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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第 5 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贤妻如她》5、第5章

    丝鞋来至身前,又突然顿住,低沉的语声传入耳中:“那药,你没用?”

    明雪霁一个哆嗦。

    脑袋里嗡嗡直响,于无数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丝清明。

    那药,是元贞给她的。

    他看见了她的腿,她的脚,看见她脚底有伤,特意送药给她。

    玄色丝鞋依旧停在眼前,明雪霁不敢回应,听见计延宗叫了声:“王爷。”

    他想跟过来攀谈,又被元贞止住,明雪霁低着头,感觉到元贞锐利的目光停在她脸上:“你怕,计延宗知道。”

    极低的语声,只够她听见,却像是千钧重负,压得明雪霁几乎站不住,紧跟着,听见元贞第三句话:“你的簪子,在我手里。”

    绛色衣摆一晃,元贞离开了,明雪霁大口喘着气,明明是三伏天,脊背上却森森地冷起来。

    他拿了她的簪子,他究竟要做什么?

    “王爷跟你说了什么?”计延宗凑过来。

    他一个字也没听见,满心狐疑:“王爷怎么会专门停下来跟你说话?”

    他已经是极少有的,能入元贞眼的人。朝野上下想投靠元贞的不下百计,元贞大部分连见都懒得见,他当初能够投靠上来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半年里千方百计接近,也只得元贞三四次接见,话都没能说上几句,所以元贞,为什么会专门停下来,跟个微不足道的后宅妇人说话?

    “没,没有,”明雪霁声音打着颤,又怕他看出破绽,拼命稳住,“我不知道,我太紧张,什么也没听见。”

    “真没听见?”计延宗似信非信。

    他亲眼看见元贞停步,亲眼看见元贞低着眼嘴角微动,明明是在说话,只不过元贞威势迫人,他并不敢跟上来偷听:“我看王爷跟你说了挺久。”

    “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一个字都没听见。”明雪霁死死掐着手心。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愧疚加上惶恐,几乎要将她压垮。可她不敢说实话,计延宗再三再四告诉她女人的贞洁比性命还重要,当初她已经嫁得不光彩,她决不能再出一丁点差错。

    况且计延宗讲的列女传里,被男人碰了手,都是要砍下来以示贞洁的啊。

    计延宗看着她,她红着眼攥着手,怕得要哭,她一向老实听话,不至于撒谎。况且她有什么值得元贞专门停下来说话呢?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元贞只是随口打了个招呼,上位者以示亲和,也不好说。

    “走吧。”计延宗决定先放下。

    他转身往外走,明雪霁跟在身后,脚越发疼厉害,耳边不停响着那两句话:

    那药,你没用。

    你怕,计延宗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她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可她对却他一无所知,眼前仿佛是万丈深渊,避不得躲不过,只能眼睁睁地,一步步走下去。

    “爷,夫人,”小满守在角门口等着,“亲家府上派了车,接夫人回娘家。”

    回家。明雪霁顿时忘了别的,急急看向计延宗。

    对那个家她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明孟元还在,上次她没来得及好好跟弟弟说话,她盼着能回去一趟,细问问明孟元这三年里的情形:“相公,就让我回去一趟吧?”

    她哀哀地求着,计延宗终于点头:“去吧。”

    他不紧不慢往前走,忽地又道:“我陪你一道去。”

    明雪霁抬眼,又看见他微微翘起一点的唇,他在欢喜,是因为陪她一起回家,还是因为,明素心?

    车子向明府方向驶去,明雪霁从窗户的缝隙里望向计延宗。

    他骑着马走在前面,那马是明家送来的,鞍辔鲜明,障泥上都绣着金线,越发衬得他如芝兰玉树,俊雅出尘。

    听说当初鹿鸣宴罢跨马游街之时,京中人都道新科状元的相貌,比探花郎还要好。

    明雪霁转回目光,有点自惭形秽。

    比起光彩夺目的计延宗,她真的,太平凡了。从前在娘家时,明素心时时处处压她一头,她永远灰头土脸躲在后面,如今嫁了这样的丈夫,她依旧是灰头土脸躲在后面,计延宗从不带她见那些同僚朋友,也许,也是觉得她拿不出手,有失身份吧?

    所以他跟明素心来往,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吧?毕竟明二姑娘才女美人的名头,满京城都知道。

    心里酸涩着,又有几分委屈。如果不是家里不让她念书,如果不是成亲后那么穷那么苦,她也许,能比现在这副模样,稍微好一点点,不至于这么丢脸吧?

    车子渐渐慢下来,明雪霁抬头,看见明府高大的门楼,门前两个石狮子,粉墙碧瓦,朱门铜钉。

    跟车的小满愣了下,脱口说道:“夫人家里好阔气啊!”

    明雪霁没有说话。

    看惯了她的穷困,大约很难想象她的娘家,竟然这般豪富吧。

    只不过这豪富,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父亲明睿开着丝绸店、生药铺、茶叶店,一年据说有上万银子的进项,明素心从小到大吃的用的比世家小姐还讲究,只不过这家里,没有人把她当人,这些富贵精致,从来也轮不到她头上。

    正门从中打开,衣帽齐楚的仆人们一涌而出,簇拥着车马进了门。

    明雪霁默默看着熟悉的描金游廊,五色流光的蠡壳窗和门内价值数千金的奇石照壁。若是她自己回来,大约是没资格走正门的,明家的正门一向只迎上官贵人,今天她能进,全是因为计延宗。

    没出事之前,计延宗的父亲是两榜进士,官居五品,明睿只是个小小的贡生,身份远远不如,所以每次计延宗登门,走的都是正门。再后来计家出事,她匆忙替嫁,夫妻两个被明睿打骂着赶出后角门,一连三年,从不许靠近门前一步,如今计延宗翻身回京,自然要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才算扬眉吐气。

    照壁后,计延宗昂然下马,阔步向内走去,仆从们围随着奉承着,明雪霁被隔在身后,跛着脚极力跟着,他似是有些心急,步子迈得很快,明家宅院那么大那么深,明雪霁追得微微发着喘。

    很小的时候,家里并没有这么大。只是三进的院落带着个跨院,赵姨娘,那时候还是赵家表小姐,就住在那里。

    极遥远的记忆里母亲也做生意,有时候会抱着她一起去茶叶铺子,她至今还记得铺子里清冷的茶香,库房里摆着许多磁瓮,装着各处搜集来的泉水雪水,若有贵客来了,母亲还会亲自烹茶。

    再后来母亲怀着弟弟时,赵家表小姐也有了身孕,是父亲的。表小姐变成了赵姨娘,宅院一点点扩大,家具都换成了上好的花梨,门口挂上了水晶帘子,父亲不许母亲再插手生意,母亲一天比一天憔悴。

    明雪霁走进垂花门,曲廊连着水榭,花木掩映中突然传来男人轻蔑的声音:“怎么是个瘸子!”

    明雪霁听出来了,是前天与计延宗一道饮酒,夸明素心无人能比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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