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前?日去看统领,病的又厉害了,所以来求大人,能否劳动大姑娘给诊治诊治。”
蒋铭道:“原来是这事,我说看统领最?近气色不好呢,他自己怎么不说?”
陈智勇笑说道:“统领这个人,不愿意人知道他病,我也是偶然?撞见,才知道的。”
蒋铭想了想:“那我问问周姑娘吧,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既是任先生都弄不了,恐怕她也难处置。”
下午去药铺看云贞时?,便?说了此事。云贞思忖道:“这个症候,我以前?曾见外公处置过,要格外小心才行。”
蒋铭:“能治么?”
云贞道:“按理应该能治的,可怎么治,还得看了才知道。”
蒋铭道:“要是便?宜你?就给他看看,要是忒麻烦,就让他找别人去!”
云贞就笑了:“要是你?不说,我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哪有扔下疾患不管的道理呢!”
蒋铭笑道:“那要是……我不愿意你?给他治呢?”
云贞看着?他:“你?认真的么?要是不愿意我给他治,你?还跟我说做什么?”
蒋铭道:“没有。我只是问问,你?刚说不能扔下疾患不管,我就想,要是我讨厌的人,不愿意你?给他治,你?管不管?”
云贞笑嗔道:“那得到时?候看,现在没有这件事,凭空拿来难为人,你?不是无理取闹么!”蒋铭嘿嘿笑了。云贞又问:“这个汪统领,不是挺好相处的么,听你?说,他还给你?送酒送肉的。”
蒋铭笑道:“那是我好相处,可不是他好相处。”把刚来时?的事都说了:“依我脾气,那会儿真想杀了汪岐。后来他服软,我也犹豫了,寻思,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绝,就留了一步。现在看算是做对了,忠恕之道还是挺管用的。这人还行,服了就是服了,再没小心眼算计,也称得上是个男子汉。”
云贞听他说杀敌的事,心里不免担忧,叮嘱道:“兵凶战危,我知道你?责任所在,不能推脱的。只是,遇事还是小心些,别太冒险了。”蒋铭:“我知道的,你?放心。”
次日,李劲接了云贞到府衙来,陈智勇也陪汪殿成来了。云贞查看了病况。只见皮肉里生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痈疮,正在大椎穴下面?,紧挨着?督脉。云贞诊了脉,思忖说:“待我回去店里开方给药。”汪殿成十分?不好意思,连声?道谢,脸都微红了。
云贞回到药铺,开出三天草药交给陈智勇,告诉如何煎煮服用。汪殿成服了药后,次日生疮处变得奇痒难耐,红肿起来,到了第?三天不痒了,疮口溃败发脓血,气味难闻,模样?狼藉,忙派陈智勇来药铺告诉。蒋铭陪云贞去他府上诊看,扎针止血,亲自处理伤口。
开始汪殿成说什么也不让云贞动手?,只教军医处置,说道:“这么腌臜,怎么成?有劳姑娘在旁边指教着?,让他们弄就行了!”
云贞道:“患处离督脉太近了,必得我亲手?处理才行,别人做我不放心。”
蒋铭在旁皱眉道:“你?看病就听医生的,不遵医嘱,往后治不好,算谁的?”说的汪殿成满面?尴尬,哑口无言。云贞淡淡一笑,说:“这次就让他们一旁看着?,下次再让他们做吧。”
一时?清理完毕,敷上膏药。汪殿成顿觉轻松了不少,感激不尽。云贞叮嘱他忌口,别的还可,听见夏至之前?不能吃酒,汪殿成懊恼道:“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陈智勇笑道:“统领前?日病成那样?,吃饭的心思都没了,这会儿好些又惦记着?吃酒了。”
蒋铭道:“那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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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看,是要命,还是要酒,要是非吃酒不行,我做主,以后就不管你?了!”
汪殿成无奈笑说:“别别别,还是命要紧,有命在,好歹忍一忍,往后还有酒吃。”众人都笑了。
云贞回去,又开了几副药。过两日,蒋铭陪她来看了一次,已?好了很多,疮口处也生出新肉了。后来汪殿成去府衙,又请云贞过来瞧……如此这般,月余渐渐痊愈,不提。
转眼到了新春佳节,各方都来送礼拜问,府衙甚是热闹。这一日,太原驿转来两封家书,一封是金陵来的,一封是应天来的。
蒋铭打开信,看见是蒋毅的笔迹,心里不觉慌了一下,以为父亲必定要为前?事责备自己,看下去,却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反倒夸赞了两句,说家中都好,让他不要惦念。又嘱咐他凡事谨慎,保重自己,平安为上。另一封是蒋锦写来的,信中问候哥哥和云贞。
蒋铭欢喜非常,一刻等不得跑去任记找云贞,把两封信都给她看了。笑说道:“素文信里让告诉你?‘事谐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你?俩约的暗语么?”
云贞抿嘴儿笑:“这是我们女儿家的话,不能告诉你?!”
蒋铭想了想:“你?不说,我也能猜着?,要么是家务事,要么就是……”忽然?笑了,说:“我知道了!”
云贞道:“你?猜到什么了?”蒋铭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云贞哼了一声?,道:“不告诉我算了,我还不问了呢!”
蒋铭陪笑说:“那我还是告诉你?吧,我猜是她和张均的事,他俩要做人爹娘了,对不对?”
云贞笑着?不说话。蒋铭道:“你?不说,就是我猜中了。”低声?道:“我是不是特别聪明??”云贞不觉笑了,嗔道:“就这么点儿事看你?得意的,自己还夸起来了。”
蒋铭凑近前?,笑说道:“你?总不夸我,我只好自己夸了,不如……你?也夸夸我呗!”
云贞忍不住地笑:“你?本来什么都好,要什么有什么,多少人羡慕呢,还要人夸么?”
蒋铭道:“不是要别人夸,只是想要你?夸。”
云贞看他片刻,柔声?道:“在我看来,你?就是十全十美,完美无缺的人,所以我不晓得怎么夸你?。”
蒋铭将手?托腮,认真地说:“没事儿,那你?就随便?夸几句,你?放心,怎么夸我都禁得起!”逗得云贞一下子笑了,嗔道:“你?都做制使官了,咋还这么淘气!”
蒋铭不做声?,静静看她半晌,情不自禁往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我现在只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好和你?一起回金陵去。”
云贞温柔一笑:“现在不好么?我觉着?,在这里每一天都很好,并不急着?回去。”
蒋铭想了想,含笑点头:“你?说的是,只要我们在一起,不管在哪儿,都一样?好。”
看看快到上元节,这天蒋铭请董新民来,交付他和王四春看守衙门,给汪殿成打了个招呼。让李劲带上几个亲兵,雇了一辆车给云贞和桂枝乘坐。一行车马,往太原而?来。
路上走了两天,这一日进了城。傅伙计的女婿名叫武厚,在城中三德客栈当伙计,众人按傅伙计说的找过来,就在客栈住下了。
第七十七回(下)
【早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便?是上元节。太原城亦是冰天雪地, 风吹在脸上却比以前和软了。白天众人在街上逛了逛,这?里虽然?比不得金陵和应天繁华,却比石州热闹很多。到了晚上,一轮明月升空, 各处点起花灯来, 也有一条灯市街, 灯影幢幢, 来往人群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四个人走出来观灯。只见花灯虽多, 样式却简单, 大多方方正正,只在灯罩上描画了各种图画:也有人物故事, 也有虫鱼花鸟,还有许多象征吉祥富裕的图样,什么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应有尽有……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赏玩, 议论这?个画的好看, 那个描画的什么故事……正走着, 李劲和桂枝不知怎么争执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斗嘴,引得蒋铭和云贞直笑。
蒋铭望着一只花灯,摇手叫云贞道?:“快来看这?个灯, 像是画的你和桂枝!”
云贞看去, 只见灯上画着两个美人, 在牡丹花旁戏蝶,形容生动, 眉目逼真?,很是艳丽。问道?:“这?是什么典故?也没有写字。”蒋铭左右细瞧,说:“这?要是旁边画的几竿翠竹,就?可?说是湘夫人了。如今伴着花,不知是哪二?位,想必是随手画的,并没什么故事。”
李劲和桂枝也过来看。桂枝笑道?:“这?个就?是美人灯,画的真?好看!”李劲道?:“既是有美人灯,怎么没有个君子灯,或是好汉灯,多画两个,我也好跟着凑个数儿。”说的都笑了。蒋铭往前走几步,喊李劲道?:“你快过来,你能凑数的在这?儿呢!看看你算哪个?”
只见画着几只大肥猪,圆滚滚肥头大耳,十分逼肖。李劲苦笑道?:“这?就?算了吧,我这?腰身也不够,就?别凑热闹了。”云贞和桂枝在旁笑的弯了腰……
众人走累了,看见路旁一个小酒馆,走入里来。店小二?忙过来迎接:“客官里面坐,用些什么?俺们小店面食最是拿手……”蒋铭和李劲商量着要了两碗馄饨,两碗汤面,一盘子炸元宵,又要了几样小菜。点完了,才?发觉云贞和桂枝没进来,忙又走出来寻找,原来两个在隔壁什物店里观看各样磨喝乐……
叫过来都坐下了。蒋铭笑道?:“吓我一跳!这?大半夜的,人又多,要把你俩走丢了,如何是好!”
云贞含笑道?:“又走不远。况且我俩这?么大人了,灯火通明的,还能走丢了?”
蒋铭道?:“那更得小心呢,两个漂亮姑娘,太显眼,遇着坏人怎么办?”笑向桂枝说:“你们姑娘一直这?样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可?得好好跟着,要是真?走丢了,我到哪里寻去,岂不是麻烦大了?”
桂枝笑答:“二?爷不用担心。我们太公说,我姑娘命格贵重,一生不遭困厄,不踏险地。走到哪儿,都能化险为?夷的。”
蒋铭眼睛一亮:“太公真?的这?么说?”桂枝:“那当然?了,难不成?我敢说谎么?”
蒋铭看向云贞,笑叹道?:“这?可?太好了!看来,你天生有金甲神护身,以?后我和你在一起,也能沾上些福气,事事都顺!”
这?时酒馆里还有别的客人。云贞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低声埋怨道?:“你说什么呢,那么大声,看旁人听见了笑话?。”
蒋铭与桂枝商量:“哪天有空,你把你姑娘小时候的事儿,说给我听听。”
桂枝看了看云贞,笑说:“那我可?不敢,姑娘不许说的。”蒋铭就?看云贞,云贞不说话?,嗔怪地盯了他一眼。蒋铭冲桂枝伸了个舌头,桂枝抿着嘴看李劲,都笑了。
说笑间,小二?端上饭菜来,四人吃饭。忽见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年?轻人,一个老?者,穿过客堂,匆匆进里面去了。
蒋铭望着俩人背影,不知怎么觉得有些眼熟。问小二?道?:“刚才?进去这?两位是谁?”小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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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俺们主人家。”
蒋铭“哦”了一声:“就?是这?太原城里人么?”小二?道?:“是啊,俺们胡记酒馆开了十来年?了,刚进去岁数大的是俺们店主人胡老?爹,岁数小的是他家女婿。”
李劲在旁问蒋铭:“怎么,二?少?爷见过?”蒋铭摇头笑道?:“没,我看花眼了。”
一时吃毕了饭,李劲付账。伙计笑说道?:“不用付账了,主人家刚才?吩咐,今儿后宅新添了一位哥儿,赶这?个时辰的客人,都免单了。”
众人都怔了一下,蒋铭向桂枝笑道?:“你刚才?说的很是,跟着你们姑娘,走到哪儿都有好事儿!”李劲笑道?:“既是主人家请客,咱们是不是该给个喜钱?”蒋铭道?:“那自然?了,应该是这?个礼!”
正赶这?时胡老?爹从?后进来,蒋铭教李劲取出一个一两重的银锞子,奉上做贺礼。老?头喜笑颜开,连连推辞道?:“素未谋面,这?如何好收!”
李劲道?:“这?是石州制使蒋大人贺你的,快收下吧!”
老?头听说,欢喜的不得了,打?躬作揖道?:“原来是制使大人光临,小店荣幸之至!小老?儿受之有愧了,不想制使大人竟如此年?轻!”
转头招呼小二?:“快叫你姐夫出来拜谢大人。”小二?飞奔进去,过会儿回来说:“姐夫不知往哪里去了,到处寻不见人!”蒋铭笑道?:“别寻了,这?点子小事谢什么!”率众告辞,胡老?爹忙叫伙计包了两包茶食,非给李劲带上不可?。
次日返回石州。从?此气候渐渐转暖,冰雪开始融化,白天化了,夜里又冻起来。大街上到处冰水混杂,泥泞不堪。蒋铭和汪殿成?商量,让他派军兵修整街道?。那汪殿成?如今对?蒋铭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是惟命是从?。
不觉又过了半月,一日傍晚,天气骤然?寒冷,次日清晨,只见天上地下,草木皆覆盖一层冰霜,白莹莹,亮晶晶,柳树成?银条,松花绽银蕊,真?个是琉璃世界,玉雪乾坤,原来是难得一见的雾凇奇景。
云贞和桂枝在铺子门口观瞧,她俩从?来没见过这?样景观,激动得手拉着手,心情爽悦难言。远远望见蒋铭和李劲乘马来了。近前下了马,蒋铭笑说道?:“贞儿,你去换换衣服,咱俩到城外转转去。”
云贞进里换了一身浅青色紧趁衣裳,外面罩着一件大红缎子貂鼠斗篷。李劲把马让出来给云贞,同着桂枝一块回府衙去了。
却说铭贞骑马出了城,来在野外,只见寰宇间一派霜清玉洁,阳光照耀下如梦如幻,宛似仙境。小跑了一程,俩人身上微微出汗。
蒋铭下了马,扶着云贞也下来,将披风脱下来给她拿着。兴冲冲说道?:“我舞剑给你看。”取下佩剑,就?在半山坡上,舞了一趟剑法,剑光映着霜雪,飒飒生寒,煞是好看。舞毕收了剑。走过来笑道?:“这?次怎么样?请你讲评一下,我还记得上回在江边舞剑,你说我使剑太过凌厉了,令人生畏,大哥也说使力过了。现又过去两年?多,你看有进步没?”
云贞含笑不语,幸福之情满溢心头。将披风给他披好,系上系带。轻声道?:“进步是当然?的。只是……那天我说了,现在我看你什么都好,已经不知怎么夸赞了,更加挑不出毛病。”
蒋铭笑吟吟望着她,低声问:“真?的么?”
云贞点了点头,轻声道?:“真?的。刚才?我看你,觉得这?世上,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蒋铭听着这?一句话?,禁不住心摇神驰,伸双臂将她揽在怀里。
二?人相拥一处,听见彼此呼吸心跳,不由?得深情对?望。蒋铭情难自禁,低下头便?去吻她,云贞温柔相就?……热吻了多时,方才?分开。彼此揽着对?方,并肩向远方望去。
蒋铭叹道?:“我还是小时候在汴京,见过一次雾凇,真?太美了。今日惊蛰,‘万物出乎震,蛰虫惊而出走矣。’在金陵,这?时候该是新草发芽,柳树也出新叶了,这?里却还是万里霜天,没有一丝绿意。”
云贞转脸看他一眼,含笑道?:“都到惊蛰了,怎么会没有绿意?”向旁边瞧了瞧,走过去几步,一手拢着斗篷,一手去搬地上石头。蒋铭道?:“让我来!”过来把那块石头搬开了。
云贞捡起一条树枝,拨开霜雪,道?:“你看这?底下是什么?”蒋铭凑近了看,只见荒草之下,分明已有嫩绿的草芽冒出头来……惊喜道?:“还真?是,果然?草木不负天时!”二?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蒋铭望着远方出神,问道?:“云行雨施,品物流行。贞儿你说,人生在世,什么才?是最幸福快乐的事?”
云贞想了想,含笑说:“要我说么……‘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
蒋铭爽朗大笑,点头道?:“说的正是!人生在世,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相知相得,相依相守,就?如此刻你我这?般!”……
两个人回城来。到府衙吃了饭,吃茶下棋,盘桓一日。傍晚时分,云贞站在廊下看风景,庭中生着一株槐树,镶裹着一层冰霜,夜色流光之下,静美无言。蒋铭走出来,给她披上披风,并肩立了多时。
蒋铭道?:“路上不好走,我喊李劲,叫上两乘轿子,送你俩回去吧。”云贞不语,转脸望着他微微一笑。蒋铭看她肤色娇艳,双眸映着夜光,流波闪烁,宛如出尘仙子,美丽不可?比拟,不觉痴了半晌。
忽然?轻声说:“今天……不回去了,好么?”
云贞望着他,深邃目光里万千柔情,轻轻地点了点头。蒋铭不觉一阵狂喜蓦地冲上心头,胸膛似乎都要炸开来了,低低唤了声:“贞儿”,伸出双臂一把将云贞拥在怀中……
是夜惊蛰时分,草木生发,万物萌动。到得次日,雾凇消融,宛如下了一场春雨,天地焕然?一新。蒋铭送云贞回药铺,一路春风送暖,土地踩上去也是松软的了。自此以?后,眼看着阳光明媚,四野青葱,桃红柳绿,生机盎然?。
……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暂且按下铭贞二?人在石州不表。却说陆青在牢城营,成?日与曾建在一起习练枪棒,四处玩耍。冬至前后,来庆从?真?源县家里来了,给陆青带来银两衣物,递上陆玄书信。信中写的简略,说家中一切如旧,秋末叶衡生了个儿子,合家欢喜,云云。
陆青问来庆:“家里都怎么样?叔父身子怎么样了?”
来庆道?:“家里都好。二?老?爷身子好多了,现下走路跟以?前没两样,就?是头发白了。老?太太和大爷、大娘子也都好,秀姐儿也好。”
陆青道?:“西院,那谁呢?有消息没?”来庆:“西院少?爷一直没回来,也没信儿,就?是,”话?说半截停住了,陆青:“就?是啥?”来庆:“就?是西院小大姐儿没了。”
原来文权走后杳无音信。菊芳一直住在娘家,过年?也没回来看望公婆。她和文权的孩子让奶娘带着,陆婶照看,小孩体弱多病,特别累人。陆玄上次来看陆青那几天,孩子染病腹泻不止,请医生诊治无效,夭亡了。陆叔陆婶都很伤心,派人去冯家告诉了菊芳,菊芳当着来人哭了,说:“早去早超生,这?也是她的命!”没往陆家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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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几天,冯家就?来了人,要陆家出具和离文书,送还菊芳当年?陪嫁妆奁……如此这?般,菊芳就?与文权离了婚,另嫁人去了。
陆廷玺没奈何,不免又生气,病了一场。陆玄请医疗治,百般开解,后来叶衡生产,老?头看见孙儿,开心了,方才?渐渐好了。
来庆道?:“大爷本来要自己来看二?少?爷的,二?老?爷说,哥儿太小,不让他来,所以?就?让我一个来了。”
陆青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来。我都好着哩!你回去告诉,大姐姐还从?金陵教人给我送了银子衣裳,都够用了。教家里都放心吧。”来庆应喏,次日搭船回应天去了。
春节期间,陆青还是跟上一年?节目差不多,和张老?爹、闫大庆几个吃酒守岁,拜问李教头、崔押司,陪管营去玄明观打?醮。正月初十这?天,杨能又请众人吃了一顿,酒席上多了两个节级,却没叫潘娇儿供唱。
一晃到了上元节。傍晚时,曾建忙完管营那边事,走来叫陆青一起去镇上看灯,陆青没心思:“你去吧,我懒得动。”曾建道?:“你看你,年?纪轻轻小伙子,还说懒得动!不去做什么?去了,说不定窦姑娘今儿又来了呢!”
陆青笑道?:“怎会!”嘴上这?么说,心却活泛了,就?和他出来了。
到街上看了一会儿花灯。走到码头上,进酒楼吃酒,刚坐下,只见潘娇儿来了,装扮得花枝招展。曾建笑道?:“你怎么来了?”
妇人道?了万福。坐下笑说:“那会儿我在屋里,望见你俩在下面,落后不见了。猜到你们必是到这?里来了。”望着曾建娇媚一笑:“我何时得罪了小官人么?这?好日子,你又没公事,怎地也不来看我一看。”
曾建道?:“不是前儿才?去过么,今儿二?哥心情不好,我陪他吃一杯,解解闷,就?没叫你。”陆青皱眉道?:“谁心情不好了,要你陪?好好的,非拽着我出来!”曾建忙陪笑:“是我,我心情不好,拽你出来陪我的!”一边说,一边向潘娇儿使了个眼色。
潘娇儿会意,笑吟吟提起酒注子,给二?人斟满了杯,说:“要么去我那边坐坐,我弹唱个曲儿给二?位消闷,可?好么?”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七十八回(上)
【灯夕伫盼舟传信】
曾建便?问陆青:“二哥去玩会儿不?”陆青道:“要去你去吧, 我回营睡觉去了。”
曾建笑道:“别呀,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潘娇儿见此,便?道:“那咱们在?这儿看一会热闹,”指着窗下:“你们看焰火架子也抬出来了, 就等谢三来呢!”
曾建笑道:“可不是!去年?是火烧栈桥, 今年?还不知闹哪一出!”
只见外面人?群挨挤, 空地上开始燃放焰火, 几个排军在?旁拦挡着,有个长官穿戴的?人?立在?边上, 却不是谢三。陆青疑道:“谢三哪儿去了?指点放焰火的?也不知是谁?”
曾建眯眼?睛望了望:“好?像是胡巡检, 他怎么来了?”潘娇儿笑道:“谢胖子是不是在?家出不来了,他如今有老婆了, 是都监府里出来的?,听说,是个好?标致的?丫头!”
曾建“噗”一下笑了:“凭多标致的?老婆,能栓住谢三?他没来必定是有事!”娇儿道:“标致不标致,是不能栓住谢三, 可都监府里出来的?人?, 还是有些拿捏的?!”曾建想了想:“你说的?是, 这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他二人?你言我语说笑,陆青无可无不可,只望着窗外出神。忽然想起什么,站起探头往窗外, 往远处河面张望。曾建料到他心思, 便?说:“这里视线狭窄, 咱们还是出去瞧瞧吧。”
三人?下楼来,也不往看焰火的?人?群里凑, 只沿着近岸处漫步,但见月色如银,河水映着月光和灯火,波光粼粼,恍惚如梦。
潘娇儿忽然说道:“你们看,那边还真?的?有一条船!”这会儿灯火凑集,人?群攒动。要不是有心观瞧谁也注意不到,就在?上次窦宪他们来到的?地方,静悄悄停靠着一只乌篷小船。
陆青看见那船,心中不由一阵乱跳。曾建道:“这大晚上的?,船停在?那里做什么?倒像是等着接人?的?。”
话犹未了,只见沿着山脚小路过来一簇人?,抬着一乘轿子。到了停船岸边住了。轿子里出来一个人?,头戴方巾,穿着披风。也不理会旁人?,径直上船进了舱。这人?身后又有一个汉子,也跟着上了船,却回身与岸上一人?拱了拱手。就见艄公撑起长篙,小船驶离了河岸,荡悠悠往南而去。
正这时?一簇焰火升空,照得四下明亮。潘娇儿道:“岸上不是谢三么?他这是送什么人?去了?”曾建道:“这谢胖子,我说不见人?呢,却在?这里,搞什么鬼呢!”
眼?看那小船去远了,山脚一簇人?抬着轿子往回走。只有谢三独个儿往码头这边行?来。待他走近,曾建猛地高声招呼道:“嗨!谢三哥!哪里去来?”
谢三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们,露出满面笑容,提着袍襟小碎步赶将来,说道:“还是你两?个清闲啊,在?这儿看热闹呢!”转向陆青:“这两?天二哥忙什么呢,怎地不见你人?!”
陆青笑道:“没忙什么,还不是混玩!”曾建笑嘻嘻说:“谢三哥近日也少见,听说你娶了新?娘子,刚我看放焰火的?换成了巡检,还以为你忙着在?家陪嫂子呢!”
谢三哈哈大笑:“我可没你们那么大福!想在?家里歇歇,哪得空?这几天都监老爷总有事,吩咐营里立等伺候,这不才刚脱身过来。”
曾建道:“刚望见三哥在?河边送人?,这大晚上的?,什么人?赶这时?候走?”
谢三略一怔,转而笑说道:“你可说呢!都监老爷家里来的?一个先生,大晚上非要走。我想请他逛一逛花灯,吃杯酒,他也不肯,也不知甚事赶得恁急。”
又向陆青说道:“正有个事要找二哥呢。前?儿有船经过,从应天来的?,上来打问陆二哥,说是二哥家里托人?捎来东西。我叫他留在?柜上了,这两?天也没见你,我又忙着伺候都监府里,也没顾上给你送去!”
陆青道:“是么?”心里疑惑道:“来庆才走了不多时?,家里怎么又送东西来?”
曾建看出他心思,说道:“会不会是窦姑娘给你带什么来了?”
陆青心内一动,问谢三:“现下东西在?哪儿呢?”谢三:“就在?酒楼柜上,你俩随我来。”曾建道:“三哥喊个人?拿来吧,刚我看巡检去你酒楼上了,不想碰上他,咱们去潘娘子那边坐一会儿。”
于是就近叫了个闲汉打发去了。三人?同娇儿来到潘家楼上。摆上果?碟茶食,坐下吃茶说话。不一会儿酒楼伙计送过来一个包裹。陆青打开来看,见是一双暗花缎墨绿线滚边粉底皂靴,还有一封书信,是窦宪写来的?,说庄子上有人?南下,路过濠州,相托送来的?。信开头不过问候之语,末了说:“自与兄长相别,甚是思念。小妹与家人?亲手做了一双鞋送上。惟盼兄长诸事平安,早些到京,相聚之日可待……”
看毕了信,陆青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向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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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谢。谢三笑说:“你我兄弟之间有甚谢处!你们且坐,我得去找胡巡检,还有点事与他说。”便?告辞去了。
陆青又看了一遍信,当场把靴子也试了试,甚是合脚。曾建笑道:“你看你,刚还一脑门子官司,唬的?我都不敢说话了,这会儿高兴成啥样了呢!”
陆青不好?意思,只是笑。潘娇儿让妈妈置办菜肴,三人?吃酒谈笑,娇儿抱琵琶弹唱了一曲。直玩到夜深方散。
转眼?又过了十余日,到了惊蛰节气。和风暖阳,天地一派清新?。这日无事,陆青来兵器坊找闫大庆,众人?一边打做兵器,一边说笑。忽见曾建走来,在?门口?叫他:“二哥怎么在?这?营里有急事,正找你呢,快随我来!”
陆青连忙出来:“什么事?看你急慌慌的?!”
曾建不答,拉着他走到僻静处,看看左右无人?,方说道:“我刚从码头来,有船从南边过来,传说金陵城守备军造反,都打起来了,南边一带都乱了!”
陆青惊愕道:“怎么会?守备军不是官军么,这是叛乱了?怎么可能,是有人?造谣吧?”
曾建道:“小道就是大道,这样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是出了事!”
陆青想起姐姐家,着急道:“那现在?金陵怎么样,是被叛军占了,还是在?攻打?”
曾建摇头:“不知道。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占了城,也有说城里老早得到消息,关了城门,叛军在?外面没进去。咱俩去问问我舅父,可能他知道。”
二人?匆匆来找管营。管营怔了半晌,道:“这事我一丁点儿也不知道!”连忙打发军卒去镇上打探。又细问曾建,曾建道:“我也只听说这些,这么大的?事,军中一定有军报到了,要不我和二哥去都监府里问问,就说是舅父使我俩去的?,可行?么?”
管营皱眉喝道:“不行?!你这不晓事的?,去哪里问,也不能去都监府问。”想了想,又道:“你俩老实给我待着吧,到时?候上头自然有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罢了,别乱打听。”
俩人?出来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不约而同想到:“去问李教头,想必他知道多些。”于是匆忙走来镇上,来到李家敲门,半日门才开了。
小厮探头出来,道:“二位官人?好?。”陆青:“哥哥在?家不?”小厮道:“大爷公干去了,我们小爷在?,二位官人?请稍候,等我通报一声去。”说毕进里面去了。
曾陆两?个在?门房等候。曾建道:“一定是出了甚事,平时?来,都是直接就请进去了,今儿怎么讲起礼数来了?”陆青点头:“这么就是他家小哥一定也听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只见小郎李瑞霆出来,作揖:“两?位哥哥好?。我大哥不在?家,都监有差使,前?日就出门去了。”陆青问:“听说金陵那边出事了,也不知到底怎么样,所以来问问,小哥可有什么消息么?”
李瑞霆顿了一忽儿,又迟疑了一会儿,说:“两?位哥哥请随我来。”引着二人?进了院子,来到卷棚屋里,道:“哥哥请坐,在?这里稍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毕又进里面去了。陆青曾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长一会儿,都等的?有些烦躁了。李瑞霆才又来了,笑说道:“二位哥哥莫怪怠慢,因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刚我跟客人?说了二位哥哥来,他想见见你们。”
二人?都问:“是什么贵客?”瑞霆不答:“哥哥跟我进去,见了面再说吧。”
陆曾只得跟着他入里去,直走到李瑞霖书房,就见屋内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靛青色布袍,头戴唐巾。另有一个随从打扮的?立在?旁边,那随从身子挺拔健朗,像是个行?伍之人?。
李瑞霆向那中年?人?躬身说道:“禀大人?,这两?位就是小人?方才说的?,家兄在?牢城营中的?朋友。”又向陆曾说:“这位大人?是太原制置使,现任淮南西路都指挥使,孙沔孙大人?。”
曾建和陆青听如此说,互相看了一眼?,齐向孙沔叉手行?了个礼:“大人?!”
孙沔打量一下他俩,问曾建道:“你就是从前?在?成都府做都头,因饷银被劫一案,发落来这里的??”曾建躬身答道:“正是小人?曾建。”孙沔又问陆青:“你是陆青?”陆青叉手应道:“是。”
孙沔点了点头:“都坐吧。”二人?不敢坐,看李瑞霆。瑞霆带笑说:“恭敬不如从命,既是大人?有命,二位哥哥请坐吧。”说毕告退出去了。
这厢孙沔又道:“你俩坐下,我有话说。”两?个这才坐了。
孙沔向陆青问:“听说你与太傅府有亲眷关系,有这回事么?”
陆青不觉又站起身来,叉手答道:“大人?容禀,小人?陆青,本是宋州真?源县乡民,因哥哥失手误伤了人?命,代兄受过,刺配来了此处。陆青家中有个姐姐,嫁入了金陵蒋家,姊夫名唤蒋钰,与太傅府上有亲,替小人?寻了人?情来,故此才有这一说。小人?委实与太傅府没有甚瓜葛。”
孙沔颔首道:“原来如此,”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和蔼说道:“你坐”。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这次来,是奉圣命,到此处置江宁那边守备军叛乱一事的?。来找瑞霖是要问他一些事情,如今他不在?,就只好?借助你两?位了。”随即说出一番原委来。
原来孙沔冬至时?从太原回京,到家就到腊月底了。过了春节,一日忽然刘彦辉的?心腹家人?从滁州找来,带着刘彦辉给他的?密信。信中告诉滁州刺史程元启收受贿赂,与金陵守御军汤秉焕勾结,二人?有不臣之心,请孙沔在?京中设法?知会有司,早做准备。
孙沔接到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与刘彦辉交往多年?,知道他说这话,必不是胡乱猜测,却愁没有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就说别人?谋反吧?忐忑纠结了几天,恰好?上元节前?真?宗私下召见他,议论河东路边防事务。真?宗说道:“秦助一案,至今想起朕还觉得心寒。秦助在?朝多年?,我见他勤勉克己,何曾想他竟素怀二心!”
孙沔趁机奏道:“南人?多怀故土之情。臣听说,秦助是从前?寿州刘仁瞻后人?,也是南唐旧属过来的?,可以想见。他是文官还不打紧,怕只怕,有武官与之勾连,万一有强人?私下蛊惑,联合起来就是大患。特别是江南淮南一带,依臣所见,最好?在?军中实行?换防制度,军帅分离,免得将帅长时?掌控军兵,就好?防患于未然。”
真?宗思忖说道:“你说的?这个,倒是个好?法?子,等出了正月,朕就教太尉府召三班殿属商议此事,拟个条陈出来。”
孙沔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过几日,金陵快马进京急报,说是守备军汤秉焕起兵反叛,幸得城内大尹倪智坤早一日得到消息,联合江宁县团练使带领五百官兵,会同城内民众千余人?坚守城池。呈报发出之时?叛军正在?攻城,形势紧急,请朝廷尽快发兵增援。呈报还说,此事与滁州也有关联,但不知滁州那边战况,请朝廷速派使者?查核应对。
当下真?宗召太尉王皓几人?商议,临时?任命孙沔为淮南西路都指挥使,何钦为观察史,分别到寿州和濠州调动当地守备军马,前?往金陵、滁州两?地支援。孙沔和何钦接令即刻出发,星夜兼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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