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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是外地来的吧?宣怡茶楼在咱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 虽说与京城轩逸茶楼名称相似,可咱们这儿的说书先生可是京城比不了的。”

    傍晚茶楼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方才经过时,说书先生桌前已围满了听故事的客人, 辉煌的灯火中个个兴味盎然。

    而所谓的无畏无惧, 还不仅是借用轩逸茶楼的名号,里面的各种京中秘闻,才是这家茶楼的真正胆大之处。

    唐知衡目光落在二皇子的身上, 提议道:“左右无事, 不如一起去茶楼听听故事?”

    “也好, ”二皇子道, “据说当初西市的九命先生就来自衡州,他素来敢讲,我一直都挺好奇,这边的说书先生究竟胆大到何种地步。”

    他转向楚颐和顾期年问:“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听说宣怡茶楼酒菜上乘,不如一起去吧。”

    自楚颐再次回京后,坊间便多了许多楚顾两家新仇旧怨的流言,此次离京前,九命先生更是因在西市胡乱编排,被他一气之下关进了大牢。

    也不知那些以他和顾期年为原型的离谱故事,有没有传到衡州。

    楚颐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想到马车内顾期年那么乖顺听话,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顾期年看向他,温声道:“若是有兴趣,那就一起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楚颐哪有不宠着,想都未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盏茶喝完,四人起身朝门口走去。

    冬日夜长,此时虽刚过傍晚,外面的天色却已是浓黑,才出门,潮湿的风立刻扑在身上脸上,厚厚的大氅几乎无法抵挡寒意。

    楚颐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伸手拢住被夜风吹乱的衣襟,头顶的满月月光清冷,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唐知衡上前将他扶住,一脸心疼道:“南方的冬日潮气重,阿颐你的病才好了没多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街对面的赌坊火热开着局,明亮灯笼自屋内一直延伸到街上,路上行人摊贩热闹,影影绰绰走过,到处都是嘈杂声。

    楚颐勉强稳住呼吸,道:“只是一时受不了寒,阿衡不用担心,我的病都好了许久了。”

    “整日吃些乱七八糟的药,能好全才是奇了,”顾期年站在一旁看着他淡淡道,“据说抚州人杰地灵,此次过去,不如顺便寻访下名医,将病好好治治。”

    他看向唐知衡,目光落在紧挽着楚颐的那只手上,嘴唇微微轻抿,虽说一路上他们二人能一直在一起,少不了唐知衡的成全和周旋,可依旧有些不高兴,说出的话都带了丝阴阳怪气:“你整日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就不怕唐知衡心疼吗?”

    唐知衡怔然片刻,对上顾期年带着敌意的目光,忍不住轻笑一声,懒洋洋对楚颐道:“是啊,除了我,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心疼你了,不如就听了顾期年这次?”

    顾期年笑意凝住,轻哼一声别开了头。

    见他们气氛又开始不对,二皇子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既然此次难得出来,不如正好碰碰运气,宫里的太医治病只求无功无过,沈大夫又还年轻,若有人真能将你治好,也算没白出京一次。”

    自围猎回京过后,顾期年就很少提及为他寻医问药一事,楚颐本以为他已接受现实,没曾想就连吃醋时,都还心心念念着此事。

    他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最终却未再开口。

    沿路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到了宣怡茶楼门前。

    此时茶楼内闹闹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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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出了主城,可生意依旧红火,不时传出哄笑打趣声,他们进了大门,立刻有小二热情迎了出来。

    “请问客官几位?可有预定?”

    顾期年道:“可还有雅间?”

    “这……”小二为难地挠了挠头道,“年节将至,近来客人增多,雅间早已被订满了,不如几位将就一下,小的为你们安排个清净的位置。”

    二皇子目光在茶楼内打量了一圈,此处的茶楼虽和衡州主城并无差别,可因地处偏僻,来往的客人鱼龙混杂,他微微皱了皱眉道:“劳烦尽量帮忙安排间包厢,银子不是问题。”

    小二在他们四人身上来回打量好几眼,眼睛微眯,似在端量一般,随意拿下肩膀上的布巾擦了擦手,才赔笑道:“那好,请各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

    等他一溜烟上了楼,楚颐将目光落在了中央长桌前讲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身上。

    说书先生正讲着京中各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

    “说起几位皇子,多年前二皇子许了一门亲事,三皇子立马就许了更好的,三皇子笼络人心,四皇子就修文习武,就连五皇子,也在这几年皇上身体病痛不断时逐渐接触朝事。”

    “另外,据说京城传出消息,顾家嫡子马上就要成亲,对方是谁?那可是和亲王嫡女,顾家本就一路拥护三皇子,待以后加上和亲王府,那太子之位更是稳了。”

    二皇子第一次来衡州,未料到此地谈及夺嫡一事几乎毫不避讳,不由惊讶咋舌。

    “那四皇子后面不还有楚家吗?”有人接话道。

    说书先生啧啧轻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楚家是不错,可那个世子明显更看重五皇子,毕竟年纪小了更好控制,忘了之前的传言说,楚家曾被人搜出玉玺龙袍,最后知情者全被灭口一事了吗?”

    “再者说,楚大将军因伤不能再领兵出征,亲弟弟又早亡,就连唯一的嫡子也活不长,而且据传楚家少主一向好男风,只怕这辈子难以留下一子半女,绝户还不是早晚的事?”

    顾期年表情冷漠地听完,冷笑道:“他们还真是什么都敢乱说,果真不怕死。”

    “自然不怕死,”楚颐笑道,“衡州百年前是梁国的地界,梁国各种传言风行,就连当初的皇子公主都敢拿来调侃,更别提如今距离京城遥远,更是肆无忌惮了。”

    二皇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堂中说得起劲的人,沉默好片刻,才轻描淡写道:“罢了,百姓们也不过是闲暇听听乐子,总归比拿大把时间去作奸犯科的好。”

    他所提的作奸犯科,是指此次途中遇到的销金寨匪徒当街抢劫客商一事,眼下临近年关,又加上才遭遇水灾,各种犯事层出不穷。

    不多时,小二已安排好雅间,匆匆下楼请他们入座,几人不再停留,跟随小二一路上了楼。

    二楼雅间几乎皆已被定下,只余最内侧远离所有房间的一间空着,遮挡在厚重的花鸟屏风后,极其清幽。

    在小小的圆桌前坐定后,小二贴心为他们卷起窗上的竹帘,窗子正对楼下长桌,说书先生的声音立刻清晰传了进来。

    此时故事已扯到了楚顾两家的恩仇旧怨上,就连此次在衡州处理贪墨案,都与夺嫡联系在一起,变为楚顾两家为争夺衡州,暗潮汹涌的明争暗斗。

    楚颐看了一眼小二,淡淡道:“去备些拿手菜来,再温壶好酒。”

    小二恭敬应声,立刻出去准备了一壶热茶送来,才又匆匆下楼离开。

    等屋内没了外人,二皇子伸手为四人将茶水斟满,笑道:“衡州距离京城那么远,各种秘闻朝事倒是迅捷。”

    “不过偶尔听听故事也就罢了,”二皇子目光落在楚颐身上,坦然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哪些真哪些假自然一眼分辨。”

    他说得话里有话,言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顾期年本欲拿起茶水去喝,闻言动作顿住,表情冷淡地看向他。

    “二皇子是怕我胡思乱想?”

    二皇子笑道:“本就是听故事而已,何谈胡思乱想?”

    “是吗?”顾期年放下杯子,笑道,“楚家即便真的备下过什么玉玺龙袍,如今他们安然无恙,足可证明不是顾家陷害或发现,二皇子担心什么呢?”

    不等二皇子回答,顾期年打断道:“况且,我此次来只是因为楚颐,京中不是都知道吗?他品行如何,我认为我不比二皇子了解的少。”

    唐知衡撑着脸靠在桌前,指尖轻轻勾划着微烫的杯身,闻言忍不住轻声笑道:“都是胡言乱语而已,仗着无人问责就随意编排,也不知你们二人争什么?”

    二皇子沉默片刻,依旧有些不放心,有些怀疑地看着顾期年问:“你和阿颐很熟吗?”

    “比你熟。”

    “有多熟?”二皇子轻笑一声,倒有些不信了。

    顾期年抬眸看向他,淡淡道:“里外都熟。”

    ……

    若非楚颐刚放下杯子,只怕会被他这句给呛死,顾期年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不沾凡尘的,倒真的会装正经,这种话都能轻描淡写说出来。

    他瞪着顾期年,正欲发作,立刻被他在桌下抓住手,撒娇般轻轻摇了摇。

    好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小二带了几个伙计端了酒菜上来,恭敬行了一礼后,麻利上前满满摆了一桌子。

    二皇子思绪被打断,未再深想顾期年话中含义,等小二退下后,几人倒上酒,才又重新扯起其他话题。

    四人随意说笑着,小半个时辰后,两壶酒已见了底。

    唐知衡喝得尤其快,此时已微微有了醉意,拿起酒壶摇了摇,叹气道:“我让他们再送些过来。”

    说着扬声朝外唤了一声。

    足足一盏茶时间过后,才终于有人过来,而此次却不是方才的小二,进入房间的是一个略微木讷,神情冰冷的男子。

    男子目光如鹰一般自众人身上扫过,低声道:“几位此行来衡州辛苦,百姓皆是感激不已,不知还有何吩咐?”

    楚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隐隐觉得不对,不等反应,一道寒光骤然自男子袖口处闪过,紧接着,五六个身影健硕的男子自门外闪了进来。

    “小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只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从侧旁划过,笔直朝坐在主位的二皇子而去。

    楚颐眼前被刀光晃过,电光火石间, 几乎是下意识将桌子狠狠一抬, 整个掀翻,随着“咣咚”一声重响,杯碟碗筷瞬间落满一地,挡住了男子的去势, 男子踉跄几步, 再次举起短刀, 调转方向朝他而来。

    “楚颐!”

    白光几乎碰上他的面门,在他侧身避开时, 男子手臂被顾期年死死扣住,反手一折推向身后涌进的刺客们,撞得他们一连后退好几步。

    顾期年胸膛微微起伏着,醉意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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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有没有事。”

    “没事。”楚颐皱眉道。

    那些人来势汹汹,一句废话都没有, 摆明了不打算留活口,可看样子却又不像是刺客或寻仇, 动手时目光依旧不时朝他们腰间手上的玉佩扳指打量, 凶狠却又贪婪。

    楚颐随手捡起男子掉落的短刀,却后知后觉发现,方才不过是稍微动作, 手脚却绵软得厉害, 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矮几上的熏香炉上, 脸色骤冷。

    看来是在熏香中动了手脚, 还真是早有准备。

    楚颐一脚将矮几踢翻在地,熏香炉落在地上滚了滚就熄了。

    二皇子满脸戒备道:“你们究竟是何人?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闻言对视一眼,却依旧没有开口,执着短刀再次一拥而上。

    顾期年眉头微皱,随手从地上捡起几根筷子,挥袖掷了出去,竹筷轻飘飘的,被宽大的黑袍衣袖遮挡,几乎连影子多未曾看清楚,此时却如同硬铁暗器一般,疾如旋踵,狠狠刺入最前方两名刺客的手臂身体。

    刺客痛得大叫一声,顿时被激怒,忍着伤瞬间一拥而上。

    他们所在的包厢在最角落处,屋内动静不小,却丝毫未能引起外人注意,若不及时通知江恕他们,四人只怕是要吃亏。

    楚颐下意识看向距离他最近的唐知衡,唐知衡正好朝他看来,瞬间心领神会,夺过横扫而来的短刀率先迎了上去,而楚颐则是趁机退到窗口处,捞起地上的青瓷花瓶狠狠砸了出去。

    楼下说书正说到精彩处,就听“哗啦”一声脆响,一个青瓷花瓶从天而降,险些砸到人群,大堂中闹闹哄哄,皆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朝楼上窗口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楼上是起了争执吗?”

    “险些砸到了人,何人敢如此放肆……”

    “嘘,能坐雅间的非富即贵,大家说话还是注意点吧……”

    留守在外的仇云和江恕脸色微变,瞬间意识到不对,立刻推开欲上楼查看的掌柜,率先冲了上去。

    屋内打斗激烈,刺客下手愈发狠戾,几乎招招冲着要害,二皇子因迷香体力渐渐不支,刺客见状,立刻朝他下了死手。

    “小心!”楚颐紧张唤了一声。

    他堪堪躲过挥到耳旁的短刀,再抬头,对面的顾期年已挡在二皇子身前。

    楚颐和阿衡与二皇子自幼就相识,一向亲近如知己,萧成宴是皇子,处境虽不太好,却也是前途无量,尤其此次来衡州差事做得很是圆满,而大陈皇室祖训,凡容貌有毁、身有恶疾与残疾者皆不可继任大统。

    顾家支持三皇子多年,顾期年又一向与二皇子没有往来,他那副高傲清冷的性子,能护君主保家国,却没道理护着一个看不上眼的皇子。

    更何况,若二皇子死了残了,顾家人何尝不是少了个对手。

    身前的刺客纠缠不止,短刀再次直直砍下来,楚颐浑身虚弱地提不起力气,拼力抵挡住,锐利的刀刃相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期年脱不开身,一时难掩怒火,冷声喝道:“他本就活不了多久,若想杀人越货的尽管冲着我来,我们顾家有的是银子。”

    他勉强缓着气,因熏香的作用,渐渐站不稳身体,却强撑着一字一句道:“我身边的是大陈二皇子,若你们是因为衡州近来事情不满,杀了他就是了,别冲着无辜的人……”

    楚颐皱了皱眉,顾期年还真是会说话,居然光明正大地拿阿宴给他挡刀。

    也不怕有朝一日被有心人得知,以此大做文章。

    冷风自打开的窗口吹进,寒意扑了满身,楚颐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胸腔熟悉的痛意传来,殷红的血自唇角一滴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他将刀横在眼前拼力抵挡着,眼看那刺客攻势愈加狠厉,唐知衡顾不上与门口的两名刺客纠缠,狠狠踢开身前的男子,后退几步挡在他的身前。

    “阿颐,还难受吗?”唐知衡焦急道。

    楚颐随意抹去唇上的血痕,甚至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扶着墙撑住身体,头脑也渐渐开始不清醒,耳旁骤然失去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缓慢沉重,一下一下重重击在心头。

    他看着两名刺客再次冲了上来,看着剩余人一起朝顾期年和阿宴扑去,看着顾期年他们如同自己一般,身体越来越虚弱,看着刺客们手里的刀距离二皇子不过三四寸,毫不手软誓要取他们性命。

    楚颐顾不得其他,随手捞起身旁长几上的砚台狠狠砸过去,清脆的落地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楚颐不管不顾执起短刀拼力上前,狠狠刺进其中一个刺客的脖子。

    浓郁的血顺着手指一路滑向手腕,触感温热,还带着甜腥的气息,他的手因失力不停颤抖,与此同时,顾期年制住另一名刺客,狠狠将他的手腕反转,短刀毫不留情刺入胸膛。

    “谁让你过来的。”顾期年不满道。

    他将楚颐护在身后,虚弱地撑着一旁的花架,连抱怨都听着有气无力。

    好心过来帮他们,顾期年不领情不说,居然还敢埋怨他,楚颐一听就不高兴了,道:“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

    “阿宴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楚颐再抬头已看到一名刺客到了二皇子身后,他下意识想上前,可目光扫到顾期年身旁再次接近的黑影,心里一紧,几乎毫不犹豫抱住他,挡在了他的身前。

    生死不过一瞬间的选择,那把冰寒的刀几乎刺向顾期年的胸口,被楚颐狠狠撞开,却不留神伤到小臂,顿时血流如注。

    “主人!”

    屋内发生的一切时间极短,却像是熬了几个时辰,江恕进了门后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大怒,抽出腰间软剑就朝那个刺客刺去,却不留神被他躲开,扑了个空。

    他气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道:“敢伤我主人,我今日让你求死不能!”

    江恕身手虽比不上江植,却也是功夫了得,而仇云更是自幼被选来跟在顾期年身边,连军营那三年,都一起出生入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剩下的四名刺客已全部被制服,五花大绑丢在了地上。

    茶楼中这一番动静终于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掌柜急急令人去请来了所在区域的郡守,经过两个时辰的审问,刺客将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他们就是最近频频打劫过往客商的销金寨匪徒,”二皇子皱眉道,“沿街拦车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埋伏在酒楼中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京城有金吾卫,可衡州也有总督府派出负责巡城的护卫军,虽不如京中那样严防死守,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大胆到敢在城中动手,匪徒平日多活动在山路、小道,今日这副誓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模样,倒不像是为了钱财。

    那熏香中掺杂的不过寻常的蒙汗药加了些软筋散,一个多时辰后便自行解了,此时楚颐靠在软塌上,淡淡问:“可审出幕后指使?”

    候在一旁的郡守孙大人满头冷汗,听闻连忙上前道:“听闻……听闻销金寨一向、一向背靠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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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衡州肃清贪官,一旦证据带回京城,罪名定下,只怕追回银子时顺藤摸瓜便会查到销金寨头上……”

    如此一来,他们是为了保命了。

    顾期年闻言忍不住冷笑:“背靠大树……如此说来,这些匪徒竟然与朝廷命官相勾结,怪不得打家劫舍这点如出一辙。”

    他目光落在楚颐小臂上包扎着的雪白绷带上,此时虽已上过药,却依旧渗出点点鲜血。

    楚颐手臂的伤口足有三寸长,好在当时闪避及时,伤得不算太深。

    可顾期年却难抑怒火,冷冷道:“那四个匪徒穷凶极恶,待审出销金寨所在位置后,立刻处死,与他们勾结的官员一旦查出是谁,不必等京中定夺,先将刑房中的刑罚过上一遍,然后直接问斩。”

    对于他当面越过自己直接下令一事,二皇子并未表现出不悦,顾期年当时虽为了楚颐故意说出他的身份将他推出去,却始终挡在身前替他抵挡刺客的短刀。

    二皇子笑着看向楚颐道:“今日一事,倒是让你们二人关系缓和不少,今后也是过命的交情了。”

    唐知衡靠在软塌前,闻言目光落在楚颐脸上,又沉默看向坐在桌前的顾期年。

    楚颐对上顾期年的目光,道:“何止。”

    他说得话里有话,二皇子却未多想,见天色越来越晚,干脆起身道:“今日先是赶路,又遭遇刺杀,天色已晚,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审案一事阿年已派人去通知了赵总督,定然不会遗漏任何细节。”

    孙郡守立刻道:“客栈人员嘈杂,二皇子、世子、顾小将军若是不嫌弃,还请留宿在府上,下官立刻令人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不必了。”楚颐淡淡道,“此行本就不是为了公事,孙大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孙郡守额上瞬间又冒出一层汗,连连道:“是是……下官遵命……”

    回去的马车上,唐知衡小心查看着楚颐的伤口,叹气道:“你还真不顾忌自身,病得那么严重,又中了迷香,还去为别人挡刀,就不怕刀剑无眼真的出事?”

    楚颐道:“当时哪里来得及想那些。”

    “是啊,来不及,”唐知衡替他将衣袖放下,靠在软枕上笑吟吟问,“若当时是我,你也会如此奋不顾身吗?”

    “自然。”楚颐看向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换做是你,我也会拼力护着你,换成二叔也是一样,我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人再出事。”

    楚颐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吗?”

    唐知衡静静看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啊,我也一样。”

    郡守府衙距离客栈并不远,马车很快到了,下了车后,几人浑身疲惫,令人备了热水沐浴,直接回了房中。

    此时已接近亥时末,江恕亲自煎了药送来,就被楚颐打发去休息了。

    简单沐浴完后,楚颐换了干净的寝衣,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后,浑身疲累地躺到了床上,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发生事情过多,反而没了睡意。

    他懒懒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伸手勾住脚腕上的链子细细打量着。

    正在此时,房门自外轻轻被人扣响。

    “客官,有人吩咐小的为您送了宵夜来。”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小心道。

    在宣怡茶楼时,他们身边并未带护卫,可客栈四周暗处却被随行护卫手持兵刃层层把守,就连客栈内,也早已被挨个巡查个遍。

    楚颐不做他想,起身将房门打开,小二进了门小心将托盘放在桌上,就恭敬退下了。

    不等房门关上,一道黑衣身影自外走进房中,随手将门在身后合上,顾期年站在门前静静看着楚颐,不等反应,倾身将他抱在了怀中。

    “手臂还疼吗?”顾期年低声问。

    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清新的淡香,带着冬日的微微寒气,沁人心脾,楚颐靠在他的身上,笑道:“小伤而已,若非平日用的伤药好,不曾留过疤,真想让你看看我十三岁前在军营中曾流过的血。”

    顾期年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就知道吓我。”

    他放开手,拉着楚颐走到桌前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粥轻轻搅了搅道:“今日在茶楼就未吃好,又在郡守府上忙了那么久,阿眠肯定饿了,我喂你。”

    顾期年盛起一勺粥小心吹了吹,送到了楚颐唇边。

    楚颐静静看着他,低头吃下,忍不住道:“你真的很爱喂人吃东西,以前是不是在别人那里学的?”

    “除了你我哪有别人,”顾期年淡淡道,“不过是当初尺玉初来身边时,整日怏怏的,府上人都说它养不活,可我怎么舍得它就那么死了,只好将它抱在怀里亲自一点点喂,后来终于将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顾期年平日又傲气又倔强,没想到对一只猫竟会如此上心,没由来的,楚颐再开口语气就带了丝怪异。

    “看来你很喜欢那只猫哈,谁送你的?”

    顾期年忍不住一笑,慢悠悠道:“看来阿眠一点都不记得它了,可怜他被你抛弃后,不吃不喝一心求死,阿眠你真的好狠心。”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蓦地就想起曾经捡到过的那只小白猫,迟疑问:“你是说……尺玉是我从前捡的那只?”

    可那只他明明是送给了三皇子。

    顾期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将它随手送给阿旭,他平日哪里像是喜欢猫的人,骗你说喜欢,不过是见我时常盯着你会错意罢了。”

    所以三皇子看他对那只猫腻了,干脆就想到了借花献佛?

    为什么幼时那么多事,他都从未知情过,那时候的顾期年那么喜欢他,即便三皇子会错意将那只被他抛弃的猫送去了顾府,可顾期年却依旧耐心地将它养到如今。

    看着再次递过来的勺子,楚颐心里各种情绪翻杂,伸手将他的手推开,问:“还记不记得上次马车上你答应我什么?”

    顾期年一愣,轻笑道:“……让你在上面。”

    他将碗放回桌上,微微抿唇,问:“但是你受伤了,不要等伤好吗?”

    “这点小伤又在手臂上,能影响什么?”楚颐声音放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不是说上次不算吗?这次我们只中了迷香和软筋散,此时也早解了,我不是因为中了任何药物,才对你说这番话。”

    见顾期年始终看着他不说话,楚颐反而觉得好笑:“是不是怕了?”

    “有一点,”顾期年乖乖道,“我怕阿眠生气。”

    楚颐不明白他对自己的误解从何而来,虽然他脾气不太好,却也不是会随意对身边人发脾气的,更何况床第间的事,上次又不是没试过,明明感觉就不错。

    楚颐道:“那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生气。”

    顾期年忍不住低笑一声,伸手将他抱住道:“那好,是你自己说的。”

    第96章

    顾期年话音落下, 就垂头吻住了他。

    玫瑰酒酿甜香的味道残留在唇齿间,连亲吻都带了丝酒香,客栈内不比在总督府, 虽燃了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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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 门窗也用厚厚的布帘遮挡,却依旧不时有寒风顺着窗缝灌入。

    顾期年将楚颐抱得紧紧的,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怀里,温柔缠绵,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才打横将他抱起, 走到床边小心放在了床上。

    楚颐下意识翻身,立刻被紧随其后躺下的顾期年拥入怀中。

    “楚颐, ”顾期年在耳旁低低道,“那只猫,你以前那么喜欢它,后来随手送给阿旭后就再也不记得了, 三年前的我也是一样。”

    “你那么狠心,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他手臂微微收拢, 将楚颐抱得更紧,轻声道:“阿兄以后还会丢下我吗?”

    怎么会呢, 根本就舍不得。

    可是京中人人皆知他会死, 难道真的要带着他这个顾家人一起走?

    楚颐皱眉推开他,目光却不经意落在领口下那道细长伤口上,脸色微微变了变:“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顾期年轻描淡写道。

    楚颐却躺不住了, 起身一把将他的领口拽开, 见上面已上过了药, 才稍稍放心, 轻声问:“疼不疼?”

    顾期年安静躺着任他打量,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立刻委屈下来,抿唇道:“疼。”

    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楚颐眉头微蹙道:“既然疼……这两日还是好好休息,等伤好了……”

    话才说了一半,顾期年修长的手已扣住他的后颈,微微一按,狠狠吻住了他。

    楚颐脑中一片纷乱,整个上半身半趴在他的身上,轻薄衣料下心脏跳个不停,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这种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才像他嘛,方才那副温柔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顾期年凌乱的呼吸响在耳旁,修长的手沿着后颈一路向下,隔着柔软的衣料轻柔摩挲着,直至到了腰侧停住,轻轻将楚颐的肩膀推开些许,乌亮清冷的双眸中像是蕴着无数星子,目光灼灼看着他。

    “你还未说过喜不喜欢我。”顾期年静静道。

    明明都说了那么多次了,顾期年还真是会装,楚颐心知他想听什么,却依旧极有耐心道:“当然喜欢,很早就喜欢了,四年前在轩逸茶楼外的小巷初次见你,就莫名被你吸引,若我当初知道你就是幼年的‘江陵西’,一定会好好对你。”

    顾期年忍不住轻笑:“莫名吸引,当初的陆文渊和司琴难道就不是吗?”

    “自然不是,”楚颐淡淡道,“当初的司琴是我初来衡州时,阿昱怕我一人无聊,特意照着陆文渊的标准找来给我的,我看他乖巧话少,干脆就留下了。”

    “陆文渊的确是我看上的,可那时的我根本就无心感情,只是觉得他好看性情又清冷,起初也不过是为安宫内人的心而已。”

    “我是挺喜欢他,”楚颐伸手捏了捏顾期年的脸,轻声道,“但是喜欢和喜欢之间的区别,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期年点点头,似是还算满意:“算了,既然你如今这样认为,那就当你那时真的喜欢我好了。”

    两人目光相对,顾期年撒娇一般轻蹭了下楚颐的指尖,而后手一点点下移,轻轻拉开了他的衣带。

    楚颐被顾期年揽住腰,双腿按在两侧跨坐在身上,虽说是在上面,却丝毫没有掌控一切的感觉,反而从头到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月影拂动,寒风乍起,冬日的夜寂静得连虫鸣声都不曾听到,只余下碳火噼啪轻响,在清冷的客栈中,似是能惊扰人的清梦一般。

    楚颐从未觉得这么累过,他腰痛腿痛浑身都痛,想要起身,却被禁锢得死死的,只能像秋日河边的落叶一般,随着水波毫无目的地晃动浮沉,尖利的齿间轻柔划过皮肤,野兽一般轻轻噬咬,誓要将他拆吃入腹。

    “你……你这是哪来的癖好……”楚颐忍着喉间溢出的轻吟,将顾期年的双手死死压在身体两侧,急促喘着,“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在上……嗯……”

    楚颐浑身一软,几乎瘫在顾期年身上。

    顾期年轻轻将他抱在怀里,轻咬过的地方一片鲜红血色,仿佛花瓣一般,酥酥麻麻印满了整个脖颈前胸,他似是宣泄一般,不依不饶又毫不留情,偏偏却又很懂得楚颐喜欢什么,从他的喘息和无意识发出的声响中,逐渐判断出可以刺激到他的地方,故意时不时停住动作,挑逗一般撩拨着人。

    “阿眠喜欢我叫你什么?”

    顾期年干脆停下,在耳旁像是小动物一般轻轻磨蹭着,声音极其无辜问,“是楚颐,世子,还是阿兄?”

    楚颐整个人不上不下的,渐渐被他磨得没了耐心,轻轻咬着唇瞪他:“顾期年!你再这样……以后别想碰我……”

    顾期年忍不住轻笑,目光极其恶劣地自他脸上一寸寸扫过,轻声问:“不是阿眠说要在上面吗?”

    楚颐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被他给耍了,难怪顾期年之前不肯,还口口声声说怕他生气,他跟赵思文有什么区别?

    他此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累了,”楚颐躲开他的触碰,皱眉道,“要么你来,要么你走。”

    顾期年看着他乖乖道:“既然阿兄累了,那你休息下,我来。”

    他揽着楚颐慢慢起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又轻柔放在床上,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道:“阿兄喜欢什么,你跟我讲讲,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四年前的顾期年初次叫他“阿兄”时,他心里就已经乱成一团,更何况此时还是在床上。

    楚颐深深喘着气,微凉的身体与顾期年温热的体温相贴后,灼烫一般渗出细微的汗水。

    “那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楚颐不满地看向他,“没吃饭吗?”

    顾期年忍不住低笑出声,终于不再故意吊着他,俯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天色渐渐由浓黑到墨蓝,再到渐渐看到了鱼肚白,楚颐双手揽住顾期年的脖子,浑身止不住地轻颤,他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无意识地轻声哼哼,中间甚至累到昏死过几次,醒来时顾期年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直到楚颐轻轻摇着胳膊瞪他,才终于得了一丝喘息。

    楚颐昏昏沉沉睡着,门外逐渐由寂静到嘈杂,再到寂静,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日下午。

    顾期年早已衣衫整齐地坐在桌前喝茶,见他醒了,伸手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茶水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喂他喝下。

    “还累吗?”顾期年问。

    楚颐一口茶水勉强咽下,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他微微轻喘着,抬眸看向顾期年,皱眉道:“你……你还好意思说……”

    声音沙哑,还带着撕扯般的疼痛。

    “不是你说我磨磨蹭蹭的让我快点吗……”顾期年嘴唇微微抿起,放下茶水又去打开桌上的食盒,从里面取出几样小菜出来。

    “阿兄先吃些东西吧,”顾期年轻声笑道,“累了整夜,又睡了整个白日,想来应该饿了。”

    楚颐被他堵得说不上话来,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问:“阿宴和阿衡他们呢……我睡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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