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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其道 【ZX整理】

    这几天的天都不见好, 长空被阴云遮蔽,望不见日光,不少人都没什么精神。

    云玦带回来的这个意外的消息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洛清河在将军府独自思索了半日,临近日暮时分牵了马出关。

    骏马疾驰于旷野, 带起凛冽的风, 衣袂与乌发也跟着飞扬。但这阵风吹不散人心中的郁结,一时的痛快后陡生难以言说的怅惘。

    踏雪在河边慢慢停住脚步, 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绪一般低声哀鸣。

    洛清河拍了拍它的脖颈,转了马缰的方向把它带到了草丘上。

    石阚业在上头等她, 老头子刚从西面的善柳营回来, 连甲都没来得及卸。云玦回来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他自然也听了些风声。

    “虎毒尚不食子。”他摘了盔, 冷哼了声, “一帮混账东西!”

    洛清河下马往前走了两步, 斥候最喜欢这种原野上的草丘,能让他们看的更远。她吹了鹰哨, 把盘旋的海东青叫下来帮它把翎羽上沾的杂草去了。

    “丫头, 现在是你心上人被架在火上烤。”石阚业看她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没忍住抱臂纳闷道, “你不着急?”

    “师父。”洛清河叹了口气, 她侧过脸, 眉头微皱着,“不是不着急,是暂时想不到对策。”

    “京城的信已过钦州, 不日就到苍郡, 再过月余你就得启程回京。”石阚业道, “对付混账,那就比他还混账!我看啊,是这帮姓柳的还没挨够打,还要洛家给他们长长记性!”

    “不是每个柳家人都是柳文钊那种草包。”洛清河手上动作微顿,“这事要解决也容易,全看一个人的态度。”

    那便是温诗尔。

    “她想见我。”洛清河扬起手,让海东青重新腾飞而起,“但带给我的第二句话是,不要将此事告诉明裳。”

    “稀奇。”石阚业摸了摸下巴,“见你而不见自己的亲闺女,这是想干什么啊……”

    “她不是个寻常深闺妇人,数年前我便知道。”洛清河转着扳指,从她把系绳给了温明裳之后,这个骨扳指转动起来便容易得多,“师父,你觉得洛家和京城的那些世族有什么不同?”

    “那可多了。”石阚业等了片刻,直截了当地开口,“兵权。”

    “雁翎的兵权不止属于我。”洛清河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可若说完全不是,也未必。寻常人与世家叫板,那是蚍蜉撼树,可若是世家之争,那便未必了。”

    细想之下,洛氏与柳氏可谓两极,一鼎盛,一迟暮,然鼎盛者血脉凋零,迟暮者子嗣繁多,还真算得上奇事。若以此来想,温诗尔要见她,为的是想替温明裳求一庇护,说得通,但却又不必。

    明面上的天子近臣,又哪里需要多此一举求一家庇佑?

    “单独见你,有想求你,却又不愿让你心上人知道的东西。”石阚业琢磨了一阵,“总不能是坦诚所谓的毒?既然早知道,何必走到今日?还累了她贵女的身子。”

    “这亦是我想不通之处。”洛清河捡了根枯枝拨弄野草,“秋白的信上写,二人可用此法,一人不可。温夫人本就是深宅妇人,要拿捏她很容易,不必多此一举,若是这样想……那本该全数落在明裳身上的药石之患可能半数给了她。但是……不像。”

    两间宅子相邻,她在京城时有意无意都见过温诗尔几面,虽说知道对方有陈年旧疾,但半点不似过于体虚之人,瞧着比温明裳的身子都要好些。

    这就相当没道理。

    “如此说来,的确是蹊跷。”石阚业摇头,“但既然人家要见你,保不齐便是与这事有关,想不明白便暂且放一放,回去还得面对金阶上那位……你操心的也够多了。若是实在没法子,学学你阿姐。”

    洛清河本还在低眸深思,一听这话登时疑惑抬头:“……什么?”

    “学学她,把京城嚼舌根的那些个家伙们揍一顿!”石阚业抚掌大笑,威胁般扬了扬拳头,“将门之府,谁同他们讲文人礼教!”

    洛清河闻言失笑,无奈道:“师父……也罢,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事,云玦同你讲阿呈的近况了吗?”

    “那小子啊……”石阚业依稀想起来一些,摇头道,“怎么?有事要我办?”

    洛清河眯起眼,意味深长道:“假意生了争心,明面上还挨了禁军的打,陛下应当要放人了。”

    “师父。”她单膝半蹲在草丘上俯瞰着大片的草场,回头道,“你教教他,像当初教我和阿姐一样。”

    石阚业同她对视一眼,错开目光道:“你做好这个决定了?”

    “只解沙场为国死。[1]”洛清河垂眸,定定地注视着远方席卷成澜的草浪,烈阳将人晒得黑了些,却也把那双眼睛涤荡得愈发澄明透彻,“这是他自己选的。皎皎春秋,弹指须臾,世代埋骨于此的忠魂化作了雁翎头顶的星辰,恒久不变地俯瞰着后世儿女……若他有一日能以靖安世子之名死在战场上,那也是死得其所。”

    “我以为你会和阿影当年说一样的话。”石阚业望着她,笑得有些苍凉,“她为你取名然,从火向阳而生,便是存了要护佑你们一世的念头……若非天不假时,铁骑于她掌中,可长驱而至塞北之极,定此天下归一。可惜,可惜……”

    “晗之姐姐曾规劝于我,往事已矣,生者便不要再想她,可连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到。”洛清河撑膝起身,“我知道师父你想说什么。世间人难相类,他非惊才绝艳之辈,却也非庸才,守成足矣。拓跋焘在等大梁自废刀剑,我也等北燕经年蛀虫压垮长堤。”

    “她没做完的事我来做,但不论日后天子何人,换将都是必然。让一个不那么耀眼的洛氏后人来做雁翎最后的将军,能让雁翎军士安然解甲,虚名便没那么重要。所以师父,不必去思量你能否把阿呈教得如我和阿姐一般,他有他自己应做之事,不必强求。”

    “你话都说到此等地步,我焉有不应之理?”石阚业打了个呼哨,战马朝他奔来,他探手过去取了马鞍上的水囊,“你这次回去,就这样有把握把那小子换出来?”

    “不是我有把握。”水囊里盛着的是燕州的塞上秋,洛清河接过老将军递过来的酒碗一饮而尽,呛口的辛辣灼烧入喉,她指尖摩挲过碗口粗粝的磨痕,停顿片刻道,“过了年他就满十六,虽不指望再添一个惊才绝艳之辈,但也是时候打开笼子了。”

    “临到阵前最忌分兵,可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黑火只是试探的前哨。”石阚业咳了几声,嗓音被烈酒润得低哑,“不止宫墙之内有人等不及了,白石河对岸的狼也快等不及了。”

    “小然。”他忽然喊了一声洛清河的名。

    洛清河捏着酒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

    “你纵使是将人抢出来,将那帮玩意得罪透了也无妨。”老爷子的手掌压在她发顶,轻言道。

    “人总要有那么一瞬,该为自己而活。”

    北林的后山立着一块石碑,少有人来此,自然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上头原本写着些什么。

    温明裳登至石碑屹立处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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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已经在碑前等了有近半个时辰。她微微仰着脑袋,目光在其上缓缓扫过,而后抬手躬身拜了一个士子礼。

    “若是让朝中人知道你给林相的碑文行礼,恐怕言官能戳着你脊梁骨骂。”萧承之呵呵笑了声,却没有指责的意思。

    温明裳放下手笑笑,道:“后世人臧否功过,不可只看一时结局。纵然车裂身死,风骨犹存。”

    “后世人可以不耻于她之所行,却难否认自她之后数代法度更迭,皆由此起。大梁吏治法度因她而得以推至今日,可惜明主伯乐难求。”萧承之背过手,凝视着石碑之上镌刻的文字,深沉道,“而你此番归去,也不知会否与她走上一样的道路。暂不必言及其他,挡在你面前的第一座高山,便是柳氏。州府与海政司被你寻了个遍,说说,你心中成算,究竟有几分?”

    石碑已是故痕斑斑,抚掌而上灰土簌簌而落。温明裳拿着帕子将其上的立心二字擦拭干净,而后才道:“若只我一人,绝无可能。世家盘绕巨木而生,纵有枯朽之态,也非一人可撼。但我并非全然要与世家为敌,那样反倒得不偿失。”

    “你与元辅所想是用尽可用之人,但如今的柳家并不在其列。”萧承之道,“抱残守缺,刚愎自用,你爹或许尚有可用之地,但其他人……”

    “根基犹在,若懂因时而变,朽木尚有一线生机。”温明裳垂下眸,“只要有心,来日未必没有后起之秀复起于朝野,再现昔日门楣辉煌。即便当真如同逝水东流,爵仍在,依旧可保族中儿女富足一生。”

    “人心总多求。”萧承之摇头,“权在手,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毫无恋栈之心呢?你想做的种种,是在虎口拔牙,康乐伯容不得你。你娘尚在他们手中,这就是你最大的软肋!”

    “不论你爬得有多高,只要你心中尚存此念,她便好似系于你脖颈的绳索。”

    “我知先生所忧。”温明裳看向他,“拿捏着我娘,我若要走,便可以不忠不孝之名于朝野抨击我之德行。我若相请天子强行将她带出,便会落得一个知权责而弄权的名。言官需看康乐伯三分薄面,总有由头能参我一本。”

    而咸诚帝重名,未必会保她。

    萧承之扼腕长叹,道:“可有对策?”

    “有。”温明裳微微一笑,眼尾弯起时露出一丝狡黠,“不是想参我吗?那便先下手为强。先生觉得,朝野上下,是更重实,还是虚名?”

    “若此刻仍是元兴初年,我会告诉你是名,当今天子太想延续太宰中兴。”萧承之话音微顿,“但如今……你真正的先生留在朝堂上,绝非只是挂着个元辅的名。”

    清谈误国。崔德良素来不喜此风。

    “柳家,工部,济州。”温明裳尾音拉长,故意于此停顿片刻,“这笔烂账从指缝里流出去了多少银子,他们不会算,我帮他们算。”

    这世上谁比谁更干净?

    萧承之眸光微动,他站直了身子,像是想要重新审视这个放在他手下数年的学生。

    温明裳毫无掩饰地同他对视,在后山的寂静里听见眼前的山长问自己若真毫无保留,名又该如何。她勾唇淡笑,反问道:“先生,家人重于名利吗?”

    萧承之闻言失笑。

    这是他当日再北林大门前问温明裳的问题。崔德良收她当关门弟子有三问,北林收这个学生亦有两问。

    一问万民与天子孰轻孰重,二问眼前事与身后名取舍几何。

    一答万民为先,二取眼前事,莫论身后名。

    “我可以如林相一般不要身后名,不忠不孝也好,弄权瞒主也罢,皆不过虚妄。”温明裳脑抬起手,掌骨贴合在石碑之上。她微微抿唇,脑海中闪过温诗尔和洛清河的脸,“但有一点,我不想如林相一般的结局。”

    横生的枝叶扫过脸颊,枯叶跌落尘泥,枝梢犹存青翠。

    “有人想让我活着。”她笃定道,“所以我必不能让小人如愿。”

    “镇北将军来过。”萧承之盯着她道,“你们见过……明裳,如今,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答案了吗?”

    “先生想听什么答案?”温明裳轻声道,“先生已有答案。”

    “胡闹。”萧承之笑骂了句,却也不是当真要教训她,恰相反,他对这事的反应极其平淡,似是早有预料。

    “庙堂之远,没有什么可以匡助刀尖之人。”他静默了片刻,“今日帮你的,来日也会杀你,伴君如伴虎,万事不可全信,兼听则明。你若能成雁翎之甲,来日这把刀也能为你所用。”

    温明裳闻言驳斥道:“雁翎的刀永远不会挥向大梁。”

    “我信洛氏忠义。”萧承之抬手示意她暂不必多言,“然时势之变,由不得一家做主。朝局之争,东宫之争,龙椅之争,此为举国震荡之变。”

    温明裳犹豫了一下,道:“我可否在走前问先生一个问题。”

    “你想问谁会是那东宫之主。”萧承之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世上最难坐的不是天子之位,是太子。”

    “先生不肯告诉我?”

    “不,我可以告诉你,反正我不是崔德良,顾忌甚多。”他说着面露薄讽,“结局早在皇子封号之中。晋者,万物日出,可日出辉光未盛,仍存阴翳。其人有争心,却未必可得善终。至于那个端字……君子端方,倒是无愧此号。”

    “可那个位子上不需要君子,端方只存于表,他少了一颗虎狼之心。名剑也要先开刃才知其锋。不必问我败者如何,天家无私情,自古如此。”

    “可二位先生也都说过。”温明裳道,“亦有磋磨不改其志者。”

    “我只说端王能坐东宫,可成天子。”老先生干脆双手插汝袖中,悠然道,“但我说了他能坐多久吗?天家自启争斗,忧心无用啊……”

    话至此,已无需赘言。

    温明裳躬身作揖,道:“谢先生临别赠言,弟子谨记于心。”

    “明日启程?”

    “明日一早。”她抬眸望去,暮色将至。

    柳家……斜阳将影子拉长,阴影憧憧。温明裳站在山上俯瞰整个济州城,像是在凝视着某些坦露于眼前的梦魇。

    若能在冬雪至时有个了断,那便当真能毫无负累地将那个答案,赠予踏雁而归的将军了吧。

    作者有话说:

    [1]徐锡麟《出塞》。

    下章回京。

    发出我想写贴贴的声音(…?

    第102章 恩赏 【ZX整理】

    卯时三刻, 京城的城门被缓缓打开,羽林撤了围栏和夜里的层层戍卫,城墙上的甲士轮值换防, 守了一夜的那些终于能歇口气回去睡个好觉。

    已入冬日,雪未到北风已至。城门前坠着的风铎当啷作响, 像是做着催促。守门的羽林抻了抻腰背, 打着哈欠正想下阶卸下,忽然便听见了自城内而来的一阵马蹄之声。他止了动作, 抬眸望去,撞入眸底的便是羽林军旗。

    四下风动, 一刹的寂寂后城门羽林躬身低首齐声道:“见过统领!”

    沈宁舟提缰勒马, 眼风扫了眼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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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两队人,道:“我来另有它事, 与巡防无关, 照旧便是。”

    她说完未下马, 向后招呼一声便领着人马向城外而去,半点不曾拖延。东湖羽林直属天子, 平日里统领总是亲守宫城, 能劳动沈宁舟亲自出城一趟, 必然不是什么小事。近些时日京城太平, 并无风雨, 但若是在外的重臣回来了, 那便说不准会不会又是一个凛冽寒冬了。

    羽林调遣非暗中行事,这队羽林与京畿三十里相候的消息自然在朝会后便会传入各家人的耳中。但这却并非沈宁舟需要多思的问题,她受命于天子, 既然是咸诚帝命她出城相迎, 那照办便是。

    羽林的军士远眺着官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窥见了官家马车的影子,他紧拽马缰,回头道。

    “统领,人来了。”

    沈宁舟一点头,打马慢行而去。

    马车周遭的差役看见羽林的旗,抬手示意车夫缓行,而后有人附耳至车窗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羽林奉陛下之命。”沈宁舟于车前勒马,开口道,“迎温少卿及诸位归京。”

    车中人闻言掀帘,温明裳披着氅衣,拂开车帘的指节纤细白皙,她未下车,对着马上的羽林统领一拱手。

    “见过沈统领,也多谢诸位羽林将士出城相迎。”

    “奉命而已,少卿不必言谢。”沈宁舟略一颔首,“陛下口谕,随行诸位三法司官吏先行回京休息三日再议朝会,大人随我直接进宫,有要事相问。”

    “下官领命。”温明裳垂眸轻笑,“沈统领,请吧。”

    羽林调转马头,扬鞭打马顺着官道向城中行去。

    温明裳坐回车中,她阖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济州回来这一路走了大半月,连日奔波总让人面露疲惫,更何况她本就体弱。赵君若也同在马车中,她挑开车窗往外看了眼,依稀能瞧见沈宁舟的背影。

    “怪事。”她小声嘟囔了句,“往常三法司的案子纵然是有所争议,也不至于让沈大人亲自来。”

    温明裳睁眼看她,道:“你与沈大人相熟?”

    “算是相熟吧。”赵君若想了想道,“是我师父同她相熟,好像曾是少时同听讲学的情分,两年前她调来京城领东湖羽林后,多有到少卿宅邸走动的。”

    “我听闻沈大人是武举出身。”温明裳想乔知钰,稍有疑惑道,“竟不知她与赵大人有此等渊源。”

    “也是稍有渊源,我师父倒是提得不多。”赵君若摇摇头,“这个先不说,陛下突然要你先进宫又是为何?”

    案子的案宗早已飞马呈递入京,照理来讲即便朝会尚未议事,从天子到朝臣也应当心中有了底,余下的事皆有法可循,没什么可争议的,若真要有,那也是温明裳这个人。

    “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坏事。”温明裳笑笑,“若陛下不把我接入宫,恐怕我入城刚下马车,便有人要把我带入府中了。”

    她话音稍顿,意味深长道:“算算时辰,入城时恰好朝会散去,还真是赶了个好时候。”

    这话里说的是谁自然不必言明。赵君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我随你一道,在宫外等你。”

    “不必。”温明裳道,“小若,你是大理寺的官差,又不是我府上的护卫。陛下的意思是,除我之外尽皆散去,这便是摆明了非公,你即便是去了,羽林也会让你回来的。”

    “可若是有人在你出宫后刻意相候,你又该如何?”

    “若是今日不入宫,那自然是有人来堵我。”温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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