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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时候生病,起码拖一周。感冒一周、咳嗽一周——小学三年级撞教室门上,脑门青都要青一周。”

    裴决叹气:“闻琰真的是你女儿吗?”

    钟影笑起来。

    她伸出两手捧着哥哥的面庞,想了想,似乎在犹豫,但对上裴决同样带笑的眼神时,弯起嘴角说:“她是我和闻昭的女儿。”

    裴决:“……”

    “听说女儿都像——”

    裴决面无表情:“好了。”

    钟影望着他直笑,过了会,她捧着哥哥的脸,小声:“是你要问的。”

    裴决点点头:“嗯。我应得的。”

    钟影:“……”

    社交

    七月的港岛热浪滚滚。

    酒店在半山腰, 还得走一程。

    山里并没有凉快多少。

    热风扑面,草木成熟的气息夹杂其中,呼吸愈加窒闷。耳旁虫鸣鼓噪。

    郁郁葱葱的间隙里, 波光粼粼的湛蓝海水仿佛就在脚下。

    一趟路热得人眼冒金星, 到了酒店,几米外就是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冷气。

    裴决去前台办理入住。钟影站在一旁, 拿出手机联系程舒怡。

    程舒怡看起来比在南州时还要忙,消息回得断断续续。落地那会发过去的信息, 说他们到了,她急哄哄跑来丢下一个激动的表情,到这会,问她午饭吃了吗,还是了无音讯。

    约着见面的时间在明天,正好是周末,一起吃了饭,钟影还可以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可这会, 钟影又担心她这样忙碌, 明天能不能准时见面都难说。

    “怎么了?”办理完入住,裴决转身见钟影对着手机发呆, 伸手揽住妹妹肩膀, 朝电梯走去。

    “舒怡又不见了。”钟影好笑。

    这是有前科的——“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她有几次就睡过头了。”钟影叹气:“这还不是要命的。她手机习惯静音,打都打不通。”

    两人等在电梯前,裴决想了想, 正要给妹妹出谋划策,说今晚先过去见一见, 面前,电梯门打开,迎面走来一对情侣。

    身材高挑、明眸红唇的女人望见裴决眼前一亮,笑着叫他的名字:“裴决!”她身旁应该是她的伴侣,她伸手亲昵地挽着,视线很快落在裴决揽住的钟影身上。

    钟影一愣,转头去看裴决,只见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偏头对钟影介绍:“这是我以前的同事,韩薇。”

    闻言,韩薇神情揶揄着摇头,重复裴决的介绍:“以前的同事……真不愧是你裴决。”打趣着说完,她灿然笑着同自己丈夫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讲的,追了好久的同事,东捷航空的裴决——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一语落下,场面稍静。

    钟影笑眯眯去瞧裴决,见他面不改色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韩薇的丈夫原本以为就是个路人,也没打算好好打量裴决。妻子话音未落,他抬起的眼眸已经牢牢盯住了裴决,好像很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

    正巧遇上,四人就往一旁坐着聊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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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薇的丈夫也是飞行员,叫谢霁清,供职国外某个航空公司。韩薇从东捷辞职后,也去了那里。两人几个月前刚结婚,说还拜托段启淮专程给裴决送了喜糖。

    忽然,钟影就想起两人遇见的那个雨天,裴决手里拿的那袋喜糖。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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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她望着韩薇,觉得事情真是奇妙。

    许是钟影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亲切,忍了许久的韩薇凑过去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钟影笑,见她小女孩一样好奇,便认真说:“也才不久。”

    只是她刚说完,裴决就没再听那边谢清霁同他聊的,扭头问钟影:“什么不久?”

    话说一半的谢清霁:“……”好的,他才是路人。

    钟影:“我说我们在一起时间不久。”

    听钟影这样说,裴决点点头,没吭声,但明显感觉到,他是有点不开心的。

    见状,韩薇真是开眼了。

    眼前的裴决像是换了个芯子。面上依旧那副冷淡至极的表情,言谈举止间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也无一丝变化。只是不知为何,他好像离不开他女朋友似的,动不动就朝他女朋友看一眼,每次的目光都定得很准。搁他女朋友后背的手跟有多动症似的,一会屈指缠两下发梢,一会抬手顺几下头发——虽然这样的形容很不贴切,但呈现出来的就是这副瞧着矜贵但一点不值钱的样子。

    很快,钟影瞧出哥哥心底的想法,她弯起嘴角,觉得裴决的小气来得也太让人招架不住。昨晚说到闻琰的父亲,他还可以装作无事发生,这会只是说在一起没多久——钟影想,这是事实啊——他竟然生气了。

    虽然这个生气的模式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点情绪的变化,但钟影知道,他就是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钟影不解。

    不解归不解,哄还是要哄的,钟影笑着对韩薇说:“我们认识很久了。”

    韩薇点点头,下意识认为:“大学同学吗?”

    钟影摇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话音落下,耳朵一直搁在妹妹嘴边的裴决总算有些回神,可以开始正常社交了。

    他笑着接下谢清霁的话,说:“国内的航空公司确实没什么固定航线。我们都排班的,好班坏班,一样飞。”

    谢清霁点点头:“我是常年飞英国和香港这里。这次和薇薇结婚,就过来度蜜月。”他话外的重点在后半句。

    只是听完他说的,裴决点头表示了下,便极其自然地转头去看同韩薇说话的钟影。

    谢清霁:“……”韩薇到底看上他什么。瞧着人模人样,其实脑子都没有。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韩薇笑道:“难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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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影:“难怪什么?”

    韩薇:“他一直想你呢。真是绝了。想你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心灵感应吗?”说完,韩薇自己倒乐了。

    钟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裴决好像被提点了,他认真问钟影:“没有吗?”

    钟影哭笑不得,转过脸不想理他。

    遇上得实在巧,一问,两人今晚也没什么事,要见的朋友明天才见,韩薇便提议晚上一起吃饭,再去好好喝一杯。因为喜糖,钟影对韩薇始终有好感,见她这样热情,便欣然同意了。订好西图澜娅餐厅和时间,韩薇还嫌人不够多,便问裴决段启淮这阵飞香港吗,打算凑个巧问问。

    结果,巧的都凑在今天了。

    眼下,段启淮就在中环给他怀孕的老婆采购。

    房间里,落地窗正对一望无际的海面,折射的光线和炙热的阳光一同交汇进来,好像一团团过度曝光的雪片。

    虽然冷气充足,钟影还是能在刺眼的光晕里感受到那股热烫。

    身后门关上,钟影往窗前走,一边随手扎起头发。这一路要美硬是披着,也算考验她的意志力了。

    裴决放下行李箱走过去。

    她出了好多汗,头发撩起才看到薄薄衣裙上沾了汗的痕迹。因为要扎头发,露出的一截后颈雪白纤长,蝴蝶一样美丽的肩胛骨,跟着手往上,在洇湿的衣料后若隐若现。

    “要不要洗个澡?”

    裴决来到钟影身后,他伸手捏住她裙子后背的拉链,一点点往下拉,大片滑腻的雪色展现在眼前,他语气如常:“影影,一起洗个澡吧。我也出了好多汗。”

    钟影转头好笑瞧他。

    奇妙

    浴室待久了缺氧。

    躺上床都觉得脑袋发晕。房间窗户大亮, 外面还是炎炎烈日。也许是楼层太高,光线直直照射进来,铺在床单上, 热度不减, 烫得后背都一颤。

    空调又太低,钟影觉得鼻子不通气。她裹着被单在一旁找遥控器, 后背裸.露,发梢垂落的水珠被明亮光线折射着, 晶莹剔透。很快,有人比她先一步找到,揽着她的腰抱到身上。

    “几度?”裴决注视她还是有些红的面颊,抬头亲了亲,“调几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一点就好了。”开口鼻子瓮瓮的,钟影搂住裴决。他体温高些,浴室那会更明显,后背贴着他热烫的身体, 身前又是冰凉的瓷砖。等瓷砖也变暖, 钟影站都站不住了。

    以为快要结束, 结果裴决直接抱她去外面的洗漱台。像是知道她怕凉,还专门找来干净毛巾垫着弄。钟影真是想踢他。要不是腿抬不起来。

    遥控器发出很轻的调控声。她坐在裴决坚实的腰腹间。这副身体她看过很多次, 宽肩窄腰, 一看就是很自律的,肌肉线条明显,壁垒一样的触感,温暖坚硬。被单拢在胸口, 她歪头靠着裴决宽厚的肩膀,望着窗外亮片一样的白光, 忽然叫他:“哥哥。”

    “嗯。”裴决正在研究钟影嘴里“高一点”的具体含义。钟影这样叫他不是第一次,他当然很喜欢。只是钟影叫的少,通常在事后。做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好像额外的奖励,裴决总不会辜负。

    “三月份的时候,你手上拿的喜糖是不是就是韩薇的?”现在想起来,虽然记忆模糊,但那天天气实在暗沉,唯一亮眼的就属喜糖了。

    裴决动作微顿,说实话,他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关于那天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钟影脸上——焦急的妹妹、茫然的妹妹、淋雨的妹妹,还有生气的妹妹。

    “怎么了?”裴决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伸手摸了摸钟影有些凉的后背,拉起被子裹好,顺带再把妹妹往怀里摁了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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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感觉很奇妙。”钟影笑,坐直了低头望住裴决,长发落下,在两人眼前隔出一小片牵动的光影。

    裴决望着她,笑着说:“我忘了。这样就奇妙了吗?”

    钟影好笑:“那你觉得怎么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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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并不能理解钟影将喜糖和他们之间联系起来。

    不过像是被提醒了,裴决抚摸了两下钟影后背,问她:“我想你这么多年,真的没感觉吗?”

    钟影看着他,微微一怔,接着就笑起来,然后直接笑出声,伏在裴决胸膛上笑得肩颤。

    他以为是什么心灵感应吗。钟影忽然发现,某些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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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得不行的裴决,另外一些时候,又有些幼稚,好像固执的小朋友,执意想要获得什么似的。

    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裴决觉得说什么都无所谓了,钟影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吧。他翻身去吻怀里的人。温度似乎到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区间,裸.露的肌肤无比温暖,阳光也变得暖融融。浴室里的氛围过于激烈,这回就变得无比亲昵。裴决亲吻钟影滚烫的面颊,注视阳光下她玻璃珠一样乌黑澄澈的眼眸。

    他往下看了看,钟影的视线不由自主跟随他,很快,面颊连带耳朵都烧红了。裴决便去亲她微微冒汗的额头。好一会,见她咬唇失神,裴决微哑的嗓音带着明显愉悦的笑意,他逗她:“是不是很舒服?”钟影赶紧去捂他的嘴。裴决便笑着亲她手心。

    他们之间对于重逢再见的理解或多或少确实存在差别。钟影倾向于喜糖的作用,裴决却觉得,是自己念念不忘必有的回响。但到底都太过浪漫。后来,等钟影睡着,裴决又想,其实通通不是。

    因为无论如何,总有一天,他会被逼疯的,他会去找秦云敏,这样,总是能找到的。

    想见她的欲望从始至终都存在。时间早晚罢了。

    荒唐

    暮色时分, 海水最先被冷却。

    白日里过度曝光的湛蓝海面,随着热度沉入海底,眨眼变得漆黑深邃。

    这边距离港岛最繁华的地段有些距离。

    不过隔着朦胧的夕照、黢黑的山影, 隐约还是能望见入夜后那一角的灯火辉煌。仿佛隐匿的热度找到了另一种方式在此间停留, 于是便彻夜不休。

    闻琰打来视频的时候,钟影正在换衣服。

    红色长裙套上身, 反手去摸后背藏着的拉链,手机就响了。她拢起肩头细细的吊带, 海藻一样柔顺乌亮的长发倾泻在肩头。

    头发也刚打理好。因为要出门,钟影化了淡妆,玫瑰色莹润娇艳的嘴唇朝镜头弯起。屏幕上,明亮光线里,红裙乌发,雪肤粉唇,一双眼尤为妩媚。闻琰睁大眼,朝着镜头直起身, 凑上来就是:“哇, 好漂亮的妈妈!”

    公主那边是清晨。她手里捏着一块烤得金黄的牛角包, 手边搁着一杯牛奶,一边咬面包吃, 一边望着镜头一眨不眨。对着妈妈一大口咬下去, 听声音就知道掉了好多酥皮。只是很快,有人帮她在桌上铺好纸巾。

    钟影愣愣瞧着闻琰身边忙前忙后的陈知让,不由好笑,但又实在不知道对自己大病初愈、胃口奇好的女儿建议些什么, 只好和往常一样问道:“宝贝今天做什么?”

    闻琰便开始喝着牛奶向钟影汇报待会要去参观的博物馆。钟影注视她一嘴的白沫,神气十足的模样, 忍不住笑。

    忽然,面前的梳妆台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先是在她的首饰盒子里挑了挑耳环。琥珀色的珠子、宝蓝色的水滴,酒红色的耳钉,最后,修长指尖停在一双珍珠耳坠上。

    钟影抬头,朝裴决笑。

    浓密的发丝很快从一边肩头撩开,裴决宽阔的掌心衬得她耳朵十分小巧。温润洁白的珍珠轻轻晃动,蹭着她细腻的肌肤,偶尔躲进乌黑细密的头发丝里。

    有了珍珠耳环,剩下的好像不必说。

    钟影摸了摸刚被裴决轻轻捏过的耳朵,笑着指了指行李箱,于是,乐于装扮妹妹的裴决便过去找那串珍珠项链。

    她幼时去幼儿园,急起来没扎好辫子,或是手忙脚乱扯断了皮筋,都是裴决帮她。也有那么几次,起晚了,手上忙着啃饭团,裴决就站她身后小心翼翼握着妹妹一撮头发往皮筋里套——他以为只要套进去就可以了,谁知眨眼就滑掉。钟影扭头往地上看,鼓着腮帮,小声对哥哥说:“要绕两圈——嗯,三圈。三圈就可以了哥哥。”裴决严肃着神情点点头,捡起皮筋仔细吹了吹,再次小心翼翼捉住妹妹又细又软的头发。只是辫子扎得又歪又低,等到学校,钟影才放下来自己扎好——毕竟哥哥已经很努力了。

    房间很安静。

    哥哥在翻行李箱,钟影坐在桌前专心看女儿。

    闻琰絮絮叨叨的,恢复了生气的她积攒了太多的见闻——

    “昨天老师让我们自我介绍,我生病了没去。”

    “陈知让说他帮我介绍了——他说我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小朋友。”公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妈妈,你说离不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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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影哑住:“……”

    随即,一旁传来陈知让倔强的超小声:“本来就是。”

    公主颇为苦恼:“那我今天过去,别人一看,生病的小朋友——一点都不漂亮。万一我口语再出问题,又不聪明了。真是的!”

    陈知让赶紧辩驳:“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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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那头两个小人开始吵起来。

    钟影:“……”

    陈知让试图证明就算闻琰生病也是漂亮的,以及,闻琰的口语已经很流利了,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担忧。闻琰则觉得就算这样,那也不能用“most”,这个前缀会让别人笑话的。陈知让说他没用“most”,他用的是“best”。

    话音落下,钟影和闻琰同时卡住。

    身后,路过的吴宜啧啧称叹,说陈知让小小年纪,还蛮会哄人的。

    好不容易劝完架,钟影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扭头对拿着项链盒子的裴决说:“这就是小学生吵架——是不是很离谱?”

    裴决不置可否。

    他站起来朝妹妹走去:“我觉得陈知让一开始说的很对,没必要反驳。”

    “在他眼里,闻琰就是这样。怎么到头来还怪人家。”

    钟影:“……”

    她觉得她哥哥也蛮离谱的。

    虽然打小知道妹妹好看,长大了也被妹妹迷晕过,但当钟影戴好珍珠项链站起来,裴决望着她,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

    这个念头冒得太自然了,以至裴决意识到的瞬间,神思都一怔。

    一系红裙窈窈窕窕,实在明艳,细细的一根肩带藏在如瀑的黑发里,若隐若现,贴着莹润光洁的肌肤,旖旎的风情含蓄又婉转。珍珠也十分衬她。

    钟影撩起后背的头发,转头同裴决笑。裴决便上前替她拉好拉链。

    “在想什么?”

    见他有些沉默,钟影摩挲着锁骨上的珍珠,镜子里笑着问裴决。

    裴决没作声,戴好项链,也望向镜子里的钟影。他的目光看着很平静,好像波澜不惊的潭水,好一会,他只是这样注视着钟影,镜面微微反射着屋子里的光线,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过了会,在钟影扭头过来想仔细瞧他眼神的时候,裴决低头吻住她艳丽的嘴唇。

    “影影,人真的很自私。”

    裴决叹息:“就算我已经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任何人看你。”

    “想你永远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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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说到最后,裴决惋惜着叹气。他好像真的在惋惜,语气天真又执拗。

    钟影好笑,她抿了抿嘴唇,转身,伸手去抹裴决嘴巴上沾的口红,笑着说:“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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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决凝视着她,还想去亲,他觉得妹妹被吻过的嘴唇看上去更好亲了,他一点点凑近,轻声:“就是想告诉你。”

    “自私的哥哥——大概是这样。”裴决坦诚道。

    钟影笑着搂住裴决的脖颈,很用力地吻住他。

    “那你要一直自私下去。”

    夸张

    两人到得有些迟。

    口红蹭乱了, 补妆花了些时间。裴决虽然耐心等妹妹,但钟影心急,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迟到总是不好, 车上都蹙着眉, 不作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车流霓虹——也不知道怪谁,毕竟最后是她要去亲裴决的。这不得抱起来好好亲。

    她焦急地坐着, 直挺挺的背,头发被窗口热风吹起, 拂到裴决脸上,好像自己不好过,也别想身边的人安安稳稳。

    拂一两次还行,毕竟是妹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跟妹妹的脾气一样,不大,但以量取胜。于是, 次数多了, 裴决就把人往身边揽了揽, 一双手拢住钟影多得不得了的头发,开始分三股编起来。

    钟影:“……”

    打发时间的方式有许多, 缓解焦虑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钟影忍不住笑, 望着降下的半面车窗上裴决专注的面容,一时间也忘了前方的目的地。

    他做事总是很认真,从小到大。好像对自己做的事十分笃定,于是便心无旁骛。钟影听过许多次外人夸奖裴决, 这里面也许有裴新泊和吴宜的面子,但他确实如他的名字一样, 是个处事决断、意志坚决的人。

    “想什么?”

    辫子编好,露出妹妹白皙纤直的肩颈,锁骨线条细长姣好,好像纹理优美、质地细腻又晶莹的薄胎瓷。

    裴决的手没离开钟影裸.露的肩颈,明明是大热的酷暑天,他煞有介事地摸着妹妹后颈,看了看窗口吹进的风,问她:“冷不冷?”

    钟影:“……”

    “你手好热。”钟影没好气。

    裴决握了握掌心,语气莫名:“还好吧。”他是真的担心,没了那么厚的长发披着,七月的盛夏,妹妹会被冻到。

    钟影笑着推开他的手,裴决只好去搂妹妹腰。他还挺无奈。真是任性的妹妹。

    后座氛围实在粘稠,司机一脚油门,到达目的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车门打开的刹那,入耳的喧嚣好像剧烈翻涌的海潮,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不算宽阔的街道,时刻拥挤的人群,它们挤压在一个空间里,所有人开口的音量都翻了一倍。视野变得局促,时间也随之模糊。但放眼向前,五光十色的霓虹又好像在一瞬间拓宽了时空的隧道,直抵尽头广袤无际的黑海。

    段启淮也刚到,正在街边抽最后一支烟。脚边垒着一大堆采购的母婴用品。

    他一直在戒烟,只是马马虎虎,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来抽一口。这会扭头望见裴决和钟影,他笑着抬手嘿了声,走过来时捻了手里的烟,“巧了。”

    钟影笑着同他点头。

    说起在英国的闻琰,段启淮想起那程去深州,乐道:“我过去和她打招呼,她还挺担心我走来走去的,催我,说,叔叔,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出来的时候门关好了吧?”

    裴决:“……”

    钟影哭笑不得:“她性格是这样。”

    韩薇和谢霁清已经到了,两人正头挨着头笑着说话。两人手里都拿着菜单,只是没人眼睛放菜单上。

    走近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段启淮看看身边一对,又看看眼前的一对,无语:“我过来干嘛?”

    他这话问得合情也合理。

    饭局开场一分钟,这个问题越来越凸显。

    左手边一对轻声细语聊着,裴决根本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专门盯着自己女朋友,上菜了夹菜,上酒了倒酒。右手边一对也大差不差,只是韩薇更能聊些,时不时拉段启淮参与聊天——段启淮又不是傻子,参与奖附赠精品狗粮?他有病吗。

    西图澜娅餐厅位于繁华地段,订的位置靠窗,维港的夜色尽收眼底。

    只是港岛寸土寸金,餐桌间隔都比较局促,相邻的位置,谈话声多少能听到些。

    周遭嘈杂又忙乱,映着窗外靡丽奢华的夜景,灯红酒绿、谈情说爱的俗世氛围愈加浓厚。

    段启淮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到真要变狗的地步了。

    “我说。”忽然,他站起来。

    随即,四人抬头看他。

    裴决的眼神是那种你没事吧。第一次认识,抱着礼貌,谢霁清还蛮认真地瞧他。韩薇和钟影笑着对视,不知道他要干嘛。

    “你,还有你”,段启淮点了点裴决和谢霁清,“都坐过去。”

    “你俩”,他颇为绅士地朝钟影和韩薇笑道:“麻烦请坐一起。”

    其中两人:“……”

    相比两位男士的磨磨蹭蹭,段启淮话音刚落,钟影就笑着起身去和韩薇坐。临走拿回一直被哥哥攥着的手,整个人瞧着都有些开心。裴决坐着没动,看着妹妹雀跃地离开。没一会,被韩薇撵走的谢霁清不尴不尬地来到钟影的位置。裴决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段启淮和他,扭头喝酒。

    这么几下,场子瞬间显出几分温差。

    “老早就看见你这个珍珠了,真好看。哪里买的?”

    韩薇轻轻碰了碰钟影的珍珠耳坠,又去看她颈间的项链。

    一串光泽流转的圆润珍珠优雅又妩媚,令她那张明艳动人的容色愈加沉静娴雅。

    韩薇简直爱不释手:“我也想买一条,真好看……”她是真心实意觉得好看,眼睛都冒星星那种。

    钟影摘下项链给她看,笑着说:“我也不清楚。是裴决买的。”

    这边话音刚落,韩薇就朝谢霁清看去一眼。

    谢霁清往杯子里倒酒,过了会,他清了清嗓子,慎重地转过头问裴决:“那个,哪里买的?”

    段启淮:?他怀疑他隔在中间隔了个空气。

    裴决看着面前的酒杯,想了想,说:“时间过去太久。忘记了。”

    于是,谢霁清扭头就递过去:“老婆,他说他忘了。”语速之快,好像生怕裴决突然记起来要跟他说似的。

    段启淮:“……”

    另一头,韩薇给钟影重新戴上项链,又道:“你头发好多。从小就这样吗?”

    钟影点头:“嗯。弄起来挺麻烦的。”

    韩薇笑着给她拍了个侧面的照片,指着照片对钟影说:“我看这辫子编得还蛮好看的。”

    钟影笑,没说什么。

    另一边,裴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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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声笑起来。

    段启淮:?

    “那个……”

    相比之下,这边场子冷得太明显,段启淮环顾左右及上下,忽然,自觉十分机智地拎起脚边一大袋购物纸袋,热情洋溢地问兀自喝酒倒酒的裴决和谢霁清。

    “那个,你们想看看我给我老婆买的东西吗?”

    话音未落,裴决和谢霁清同时扭头看他,神情不可思议。

    段启淮乐了,以为他们感兴趣,立马得意道:“跟你们说,这可是我找了好久,对比了起码——”

    “不感兴趣。”

    “不必了。”

    异口同声。

    段启淮:“…………”

    入夜霓虹璀璨。

    五个人吃了晚餐,出来转场去这边最有名的酒吧喝酒。

    听说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鼎鼎有名的港星。韩薇和谢霁清都是港片爱好者。一顿饭的功夫,韩薇走路就已经挽上钟影了,和钟影科普她心头最爱的几部港片。她说得有趣,钟影听得也认真。

    隔岸的高楼矗立着,霓虹倒映在海面。

    这座城市,意乱情迷的氛围似乎无处不在。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局促的擦肩而过,某一刻,不知来自何方的呼吸似乎都能在瞬间被两三人感知。从陌生人到恋人,时空的压缩在这里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转过拐角,一排排金鱼装在塑料袋里,青绿色的铁架子上,从头码到最底下。金鱼在透明袋子里吐着泡泡注视路过的形形色色,路过的形形色色又朝它们投去匆匆一瞥。那些金箔一样洒落、璀璨缤纷的霓虹光影,笼罩着金鱼袋子,也笼罩着袋子外的。

    钟影和裴决站在一旁等韩薇和谢霁清拍照。段启淮在另一边缓慢踱步,准点给他媳妇电话汇报。这个时候,好像必得分分秒秒肩挨着肩手牵着手,依靠在一起,才不会在绿灯亮起的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坐下一起喝酒时,氛围更显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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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四位都是机长,于是话题便跟着聊到了一起。钟影虽然不从事这方面,但她自小的环境都和航空相关,于是也清楚他们说什么。一开始聊的都是日常的工作和开会。还有一些机组趣事。说多了,段启淮好像是他们几个里最能碰上无厘头趣事的人。

    “老太太第一次坐飞机——实话说,我比老太太还紧张。”

    他说的是他丈母娘。当年他和他老婆郑苓谈恋爱,他丈母娘还挺满意他工作,觉得他有责任心。但之后坐了一趟他的飞机,丈母娘就不大开心了。

    “正常颠簸啊?我说。她老人家就不行——她以为是鸟呢,直上直下、抖都不带抖一下的。下了飞机说吓死了,我老婆都无语了。”

    众人忍不住笑。

    不过也有比较严肃的场面。韩薇说起谢霁清所在的航司,不约而同的,大家聊到一位都认识的同事,而钟影也曾在新闻上见到过,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机长。

    “……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拉回手柄会造成超高速俯冲。万幸自动驾驶没坏,三分多钟是不是?”段启淮看了眼裴决,“才回到巡航高度。”

    裴决点了点头。

    “说起来,咱俩在北达科他航校那会,是不是也出过类似的事?”段启淮笑着说。国内飞行员的培养分为四个阶段,其中一个阶段就是去国外的专业航校接受飞行训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随口一说,在场的人里,除了钟影,似乎都对于航校阶段发生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但钟影却听得心头一跳,她赶紧扭头看向裴决。

    裴决摸了摸钟影后脑,附耳过去笑道:“没那么严重。”

    “他这人说话其实很夸张。你听百分之十就好。”

    钟影:“……”

    百分之十?不就是让她不要听。

    钟影好笑,心想,我看你说话也蛮夸张的。

    酒精

    裴决确实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在美国接受飞行训练, 但也仅此而已——在钟影的记忆里。

    那个时候,是她整个高三到升入大一。

    也是那年大一,年底, 裴决从美国回来参加本校考核, 之后钟影姥姥去世,他去春珈看她。

    关于裴决在美国的生活, 钟影主动问起的时候不多。多数消息来自吴宜。有时候秦苒也会顺嘴提一句,她以为他们兄妹关系好、联系必然频繁, 谁知她的女儿心思早就不在千里之外求学的兄长身上,问起来也只说下回打电话问问,然后就没了下文。

    聚会的氛围到了后半程越来越热闹。

    段启淮提起的航校经历,估计是每个飞行员职业道路上最精彩的阶段。韩薇跟谢霁清早年在航校也认识,只是那会两人不熟,不过说起彼此的糗事,倒是依稀有些印象。钟影听他们说得有趣,也希望裴决多说说, 但他似乎在外人面前很少提自己的事。不是偶尔被段启淮一句话带过, 就是聊到一些共同的经历, 他也略说几句。

    他们几个职业相关的谈起来,很容易谈深, 酒就喝得少了。

    钟影自觉酒量可以, 谁知等裴决发现,她已经一个人一边听着、一小杯一小杯地喝完了一整瓶酒。裴决看着没事人一样、一眨不眨朝他望、形容乖巧的妹妹,下意识就伸手去摸钟影额头,不知道是生怕她喝多了出问题, 还是觉得她脑袋早就不对劲,弄得钟影止不住笑。

    一旁几人见状也是一愣。

    主要裴决态度区别得太明显。

    他好像生来就是对钟影偏心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间已经不早, 回去还要走一段才能打到车。段启淮先一步离开,他要赶明天最早的一趟飞机。韩薇和谢霁清是最后走的,他们在度蜜月,时间是最不重要的。

    站起来同夫妻俩告别,猛地,钟影眼前一花,脚下瞬间一滩烂泥,下秒,她就垂头差点把脑门磕桌上。

    眼疾手快捞住妹妹的裴决:“……”

    韩薇乐了,也来扶钟影,顺手拿起那瓶没人碰全进钟影嘴里的酒,笑着对裴决说:“这个度数不是很高。可能喝太多了。之前又喝了些别的。”

    裴决也拿来看,谁知刚拿到手,被他搂着的钟影便悄悄凑了上来,脑袋挨靠裴决肩头,一双眼瞧得仔细,神情也分外安静。

    裴决笑着放下酒瓶,掌心碰了碰钟影微微发烫的脸颊,问她:“走得动吗?”

    钟影点点头。

    她好像清楚自己喝多了,于是举止变得规矩,甚至有点谨慎,像极了小时候犯了错惴惴不安的认真模样。

    话都少了。

    她走在裴决身边,低着视线看路,不知道在想什么。三股编成的辫子有些散,发丝垂落在两颊,飘飘荡荡的。跟人一样晕。

    维港那边还是一片人潮汹涌。

    热风鼓噪,空气似乎都变得微醺。

    走了一段路,人群才稀稀落落地空出,海港拂来的气息渐渐变得清澈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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