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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纪小公子难得肯拉下脸面主动示好,青烜眼底闪过丝悸动,但很快就被他强压了下去:“属下不敢。”

    “你从崇济寺回来都敢和我顶嘴吵架了,吃块栗子糕有什么不敢的?吃!”

    纪思年见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难道从小长到大一个碗里的饭菜糕点吃的还少么?如今为着争几句嘴还不肯吃他给的东西了?

    “属下没有和公子顶嘴吵架,那位宋郎君娶了亲有家室,实乃不是公子良配,属下不得不多劝说两句。”

    “娶了亲有家室又怎样?我阿爹中意他,想来让我做个平妻也能够。你不愿意娶我,难不成还不许我嫁给别人?”

    “思年!”青烜紧紧蹙眉,一时着急竟是连尊称都顾不得了。

    “你唤我什么?”

    “公子。”青烜垂眸:“属下失言,还请公子见谅。您是县令大人的幺子,出身尊贵,怎能给有家室的人做平妻?莫说县令大人不同意,就算是——就算是夫人,她也不会同意的。”

    “我阿娘最疼我,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况且平妻和正妻地位一样,有县令府衙的家世,谁敢在背后咬嚼闲言碎语?”

    “话是如此,可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与另一个人同住屋檐下,还要分享同一位丈夫,这种委屈您怎能受得了?!”

    纪思年从他急切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眷念跟不舍,青烜一贯寡言稳重,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暴露出点点属于青年的慌乱无措。

    “依你的意思,本公子嫁姓宋的不妥,那嫁谁最好?”

    “县令大人疼爱公子,自会给您寻个有威望有基业的人家,断不会让您后半辈子受一丁点苦楚。属下和公子朝夕数年,比旁人更希望您嫁得如意郎君,可属下只是一介护卫,对公子的终身大事,岂敢信口置喙。”

    “呵,说了这么多,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我,对不对?”

    纪思年简直气昏了头。

    从玩泥巴吊小鱼开始长到现在,可不是朝夕数年的情谊么?

    说上一堆不想让他纠缠人家有家室的过去给人做平妻,怎么就不能坦诚勇敢一点,承认那些说辞其实是喜欢他的缘故呢。

    “我想嫁的人究竟是谁,你未必心里不清楚?我要的无非是一个态度而已,有声望有基业的如何?卖身为奴进府当护卫的又如何?我不过是期盼喜欢的人也能坚定选择我,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纪思年气的眼眶都红了,嗓音蕴上零星哽咽。

    “你留在我跟前伺候总免不了要谈这样的话题,与其次次不欢而散消磨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不如回县衙继续去做你的护院吧,不必再在我眼前出现了。”

    说完他不等青烜出言阻止,拉开雅间的门就径直跑了出去。

    贴身护卫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伸手,似是想挽留,却始终没勇气迈出那一步。

    桌上的栗子糕逐渐凉透,没了刚出炉时的馨香甜热,他拿起来啃了一口,余味莫名有些苦苦的。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宋楚云那张万恶的俊朗笑脸,话头提及小夫郎,那人脸上的幸福神色像是有光。

    他何尝不想向纪思年坦诚刨白,他爱慕这位小公子良久,早已认定此生非人不娶。

    可一张卖身为奴的契约将他钉死在了护卫的职位上。

    县令大人待他恩重如山,他又怎能罔顾一位父亲对小儿的爱,将他钦慕之人拉到为奴为仆的自己身旁。

    “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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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烜摩挲栗子糕,忍不住对着空落下来的团凳喃喃呓语。

    “欠你的喜欢,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若有朝一日你出嫁,十里红妆,就请允许我倾尽一切,用余生去护送你吧。”

    第65章

    在纪小公子和贴身护卫相互爱恨情仇的时候, 被暗戳戳羡慕着的宋楚云正在竹林某个角落偷看小夫郎挖竹笋噢不是,挖陷阱。

    唐恬的想法很简单,买来锄头挖个坑, 撒下渔网当捆绳,等唐濛出现就来一招关门放狗, 整个人都给捆在里面看他还怎么逃。

    赌坊养了一帮专门催收债款的打手, 被这些人逮住, 唐濛这回不死也要掉层皮。

    宋楚云从晌午一直看到临近散学时分,在这期间他想过无数次要不要直接出面, 帮小夫郎解决这件事。横竖年后忙, 后娘一家子也还算安分, 上衙门做公证撇清关系的事便拖着没处理。

    只是唐恬有心隐瞒, 想必是决定要自己硬气一回, 不再依赖夫君为他撑腰。

    宋楚云既欣慰又自责。

    终归是他把小夫郎照顾的不够仔细, 让唐濛有可趁之机才敢来找麻烦。

    但若换种思路想的话,其实这样也挺好。唐恬以前在家受了不少的偏颇委屈,他再怎么回护都不是当事人, 不能代替唐恬去行报复之举或是假意原谅。

    他能做的无非是帮小夫郎打通人脉,想找赌坊催债的人就帮唐恬找到,想偷摸请假来挖陷阱就装作浑然不知。

    ——当然了,如果小夫郎把这一切都讲明并且哭唧唧向他撒个娇那就更好了。

    唐恬掐着散学的时间结束了今日份的挖坑行为, 以防露馅,他还记得把手指缝里的泥给清理干净。再三检查过衣物有无不妥,最后临溪照镜调整出一个自然的表情后, 这才拽紧布包一路小跑回到学堂前。

    “夫君!”

    头一次做这种背着人逃学上赌坊的事, 心虚自然是心虚的。小夫郎强撑着笑脸,实则藏在衣袖里的手紧张得直冒汗。

    宋楚云心下清明便陪着他演, 从褡裢里拿出提早买好的糕点递过去:“今儿又跑第一了?同窗们还没出来呢,这么积极不怕被看笑话啊?”

    “怕,可是我想你嘛。”

    唐恬避开他直视来的目光,不用人抱就径直蹦到宋初八背上。

    “夫君,咱们快点回家吧,今日在饭堂吃饭没吃饱,我好饿呀。”

    宋楚云听他催促的语气好笑,可不是得快点回么,晚一点同课室的人出来,碰上面必得露馅。况且哼哧哼哧挖半天的坑,早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我让大金做了你喜欢吃的萝卜炖老鸭,咱们到家刚好赶上饭点,你多吃两碗。”——

    挖坑是个体力活,唐恬当真是饿狠了,一口气就着老鸭汤塞下满满两碗米饭外加小半碟子的玉米饼。

    小金心思单纯些,见状只以为是他哥的手艺见长,让往日顶多干下一碗饭的夫郎今日竟连吃了好几碗。

    “别急别急,不够还有呢,话说这老鸭汤做的真有这么好吃么?欸哥,你是不是在里头加别的新配料了?”

    大金闻言不动声色朝宋楚云瞄去一眼,瞧主家一门心思在盯夫郎吃饭,立即识时务的咽下疑惑:“哪有什么新配料,学堂里的饭没有自己家里做得好,再说读书费脑,这可比撂膀子下地辛苦。你吃完了就赶紧打扫窝棚去,晚点夫郎要做课业的,别弄出声响来吵人。”

    “噢”

    小金遭他哥驱赶,忙把没吃完的半块饼一股脑全塞进嘴里:“主家夫郎慢吃,我先去干活了。”

    唐恬全程埋着脸吃饭,不敢和宋楚云对视,更不敢随意接大金小金的话茬,肚子刚填个七八分饱就把筷子一搁:“先生布置的课业有些多,我也回屋去温习了。”

    “温书不急这一时,饭吃饱了么?”宋楚云含笑发问,抬手揉揉他后脑勺,一副哄小孩儿的模样。

    “嗯”小夫郎其实还馋夏日里新长起来的黄金瓜,这种瓜皮薄汁甜,很适合当饭后甜点。

    只是晚饭吃太多,这会儿再对瓜下手难免不会引起怀疑。

    宋楚云由着他进屋,等收拾完碗筷,没过多久也跟着晃了进去。

    里屋燃着两只明亮蜡烛,唐恬伏在桌前一笔一划认真描摹着什么,宋楚云走近一看,正是三字经新学的内容。

    “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很难?”

    宋楚云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书,不想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夫郎立马捂住书册,这倒让他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怎么了?”

    “没、没怎么。”唐恬慌了一瞬:“不、不是很难,我慢慢温习就好”

    “那行,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宋楚云笑笑,在他手边摆上一盘洗净切好的黄金瓜。那瓜质地绵软,熟的正好,往面前一放就能闻到阵清香甜味。

    唐恬便知适才他朝瓜多看了两眼的小心思让人给捕捉了去,不由脸颊微红:“刚吃完晚饭呢”

    “你难得胃口好些,入夏天气会越来越热,我让大金去煮绿豆粥了。煮好拿小锅盛了放在井口镇着,明日带点到学堂去吃。”

    宋老父亲满脸慈爱,面上迫不及待向他的小夫郎展示和凉席一起买回来的新饭盒。实则忍不住在心里数落,这傻孩子,逃课挖坑也不知道买俩烧饼揣着,万一饿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饭盒是农户人家常用的那种,下边一个瓦质的罐罐,上面有盖,保温保凉都很有效。

    有了这饭盒,就算吃不上饭堂供应的饭食,简单填饱下肚子是没多大问题了。

    这一举动原本是为关心人,却让生性敏感的小夫郎隐隐觉着有些不安,好端端的作甚要给他买个饭盒从家里带饭去吃?

    “你不是说饭堂人多,吃的不够好么?有时还会吃不饱,我先前就想着让大金每日做饭给你送去,家里的饭菜肯定比饭堂的合口味。”

    宋楚云的演技可比唐恬要好太多,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就、就只因为这个?”

    “那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甜甜,我怎么感觉你今儿怪怪的,是不是病了不舒服,或者在学堂里受了委屈?”

    一语中的,小夫郎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没、没有同窗们都极好相处,没人会给我委屈受。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现下有点犯困”

    “这样啊,昨晚抄书是累了,那我不打扰你,早点温完书咱们早点上床睡觉吧?”

    “好”

    宋楚云撂下瓜后果真不再套小夫郎的话,那翻账簿核账的架势一本正经,全然不见唇角下隐藏的得逞笑意——

    唐恬惦记着上赌场找人的事,一夜睡得不大安稳,囫囵眯了两三个时辰就起了床。

    宋楚云比他还早,准备下中午的饭食一样样装进饭盒里。

    “还好买饭盒的时候买了个两层的,不然底下装满了粥,上头都没地方装别的了。甜甜,这粥是拿绿豆熬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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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解毒最好不过。昨晚在井口镇了一夜,单吃会有些凉,你记得吃之前拿红薯垫垫胃。”

    “我给你烙了几块肉沫玉米饼,蒸了一块红薯,还有我们一起腌的咸鸭蛋,先凑合吃吃吧,等放学回来我再给你做顿烤兔肉。”

    宋楚云一路上都在絮叨这件事,好不容易到了学堂外的街转角,还不忘再次交代遍菜单。顺带趁人不备,捞过小夫郎来在唇瓣上狠狠啄了一口。

    “今日我怕是没时间送你进学堂了,就在街转角和你分别好不好?孙掌柜让伙计捎话来说对下一季的栽种有新想法,约我去面谈,我得赶在饭庄迎客前谈好这些事。”

    唐恬正愁要找个什么借口好让宋楚云不出现在学堂外,恰巧对方就主动提了出来。

    为防戳中下怀的欢欣遭人识破,小夫郎还佯装皱眉道:“这么着急啊?街转角离学堂还有一截路呢,你真不陪我一起过去么?”

    宋楚云:“?”是不是要玩火。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有那么着急,既然你这样说,那生意就往旁边放一放,我先送你进学堂吧?”

    “不、不用了!你安心忙你的,我自己进学堂就行!下午记得早点来接我,我想吃糖葫芦。”

    唐恬生怕他还要顺坡下,布包袋子往身上一挎就跑出去老远。

    临到街转角时回头一望,他的小宋哥哥果然在原地含笑挥手。等他绕过街角消失不见,这才骑上宋初八,往喜莱饭庄的方向扬长而去。

    第66章

    唐恬用老法子骗过宋楚云, 自个儿去了后山继续挖陷阱。他买的锄头比种地用的那种要短,但胜在刀头锋利,更加能使得上劲。

    因而两个半天下来, 陷阱的雏形具已挖好,剩下的就是把渔网埋在下头, 再想法子引人入瓮。

    上回独自去赌坊里遭地痞调戏, 这回再去总算是知道要找帮手了。可他平日和村里的汉子们连话都不讲, 一时要寻相熟的壮汉去帮忙撑场面,不免又犯了难。

    不过手头上有钱事倒还好办, 到牙行去租两个打手, 短短半日的活, 只要钱给到位不愁没人接。

    唐恬这样想着, 正打算绕开喜莱饭庄悄么往牙行摸去, 不料才走进路边窄巷, 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臂膀上有刺青的高头大汉,虎皮背心下肌肉鼓鼓囊囊,满脸都写着凶神恶煞四个字。

    这人看似是个不要命的恶徒, 不成想说话却还算客气:“哥儿别怕,我有点小事要问你。这里人多口杂,前边我兄弟开了个凉粉铺,到那去坐坐?”

    唐恬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这次说什么也不肯随人走了:“不必这样麻烦,既是小事,那就在这问吧。”

    “嗐, 我说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大哥是盛银赌坊出了名的铁拳王, 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再他妈废话当心老子给你两拳头!”

    高头大汉还没表态, 他手下的小弟们先沉不住气了。让人骂骂咧咧一脚狠踹了回去,这才稍稍安份点。

    “你们是盛银赌坊的人?”小夫郎抓住重点,立刻问道。

    “是啊,晓得怕了吧?识相点赶紧交代唐濛的下落,他欠我们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唐恬听闻这话不由一喜,不正是打算要进赌坊找人和唐濛算这笔帐么?赶巧在大街上就遇到了,还省了笔租人充打手的开销。

    高头大汉嫌小弟吵,索性把人给踢到最后头去站着:“是这样,唐濛一个月前在盛银赌坊赌钱,结果输了十两银子想赖账,不知跑哪去躲了起来。我们进村去打听,他阿娘说老唐家有个出了嫁的小哥儿,家底很是殷实,让我们若收账就到镇上去找他要。”

    “盛银赌坊虽说是个下九流的赌钱地儿,但还懂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只要你肯说出唐濛的下落,我保证这些兄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小夫郎一心只想给他那不积口德的二弟吃顿教训,哪会细想事情的进展如何就这般凑巧,连动粗的打手都自己找好理由,排着队给整整齐齐的送到面前来了呢。

    再说他待后娘一家是谈不上亲热有礼,可从未损害过他们的半点利益。亏得周娘子好意思张口,让他给不成器的唐濛来收拾烂摊子。

    唐恬听着这话不觉心里涌起一股火:“好,三日后你们去翰墨书院后山的竹林里,我约了唐濛在那见面。”——

    人手找齐,陷阱挖好,之后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唐恬用一天的时间找来枯枝树叶,把陷阱加深加固以及周边做好伪装,又和壮汉带来的人手进行演练,确保唐濛这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三日转瞬即过,这几天宋楚云换着法儿的给自家夫郎准备吃食。除了头一日的绿豆粥蒸红薯,后边几乎顿顿都是大鱼大肉,那待遇简直和送唐恬上工地坐月子一般无二。

    “真不要我送?只送到街转角也不行?”

    今天是和唐濛约定碰头的日子,赶清早起来小夫郎就闹了别扭,坚决不肯让宋楚云送他去学堂。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同窗们早就自个儿买早饭进学堂去上课,单我让家大人送。年岁比他们还长一些呢,叫人看见我脸往哪儿搁啊。”

    崽大不由爹,宋老父亲被小崽子的坚决态度惹得没了脾气。

    “行行行,不送,那我接总可以吧?我带着糖葫芦、关东煮、桃花酥、芝麻饼去接你放学。”

    宋楚云好声好气的哄,往小夫郎的布包袋子里塞进一把麦芽糖权当贿赂。

    到底糖比他宋哥面子大,唐恬拍拍布包,察觉到糖块的数量甚多,这才勉强松了金口:“好吧,只是今日别去太早,不然事情没办完,你接不到我人的。”

    “事情没办完?什么事情?”

    小夫郎光顾着看麦芽糖的口味,连险些说漏了嘴都没发觉:“就、就快放月假了,先生叫每天上完课留两个同学打扫课室,今日刚好轮到我。你若来太早,我还在里面扫地呢”

    唐恬露出的小尾巴都快扫到宋楚云脸上了,他不禁低头忍笑,心里不住暗叹,自己选的夫郎,当然忍笑忍的腮帮子疼也要宠完。

    小夫郎担心说多错多,想着等事情解决完再一五一十向他的夫君坦白,于是当即挎上布包,头也不回的就往学堂跑去。

    从村里到镇上的学堂还很有一截子路要走,宋楚云依言不送上街,就在柳丰村的集市口给人买好早饭,然后在这里目送道别。

    唐恬沿主路往镇上去了,宋楚云则悠哉游哉坐在摊子前吃完了一整碗馄饨。等算过时辰在主路上碰不着小夫郎,他方回家牵好骡子,慢慢赶往学堂后边的紫竹林——

    唐恬一路跑到后山的时候,高个壮汉带来的人已经按他们演练的那样,分别埋伏在竹林的几条岔路口上了。

    小夫郎四下查看了一番,低声道:“谦哥,叫你的人再往后退些吧,这季节竹叶稀松,离太近容易被人察觉。”

    张谦带来的人本都是衙门里专管债务纠纷的衙役,最是清楚那些欠了债的人警惕性高,稍有不对就撒丫子逃得不见踪影。

    是以唐恬提出这话,他们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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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就往后撤了十多米,藏进灌木从中等号令抓人。

    不多时,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山道上冒出来,确如唐恬所料,唐濛一步三回头,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停下来探听情况。

    而他常年在赌场混迹,输钱赖账被追也不是头一回,这次来拿钱还多留了点心眼,带了两个小弟当帮手。

    唐恬耐着性子等他走近,两手拢在衣袖里连揉带搓,故意摆出副慌张不安的样子引人入局。

    唐濛脑瓜子有限,一路过来没有异常已然让他心里放松了几分,再看唐恬这般手足无措,就更加笃定是没甚陷阱埋伏了。

    “我还当你是诓我的,不想居然真来了。喂!我让你拿来的钱呢?”

    唐恬一听他这趾高气昂的语气就犯恶心,却为大局不得不暂且先忍下:“钱我带来了,就在那边的大树根旁,你答应我,拿了钱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还有那件事也绝不让任何人知道。”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唐濛像个二流子一般,斜耷着肩膀抖着腿脚,居高临下向唐恬嗤问。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懂吗?识趣点把钱交出来,等我拿这些钱去赌场捞个本儿,要是赢了呢,我可以考虑放你安逸两天。要是输了你那流氓夫君手里应当还有不少存余吧?横竖他知道这件事后你在宋家也待不了几日了,不如拿着这些钱来孝敬我,我替你在阿娘面前美言几句,赏你几口剩饭吃。”

    唐濛自以为拿捏到了软处,一个不能生育的小哥儿就能让他随意折辱。

    以唐恬的性子,要么闷声不吭隐忍下去,要么逼到绝境负隅反击——所以他才带小弟来,谁知道一向默不作声的软柿子被逼急了会不会发疯打人?

    唐恬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对他的脾性是极了解的,正因如此,他才刻意挑那些话说。横竖比这更难听的都听过了,不差眼前这几句。

    “你——你之前分明答应过我,拿了钱就撇清关系,以后都不拿这事做要挟!”

    “是啊,都说是之前答应过的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怎么,你不服啊?”

    唐濛当真是要把无赖耍到底,见唐恬是一个人前来,自己这边还有两个小弟,气势便愈加倨傲。

    “小光小亮,还愣着干什么?拿钱走人,憋了这几日,哥几个去喝顿花酒,潇洒潇洒!”

    叫小光的那个听到叫喊,先一步就蹿到树根旁边。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麻袋,面上粗粗一扫,全是一文一文的铜板。

    “发了发了!大哥,咱们发了,满满一大袋子!里面全都是钱!”

    麻袋上边一层是铜板不错,下边装的却是碎石块。唐恬冷眼看着他伸手去捞,等人走进埋伏圈,脚下踩着的绳结一松,小光连麻袋边缘都没碰到就猛摔了下去。

    那陷阱足有一人高,遭渔网一捆,缠在里面爬都爬不出来。

    唐濛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上了套,舍不得白放着钱不拿,又气不过唐恬居然有胆量跟他玩这么一手。气冲上头,竟是不管不顾扬起拳头就朝唐恬扑了过去。

    ——结果当然是没有扑到的了。

    这回换唐恬居高临下,宛如看滩烂泥一般俯视他:“我早猜到你有这龌龊心思,所以专门给你准备了一出好戏。你且在这慢慢享受吧,我的好、弟、弟。”

    第67章

    宋楚云没想到他一贯像块糖心饼干一样的娇软小夫郎, 发起狠来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唐恬懒得和他这位二弟多舌,往后退了两步让出空隙,好方便张谦动手把人从土坑里给拽出来。

    唐濛在坑底摔了个狗吃屎, 本就脑瓜子嗡嗡的响。再看张谦一众打手个个膀大腰圆,拳头高抡, 更是吓得双腿打颤, 求饶的话哽在嗓子眼里半天呜咽不出句整话来。

    “谦哥,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唐恬找了个临风的上坡看热闹,任凭几个打手对唐濛拳打脚踢。那一记记狠踹全数落在了皮肉上, 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声声闷响。

    唐濛吃痛, 一个劲的在渔网里挣扎, 可惜那是专门捕捞大鱼的丝网, 越挣扎只会缠得越紧。

    他顾不得挨了两记重拳青紫得老高的腮帮子, 对准唐恬就咬牙怒骂:“你这个短命鬼肚子里爬出来的下贱胚!当年要不是我阿娘留你一条命, 给你饭吃,你早就死在那烂泥水臭地沟里了!”

    “你不知恩图报好生孝敬我和阿娘就算了!居然还敢设计找人对我动手?!你给我等着!唐恬!等老子回去告诉阿娘,不把你大卸八块, 让你哭着跪地叫爷爷,老子就不姓唐!”

    他字字句句都是尖酸刻薄的侮辱,这些话以前在家的时候就说过不少。那时唐恬人微言轻,没底气予以还击, 而现下身旁有靠山,便愈发不愿降低身价与一介地痞去反唇理论了。

    倒是张谦听他一口一个老子嚷得心烦,呵斥离他最近的两个小弟:“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没吃饭?两拳头敲掉他的大门牙, 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小弟们得了话, 拳头立马如下雨般又快又狠,直打的唐濛口鼻冒血, 蜷缩在渔网里哭爹喊娘。

    唐恬的本意是让他受个教训就好,别真闹出人命来,不料他才拉过张谦意图阻止殴打,那边唐濛还不乐意了:“有、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打死我咳咳不就一条命吗?老子豁出去了你今儿要是不把我打死在这儿,等我缓过气来咳、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濛在土坑里滚了一圈,身上的棉布衣裳满是碎土和脚印,脸上被口鼻里冒出来的血糊了个遍,看上去狼狈又可怖。

    小夫郎冷眼望他:“你敢。”

    “我不敢?呵你不就仗着有个流氓夫君在背后撑腰么?你今儿给我使了这么大个绊子,难不成还指望这件事能兜得住?恬哥儿,你知道因为不能生育而被休的小哥儿在村里会有什么下场吗?他们遭人嫌弃,在村里呆不下去,年纪轻轻的就都上吊死了!”

    唐濛脸上漫起狰狞的笑容,两条胳膊被人钳着还想扑上去和唐恬厮打。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不一样?!我告诉你,姓宋的就是看上了你的这张脸,不能生育的小哥儿跟下不了蛋的母鸡一样,没用!是废物!生来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

    “你不会以为宋楚云是真心喜欢你吧?他要的是个哥儿,一个能生孩子的哥儿!无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啊?我就等着看,看那姓宋的流氓把你赶出家门,你的下场怕是比我还要惨!”

    唐濛笃定这是唐恬的软肋,在看到小夫郎脸色变得惨白后,那股得意劲儿愈加盛了:“怎么了?怕了?刚刚跟我说话时不都还很嚣张呢么?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有本事你就让他们弄死我,否则这件事我一定会让全村人都知道,包括你的夫君宋楚云!”

    “恬哥儿,手上背条人命的事没做过吧?来啊!让他们继续动手啊,你不是怕这件事让人知道吗?那就在这杀了我呗!你敢么?呵呸,你不敢!”

    有那么一瞬,唐恬眸子里闪过道锐利的光,那是他的一念之差。

    如果不考虑道德和刑法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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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想把这个所谓的二弟丢进深山老林去喂狼。可他终究是个生性善良的好人,怎能为个不入流的无赖手沾人命。

    “是,你说对了,我不敢让他们打死你。但我受够了被人拿这事威胁,你是不是想把我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我夫君?省省吧,用不着你开口,我自会告诉他。”

    唐恬耐心耗尽,撂下这句话后便不再多看唐濛一眼。

    张谦眼见他们兄弟间的怨怼拉扯告罄,忙自觉招呼小弟们迎上去:“濛少爷,哥几个还等着在呢,家事解决完,该来聊聊咱们的公事了吧?”——

    唐恬和唐濛这样对峙一番,实在觉着心口堵得慌。他一步步走出紫竹林,不论身后动静有多大,都始终没有暂缓过半点脚步。

    宋楚云遵守诺言,大包小包买了好几样零嘴儿等在学堂外接人。那糕点褡裢里放不下,就拿大块油纸布包着,和摆地摊一样摆在宋初八脚边。

    小夫郎远远看着他探头张望的夫君,鼻头一酸,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他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宋楚云,也许今日过后,这几个月来的温暖呵护都将成为回忆,往后等待他的只剩无穷尽的嘲笑和谩骂。

    唐恬想着,脚下步子似是灌了铅,杵在原地再难往前挪动分寸。

    还是宋楚云眼神好,抬眼一眺就望见了半张脸藏在墙后的小夫郎。他也不嫌傻气,赶着骡子兜着零嘴儿便拔脚迎上来。

    “逮住你了!甜甜,你这躲猫猫的技术不行啊,下回换个别的地方藏吧。”

    熟悉的调笑语气让唐恬心里五味杂陈,他强忍住泪,扯出笑道:“我还准备吓唬你一回呢,哪知刚从学堂出来就被你看见了。”

    “小傻子,放学的时辰我当然会一直盯着门口看了,那墙转角一个人都没有,你脑袋一伸可不得露馅。好了好了快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糖葫芦、桃花酥、芝麻饼,还有一只大糖人儿,喜不喜欢?”

    这些零嘴都是唐恬素日爱吃的,宋楚云每样都挑大份的买,几样堆在一起,两手连拿带捧塞的满满当当。

    小夫郎看着这些吃食鼻头更酸了。

    他那总温柔体贴的亲亲好夫君,得知真相后究竟会如何呢?

    宋楚云把他显露在脸上的情绪看了个彻底,只是当街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纵然想给人按进怀里细细安抚,也只能等回家关上门再行夫君之职了。

    一路回去唐恬兴致寥寥,不大肯说话,宋楚云怕他闷坏,故意挑集市上听来的新鲜故事逗人笑。

    然而小夫郎正值伤春悲秋之际,推说读书太累,自打骡子进了村,不论宋楚云怎么逗,就都不愿吱声接茬了。

    大金小金早已备好晚饭,兄弟俩一个劈柴一个打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单等主家和夫郎回来好一起上桌开动。

    “今儿做了野菌菇煨鸡汤,鸡是晌午大鑫拎来的,见主家不在,说是让我们哥俩给稍个话。汤还在炉子上炖着呢,是现下就洗手吃饭么?那我去把锅子端出来。”

    “先不急。”宋楚云将缰绳交给小金,示意他牵宋初八到草棚去喂食:“夫郎今日上课有些累,我陪他进屋歇歇,你们吃吧,给我们留点饭菜就好。”

    “那哪行啊,不吃饭身子熬垮了怎么办?我瞧夫郎的脸色是不大好,要不喝碗热鸡汤提提精神?这汤我和我哥炖了一整下午,连鸡骨头都炖酥了。”

    小金单纯是担心唐恬的身子,想给人强烈安利他们小哥俩炖的滋补鸡汤。心是好心,只是没悟到宋楚云这话的言下之意。

    大金一把薅过弟弟:“主家怎么说咱就怎么做,话那么多干什么?去去去牵初八去草棚喂饲料,喂完洗手来吃饭。”

    哥俩里总算有一个是机灵的,宋楚云投过去个赞许的眼神,转头跟着唐恬进了屋。

    小夫郎一扎进屋里眼眶就忍不住泛了红,鼻头一抽一抽,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原本准备给惊喜的宋楚云顿时手足无措。

    “怎么了甜甜?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还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唐恬嗓音带着哭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宋楚云心头一拧。

    “夫君,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了,甜甜,我也有话要说,这件事很重要,你先——”

    “不!”

    唐恬头一次这样强硬,打断宋楚云的话不算,还两手一伸给人按到了团凳上:“让我先说,好不好?我怕听完你的,我就难开口了。”

    宋楚云清明他是为着哪回事,不想这茬儿总是道结横在小夫郎心头,便温声道:“好,你慢慢说,我在听。”

    唐恬被他哄人的语气逼出两滴泪来,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这才断断续续哽咽道:“对不起,夫君,我骗了你。我和村里的其他小哥儿们不一样,我身子有病”

    “我阿娘生我时早产加难产大出血,导致我脐带绕颈几差夭折,后娘带我去瞧过大夫,大夫说我这是先天性发育不健全。所以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

    第68章

    这番刨白早在唐恬心里辗转过数回, 如今对他着真心喜欢的人说出口,忐忑不安下,还有几丝浓郁愧意。

    而让宋楚云在意的, 唯独只有那句‘我身子有病’。

    “甜甜”

    “你听我说完。”

    小夫郎抹去滑到下颌的泪,像是不敢看宋楚云蹙紧的眉结, 还稍稍背过身去。

    “我很抱歉, 没能早些告诉你真相。你放心, 我不会阻止你休妻再娶,或者直接赶我出门。毕竟正妻无后在村子里会被人指指点点, 你待我好, 我不愿你被拖累。”

    “我也很感谢这几个月你对我的关怀照顾, 这是我最为珍贵的一段回忆, 到死都不会忘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夫君, 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应允。”

    宋楚云的心都要被他这几句话给拧碎了,原来他给唐恬的安全感竟是这样少, 少到小夫郎在真相面前,没底气去赌他的爱。

    唐恬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想要一份休书,可以吗?有了这份休书, 至少证明你曾经真的把我当成夫郎,给过我正妻的名分。”

    “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宋楚云一直知道唐恬心里有个结,却不知这结有如此之深。现成解开心结的机会摆在面前了, 他怎么能放任不管, 由着人往最坏的方向臆测呢。

    “好,我可以写, 但我有个条件。你别哭,甜甜,你一哭,我脑子里就想不起别的了。”

    唐恬没以为他会答应的这样爽快,讶异的同时又忍不住暗自泛起酸涩。

    真就不挽留他一下么?

    就算生不出孩子,可他还能洗衣做饭啊,留着当摆设也吃不了多少米粮。

    宋楚云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这道结不解开,往后也会变成其他的坎,阻碍他们幸福美满的婚后道路。

    所以这封亲笔手书势在必行。

    不过至于是休书还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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