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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隆京夜献》90-100

    第91章 面具

    雨水寒凉, 沈鹮的右腿隐隐作痛,她也?不知这突然出现的人是好是坏,但总归她与白容为同伙,只能上前先帮白容。

    “小丫头, 你帮他?他可是杀人凶手。”面具男道。

    一道寒刃飞过, 沈鹮惊了,停在原地骂白容:“你知不知好歹?我帮你, 你还打我?”

    雨中少年与白发男人你追我赶。

    白容却道:“若非你多事, 我已经杀了那只妖了!”

    沈鹮闻言一怔, 追上前问:“他没死?他都被你折磨成那样了, 竟还没死?”

    白发男人比了个结印, 趁着沈鹮与白容说话之际设下双星阵, 二人皆临时被困。他没杀人的意图,甚至没逃走,只是停在了一株樟树枝上看沈鹮与白容解阵。

    如此关键时刻沈鹮直接将双星阵爆了一角, 白容解阵更快, 也?不再追着白发男人, 却问沈鹮:“你为何跟过来?偏要?碍事!”

    “我不管你,任由你在隆京杀人吗?那妖做错了什?么非得去死?况且你不知自己的身份特殊?”沈鹮就?差骂对方蠢,生怕别人不知他是妖, 还是龙。

    白容却道:“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但我相公要?护着你!”沈鹮提起霍引, 心下便焦急。她哪儿想管白容呢, 只想赶紧找个安全之地,先将霍引放出来看看他到底出了何事。

    “幼稚……”树上的面具男摇了摇头, 见不远处还在大?雨中吵得仿佛决裂的情人般的一人一妖,挥了挥手道:“看在我的面子上, 暂且别吵了,和好吧。”

    “什?么和好?我与她又?不熟。”白容嗤笑。

    沈鹮呛声:“好好好,我们不熟,白大?人,日后?你若出事可?千万别想起找我来帮忙!”

    白容撇嘴:“滚吧。”

    沈鹮呲牙:“混蛋,狗东西!我早就?想骂……唉?!”

    沈鹮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一旁樟树上看戏的面具男被银光缠绕,身体束成了蚕茧,尚未挣扎就?倒在了地上,只露了个头出来。

    白容右手握拳,妖气牵引着千丝万缕的银光,银光之外再加阵结,这回算是将那个面具男人彻底困住了。

    面具男长叹一声:“中计了……”

    沈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方才白容为何要?与她争执了。在她冲破黄符之前白容便已经与那面具男人交手,他知晓对方的实力,恐怕算出了就?算沈鹮一并加入战斗也?未必能擒住对方,这才生了一计,故意与她漏出破绽,让对方放松警惕。

    可?她方才还骂白容……

    沈鹮悄悄朝白容看去一眼,少年冷着脸,似乎并不在意沈鹮方才骂了他。

    她抿嘴,低声道:“对不住啊,白大?人。”

    白容没看沈鹮,径自朝那面具男人走去,他俯身探手要?去摘对方的面具。

    沈鹮也?走到白容的身边,要?看这人的真面目。

    “别动!你们若动我面具,那我就?不告诉你那树妖该怎么救回来了。”男人蛄蛹着身体往后?缩。

    白容双眸微眯,并不在意,即将触碰到男人面具的手被沈鹮抓住,他回眸去看,沈鹮目光带着恳求望向?他:“白大?人……”

    “不是狗东西了?”白容冷淡地问。

    “是我的错。”沈鹮咬唇:“我不知你的计划,话赶话才口不择言,但霍引的身体的确很奇怪,若这人能救,我想试一试。”

    白容沉默着,沈鹮又?道:“看在霍引的血也?曾帮过你的份上,看在我还是蓬莱殿人的份上……”

    白容收回了手,背过身去:“你问。”

    “多谢。”沈鹮拱手,心中感激。

    如同蚕似扭曲地躺在地上的男人松了口气,于夜幕下遥看一眼隆京,他轻叹一声,似是惆怅不知从何说起,尚未开口,便被沈鹮掐着脖子:“快说!”

    男人:“……”

    “你们俩都这么粗鲁吗?”男人无奈:“我若是你们的敌人,还会?将你们带离险境?”

    男人面朝白容道:“你的确是设界的高?手,不过几息间便将幻境化成,若躺在醉风楼中的真是一个普通的妖,你此刻怕是早已得手。只可?惜他不是普通妖,方才你也?发现了吧?那只桃花妖身体特殊,他没有内丹。”

    若想杀了一只妖,不是摧毁对方的身体,而是捏碎对方的内丹。

    所以方才白容的手在那梅花妖的身体里搅弄,实则是在找他的内丹?

    “实力强劲的妖,才能将自己的内丹驱出体内,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保全性?命。”男人又?看向?沈鹮道:“但将内丹取出极耗元神,施法不当便会?导致失忆,甚至意识混沌的情况。”

    沈鹮心下微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似是要?将对方看穿。

    她太好奇眼前之人是谁了,竟能知晓霍引的症结所在。

    这世间绝大?部分?的妖化作人形后?与人的构造相同,人之命在心,而妖的妖丹也?多藏于心脏处。沈鹮当年带走霍引时还小,不知他缺失了心脏,后?来才渐渐明白他之所以长时间沉睡的原因。

    霍引不仅没有心脏,他也?没有内丹。

    所以她猜测霍引的内丹极有可?能藏在心脏之中。

    这也?是沈鹮在霍引不再需要?沉睡来修复身体后?,急着带他回来隆京的原因。若他的心脏被旁人先找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说,你知道他突然晕过去的原因。”沈鹮问:“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男人反问:“我若真知道他是谁,你敢承认吗?”

    沈鹮一惊,白容突然出手要?去拿住对方,可?终究差了一步,面具男破开了妖力化成的茧,连着往后?退了数步,身形消失在雨幕中。

    只留声音以符传来。

    “不必担心,他很快便能醒来。”

    沈鹮扶着头上的木簪,再转身去看白容,少年还想去追对方,但走了几步又?颓丧地回来了。

    “你不去追杀他了?”沈鹮问。

    白容摇头:“过子时了。”

    过了子时,便是过了一日,算起来今天就?是东方银玥的生辰了。

    沈鹮抿嘴,抽出一片叶画了符文,遮蔽大?雨后?才道:“我观察了你数日,还以为你一心求死,谁承想你半夜杀妖,可?真是乱来。”

    “若不杀他,明日他就?该污了殿下的眼了。”白容也?不在意是否被雨水淋着,他望向?隆京,快步往城门方向?而去:“我本想杀了他,再去找卞翊臣的。”

    沈鹮:“……”

    果然如此啊。

    “杀了卞大?人之后?呢?长公主殿下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沈鹮摇头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公主生气?”

    “怕。”白容抿嘴,垂下眼眸。

    虽怕,但还是要?做的。

    于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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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言,所有可?能会?出现在东方银玥身边的男人都是威胁,不论对方是妖或是人,在朝中何等地位,他只要?确保自己是东方银玥身边的唯一就?行。

    偏执,霸道,阴狠。

    这从来就?是沈鹮眼中的白容,她一早便看穿了他的本性?,妖性?占人性?的上风。

    他不是没想过若杀了卞翊臣后?,朝堂动乱,对于皇权的影响,毕竟卞翊臣是帝师。

    可?对于他眼中的长公主而言,那些动乱影响就?显得不重要?了。

    沈鹮随白容一路回到了隆京城内,见对方径自走入紫星阁蓬莱殿的月华斋,没想真的去杀了卞翊臣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回去了一趟醉风楼,楼内结界逐一撤下,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波。

    齐家人甚至没发现梅花妖出事,在醉风楼四?楼西角雅间内溅开的血迹也?被清净诀清理?干净。她走到了房门前悄悄朝里看了一眼,梅花妖还睡在地上。

    她看见了对方的身体正在修复,破了一个血洞的胸膛内有淡绿色的妖气将他的皮肤编织在了一起,只要?他还活着,那屋中破碎的桌椅板凳便不重要?了。

    沈鹮离开醉风楼,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哪一处,待回到紫星阁后?才猛然想起。

    她与白容被那面具男人提出醉风楼一路带去城外后?,男人对他们设下过双星阵,此阵是紫星阁的阵法。

    沈鹮曾在朝天会?蓬莱殿比试上用过,那是因为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了解,但方才那人为何会?如此顺手?

    莫非他也?曾是紫星阁的人?

    这一场春雨未停,只是到了白天便逐渐转小,因是长公主生辰,隆京来了许多为长公主贺生的贵人,酒楼客栈都已住满。

    东方银玥的生辰宴在宫中牡丹园举行,主设晚宴。

    直至傍晚也?不见雨停,宫人才急忙招来了妖,拉开巨大?遮雨幕布,树梢上挂满了彩灯,红绸铺地,白玉为席,夜明珠坠挂幕布之下宛若星河入海,处处璀璨。

    宴席开始,歌舞笙箫。

    东方银玥难得慵懒地斜倚着看群妖翩翩起舞,待几曲过后?,逐云才走到她的身后?道:“殿下,宫门那边说没见到白大?人。”

    东方银玥握盏的手微顿,拇指摩挲着青玉盏上的花纹,看向?歌舞的目光收回,落在杯盏里倒映的夜明珠光辉中。

    “不必管他了。”东方银玥说罢,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白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公主府了,细算下来,大?约有两个月。

    这两个月间他都在紫星阁,哪儿也?没去,东方银玥了解他的动向?,却难得地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往年每到生辰,少年都会?提前来贺,知她生辰这日忙碌没空陪他,干脆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守着她。

    今年特殊,若非她让逐云打听,怕是连他此刻在哪儿也?不知道的。

    难得一场盛会?,东方银玥却完全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若非此宴席她是主角,怕早称身体不适,借机告辞。

    一道道佳肴食毕撤下,再一件件贺礼献上。若去细听,还能在一声声恭贺中听见遮天幕布之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意乱。

    再多的奇珍异宝也?不过如此。

    一道浓香飘来,苍珠海地献礼,齐家人没卖关子,直接唤了梅花妖上前。

    那是一名容貌惊人的男子,别说女子,便是男人也?忍不住多看其两眼。他身着浅碧色衣衫,银梅刺绣,乌发及地,桃花眼顾盼生辉,若非身形在此,眉宇间隐约可?见硬朗男姿,便有些美到雌雄莫辩的地步了。

    齐家家主道:“此妖为雪梅而化,尚未有名,赠长公主殿下以作消遣,还请殿下赐名。”

    赐了名字,便代表收下了梅花妖。

    席上人人皆知公主府内已有男妖面首,公主殿下对其颇为宠爱,十年如一日从未再见其他男色。

    过长的寂静让氛围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齐家人也?不急,只叫梅花妖献艺。

    毕竟是精心训练过的妖,白纸铺上长案,他便提笔书画,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东方银玥的身形勾勒出栩栩轮廓。

    东方银玥看着对方,那男妖不卑不吭,也?不显紧张,为画卷上色后?,齐家人将画卷展开。

    她没看画,却是一直在看人。

    “赐座。”东方银玥开口。

    齐家人闻言,心中喜悦。

    宫女搬上圆凳,梅花妖先是对东方银玥行礼致谢,而后?再坐。

    “碧衣如水也?如雾,便叫雾卿好了。”

    言罢,东方银玥还是称不胜酒力,有些头晕,竟提前离席。

    长公主似是随口取名,却又?结合那梅花妖的衣衫配饰,众人见之,皆心领神会?。

    这只梅花妖,公主殿下收下了。

    第92章 红线

    生辰宴散去, 卞翊臣跟随东方云瀚去了墨香斋。

    小皇帝盘腿坐于榻上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东方银玥为何会真收下那只苍珠海地而来的妖。

    “孤其实查到,那蛇妖两个月未回公主府了。”东方云瀚抿嘴:“所以孤才会让你抓住机会,切莫让自己后悔。”

    可谁能想到一只蛇妖走了,又来了只梅花妖。

    卞翊臣脸色不?太好看, 却还是挂着微笑道:“臣不?会后悔。”

    东方云瀚有些同情地望向他:“老师……”

    今年卞翊臣给东方银玥备的礼还是没来得及送出去, 东方银玥早退宴席,也没看后头的人究竟给她?送了些什么, 她?的心思不?在生辰宴上。

    卞翊臣倒是不?觉得, 东方银玥的心思在那梅花妖上。其实开宴之前, 东方银玥让逐云去宫门等人, 再?到逐云孤身一人归来时, 卞翊臣就发现?东方银玥的酒盏未曾离手。

    她?为谁饮酒, 卞翊臣知晓的。

    从东明宫出来,卞翊臣一路冒着薄雨往回走,来参加长公主生辰宴的绝大部分人都留下来了, 少之又少如他这般淋雨而归的。

    说?不?伤心是假。

    三年前李国公府的宴席上, 有人往东方银玥的酒里下药, 彼时所有人都在等看她?的笑话,卞翊臣亦察觉到了她?似乎神?色不?对,便在她?走后让自家马车跟在后头护了一路。

    后来逐云来回进出公主府, 卞翊臣亦猜到了情况,彼时逐云在公主府前见到了他, 李国公府宴席上的肮脏事便瞒不?住了。

    他虽没告诉逐云, 但想来逐云已?然猜到了他的目的。

    如若真需要?那个人出现?,他亦可?成为东方银玥的棋子?。

    那夜在公主府等候的人不?止逐云在御灵卫中找的亲信, 还有坐在马车内从未离去的卞翊臣。直至天明,他见到那名御灵卫从公主府侧门出来, 这才命府上人驶马车离开。

    卞翊臣早就吃过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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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的苦,可?好似从那之后,每一次他都追赶不?上了。

    大抵就是有缘无分,他也不?会过于?失望。

    卞翊臣走到宫门前时看见了东方银玥等了一晚上的人,他们?二人都未撑伞,细雨淋湿衣衫,散了卞翊臣的酒气,未散白容满身朱色。

    “白大人既梳妆打扮,怎不?撑伞来?”大约是心里有口?气,卞翊臣说?话也不?客气。

    少年苍青色衣衫遇水几乎成了墨色,可?上面斑斑驳驳的全是朱砂,连带他的手上与脸上都沾了不?少。那朱砂也不?知被他添加了什么药物进去,泛着淡淡苦涩的味道,却遇水不?化。

    白容此刻着实有些狼狈,发丝都乱了,在见到卞翊臣时也没有好脸色,只嫌他拦路,可?他竟主动搭话,白容心思细腻,顿时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卞翊臣在白容眼里,与那些对东方银玥图谋不?轨的人并无区别?,他们?二人为敌对关系,能挫败卞翊臣的,大约只有东方银玥。

    他愣怔了瞬,神?色受伤,不?可?置信问道:“殿下收了他?”

    卞翊臣反问:“你何不?回府瞧瞧?”

    白容脚下一顿,正要?转身,就连卞翊臣这般文人都能察觉到他勃发的杀意,可?在下一瞬他又冷静了下来,转而朝宫里走。

    杀人不?急这一时,可?东方银玥的生辰再?有一个时辰,便是真的过去了。

    见白容匆匆往宫里跑,卞翊臣愣在雨水中,宫门处有人特?来送伞,他摆了摆手,只盯着白容离去的背影。

    一场春夜雨,浇醒痴人梦。

    但这世上,还有人沉于?睡梦中。

    东方银玥的确喝多了,她?头脑昏沉,侧倚在星祈宫的寝殿榻上,闭目养神?,并未睡着。

    宫人们?端来了醒酒汤,她?不?愿喝,只让他们?再?泡一壶雨山枫。

    带着些微苦涩味道的雨山枫被人端了上来,加上潮气,湿漉漉的春寒靠近,东方银玥眉头微皱,缓慢睁开了眼。

    见到少年的那一瞬她?有些愣神?,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但又觉得可?笑,东方银玥自认她?对白容的感情还没到能思念出幻觉的地步。目光上下打量了白容几眼,她?连姿势都没变,瞧着对方身上滴答的雨水和斑驳的朱砂,沉默以对,看他如何解释。

    白容惯会装可?怜,总会蹲在东方银玥的跟前抱着她?的腰,枕着她?的腿,这次却没有故技重施。

    他见到东方银玥醒来,眸光亮了一瞬,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带殿下去一个地方。”

    东方银玥有些意外,他竟没问苍珠海地梅花妖之事。

    她?道:“我的头还很疼。”

    白容端来了雨山枫递给她?,意思明了,让她?喝了茶再?跟他走。他没松开东方银玥的手腕,摆明了非要?带她?离开,东方银玥倒是想看他卖什么关子?,饮了一口?热茶便随白容出门。

    逐云守在星祈宫外见到二人有些愣神?,春夜的雨虽薄却凉,从这里一路走出宫门不?撑伞的话一定会淋得透湿,正如此刻白容一样。再?者春寒未消,即便不?淋雨,风吹久了也会风寒,她?自不?赞成东方银玥离开,何况她?还喝多了酒。

    白容从逐云手中夺过了伞,逐云拦他:“白大人要?带殿下去哪儿?”

    东方银玥闻言,挥袖道:“不?必跟来!”

    怎能不?跟?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瞧着长公主也不?似很清醒的样子?,白容满身朱砂,若不?是逐云没嗅到血腥气,差点?儿以为他是提刀杀了人就走来了,放这二人出去本就是冒险。

    逐云不?敢违背东方银玥的命令,只是没明着跟上去罢了,她?的动作白容都看在眼里,却也没阻止她?。

    黄色的油纸伞在雨夜中像一轮落地的明月,伞下挂着夜明珠照亮前路,雨水淋湿的玉阶旁开满了细小的春花。白容将伞撑在了东方银玥的头顶,抓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而自己淋在雨中,一路带着她?走出星祈宫,往皇宫侧门而去。

    东方银玥身上的酒味有些重,便是吹了许久的风也未散去。她?脚下虚浮,甚至伸手去碰伞檐下的雨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到底要?带本宫去哪儿?”

    “出宫。”白容道:“我给殿下准备了生辰礼。”

    东方银玥攥着手里的雨,直至将那点?冰凉焐热了才问:“为何迟了?”

    “不?迟,殿下的生辰还没过。”白容盯着她?脚下的路道:“我记得殿下告诉我,你本就是接近子?时才生的,所以距离你真正的生辰,应当还有半个时辰。”

    东方银玥闻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容未及眼底,却是深深地朝白容看过去。

    她?难得借酒抒情,心中到底有几分不?满的:“若是换做以前,你必然早就黏在我的身边了。”

    “即便再?过几十年,我也依旧想无时无刻黏在殿下身边的。”白容抿嘴,回想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事,心下微沉,也觉得不?开心。

    他的身体每一日都在变化,血液回温,要?不?了多久就会从一个冷血的蛇彻底蜕变成热血的龙。有时他睁开眼,头顶的龙角便会戳穿皮肤,他不?敢让自己这般模样出现?在东方银玥的面前,只能避开她?。

    出宫门时,宫门守卫震惊地瞧向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一句话也没多说?便将侧门打开,毕恭毕敬地垂下头,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出了宫门,白容准备的马车一早便在那儿等着了。

    东方银玥看见马车便知道他没回公主府,用的还是紫星阁的车与驰马,再?回想起今日所见苍珠海地的妖,上马车前启唇:“你怎不?问今日宴席上发生何事?”

    “不?想问。”白容垂下头。

    他的发丝早就全湿了,一滴滴水珠如泪水似的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白容抬袖擦了一下脸,没擦掉他眼下的朱砂色。东方银玥见不?得他这么可?怜的模样,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温暖的指腹贴着少年的脸颊,一遍遍轻柔地抚过,抚去了朱砂印记,可?白容的脸还是红的。

    他望着东方银玥的眼,与她?对视许久,忽而皱了一下眉,再?伸手捞过她?的后脑,将自己凑了过去。

    东方银玥还坐在马车内,白容的大半身躯淋在雨中,唯有肩膀与脑袋钻入车厢。吹久风淋久雨的唇很凉,贴着东方银玥的嘴唇近乎贪婪地纠缠着气息,是雨山枫混着酒气,还有他铺满了马车内的芙蓉花香。

    东方银玥的手紧紧地抓着白容湿透的衣襟,攥得满手臂冰凉的雨水。少年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熟悉的妖气裹挟着呼吸袭来,让她?心跳加速,逐渐沉沦。

    牙齿咬破了嘴唇,白容血液的味道在唇舌间勾缠,他有些意外地睁开双眼,松开东方银玥后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竟露出笑意。

    东方银玥触到满手新?鲜的芙蓉花,那些花瓣上还有些许朱砂印记。

    “这个季节,你哪儿弄来的花?”东方银玥问。

    白容笑说?:“秘密。”

    “那现?在,你要?带本宫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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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东方银玥又问。

    他还是笑着,故弄玄虚:“等到了殿下就知道了。”

    今日是东方银玥的生辰,白容不?想提一切扫兴的话题,他只是想让自己精心准备的礼,能赶在东方银玥的生辰彻底过去之前,被她?看见。

    马车一路往城门疾驰,沿途还算顺畅,但出了城门再?往外走便难免颠簸了。

    东方银玥手里捧着一束芙蓉花,靠在马车的车窗旁,被风吹动的车帘偶尔掀开一角,可?见浓墨般的夜,也有几滴如凉雾似的雨水吹在她?的脸上,洗去酒意,渐渐清醒。

    她?很少离开隆京,却记得这条路的目的地往哪儿。

    当年皇兄娶太子?妃,便在红绶山司命宫中求了签,签文上说?太子?妃为吉,皇兄的命中有一凶煞,若他能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则可?化险为夷。

    可?太子?妃为多番考量的利益所选,皇兄并不?爱她?,只能做到相敬如宾。

    后来苍珠海地进献美人,将羽族孔雀化身的绫妃送到皇兄身边,皇兄对绫妃一见钟情,他没避开他人生中的凶煞。

    世人都说?红绶山司命宫上通苍穹,可?算人命,但因三百多年前周氏观星推运一说?后,司命宫便不?再?算命,只算姻缘。

    白容竟将她?带来了这儿。

    隔着夜幕,东方银玥隐约可?见红绶山上的朱色。这才春始,红绶山上的植物刚刚抽芽,便是要?化作红叶也得等秋末之后,可?偏偏那些红色耀眼,想让人忽略都难。

    马车近了,东方银玥也彻底清醒。

    不?是红叶催熟,却是红绳挂树,缠绕着树枝,从山顶司命宫前一路挂了下来。

    大雨无法淋去树上的红,夜风也无法吹走缠绕的绳,飘摇的红绳如一缕缕绶带,惊入梦中。

    东方银玥突然掀开车帘,看见白容的背。

    他身上的朱砂色与那些红绳的颜色一样,就连鞋上都沾了几点?。

    要?想将这些绳子?拴满整片红绶山上的树得要?多久?东方银玥算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司命宫不?为妖算姻缘。”东方银玥道:“当年皇兄想为他与绫妃求一根红线绑在司命宫的姻缘树上也被拒了。”

    司命宫的人说?人命天定,妖命难测。

    那时东方元璟已?是帝王,可?依旧无法坏了司命宫的规矩。

    “是啊。”白容道:“我都把剑架在那老头的脖子?上了,他也不?肯给我一截红线。”

    东方银玥一怔。

    少年回头,眉目弯弯道:“所以我没要?司命宫的红线。”

    这世上的树,哪一棵都可?为姻缘树,这世上的线,染了色便是红线。

    他在司命宫里求不?来的东西,自己动手,还是拴在了红绶山上,将司命宫团团围住,只求他与东方银玥的姻缘。

    第93章 烟火

    东方银玥突然想起来白容以前也给她送过生辰礼。

    他送的礼总与?旁人给的不?同, 所以东方银玥记得很深。前几年他还小?,在青云寺中吃多了苦头,能?给东方银玥的东西不?多,且不能总赶上她生辰的正期。

    有时东方银玥会在临近惊蛰的某一日醒来时, 推开凝华殿的门瞧见檐下挂着的一束花, 或几?只草编的蝴蝶,都是一些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玩意儿。

    她那时宫里也养着许多小?姑娘, 都是当年隆京之祸后御灵卫的遗孤, 如今也成了御灵卫中的一员。

    她以为那些漂亮的小?玩意儿是宫中御灵卫遗孤所为, 总之, 东方银玥并未将它们往白容身上去想。直到白容从青云寺离开, 去了蓬莱殿, 他给东方银玥送的生辰礼便多了些心思,可也不?是花钱能?买得到的。

    从三年前,她误饮了酒, 与?白容的关系彻底改变那一夜开始, 次年的生辰他便送了她一根梅花钗。那是梅枝打磨而成的钗子, 做工并不?精细,花样与?款式却?极似东方银玥曾戴过的某一款,宝石换成了琉璃, 金花变成了银丝。

    从在李国公府喝酒出事之后,东方银玥便没真的再饮过酒了, 所以那年生辰她假装喝醉, 其实回到凝华殿还?很清醒。

    少年爬上了她的床榻,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梅花钗戴在了她的头上, 东方银玥将他抓了个?现形,也瞧见了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钗子是谁动手做的显而易见, 她故作不?知,问他哪儿来的廉价东西就?往她头上戴。

    彼时白容脸有些红,没好意思说那是他自己做的,只说日后他会给她更好的钗子,一定配得上她的身份。

    来年他果然换了根钗给她,用料更好,款式更新,做工也变细致了许多,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那并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他会在他送给东方银玥的所有东西上都花些小?心思,像是野兽占据领地般留下记号。不?论是他当年送给东方银玥的花儿、草蝴蝶,还?是后来送给她的木钗、金钗,白容都在上面?刻下了他的名?字。

    仿佛只要东方银玥收下了,便等同于被他标记了一般。

    今年的生辰礼比往年来得都迟,却?要花去白容更多的时间,缠绕着满山树枝的红绳在风雨中飘摇,东方银玥突然有种预感,或许那些红绳上也都被白容做了印记。

    马车停下后,她掀开车帘意图下车,白容见状拦住了她道:“外头有雨,殿下在车内就?好。”

    东方银玥的头发上已?经有几?滴水珠了,被白容伸手拂去。

    “你带本宫来这儿,就?是为了坐在车内看这些红绳?”东方银玥问他。

    白容摇头,抿嘴一笑:“自然不?止。”

    “还?有什么?拿出来瞧瞧。”东方银玥朝白容伸手,白容却?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对她道:“殿下抬头。”

    天上一片漆黑,借着夜明珠才可看见簌簌落下的雨滴,细雨如银针坠落,满山潮气。

    忽而雨停云散,便见一轮弯月高挂于夜空中,月亮很亮,几?乎照见了整座红绶山头,使得杉树上的红绳更加显眼了起来。

    不?知从而来的一声?利响,簇地一声?便冲上云霄,五彩斑斓的烟火绽开那一瞬,东方银玥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了。

    她愣怔地望向?天空绽放的烟火,璀璨的颜色如星河化成了琉璃碎,纷纷坠落。

    东方银玥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烟花了,隆京内至少有十一年不?再有烟火,甚至连鞭炮声?都很少传出。人人都畏惧火光,满街照明的灯笼内,大多也从火烛换成了夜明珠或灵石。

    这一簇烟火绽放的瞬间,她除却?惊艳,也有些隐隐担忧。

    白容放在她掌心的手转而握住了她,像是安抚一般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少年的手以前都是冰凉的,今夜却?难得的温暖。

    他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没真的放烟火。”

    东方银玥眼睛几?乎没眨地看向?一簇簇往天空窜去的色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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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周围停了雨,从她看见了明月开始便已?知晓,这不?是真实,而是白容所设的幻境。

    “你胆子真大。”她道。

    司命宫为百姓信仰,便是皇室中人也要礼让三分,可白容不?仅将红绳挂满了红绶山,甚至在司命宫外设阵,布下幻境,放一场十数年未见的烟花。

    “谁让他们不?给我与?殿下牵红线的。”白容道:“我本就?是个?小?心眼的人。”

    绚烂很短暂,可这一瞬的温暖却?被拉得极为漫长。

    东方银玥笑道:“我很喜欢这次的生辰礼。”

    “以前我送给殿下的,殿下都不?喜欢吗?”白容朝她看去:“每次给殿下挑生辰礼,我都很用心。”

    “芙蓉花?”东方银玥晃着手里的花枝:“七岁小?孩儿能?想到送花,的确难得了。”

    “那是因为,殿下的身上有芙蓉花的味道。”白容道。

    “草蝴蝶呢?”东方银玥又问:“八岁的白容觉得,我像蝴蝶吗?”

    白容摇头:“它们是被殿下的香气吸引过去的。”

    在尚且年幼的白容眼中,身着明丽衣着雍容华贵的东方银玥,就?是一朵盛放的芙蓉花,花朵的身边怎么能?没有蝴蝶呢?

    “还?有后来的纸鸢。”东方银玥顿了顿:“灯笼,面?具……都是你亲手做的?”

    “九岁那年,有人在公主府里放纸鸢,我见殿下盯着看了许久,以为你喜欢。”白容道:“十岁那年我听见卖花灯的老?伯说,荷灯引姻缘,相思入水流,我想荷灯那么小?,但灯笼很大……”

    回想起过去,白容觉得自己做过的傻事有很多。

    却?桩桩件件,在此刻如火一般烧上了东方银玥的心头。

    “为何送我梅花钗?”东方银玥问。

    白容脸颊微红,他道:“因为我从殿下那里……拿走了一个?。”

    他从怀中取出了坏了一角的朱梅钗,东方银玥只需看一眼便认出了这钗子。正是李国公府饮错酒的那一夜,她将此钗抓在手中,任由上面?梅花瓣的宝石割破掌心,凭着这一股疼意忍回了公主府。

    而今她的掌心还?隐约有朵梅花的旧疤,浅淡成粉色。

    那夜白容被她牵引着上了床榻,一本合欢书放在床头,一根坏了的朱梅钗却?藏在了白容的袖子中。

    他一直带在身上。

    东方银玥从没想过白容送她的生辰礼有什么含义?。

    “为何上面?,刻了你的姓名??”她问。

    白容却?反问:“我的名?字是殿下起的,我将此名?刻在赠与?殿下的物品上,是何用意殿下真的不?知吗?”

    东方银玥一直以为白容妖性?难训,他虽学?会了收敛妖气,行事却?依旧乖张,所以她认为白容将送给她的礼物上都刻下他的名?字,是妖的领地本能?。却?从未想过,他的名?字是她给的,他想将自己化作一样物品,送到东方银玥的身边。

    他可以是七岁那年送给东方银玥的芙蓉花。

    可以是八岁那年被芙蓉花的香气吸引的草蝴蝶。

    也可以是被她牵在手里的纸鸢,提在手中的灯笼……

    他可以是她身边的一切。

    幻境中的烟火还?在绽放,东方银玥却?早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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