皮上趴了一只蜘蛛,涂着浓艳的大红唇。
零下的天气里,身上只穿了件儿吊带跟短裙。
双脚上的高跟鞋由于跑得太急,已经丢在半路,不知所踪。
她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冻得有些发青。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浑身哆嗦着,站在警戒线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个时候,冯保成也才意识到。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别说是放声痛哭了,就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他于心不忍,主动走?上前去,脱下身上那件穿得有些破旧的防风夹袄,轻轻地披在了周念念的身上。
还说了一句:“节哀。”
“所以?……”
谈靳楚开口,“你?来到之前的那些事儿,都是你?丈夫告诉你?的?”
周念念噙着泪,点了点头。
“嗯,他也是这?么跟警察说的。”
而剩下的细节,很多都是被写在出警记录里的,一查就能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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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对当时在场的十几位业主,包括报警的冯保成本人,都进行了仔细的审讯和?排查。
可那些业主们一口咬定,自己?不是高空抛物?、砸死小女孩儿的凶手?,他们当时都在自己?家?里装修房子?呢。
至于冯保成——
他的言行举止更是坦荡,不仅全程配合警察们对他手?上、以?及手?套上的残留物?进行检查化验。
还主动提出,自己?愿意接受测谎仪测试。
可他不知道的是,基层的派出所根本就没有配备测谎仪。
谈靳楚所在的A市公安局、刑事技术鉴定部门倒是有,但测谎仪也仅仅只能用作刑事侦查辅助。
测试的结果,不能作为案子?的证据。
全部人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凶手?,警察们找不到证据,也束手?无策。
案件侦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要说后?续的话,在赔偿款方?面倒是有的。
只是,这?些对于死去妹妹的周念念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开发商考虑到她是未成年,一定要见到她的父母才肯进行赔偿。
她那见钱眼开的父母倒是很开心,死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生的丫头片子?,还得了那么大一笔赔偿款。
可以?给?他们刚收养的儿子?治疗兔唇了。
——可谓三喜临门。
周念念只要到了很小很小的一笔钱。
甚至火化完妹妹的尸体后?,不够给?她在极其偏远的地方?买下一块小小的墓地。
最终还是孙老板借给?了她三万块。
三万块,是离群蝇街最近的那片公墓的价格。
他仍旧刻薄道:“别买在山沟沟里了,买块儿近点儿的,省得你?再隔三差五跟我请假跑过去,耽误我生意。”
处理完妹妹的事情后?,周念念依然没有回到原来的那个小村子?。
她还是选择留在群蝇街这?边。
留在那间……曾经有过盼盼温度的、狭小阴暗的地下室。
白天,她依旧会出门买菜、做饭,到了傍晚,也会按时去迷路人酒吧,跟那位带她入行的女DJ师接班。
只不过,认识她的人都说,周念念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妹妹走?了,可能把?她对生活的所有向往和?冲劲儿,也一并带走?了。
而冯保成,就是在那段时间,又出现在周念念工作的酒吧附近的。
起初,他只是说,他来这?边送外卖,恰巧遇见。
后?来,见周念念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往家?里走?,就会好心捎她一程,让她坐在自己?的电动车后?座上。
周念念想,也许是那个冬天太冷太冷了吧?
冷到她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挺不到明年开春。
挺不到那个……她跟盼盼约好了,要一起看小燕子?筑窝、出门赏花、放风筝的好时节。
也正是因为太冷,她才会觉得,冯保成的身后?很温暖。
温暖得像她的盼盼。
就那样,一个冬天过完,周念念成年了,答应了冯保成的告白。
她觉得,冯保成是第一个发现她妹妹出现意外的报警人。
同样,也是为数不多能够记得,有个叫盼盼的、善良懂事的小姑娘,曾经来到过这?个并不怎么美好的世界。
只是没想到,后?来……
周念念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拉了拉袖子?,遮住手?腕处、被人抽打?出的狰狞伤痕。
她轻轻道:“……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女人抿起了唇,不再开口了。
路灯下,灯光笼罩之处又重归安静。
不知为何,谈靳楚的脑海中,却?回响起了一个小姑娘清脆的背书声。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他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
妙妙,你?拜托我们的事,我们好像也办不到了……
“警察同志!”
一个女护士突然跑了过来。
她喊道:“那个病房里的小姑娘……她刚刚醒过来了!”-
祁妙这?回睁开眼,已经预知到,最先看见的会是病房里的天花板。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眼皮会被哭肿,沉重而酸涩,让视线也变得模糊一片。
“妙妙!”
还是耳朵好使啊……她听清楚了,是念念姐姐在喊她。
祁妙强撑着,想要下床。
可这?个梦境太长了,耗费了她很多的体力和?精力。
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个不平衡,直直从病床上翻了下来。
“哎呀!”
护士小姐姐吓了一跳,“别乱动,别乱动!你?还扎着输液针呢。”
祁妙的手?背上传来尖锐的疼意,透明的输液管里,能够清楚得看到,瞬间倒流回去的一大截红色的血液。
可她依然像没有知觉一样,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往前爬。
周念念连忙跑过去,帮着护士一起把?她给?搀扶起来。
她腿脚无力,站都站不稳。
都这?样了,那只没扎针头的手?,还一个劲儿地拽着周念念的衣袖不放。
眼睛里的泪已经快流干了。
祁妙哑着嗓子?,低低呜咽一声:
“……对不起,念念姐姐对不起……”
周念念有些无措,又有些不解。
她颤声问:“为、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妙妙,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小姑娘还是一直在哭。
哭得肌肉紧张,护士姐姐把?她手?背上的针头拔掉之后?,重新扎都扎不回去。
她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敢给?盼盼扎辫子?……对不起……”
“妙妙。”
她的身旁又多了一个人。
谈靳楚也搭了把?手?,将她扶坐到床上。
他本是祁妙素来很讨厌的那种冷冰冰的人,但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温柔了下来。
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谈靳楚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们都在这?儿,你?放轻松……”
他还以?为,祁妙又梦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可祁妙一见是他,抓在周念念胳膊上的手?,立马转过来要去抓他的。
“谈警官……”
她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赶快回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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