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蘅淡声道:“是空棺。”她的目光落在了兵佣的身上,看着那下落的如怪物咆哮的诡异盾面,左手将枯荣刀向前横推。青色的刀芒如浪潮般汹涌,撞击在了盾面上,如洪钟震响,连带着地宫都跟着摇晃。
那只悬停的食灵虫也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死死地凝视着另一个人。
“怎么没有其他人进来?”丹蘅分出了一抹心思跟镜知交流,她纵身跃起,提着刀撞上了那柄巨大的石斧,又是击响了一片震动天地的长鸣。兵佣虽然身着重甲,身材高大,可行动间颇为灵活。在一开始的时候石斧略有些笨拙,可慢慢的,那挥动的石斧勾勒出了一连串的流星。低垂的枯荣刀从斧刃上下滑,带出了一连片炫目的亮光。丹蘅脚踢在了盾面上,借着那股冲劲扶摇而起,她从上向下坠落,枯荣刀再一次撞上了巨斧。
兵佣怒目狰狞。
细微的开裂声传出。
丹蘅轻笑,枯荣刀起落间,那光芒更是夺目。
在一次又一次地劈落中,枯荣刀嵌入了那柄用天地宝材祭炼出的石斧。身后是兵佣悍然朝着身躯砸下的盾面,丹蘅不管不顾,像个肆无忌惮的疯子一样将枯荣刀向前推去。石斧断裂落地,枯荣刀仍旧在向前。
刀刃切入了兵佣的脖颈,猛地一扭旋!兵佣的脑袋高高飞起!
锐利的刀气向着四面奔涌,激得地上的奇珍异宝纷纷扬扬地飞起,又叮叮咚咚的落地。
火光照耀着丹蘅的眉眼,她的后背抵在了那厚重的盾面上,怕是被那狰狞的兽面撕出了裂口,并染上了地宫中铜毒。
她伸出了左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去,她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生出产生了一股空茫和倦怠。
镜知淡然地捏死了一只想要从伤口钻入骨血中的食灵虫,应声道:“应该有腾挪阵法在。”
她用的是从地上捡起来的青铜剑,就是这样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劈开了食灵王虫坚硬的甲壳,斩断了王虫飞翔的翅翼。只是她的身上多了不少淌血的伤痕,鲜血淅淅沥沥地淌落。
玄宫之中一片狼藉,在那刀风剑气中甚少有东西能够完整无缺,除了白玉阶上首的那一具青铜棺。丹蘅笑了一声,她提着枯荣刀走近了镜知,握住了她的手迈步登上白玉阶。
这是一具空荡荡的棺椁,并不大,仅仅容得下一个七尺高的人独自躺卧。
青铜中不知道熔铸了什么宝材,使得它在气浪中完好无缺。
镜知忽然道:“这青铜棺能隔绝阴阳。”
丹蘅还没接腔,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的打斗声,其中似乎还有昆仑承渊剑主的声音。丹蘅心中微凛,她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气机在一场厮杀后降落到了低谷,并不适合与人缠斗。她觑了身上满是细碎伤口的镜知一眼,想也不想便拉着她跳入了青铜棺中,蓦地拉上了棺盖。
棺中实在是狭窄,两人勉强能侧身并卧。棺中黑暗,丹蘅的后背抵着铜棺,感觉到了一股冰凉,身躯不由得颤栗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镜知靠近,感知到那股如幽兰般的吐息,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那股冰寒也渐渐变成了滚烫,好似是烈火灼烧。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切感官都清晰了起来,往常从未生出的念头,也莫名其妙地冒出头来。若是在醉生梦死楼的小阁中她可放肆调笑,如今却是被自己的心绪淹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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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娇羞和懊恼来。
隔着那单薄的衣裳,镜知能够感知到丹蘅身躯的起伏,以及听见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她伸手揽住了丹蘅的腰身,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拉一些,手指则是缠着一抹灵力轻轻地点在了丹蘅那被铜盾砸出巨大伤口的后背上,缓慢地拔去上方笼罩的污染伤口的铜毒。
“你忍着些。”镜知凑近了丹蘅的耳畔低语。
丹蘅咬着唇,有些心驰神荡,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翩然浮荡的心思压了下去,探出右手要去推开摸着自己后背的镜知。她轻声道:“伤口不碍事,你不用管。”
镜知低声道:“若是有人动了青铜棺,还需一番打斗,带着伤终究不好。”棺中空间小,丹蘅手脚施展不开,随意挪动几下,都可能碰着一些尴尬的地方。在一阵挣扎后,她伏在了镜知的怀中,任由她来拔除后背上的铜毒。
棺外嘈杂,打斗声逐渐逼近,不绝于耳。忽然间,一道声音传了出来:“此处宫殿宝器散乱,兵佣倒地,想来已经有人造访过来,道兄何必再同贫道争?”
“我看这间宫殿里也没有‘玉皇宝箓’在。”
“道友们可曾见了秦人?他们乃始帝血脉,或许就被送到了宝箓所在地呢!”
“当务之急,是赶在帝朝之前抢到宝箓。”
……
殿中的修道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逐渐靠近了白玉阶。
他们没有人提起青铜棺的事情,可手掌已然拍上了铜棺,留下了嗡的一声闷响。
棺中的丹蘅、镜知神情俱是一凛,屏神静气,一旦有人开棺,便率先冲出。
“每一间宫室都摆放了一具青铜棺,道爷我这双手已经开了七八具了,什么都没有,真是晦气!”
“升官发财,怎么就晦气了?这些青铜棺其实不错的,能够隔绝阴阳,不知用什么熔炼的。”
“道友,你若是喜欢就再取一具回去?到时候一家老小都有着落了。”
“你——”
“诸位别动气。”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开口说话的正是昆仑的承渊剑主,他微微一笑道,“万一东西在这副铜棺中呢?我辈不可错——”余下的一个“过”字尚未说话,地面便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好似是某个机关被触动,地上石板骤然化作了碎石向下塌陷!一股沉重的近乎于不渡河的吸力自下方传出,一时间在场的修道士以及青铜棺都被拽着往下面堕去-
地宫下上的暗渊之中卷起了一片暗红色的火光。
勉强在凸起的黑石上落脚的一位红色鹤袍修道士又惊又怒地望着不远处优哉游哉的嬴清言,拔高声音道:“你不是始帝血脉吗?怎么这一路来到处都是危险?!”他是一位借着仙盟名义进入地宫中的散修,倒不是想夺取什么玉皇宝箓,而是要借机搜刮点好东西。他找到了机会擒住了落单的皇女,逼着她为自己开道,可这一路上什么宝器都没见着,地火天风倒是接连不断,要不是他的功行够高,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鹤袍修道士越想越是愤怒,将飞刀一祭,作势要朝着嬴清言身上砍去。
嬴清言先前对鹤袍修士的柔顺都是装的,只不过要借着他加快开启地宫机关的速度。
她银发白衣,抱着双臂立在了炎炎烈火中,不见白衣仙人的清圣,反倒是被火光映衬得妖媚而邪气。根本不待她出手,那些追随着她的人也落到了这炎炎的火海中,如同鬼魅般向着鹤袍修道士杀去。
“地宫内围机关都打开了,所有人都要堕入这炎火流沙中了吧?”嬴清言笑着问道。
昔日始帝建造陵寝时,备受始帝信重的王侯将相都参与到了其中。他们守着誓约不曾向任何人透露帝陵机关图,誓死效力于大秦。可随着帝王与臣子之间信任的破灭,那不该出现的东西,也通过赵家人落到了嬴清言的手中。
从暴烈的火芒中滚出了一团狼狈的人影,他法冠散乱、形容憔悴,见着嬴清言就破口大骂:“贱婢!你果然是个孽种!”
嬴清言没在意这样的谩骂,她勾了勾唇,笑眯眯地开口道:“哟,这不是二哥吗?你的追随者呢?不会都跟着长姐跑了吧?”
嬴梦槐、嬴名封一母同胞,都是皇后嫡出,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嬴名封天赋不高,自卑又自大,始终活在长姐的阴影下。要不是因为嬴梦槐的道念不讨朝臣的心,大概那些重嫡庶尊卑的人,也不会选择跟随嬴名封。
“贱人,你——”
嬴名封的叱骂声尚未完全脱口,一道锐利的剑芒便擦着他的面颊掠过,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要不是嬴名封身后七手八脚爬上来的侍卫拉他一把,可能这道剑气能将他枭首。
嬴清言按着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笑眯眯地看着嬴名封道:“二哥方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你、你——”嬴名封惊骇地望着嬴清言,一闪身躲在了侍卫后方。
在入帝陵之前,君父叮嘱皇室子弟不可互相残杀,可方才的嬴清言,她真的起了杀机!
这个孽种阴险而又虚伪!嬴名封恨得不行,只是在实力悬殊之下,他选择了闭上了嘴。
烈火炎炎,赤红色的流沙缓缓地挪动。在流沙上方悬浮着一块块的黑色玄石,是仅有的能够落脚的存在。始帝陵中杀机四伏,食灵虫是一种,这炎火流沙又是一种,一旦身陷流沙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脱身。
地宫上方隆隆声响传出,下坠的身影逐渐地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互相斗杀者,拼了命要将对手置于死地。但是在众多的堕落物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具铜棺,“咚”一声砸在了玄石上,顿时将它砸出了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痕。与青铜棺立于一处的修士心惊肉跳,毫不犹豫地运起灵力向着外侧狂奔,想要重新占据一处立脚之地。
“那是什么?难道是始帝的棺椁?”说话的修士心中大热,双目凝着青铜棺一瞬不移。
“始帝的棺材怎么可能这破陋寒酸的模样?那得堆金积玉吧?”
“这里都是炎火流沙,出口在哪儿?”
……
在熊熊的烈焰中可没有什么宝物能争的,故而打得心火热的修士那满腔的热血也冷却了下来,纷纷寻求出路。
嬴清言微微一笑:“这玄石虽然能浮在流沙上,但也不是永恒存在的,到了时间都会开裂,到时候诸位落脚的地方可就越来越少了。”
嬴梦槐蹙眉,转向了嬴清言:“六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嬴清言嫣然一笑:“陛下不是要我们来夺玉皇宝箓吗?仙盟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他们死了,不就不用担心玉皇宝箓落入旁人之手了吗?”
“好大的口气,怎么就知道你帝朝的人能赢?区区司天局的披甲士,还敢与我仙盟争锋不成?”
嬴清言笑容柔媚:“谁生谁死,诸位试试不就知道了?”
火焰舔舐着玄石,赤色的流沙缓缓摩擦着石上的裂隙,留下了一串又一串哔哔啵啵声。
嬴清言的话语引起了仙盟修士的怒火,那些修士毫不留情地朝着嬴清言出手。只是在他们身形一动时,别有用心的修士也随之而动,脚下玄石开裂,他们能占一块是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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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管到底是哪一方的?所谓仙盟修士的情义,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嬴清言见状笑得花枝乱颤。
皇室子弟在争,仙盟不也在争?
偌大的天地间,还剩下谁是可信之人?
青铜棺中。
镜知拥着丹蘅,默然无声。
这始帝陵的斗争比神魔战场要酷烈,是人的坟场。
丹蘅不知道镜知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热,像是周身都要烧起来了。
镜知的手指还搭在了她的背上,好似也变成了一团点着肌肤的赤火。
她动了动身躯,贴近了青铜棺,一股冰凉寒意直冲肺腑,可却压不下心间的火。
外头的喧嚣好似跟此刻的自己无关,丹蘅的眼中只有镜知那模糊的面庞,她忽然间道:“我想看看你。”只是没等镜知应声,她又叹气道,“罢了,不看了。”
到底是谁,有什么要紧?
镜知忽然道:“对不起。”
丹蘅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回答了一句:“不用。”
她主动地揽过了镜知的腰,贴着她的面颊低声道:“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一张法符从袖中飘出,蓦地落在了镜知的后背。
丹蘅左手推棺,右手摸刀。
在骤然掀开的青铜棺中,一道凛冽的刀气如青龙出世。
棺盖咚一声回落。
丹蘅提刀站在了青铜棺上,左手一翻便祭出了镇海印。
“来啦?”嬴清言轻笑,好似询问一个交心已久的旧友。
丹蘅淡淡地点头。
第26章
那日在听了记何年的话语后,丹蘅便有了前往皇都、进入始帝陵一看的心。只是她并不想通过仙盟进入其中,恰好在这个时候,嬴清言发出了邀约,丹蘅思索了一阵后便欣然应下。
作为神启帝四个逐渐长成的子嗣之一,嬴清言同样是想争一争那个位置,她并不似嬴梦槐那样有个天下大同的梦想,她只想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那最高处,走到那个任何人都无法再控制她的高位。会谁不想做那帝主?提到了昔日的始帝,仙盟恨不得将他身上的污点都说一遍,可又有谁不想成为那横扫六合的千古一帝呢?
“始帝为防后世的盗墓者,在陵寝中设下重重的机关,但是最险恶难过的一关,叫作流沙关。唯有帝陵中的机关全部被触动,内城宫殿才会向地下深陷。到时候入帝陵,我会设法将所有的机关都开启,等落到了炎火流沙中,就请丹蘅道友来护我。”在那个深夜,嬴清言的影子投映在了窗纱上,她的笑容嫣然,可眼眸中却是凛冽刺骨的杀意。
嬴清言很有野心,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为何不得罪得死死的呢?
进入始帝陵是仙盟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
丹蘅单手撑着下巴,头也不抬地询问,语调懒洋洋道:“你的身上有陵墓机关图?”
嬴清言点头:“是。”赵氏曾经为始帝鞍前马后,自然也参与了陵墓的建造。赵家族灭之后,倒也不用畏惧什么违背誓言的天谴了。
思绪回笼。
丹蘅垂眸,她脚下是一副青铜棺,而棺下则是开裂的不知何时会崩开的玄石。
流沙如火,奔流不息。
“师姐?你怎么在这?”蓬莱的弟子没忍住出声。
丹蘅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瞥向了不远处数位昆仑弟子占据的一方巨大玄石,冷声问道:“你让,还是我自己来取?”镇海印飞掠而起,在上方化作了一枚近一丈宽长的大印。昔日始帝祭炼镇海印镇压沸腾汹涌的海波,如今在这法印下,那如洪潮翻滚的气机也逐渐被一股伟力镇住,好似巍峨的山峰下沉。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承渊剑主闻声抬头,眼神凛冽如剑。
昆仑弟子分散站立,人数虽然不多,可脚下的玄石并不少,而且块块都是数丈大小,能容得下许多人。丹蘅看中的那一块玄石距离请通过不到一丈的距离,她若是动作,稍远的昆仑弟子根本来不及回援。
承渊剑主见丹蘅只是扶着刀微笑,深吸了一口气后,高喝:“好!你是我昆仑阆风剑主的道侣,就让你一块地!”他的话音落下,那块玄石上的五位昆仑弟子纵身一跃,落到了另一块玄石上,愤愤地瞪着蛮不讲理的丹蘅。
“好。”丹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左掌将青铜棺摄起,从容地落向了那块空空荡荡的玄石。不少人都转眸望着她,大多不敢轻举妄动。唯有昆仑的承渊剑主眼神一闪,手指在剑柄上一拂,打出了一道点向青铜棺的剑气。
蓬莱弟子尚在,而一旁帝朝的披甲士也虎视眈眈,在这等情况下,承渊剑主就算再恼怒丹蘅的无礼,也不敢对她如何,只能够照着青铜棺发泄。那道剑气被青芒截了下来,丹蘅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怒意,她将青铜棺轻放在玄石上,注视着按剑的承渊剑主,淡然道:“阁下这是在做什么?”
“抱歉,手滑了。”承渊剑主的道歉显然没有什么诚意,没人会相信“手滑”这两个字。
丹蘅闻言仰头笑,青色的刀光在那火焰流沙中一拨,顿时一枚枚暗红色的火弹向了昆仑弟子脚下的玄石。这不是溅落的火星,而是从天而降的陨石!承渊剑主目光暗沉,喝了一声“出剑”,昆仑弟子顿时拔剑出鞘,要将那坠落的陨石击碎,可仍旧有星星点点落在了玄石上,砰一声撞出了一道裂纹。
“手滑了。”丹蘅一旋身翘着腿坐在棺盖上,懒洋洋地开口。
“蓬莱投了帝朝?还是说昆仑也投了帝朝?”发问的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儒门修士,在他的身后立着同样是一身绿衣、头戴儒冠的四个人。他们自诩为经纬儒宗正脉嫡传,并不屑入了俗世中寻找明主,而是想要在仙盟中夺得首席。
“儒门弟子不也各为其主吗?这话由道友说出来,并不大合适。”一位昆仑弟子应声。
“我儒门与昆仑、蓬莱毕竟不同,并不在宗门聚居。”那位儒门修士冷笑。
“真是聒噪。”丹蘅嗤笑了一声,她望着儒门的那几根绿葱,扬眉道,“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吗?”
“真是笑话!你难不成是为了自己取玉皇宝箓?你拿了那东西难不成还能创出一个新的王朝?”一人高声讥讽。
“傻子才会做这样的麻烦事。”丹蘅满脸不屑,她低着头,悬浮在了上方的镇海印猛然间下坠,那架势仿佛要将一切砸成齑粉。各宗修士正在唇枪舌剑,没想到丹蘅不打一声招呼就动手,心惊胆战的同时纷纷以法宝护身。
如火龙卷起的烈芒下,镇海印被映照得通红。
印面拍落,那岩浆、流沙、火焰被震起,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火雨。
丹蘅抬眸,那双顾盼生辉的眸中多了几分欣赏与痴迷:“美,真美啊。”她曾经向往那生机勃勃的繁荣苍翠,可到了枯刀也练成的时候,那颗寂寂的心只想见一场盛大的死亡。荣枯圆缺乃自然之道,死亡与枯萎,即是回归。
“她疯了吗?”仙盟的修士对着蓬莱的弟子大声咆哮。
过去的天榜上没有丹蘅的名姓,也唯有数月前她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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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野神时,她的名字才落入众人的耳中。可借着那青色的刀光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大多的残缺都是依照往日蓬莱道者的形象来填补。
蓬莱宗主是那般风流的人物,她的独女怎么会是一个癫狂落拓的疯子?!
“咚咚”的声音从青铜棺中传出。
丹蘅的笑容微微一凝,她轻轻地扣着青铜棺的棺面,算是回应。
那些人要杀镜知,可若是镜知不出面,杀机便无处可释放了。再者,镜知应的是嬴梦槐之请,她实在是不愿意与镜知走向对立。
棺中寒冷死寂,镜知躺在其中,身躯被法符上溢出的丝丝缕缕的灵绳禁锢,她的唇角溢出了一道叹息。
满天的火雨下落,熊熊的大火在人的身上燃了起来。
嬴清言拊掌大笑,她右手在腰间一拂,便摘下了一枚类虎的兵符。这是一件名为“天罡虎符”的法器,在始帝生时用以号令天下军士,在他身殁后,则是用来号令千万阴兵。天罡虎符上暗沉的光芒一绽,便见一道道虚影从嬴清言的身后奔出,有昔日战死的秦人,也有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不管生前意志如何,在死后都变成了亡魂,被炼入了这枚天罡虎符之中。
阴惨的风好似从幽冥刮来,明明置身于火海中,仍旧感知到了几分刻骨的阴凉。
咚咚咚——
鼓声响起。
可在这里并没有使用鼓为法器的人,众人恍惚了片刻,抬眸见到了一具身高八尺的骷髅正拿着木椎敲动阴鼓,鼓声响亮,如鼍鸣。而在这激昂的鼓声之中,众人又闻鬼唱战歌。
“该死的,什么东西!”一位修道士咒骂了一声,他的神识被那阴惨的鼓声刺激着,好似也要跟着群鬼一起游动,最后归于好好冥河中。他定了定神,将两柄法剑祭起,互相撞击,听着双剑交击时的清越剑鸣声,他蓦地松了一口气。
儒门中的修士通君子六艺,附庸风雅,身上多多少少携带着乐器,此刻听了鬼哭声,顿时以乐音与之抗衡。一时间,琴音、笛音、箫音并起,压过了隆隆如雷的鼓声。
帝朝的皇女皇子在此地的有四人,可最是招人记恨的便是嬴清言。修士生怕脚下的玄石被夺走,并不敢在此刻出手,但是那些大宗嫡传的修士不一样。譬如先前说话的五位绿油油的儒门修士便化作一片绿光飞掠而起,手中快速地结印。
见嬴清言被仙盟弟子围攻,嬴名封连连冷笑;嬴危心缩在侍从的后方,面上一派天真。嬴梦槐拧眉,正准备往前走,师长琴一把拽住了嬴梦槐的袖子,朝着她摇了摇头。她低声道:“这是儒门的‘三畏法印’。”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①
“三畏法印?”丹蘅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扬眉大笑,“我辈当一回小人又如何?”
五道法印结成,五位儒门先圣的法相齐出。
“大人有大德,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②
“呵!”丹蘅笑容轻慢,“圣人要有教无类,你们做到了吗?圣人要浩然之气,你们有吗?圣人大义何其多?你们心中剩下了什么?!也敢妄请圣人?”
青色的刀斩向了半空中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法相,儒门先圣眉目慈蔼,好似温和的师者。丹蘅不为所动,一旋身,那刀芒便从法相中间剖开,将一尊尊法相的斩破。刀光往上轻挑,法相的头颅骤然间旋飞起,在半空中散作了如萤火虫般的微光。
“这——”
“不敬神佛、不循法度、不畏圣人,这样的人——”儒门修士对视了一眼,心中俱震,他们异口同声道,“不该留!”话音落下,他们掌中书册便化作了一枚“戮”字大印,悬浮在了丹蘅的上方。儒门有一道神通曰“口诛笔伐”,以真言为法刃,此刻“戮”字高悬,凛凛生威。
蓬莱弟子虽然遵循宗主谕令要丹蘅在外吃些苦头,如此才会回转蓬莱,但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见儒门弟子动了真章,蓬莱修士也恼了起来,对着儒门怒声道:“道友这是要做什么?”
“狂徒害人害己,我辈要替天行道!”儒门修士吐出的字化作了一堵闪烁着金光的巨壁,在巨壁之后,一尊怒目的圣人虚影缓缓浮现。礼崩乐坏当如何?在明悟了依礼制不能全然度化众生后,如今的儒门又生教义,使得“礼”与“法”并存。
“阿弥陀佛。”佛门的修士也一步踏出,笑眯眯地阻在了蓬莱修士前方。
仙盟修士畏惧元绥,但是他们最害怕的,不是元绥这样听命行事的,而是丹蘅这等乖张、不受拘束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提着刀,谁也不知道她会斩向何处。
“阿阿阿……阿弥陀佛个头啊!”一道笑骂声传出,一道青影踩着菩提叶从半空中飘落,立在了青铜棺边。她拨弄着手腕上的菩提念珠,抬头望向了被困在法壁中的丹蘅,清了清嗓子道,“好友,我来晚了。”一枚菩提珠激射出,一缕菩提圣气化作了佛印压向了那儒门的真言。
丹蘅瞥了眼面上带笑的记何年,道:“不晚。”
“记何年?你怎么来了?”在看到了记何年的身影后,佛门修士面色陡然一变。
在须弥佛宗中,记何年是犹为特殊的存在。她是佛尊亲自带回来的,原本有望成为佛门年轻弟子中的首席,可偏偏她的道念有违佛宗正道,因而佛尊将她贬斥为寻常弟子。她倒也坚韧,修成了圆觉,竞争法主之位。可谁知她在得知法主要被塑金身后,又在宗门中闹了一通,说什么“人我空”是小道,如今的佛门犹为圣贤之旨。执法尊者被她气得不轻,将她关在了佛塔中要她自省,可谁知她溜到了始帝陵中来!
记何年奇道:“我佛能来,我什么不能来?”
佛修面色微变,朝着儒门修士行了一礼:“抱歉。”
哪个宗派没有叛逆者?
玄石在烈火烧灼中的爆裂声打破了紧凝的氛围。
原本玄石可流沙的冲击下会缓慢开裂,可如今气机如浪潮翻滚,音刃刀光剑芒齐出,就算修道士控制着力道,玄石仍旧免不了遭遇到攻击,故而它崩毁的速度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生死关前,那些原本就有摩擦的修士免不了动手,至于原本没有往来的,在忍耐一阵后,也投入了战斗之中。只不过四宗的弟子并不像仙盟其他修士闹得那样难看,佛宗、昆仑在这个时候达成了默契,沉默着拦住了蓬莱的弟子,而儒门的修士则是铁了心要将这放肆的狂徒斩杀于此。
“她是恩师的独女。”摇着鹅毛扇的师长琴原本想作壁上观,可见场面演化到这等地步,她实在是坐不住了。鹅毛扇向下一压,她脚下便出现一个太极八卦法阵:“离火出!”一声高喝,便见赤火如烈阳,坠火如陨星。
“师长琴!”那落在后方的修士冷不丁吃了这招,手忙脚乱地拍去身上的火芒,朝着师长琴怒声咆哮。
“得罪了。”师长琴一拱手,歉疚一笑。
人心自有法度,人心自有偏向。
她虽恼恨丹蘅的轻狂与不孝,却不忍心见恩师因丹蘅而伤神。
鼓声隆隆,群鬼哭声如啸。
烈焰狂卷,玄石破碎声越发清晰。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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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不幸落入炎火流沙中,不信邪的人想要将他拉拽出,谁知道流沙之地非人力可抗衡,连带着救人者一并被卷入其中。
四面都是炽热的气浪,可在场之人抬头望着那幽邃的、看不到顶端的洞口,不由得遍体生寒。
“我辈争锋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葬送在炎火流沙中,你们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借着记何年的菩提圣气,丹蘅提刀冲出了儒门的杀招,她落在了先前立脚的玄石上,偏着头笑吟吟地望着满脸杀气的儒者。
可儒门的修士见了丹蘅的轻狂后,并不愿意让她活着走出始帝陵,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昆仑、佛门一并助力!他们神情冷峻,刀风剑雨卷向了丹蘅落脚的玄石。
丹蘅听着玄石破碎的声音,面上的笑容越发放肆明艳。
她将青铜棺一卷,喝了一声“走”,便如疾风一般掠向另一块安好的石头。红衣卷烈焰,摆荡间如火龙出袖。儒门的修士要的就是她起身,要她悬浮半空没有落脚之地!丹蘅眸光微暗,她也没想着用青铜棺去挡,而是提气施展了“五行搬运术”,气流如漩涡,将那些攻袭的道法尽数吸摄在其中。
记何年紧随着丹蘅,数枚菩提子弹射出,化作一方方金色的清净莲台,清正克邪。
“打那青铜棺!”见丹蘅、记何年再度落在了新的玄石上,一位儒门修士忽地灵光一闪,大声喝道。自青铜棺落地,姬丹蘅便一直带着它行走,想来这具铜棺对她而言意义非凡,若是青铜棺落入炎火流沙中,情急之下,姬丹蘅许会露出大破绽!
丹蘅眸色一冷:“看来你们真的不畏死。”她的眼中浮现了几分怒意,她忽地将一枚被金光笼罩的菩提子抛到了记何年的怀中,双手握住了枯荣刀。
业障随身,只是往常被那枚菩提法珠镇压,始终无法化出那片粘稠的、诡异的影,此刻丹蘅自愿去除了那束缚,业障自然也活跃起来,尖啸着要将丹蘅也拽入那满是杀戮和疯狂的沉沦地。
丹蘅一双妩媚的眸子在此刻变得漆黑阴郁,周身的气势陡然拔升,仿佛猛兽出笼。
那柄青色的枯荣刀上被火光映照着,蒙着一层薄红,但是此刻,那薄红逐渐地浓郁起来,好似一层又一层的鲜血刷在了刀身上,并且顺着刀刃缓缓地淌落在地。
滴落的鲜血眨眼间就被赤火灼干。
纷乱的倒影成千上万,宛如无数赤色的游鱼在半空中窜动。
一位儒门弟子跌倒在地,脖颈上一道红痕绽开,猛地喷射出大股的鲜血。
“既然非要挡我道,那就死吧!”
一具具身躯扬起又落下,砸在了玄石上,砸入了流沙里。一团团青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炸开,在那血色之中是几乎失控的杀机和凶戾。
记何年握着菩提珠的手掌蓦地缩紧。
“你们蓬莱要护这样的弟子?”佛门修士眸中映出了血光,满是惊色。他们见过神魔战场中的异种邪魔,可也不曾在那些东西身上看到这样浓郁的业障和杀机。她的过去是造了多少业才变得如此?这是披着人皮的邪魔!说话的佛门修士顾不得蓬莱弟子了,双手一抖,便见四只旋转的金轮从宽大的袈裟袖袍中飚出。
他一动作,佛门的其他修士也跟着施展法诀。
“四谛灭生轮!”
“金刚无畏印!”
“善法灭罪!”
“天罚!”
……
这些俱是佛门修士的降魔大神通。
四只金轮光芒如大日刺眼,在金轮的中间则是一只仿佛镀金的巨大手掌,掌心气流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字落下。
记何年是佛门弟子,最清楚这些大神通的威能。一缕白发从青色的兜帽中散出,她伸手拨了拨,露出了一双写满了凝重之色的眼。只是在这样的声威下,她仍旧没有后退,而是将身后的剑匣一拨,砸在了地面上。菩提圣气如狂流奔涌,她掐着法诀,以“菩提八正印”与那巨大的金刚无畏印相抗衡!
“放肆!”佛门弟子金刚怒目,好似渡了金身的佛。
记何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四只金轮落在了金刚无畏印上,化作了“苦、集、灭、道”四个篆字,在与菩提八正印撞击时,顿时如琉璃破碎。记何年吐出了一口鲜血,后头跌靠在那具冰寒的青铜棺上。
丹蘅浑身被金光笼罩,身后那张牙舞爪的诡影渐渐地退去,她提刀硬撼佛门神通,大笑道:“善法灭罪?诸位凭什么罪我?”道冠、木簪在气流的冲击下破裂,丹蘅散发立在了半空中,抬起左手一抹唇,眉目更是邪诡妖异,“天要是有赏罚,最先死的,也该是你们!”
“诸神不应,天道无觉,我昆仑为仙盟之主,当替天行道!”承渊剑主见儒宗、佛门修士都出手,也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来。他右手一举,白芒自承渊剑尖射出,化作了十二道飞剑向前奔出,剑飞不停,与那天罚直指丹蘅!
“铮——”
宛如古琴弦断。
一道剑芒凭空现出,一气斩灭十二道剑影,又将那“天罚”斩碎。
金光如萤火散落,剑气周旋不绝,嗡嗡长鸣。
一剑之下,万法俱灭。
“谁?!”佛门修士怒喝。
“太一剑?太一怎么在此?”承渊剑主眼皮子骤然一跳,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说:
丹蘅,你的老婆揭棺而起!
①《论语》
②《周易》
第27章
太一剑,元绥。
在那层朦胧的轻纱被锐利的剑芒挑开时,丹蘅叹了一口气,面上掠过了几分释然之色。
天底下其实还是有很多相像的人,可镜知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一切,都指向了昆仑那个人。可她怎么变化这样大呢?还是说她一直就有两副面孔?这柄昆仑千锤百炼的剑,怎么会弃了昆仑呢?
记何年面上也没有太多的异色,早在丹蘅提起“镜知”的时候,她心中便隐隐有些怀疑了。她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定定地望向了提刀的丹蘅,有些担心地开口:“阿蘅?”在昆仑的时候如陌生人,反倒离开了那牢笼,有了往来交集。
镜知是朋友、知己,可要是元镜知,那未来如何不好说了。
“一场好梦而已。”丹蘅挑眉,自言自语。
剑流如瀑,如狂河下泄。
儒门弟子再结法印,以“九思”为阵,势必要将丹蘅斩杀在此。她的刀上染了儒门弟子的血,想要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这是——”嬴梦槐怔怔地望着风暴中心的丹蘅,一时间失语。太一剑的现身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如果元绥在,她会倒向谁?跟过去一样为了昆仑所向披靡吗?
“真是轻狂啊。”师长琴摇着鹅毛扇,风刃骤然掀起,砸入了九思阵中,“她难道觉得凭她一人可对千万人吗?”
丹蘅仰头大笑。
儒门、昆仑以及佛门的攻势极为强悍,飙举电至,海沸山摇。
她握着刀柄的手骤然间缩紧,那蓬勃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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