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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东宫美人》40-50

    41  ? 欺负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亥时一刻, 秋菀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顶,了无睡意。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夜色浓得像墨一样, 伸出手来,不见五指。

    将手掌收回来,默默地放在棉被上, 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 秋菀侧躺在床榻上,慢慢地抱住自己。

    鼻尖酸得厉害, 秋菀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打湿了枕头跟掖在脸颊旁边的被衾。

    陆沅已经有七八天未曾召见过她了,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打算对她一直这样不闻不问, 置之不理下去。

    可是他这样生气,秋菀的心里, 却同样觉得很是委屈,很是难过,有的时候心里酸涩得厉害了,她也会忍不住埋怨他,觉得很恼火。

    明明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他却不肯听她的解释,说生气就生气,说放手……就放手。

    秋菀不知道要怎么哄他解气, 又觉得自己没错, 凭什么要主动低头, 主动去哄他。

    可是这种恼火, 这种埋怨也持续不了太久,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觉得好难过。

    心里比吃了苦瓜,吃了黄连,还要苦,还要难过。

    她头一次这么明白地知道,原来他想抛下她,比她曾经想象过的,为自己做过心理建设的还要容易。

    原来,她比她以为的,更加孤立无援,无依无靠。

    宣华殿平日里跟她要好的那些宫人,不会忤逆侍奉的主子,与她站在一起,为她受的委屈义愤填膺。

    为了不触怒他,不多一事,他们不绕着她走,避她如洪水猛兽,就已经算好的了。

    要她去侍奉他的太后娘娘,本来就讨厌她当初的不识抬举,与后来的“僭越犯上”。

    见她受冷落,自然是乐见其成,更别说帮着她跟他和好了。

    阖上眼睛,低声抽泣了一声,秋菀用被角擦了擦眼泪,努力压抑着鼻尖的酸涩,与心里的酸楚。

    也许睡醒之后,明天他就会原谅她了。

    明天,也许她就能见到他了。

    ……

    明媚的阳光好像揉碎了的金子,洒落在碧色的琉璃瓦上,蜀葵花大簇大簇地盛开着,漂亮极了。

    手里提着一只装满了水的木桶,秋菀费力地走到蜀葵花丛前,放下木桶,拿起水瓢来,浇着含苞待放的蜀葵花。

    花丛外的石板路上不时有人经过,跟她一样手中提着木桶,忙忙碌碌,他们也都是卉苑里的侍从。

    小宫女提着木桶,跟同伴说说笑笑,往石板路的尽头走去。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路旁茂盛的蜀葵花,看到秋菀的身影,她不由得顿了一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自己的同伴。

    “咦,她不是去宣华殿上值了吗?怎么在这儿?”

    听她这么问,同伴的目光也往不远处的蜀葵花丛里看去,在看到弯腰浇花的秋菀之后,同伴有点诧异地问:“她都在这干了快半个月了,你这才发现?”

    小宫女闻言,神情更是疑惑:“真的假的?为什么啊?她怎么又调回来了?”

    提着木桶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同伴不以为然地随口道:“殿下看着她碍眼了呗,天天吃山珍海味还会腻呢,别说整天对着一个人看上两年了,要我,我也厌了她了。”

    有些咋舌,小宫女同情道:“那也不用调回来吧,卉苑里都是粗活重活,殿下可真忍心。”

    “人家这两年那么受宠,那么风光,肯定得了不少赏赐,不比咱们苦哈哈地上值强多了,你还可怜她呢,真好笑。”

    听到同伴这样说,小宫女却有点不赞同:“可是赏赐再多,也不如两个人恩恩爱爱,天长地久好啊,而且我也没看出她手头有多阔绰,得过多少赏赐……”

    同伴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讥讽:“哈哈哈哈,恩恩爱爱,天长地久,知道你是真傻了,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可别让别人听到了,不然仔细你的舌头。”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声,秋菀手里拿着的水瓢,方才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茂盛的蜀葵花,秋菀眉眼低垂,忽然叹了一口气,神情里有失落,有黯然,也有迷茫。

    他真的厌弃了她,连见她一面,都觉得反感了吗?

    不然,他怎么会一连半月,都没有要见她,要原谅她的意思呢?

    等他们和好的那一天,秋菀想,她一定要用力地,重重地打他一顿,然后告诉他,下次他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生气,发脾气,她就绝对再也不理他了。

    只是这也只能是她想的罢了。

    倘若他要同她和好,她一定会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抱住他的脖子,免得他忽然反悔,又不想跟她和好了。

    她真的很没出息。

    也真的,很想他。

    ……

    终于到了中午下值的时辰,也是吃午膳的时辰。

    摸了摸几乎前胸贴后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的肚子,秋菀有些闷闷的心情,不由得变好了一点。

    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冬葵的身影,秋菀垂下脑袋,沿着长长的石板路自己回去。

    一走进卉苑,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香味,秋菀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期待,脚下的步子也不禁加快了速度。

    身旁的人在说话,秋菀不可避免地也听到了几句。

    “我听碧荷姐姐说,今天厨房里做了红烧肉,一人两块,还有煮豆角,大米饭,都可香了,我干活的时候闻到肉味,肚子一直在叫。”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鼻子不透气吗?自己闻闻啊。”

    “哇,好香啊。”

    在听到今天中午要吃红烧肉,秋菀本来就有所好转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再大的烦恼,也等她吃饱以后,再继续惆怅吧。

    脚步更快地往前走,秋菀有点迫切,有点兴冲冲地走进吃饭的地方。

    饭厅里正排着长长的队伍,而冬葵,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看到秋菀走进来,冬葵还对着她招了招手。

    跟冬葵打完招呼,秋菀轻轻踮了踮脚尖,往前面看去。

    卉苑的饭菜常常是两素或者是一素,除了逢年过节,能有肉吃,是厨房大发慈悲才能有的优待。

    “红烧肉好大的一块,肯定很解馋,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给我那块大的……”

    “我要那块瘦的,我不喜欢吃肥肉……”

    所有人都又高兴,又期待,叽叽喳喳的,秋菀不知道跟谁表达自己同样的开心与期待,只默默地排着队,等待着轮到自己打饭。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悄悄地吞了吞口水之后,秋菀的面前,终于没有了其他人。

    眼眸弯弯地走到打饭的地方,秋菀从旁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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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拿起一只碗,一只碟子来,有点眼巴巴地看着打饭的宫女为自己盛粥盛菜。

    片刻之后,看着自己碟子里零星的几个豆角,与半碟子菜汤,秋菀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面前打饭的宫女。

    “姐姐,还有红烧肉,为什么只给我盛豆角汤和米饭呢?”

    见秋菀打完饭,还站在原地不动,打饭的宫女不禁有些不耐烦。

    听到秋菀的询问,她语气不善地回答:“怎么?你嫌豆角汤配米饭不好吃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闻言,秋菀连忙有点着急地为自己解释:“我没有挑三拣四,豆角汤和米饭我都很喜欢,只是为什么不给我红烧肉呢……”

    宫女看着秋菀,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只听她冷漠又不客气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从前跟我们吃的不一样,现在跟我们吃的也不一样,这不是很正常吗?”

    “……”

    秋菀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是在想反驳的理由,还是想要耗一耗时间,再争取一下。

    打饭的宫女抬起手中的勺子,在陶盆上敲了敲,没什么耐心地催促道:“别挡路了,后面的人还要打饭呢,不吃就放这里,没人上赶着求着你吃。”

    身后排队的人更是怨声载道:“是啊,不吃就放在这里,挡着别人吃饭干什么?”

    有点不甘心,不舍得,可是又无可奈何,秋菀顿了顿,端起碗跟碟子来,垂着脑袋默默地往饭桌前走去。

    “菀菀!这里!”

    冬葵的嘴里咬着筷子,对着不远处的秋菀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过来。

    秋菀端着碗跟碟子走过去,冬葵帮她将桌面擦了擦,然后看了看秋菀的碟子。

    本来只是想看看秋菀饭菜怎么样,可看了一眼,冬葵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问:“咦,菀菀,你怎么没有肉啊……”

    秋菀没有回答,旁边有人一面吃饭,一面扬高了声音说话,语气里带着恶意又刻意的讥讽。

    “红烧肉可真好吃啊,可惜某人吃不到。”

    看了一眼那道幸灾乐祸的声音的主人,旋即收回视线来,冬葵偷偷瞄了瞄秋菀低头默默吃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的白皙脸庞。

    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冬葵想了想,觉得此时此刻,菀菀的心情肯定会很糟糕吧……

    视线落在自己的碟子上,冬葵用筷子将自己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起来,然后放进秋菀的碗里。

    “菀菀,我有两块红烧肉,刚刚吃了一块了,还有一块,给你吧。”

    冬葵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整张脸上都是笑意,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

    看着被冬葵放进自己碗里的红烧肉,秋菀顿了顿,方才若无其事道:“我不喜欢吃肉,你吃吧。”

    连忙抬起手来,按住秋菀要将碗里的红烧肉夹给自己的筷子,冬葵笑着摇了摇头:“嘿嘿,没关系的,我吃一块就刚刚好,两块太腻了,你快吃吧。”

    说着,面前的冬葵挥动着手里的筷子,又已经开始了大快朵颐。

    秋菀有些心不在焉地拨着碗里的米饭,看着面前的冬葵,每天风风火火地上值,高高兴兴地吃饭,她忍不住想到,如果她每天都能跟冬葵一样开心,那该有多好啊……

    低下头,吃了一口碗里的大米,秋菀的声音也有些低:“冬葵,谢谢你。”

    吃罢午膳,时辰还早,秋菀一面走,一面用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捶着自己有点酸痛的肩膀,她在纠结,是该回去小睡一会,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

    “秋菀!”

    冷不丁,背后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秋菀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去,看着站在回廊尽头的紫衣宫女。

    见秋菀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却迟迟未动,紫衣宫女本就有点不耐烦的神情,更变得略显不善。

    对着她挥了下手,紫衣宫女敷衍地简短道:“过来。”

    秋菀走过去,不明所以地看着紫衣宫女:“香桂姐姐。”

    紫衣宫女将手中提着的木桶递给秋菀,模样有点漫不经心的,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喏,这个桶给你。”

    “……”

    看到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木桶,秋菀想了一下,沉默了一下,却还是不明所以。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紫衣宫女,茫然又疑惑地问道:“香桂姐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紫衣宫女的语气有些不客气:“你傻啊?这都看不出来?我给你这个桶,当然是要你拿着它,去给御花园的牡丹花上花肥啊。”

    说着,她更加不耐烦地将木桶往前递了递,示意秋菀赶紧接过去。

    只是秋菀却没有如紫衣宫女所愿的那样,将木桶接到手里去。

    垂眸看了一眼那只木桶,秋菀声音平静又和气,只听她问:“我有活要干的,而且,这又不是我该干的,为什么让我去呢?”

    看了一眼秋菀垂着眼睛,低眉顺眼的模样,紫衣宫女越发不耐烦:“让你干个活,这么多废话。”

    见她不发脾气,安静温吞,像是任人捏扁揉圆的泥人似的,紫衣宫女的气焰更盛几分。

    只听她理直气壮地责问道:“丹桂身体不舒服,你帮帮她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又松开,秋菀没说一句话,安静地转身就要离开。

    她不喜欢同别人吵架,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更是如此。

    紫衣宫女见秋菀转身要走,错愕之余,更觉得恼火。

    她扬高了声音,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听到紫衣宫女这么说,秋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恍惚了一下。

    这句话何其耳熟,短短十几天她都已经听到过两次了,果然是流年不利……

    脚步只是微顿了一下,秋菀就又不闻不问地继续往前走了。

    紫衣宫女原本见她驻足,还在心里得意了一下自己的威慑力,可还来不及太高兴,就又见秋菀抬步,继续往自己的反方向走去了。

    沉了脸色,紫衣宫女快步流星地走到秋菀的面前,她个子比秋菀高些,阴沉着脸,看上去也更有气势一些。

    拉住秋菀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走,紫衣宫女脸色阴沉,声音也阴沉:“我和丹桂刚刚去找管事姑姑了,管事姑姑也同意了,以后你和丹桂就换值了,这下总行了吧?”

    秋菀被拦住,只能停下了脚步,听到紫衣宫女这么说,她抿了抿唇,方才道:“我去找管事姑姑。”

    说罢,秋菀便绕过她,要往另外一条回廊走去。

    听到秋菀这样说,紫衣宫女的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

    拉着秋菀衣袖的力道愈重,紫衣宫女诘声道:“你给我站住!”

    秋菀力气小,又没有提防,被衣袖上骤然加重的手劲给拽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看着紫衣宫女难看的脸色,咄咄逼人的模样,秋菀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那个紫衣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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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忽然高高地抬起手来,一巴掌要往秋菀的脸上招呼去。

    还好秋菀反应得快,转过头去,方才躲过这一巴掌。

    再转过头来,一开口,秋菀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她问:“你……你干什么?”

    紫衣宫女看着躲过自己那一巴掌的秋菀,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威胁道:“干什么?这里现在可没有谢云香了,你最好给我识时务点,别找打。”

    说着,她松开抓着秋菀衣袖的手,重重地推搡了她一把,然后将木桶“咣当”扔在地上。

    “快去干活!”

    ……

    一年四季,秋菀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万物复苏,柳绿花红,好像不论哪里,处处都是生机。

    可是,看着面前的木桶里的花肥,秋菀却忽然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喜欢春天里那些娇艳美丽的花了。

    声音很低地叹了一口气,秋菀捏住鼻子,认命地提起木桶来,往御花园里大片大片的牡丹花丛里走去。

    现在是初春,牡丹花还没有开,秋菀的任务就是在这一大片牡丹花结出花骨朵之前,给它们全部都上好肥料。

    宫里的花肥都是菜叶跟豆子沤成的,不知道被密封着放置了多少年了,味道“香飘十里”,非常让人一言难尽。

    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用长柄勺子将花肥培在牡丹花的花根上,秋菀在心里碎碎念。

    虽然花肥的味道臭是臭了点,可是从前出宫去看灯会,街边小摊上不是还有卖臭豆腐的吗?臭豆腐吃的时候觉得好吃,花肥也是豆子做的,却觉得难以接受,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比起寒冬腊月去池塘里挖芙蕖,春暖花开的日子给牡丹花上肥料,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痛苦了吧……

    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好不容易心里没有那么难过,那么难以接受了,可是秋菀的身体,却不如她的脑袋会骗人。

    终于忍不住捂着口鼻,秋菀跑出牡丹花丛,速度比飞快地掠过花间的蝴蝶还要快。

    半弯下身子,秋菀吐了个昏天暗地。

    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秋菀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拍着自己的胸口,她慢慢地直起身来,满口尽是苦涩的味道。

    晌午的日头有些晒,离太阳落山,好像还要好久。

    秋菀眉头微皱,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心里想着或许这是第一天,所以她才会这么难以忍受。

    以后时间久了,慢慢地,她会习惯的吧。

    可是想到以后,秋菀阖了阖眼睛,心里忽然又不可避免地涌上了几分带着悲壮的、视死如归的痛苦来——

    这才是第一天。

    在牡丹花田的尽头处缓了缓,秋菀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涌进来丝丝缕缕淡雅芬芳的花香,让备受折磨的秋菀觉得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顺着那丝丝缕缕的馥郁花香,秋菀看到了牡丹花田旁边,是一大片粉白的,随风摇曳的山茶花。

    有和煦的东风吹拂而来,站在花田里,秋菀转过身去,面朝着山茶花,只觉得拂面而来的花香气息是那样的沁人心脾。

    虽然知道偷懒只能偷一会,但秋菀却迟迟不愿意回去。

    走到山茶花的花海里,秋菀安静地站了一会,忽然蹲下身去,从一株山茶花树下拾起一朵淡粉色,模样很是恬淡雅致的山茶花来。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山茶花落下的时候,原来是整朵整朵地从枝头凋谢呢。

    层叠的花瓣好像繁丽的裙摆一样漂亮,这么美丽的花,就这样落在花树下,还真让人觉得有点可惜。

    秋菀从衣袖里取出一方帕子来,将新落的,没有沾染泥土的几朵山茶花拾起来,放到帕子上。

    把香气芬芳淡雅的花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灵机一动似的,秋菀看着掌心里托着的花朵,原本略带愁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一刻钟后。

    发髻上别着几朵山茶花,两只耳朵上也分别戴着一朵,秋菀抽出一只手来,将系在脸颊上的帕子,与一个柳条与茶花做成的花环往上拉了拉,卡在鼻梁上。

    秋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这么聪明绝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鼻端嗅到的,不再是花肥臭熏熏的味道,而是芬芳淡雅的山茶花的香气。

    嗅着山茶花的香味,她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给牡丹花上花肥。

    秋菀是个很容易满足,也很会自我安慰的人,虽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大晌午做活有点辛苦,但闻不到臭味,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想到从前听云香经常唱的那首曲子,秋菀情不自禁地也轻声哼唱了起来。

    “圆月没有弦月尖,奴口没有郎口甜,何时有个甜哥哥,煮菜不用放油盐,生米当饭味也甜……”

    心情变得像明媚的太阳,和煦的微风一样好,阴雨绵绵的难过方才被压下去一些,秋菀却忽然听到一道有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锐利的羽/箭划过空气的破空声,又好像是敏捷的大鹏展翅的翱翔声,秋菀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没怎么在意地转头去看。

    还没有看清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秋菀的肩头,却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一般的疼痛。

    不受控制的,秋菀被带着跌倒在地。

    “啊!”

    【📢作者有话说】

    菀菀唱的那首歌是之前我看到过的一首山歌,然后我改了一点儿歌词,不是原创的,特此标注一下。

    ————————

    今天白天大概率还有加更,感觉存稿都快被我发完了,不过最近我们这里疫情严重起来了,我们学校都在返乡,我也快要回家了,回家之后应该可以再存一些吧(应该)……

    42  ? 受伤(加更)

    ◎晋江文学城独发◎

    “啊!”

    秋菀疼得眼前一黑, 险些昏过去,眼睛看向自己的肩膀,她看到有一只庞大的苍鹰, 正在凶狠地啄着自己的肩膀。

    衣料开裂, 肩头的血肉也被撕扯开,秋菀抬起手来,有些虚弱地想要去挥开那只苍鹰, 只是她的力量实在太渺小, 也太无力了。

    花田之外走进一个身穿苍青色圆领袍的少年来,秋菀以为这是听到动静, 前来搭救自己的人。

    声音里满是痛苦,秋菀一面挥打着啄着自己肩膀的苍鹰,一面恳求, 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救……救我……”

    可是谁知, 听到秋菀满带着痛苦的请求,走进花田的那个少年却双手环胸, 好整以暇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肩头鲜血淋漓,明显不敌地在苍鹰的利爪下挣扎的模样。

    就这样看着,见秋菀不似从前所见的那些知道自己越是挣扎,苍鹰就越会凶狠地啄着不放,便也绝望地放弃了挣扎的奴仆们一样, 贺明华的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兴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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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洋洋地拍了下手,他神情愉快地看着花田里不断挣扎着, 反抗着的秋菀, 放声笑了起来:“有趣, 哈哈哈哈, 可真是有趣。”

    他的面容生得俊秀,笑起来时看上去也是一个玉面小郎君,让人见了生不起一点讨厌与畏惧来。

    只是,此时此刻让他开怀大笑的,血淋淋的场景,却又让人觉得他脸庞上的深深笑意,充满了邪气,那样地令人不寒而栗。

    秋菀忍着肩头剧烈的疼痛,看了一眼站在花田里,袖手旁观甚至还将这一切当做是一场好戏的少年。

    察觉到随着少年的笑声与叫好声,那只庞大的苍鹰的爪与喙,似是越发嗜血,越发凶残起来,她隐约猜到,这只苍鹰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冷眼旁观的少年。

    秋菀看着少年,忍着痛请求道:“这位公子,请你让你的鹰松口吧!”

    贺明华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有些血/腥的一幕,倒在花丛里的那个倔强的小宫女,却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光看着自己。

    在看清小宫女因为疼痛,失血过多,以及掩不住的慌乱与恐惧,而有些苍白的脸庞时,贺明华带着笑意的神色,忽然微怔了一下。

    不过片刻,他便回过神来,墨色的眼眸中,那抹愉快又残忍的笑意也敛去了几分。

    目光落在仍旧撕咬着秋菀的肩头的苍鹰身上,贺明华慵懒又冷冽地命令道:“阿苍,松口。”

    这只畜生本就嗜血,又这么久都未曾得到主人的制止,此时此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连贺明华的命令都不闻不问。

    看着花田里因为失血过多,与剧烈的疼痛,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秋菀,贺明华随手摘下身旁的一片花叶来,漠然不耐地掷向那只苍鹰的脖子。

    “孽畜,松口!”

    不过是一片小小的花叶,可被打中之后,原本凶猛异常的苍鹰却好似受了极重的一击一般,凄厉地惨叫着,摔落在花田里。

    那片牡丹花叶,在少年的手中,赫然如一支强劲的羽/箭一般。

    劫后余生,秋菀心有余悸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用帕子捂住疼痛不止,仍在汩汩流血的肩膀。

    好像对跌落在花田里,叫声有些凄厉的苍鹰毫不在意,贺明华走到秋菀的面前,蹲身下去,神情含笑地将一方干净的帕子取出,仿佛是要为秋菀擦拭身上的血迹。

    避如蛇蝎一般,秋菀忽地侧过身去,躲开了贺明华手中的帕子。

    看着秋菀不加掩饰的厌恶与警惕,贺明华手中的帕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旋即,他轻笑出声,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漠,与无声的抵触。

    只见他垂眸,慢条斯理地将帕子放回自己的衣袖中,有些冷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意外的,好像艳阳都融不尽冰块的潺潺流水声一般和谐。

    “这位姑娘,在下的鹰是只畜生,不懂得怜香惜玉,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别跟它一般见识。”

    “……”

    秋菀看着少年这副人模狗样,笑意吟吟的样子,仿佛刚才放纵那只苍鹰将自己的肩膀啄得血肉模糊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只是抿唇沉默着,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压住心头的火气与恐惧,秋菀看着贺明华袖角繁复的纹饰,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别招惹主子。

    然后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头,另一只手捂着肩上的伤处,她站起身来。

    低眉顺眼的,秋菀心里那个恨,却只能忍着,平静又冷漠道:“奴婢不敢。”

    看到面前的小宫女低着头,绷着脸,眼睛里明明满是怒火,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贺明华不禁勾唇笑了一下。

    用手指有些轻佻地挑起小宫女苍白的脸庞,在看到她蓦然瞪大了的眼睛,与目光中流露出的厌恶,却并没有太多错愕后,贺明华唇角的笑意愈深。

    视线有些放肆地落在秋菀的身上,贺明华笑着叹了一口气,语气好似是在惋惜,又好像只是想要调/戏她几句。

    “模样生得倒是不错,怎么做这种粗活?真是暴殄天物。”

    秋菀将衣袖里的拳头握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神色愈冷地板着脸,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想要绕开少年,离开这里。

    你才是“物”呢!

    贺明华看着秋菀板着脸,一声不吭的模样,目光里闪过一丝兴味来。

    唇角微挑,眼睛也弯了一下,他微一侧身拦住秋菀的去路,低头在她耳畔有些轻慢地问:“不若在下向陛下求个恩典,将你纳进我府里,怎么样?”

    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贺明华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的小宫女,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看着他的目光里也满带着警惕与讨厌。

    他看到小宫女苍白着一张足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脸,声音有点冷地简短,压抑道:“公子,请您自重。”

    见她这么不识抬举,还给自己甩脸色看,饶是贺明华觉得方才对她表现出来的隐忍有些感兴趣,此时此刻,神色也不由得冷了一下。

    他出身名门,又是天之骄子,还未曾被人这样避如蛇蝎地嫌恶过。

    眸色微沉,贺明华朝着秋菀的方向慢悠悠地又走了一步,笑得无害:“哦,倘若我不自重呢?姑娘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你……”

    被少年越发放肆,近乎冒犯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扫量着,秋菀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忽地往后看了一眼。

    好在这人是循着那只苍鹰而来,对她的戏弄好像也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前来。

    提起木桶,在贺明华还没反应过来,正等她“你”个所以然的时候,秋菀掉头就跑。

    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着秋菀急匆匆跑掉的背影,贺明华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意外,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秋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花田的尽头处,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小宫女那张美貌动人的脸,贺明华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花田尽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眼中的冷意也尽数散去。

    美人有几分脾气,倒也让人觉得灵动可爱,可以原谅。

    更何况……想到方才看到的小宫女在苍鹰的利爪下也不肯放弃挣扎的傻模样,与她满头的花,贺明华也转身离开,面色恢复了冷峻,却不禁轻声嗤笑了一下。

    不过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待到他查到她的名字,假以时日,熟络之后,用些绫罗珠玑哄哄,还怕拢不住她。

    ……

    原本秋菀打算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将伤口用清水擦拭一番,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了,不用上药。

    可是用清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却疼得越发厉害起来,无可奈何,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太医院一趟。

    走进太医院,漆木的药柜前有几个小药童正在低头捣药,看上去专心致志的,秋菀踌躇了一下,方才走上前。

    面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药童,安静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和气与好说话。

    见秋菀走到自己的面前,小药童不由得抬起头来。

    只见他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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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秋菀,停下了手中捣药的动作,从善如流地开口问道:“哪位主子差你来的?可有指名要哪位太医去?”

    秋菀见他误会,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回答道:“没有哪位主子让我来,我的肩膀受伤了,想来包扎一下。”

    “哦。”

    听到秋菀这样说,小药童脸上方才安静,专注,又和气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好像是在怨怪秋菀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反而来打扰自己,小药童懒散地弯身,从药柜里翻找了一下,然后将一个纸包扔在药柜上。

    “给你。”

    说罢,小药童低下头,继续捣药,并不打算搭理秋菀的模样。

    秋菀从荷包里数了几个碎银子,放在药柜上,然后拿着药离开。

    肩膀仍旧在隐隐作痛,心情有点低落,也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难以控制的心痛。

    那个竟然敢在宫里纵容自己的苍鹰伤人的贵人,可真是可恶极了,她的银子,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银子

    还没到下值的时辰,秋菀的房门,忽然被人鬼鬼祟祟,几下轻几下重,十分有节奏感地敲响了。

    秋菀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冬葵着急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冬葵满脸担忧与急躁地问:“菀菀,我听说你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抬手就要去摸秋菀的肩膀,秋菀没有提防,伤口一下子被她打了个正着。

    “呃……”

    看到秋菀面露痛苦,伸手移开自己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冬葵方才反应过来,秋菀的伤是在肩膀上。

    连忙收回手去,有些愧疚与担心地看着秋菀,冬葵懊悔地问道:“菀菀,对不起,你没事吧?”

    秋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关系。”

    走到房间里来,一眼就看到了搭放在桌上的带血的衣衫,冬葵转头去看秋菀的肩膀,着急地嚷了起来:“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关系!你快坐下,我去找些纱布与伤药来,给你包扎一下。”

    秋菀拍了拍冬葵的肩膀,想让她放心:“冬葵,你不用忙了,今天下午我已经去过一趟太医院,把伤口都包扎好了。”

    听秋菀这么说,冬葵却仍旧忧心忡忡,她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菀菀,谁欺负你了?”

    想到那个在宫里仍旧肆无忌惮,我行我素的少年,秋菀虽然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明白,那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不想让心直口快的冬葵被牵扯进来,秋菀摇了摇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但是今天的冬葵却意外的聪明,看了看秋菀搭放在桌上的有些破损的衣衫,福至心灵一般,冬葵忽然“啊”了一声。

    伸手掩了掩口,冬葵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今天贺小将军带着他的苍鹰进宫来了,衣服上的破损看着就好像被啄的,难道是贺小将军的苍鹰?”

    “贺小将军?”

    秋菀重复了一遍冬葵的话,又想了想,方才想起这位贺小将军,是何方神圣来。

    深感报仇无望,秋菀有些恹恹地趴在桌案上,肩膀上的疼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秋菀道:“应该是他吧……”

    可谁知,看到秋菀有些恹恹的神色,冬葵却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她,反倒十分庆幸似的拍了拍胸口,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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