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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实现最大价值
第二天上午, 塞缪尔去星辰玫瑰苑探望雄父莱尔。
星辰玫瑰苑是天鹰公爵府最精致的区域，因种植了大片星辰玫瑰而得名。
新上任的丹尼尔公爵没有留下府中必须要温室才能养育的娇贵花卉，但还是留下了这片象征道格拉斯家族的星辰玫瑰苑。
或许因为星辰玫瑰对温度的要求并不苛刻。
星辰玫瑰花圃旁, 雄虫及腰的银白色长发用一条发带松松系着, 美貌远胜盛放的花。
他穿着帝政风格、十分舒适的长袍, 行止优雅，仿若一幅古画。
在不见天日的“阁楼”中生活过多年后, 莱尔的一日三餐都要在花园或凉亭里用。
比起住在地下“阁楼”时, 莱尔的状态好了很多。
塞缪尔到来时, 莱尔正对给他送来早餐的机器虫道谢, 还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机器虫的脑袋。
让塞缪尔恨不得将送餐的机器虫取而代之。
他没有一见面就喊“雄父”。
丹尼尔跟他提过, 雄父莱尔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可能需要重新建立起虫际关系。
“泰伦？”
莱尔看到塞缪尔出现, 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
塞缪尔没想到雄父会把碧绿色眼眸的他跟湛蓝色眼眸的泰伦公爵搞混, 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坐吧, 一起吃早餐。”
见“泰伦”迟疑, 莱尔邀他共进早餐。
“好。”
他坐在莱尔对面。
塞缪尔的确没吃早饭就来了。
雄父把自己错认成泰伦让塞缪尔有一点低落，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离上次跟雄父一起吃饭已经过了太久。
莱尔的早餐相当丰盛，再多一位雌虫也完全够吃。
早餐中, 带着玫瑰香气的玫瑰榛果卡布奇诺、苹果奶酪玫瑰挞、玫瑰水牛奶布丁三种食物, 和花园中的星辰玫瑰香相得益彰。
塞缪尔想到了卡顿公学时期，古典音乐课老师弹奏曼陀林琴时, 用到的“同音异弦”技巧，还有总在乐器演奏上压他一头的塞西尔……
“怎么啦, 泰伦？”
见塞缪尔迟迟不开动, 莱尔催促道。
“嗯, ”塞缪尔应了一声, 把精巧的袖珍玫瑰挞送进口中，“很好吃。”
莱尔混乱的记忆中，泰伦不喜欢甜食。
他困惑地眨眼，发现“泰伦”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泰伦，你……戴隐形眼镜了？”
塞缪尔刚想说自己并非泰伦。
“不、不！”莱尔突然脸色一变，隐形眼镜的效果并非如此，他警觉地盯着“假泰伦”，“你是谁？泰伦在哪里？”
塞缪尔只觉心中一痛：“雄父，我是塞缪尔。泰伦他……”
“塞缪尔？我的子嗣？”
“对。”
莱尔思索一番，以为又碰到了精神海生病的虫。
他放下警惕，继续用早餐。
塞缪尔明白了，雄父没有想起他。
饭后，机器虫来收拾餐桌，莱尔在府中散步。
塞缪尔跟在莱尔身后。
他如今已经比雄父高出许多。
莱尔喜欢温暖明亮的阳光，也不讨厌昨夜的凛风和寒雨。
这座华丽的府邸中，住着一个跟自己很像的年轻雄虫。
年轻雄虫向他许诺过，等忙完了，可以陪他去潮汐星看无边无际的汪洋，在森泉星的山林中露营。
虽然忙碌的雄虫看起来无法实现承诺，但莱尔还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的记忆有所缺失，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
宅邸的虫主待他和善，只是精神海似乎不太正常。
在府中走了一段，莱尔快步绕过地下阁楼的旧址。
这里正在装修，被围挡起来，很有碍观瞻。
塞缪尔以为雄父想起了无法出门的日子，才有此反应，心中更是难受。
他枉为3S序列，既无法奋战于前线，剿灭异种，又无法保护雄父和弟弟。
塞缪尔目送雄父回到星辰玫瑰苑。
再度接近星辰玫瑰苑，他才意识到，这里有不少维初雷提制品。
就是丹尼尔让他去找的，可以缓解雄父精神海病症的物质。
丹尼尔与瓦莱特的关系当真不错。
他身为3S序列雌虫，在这件事上，还没有弟弟有用。
塞缪尔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
丹尼尔成为天鹰公爵后，再不熬夜晚起，作息规律得像军雌。
早起先是晨练，听着新闻吃早餐，然后忙于学业或工作。
这是丹尼尔在天文系的第二年，再有一年毕业后，对公爵的职责熟悉些，便会轻松许多。
丹尼尔决定试试，以他目前的能力，可以把塞缪尔住在府上的消息隐瞒多久。
虽然塞缪尔在他心中，不再是厉害的哥哥形象。
但叛国的余波止于老秃鹫自己就够了。
他会替塞缪尔说情。
帝国贵族内部间的关系相当复杂。
丹尼尔继承天鹰公爵之位与皇室和宝瓶公爵脱不开关系，但想得到安全和自由，无需也不必事事与他们立场一致。
他可以与皇室和其他贵族交好，但不能像一个任虫摆布的提线木偶。
白天一点点流逝，年轻的雄虫公爵依照排满的日程表行动，直到最后一项任务完成。
这段时间，“一口一个小猫咪”美食主播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
塞缪尔几次想同丹尼尔交谈，见弟弟忙碌疲惫的样子，只好先放下。
这一放，便放了几天。
天鹰公爵府中上演着反常的景象。
雄虫忙得团团转，雌虫却享受悠闲。
塞缪尔对政务了解不多，帮不了丹尼尔多少。
丹尼尔也不要哥哥插手，他会成为合格的公爵，就像兰德里柯一样。
度过几天无事的日子，塞缪尔终于得到机会与弟弟长谈。
在焕然一新的书房中，他歉疚开口：“丹尼尔……也许现在该叫你公爵冕下了……”
丹尼尔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既不出言赞成也不开口反对。
塞缪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一直没帮到你什么……还想、请你帮我传话、给塞西尔……”
需求模糊不清，即使是哥哥，丹尼尔公爵也没立刻同意：“你说。”
塞缪尔喝了口花茶掩饰窘迫，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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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把我拉黑了。我们有些误会，前段时间，跟维初雷提、和别的有关……”
丹尼尔用手指描画着茶杯的图案，等塞缪尔说重点。
他只要结果，没兴趣听无聊的失败经过。
“……我想请你联系瓦莱特，麻烦他传达给塞西尔，就说……”
塞缪尔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有些不懂塞西尔与瓦莱特的关系。
保险起见，拜托丹尼尔告诉瓦莱特的内容，不能让瓦莱特猜出其中的真实含义。
塞缪尔知道当年雌父突然把他从前线调离的原因。
丹尼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
他问：“你要我传达什么？”
塞缪尔道：“就说、我愿意去实现最大价值。”
丹尼尔思索了一下，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下来。
瓦莱特这段时间也忙得很，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丹尼尔瞟着日历，想起下个月是塞西尔的生日，这是之前老秃鹫逼他背的。
偏他记性好，想忘也忘不掉。
可恶的老秃鹫！
他没有开始就说塞缪尔的请求，而是先向瓦莱特倾诉自己最近的困扰。
瓦莱特是不一样的，在瓦莱特面前，他不需要维持着天鹰公爵的架势。
他才不喜欢跟老秃鹫共用“天鹰公爵”的称号。
天鹰星座已经不再属于道格拉斯家族，他其实可以换个封号的吧。
丹尼尔：「瓦莱特，我好像有点理解暴君莫尔滕的心理了」
丹尼尔：「我知道我不该跟这个暴君共情，但我可能患上雌虫恐惧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丹尼尔：「难受.gif」
瓦莱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他忙得很，也不怎么擅长安抚雄虫。
瓦莱特：「泰伦是个亿万里挑一的奇葩，以他的少见程度，你甚至都不可能遇到另外一个只有他一半奇葩的虫了。绝大多数雌虫，无论是否是军雌，都是安全的」
瓦莱特：「当然，这么说的意思不是建议你抛下所有警惕，而是没必要因为一次负面经历影响自己。现在能做到莫氏硬度6了吗」
丹尼尔忽视了其中的概率统计知识漏洞和不严谨之处，看到瓦莱特的回复，骄傲回到：
「已经在练习莫氏硬度7了」
瓦莱特很替丹尼尔高兴，又提醒他训练时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有了这些铺垫，丹尼尔才提起塞缪尔。
丹尼尔：「我梦到我哥了，他托梦跟我说希望实现自己的最大价值」
瓦莱特看懂了暗示。
跟塞西尔和陛下猜得一样，塞缪尔去见了丹尼尔。
他回了个「好」。
丹尼尔突然升起了某种奇怪的攀比欲：「塞缪尔不比塞西尔弱」
瓦莱特：「疑惑.jpg」
他没跟上丹尼尔的思路，怎么话题突然到这里了。
身为塞西尔的道侣，瓦莱特当然不可能认同。
塞西尔才是最厉害的。
瓦莱特：「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是指把塞缪尔的事告诉塞西尔，丹尼尔不知该如何处理、夹在其中为难的话，可以不参与进来的。
丹尼尔似乎一点也不为难：「很确定」
瓦莱特：「我知道了」
丹尼尔：「猫猫笔芯.gif」
实现自己的最大价值。
瓦莱特把消息告诉塞西尔，同时琢磨着这几个单词的含义。
3S序列雌虫塞缪尔的最大价值是什么？
基因？
战力？
还是其他？
为什么塞缪尔要通过丹尼尔和他两个雄虫，把消息辗转传递给塞西尔？
是因为不想面对艾萨克陛下吗？
陛下才下令对泰伦的尸体处以公开绞刑。
还是塞缪尔认为，通过丹尼尔和他传话，可以提高塞西尔对这则消息的信任度？
瓦莱特打开塞缪尔中将的公开简历，和塞西尔的放在一起对比。
他大概看出一点端倪。
虽然机甲研发和吸收灵气都很重要。
但为了仅是可能存在的风险，他需要将更多时间分配到吸收灵气上。
防患于未然，方可长久。
想到之前精神海中，对塞西尔不成功的“审问”和气到裂开的自己。
瓦莱特觉得，应当再来一次“审问”，了解塞西尔参与危险行动的详细时间地点。
这回一定要多准备些改良版的劫云，必须让塞西尔亲口喊出“道侣帮我”-
塞缪尔的表示最终传入艾萨克陛下耳中。
在陛下看来，如果没有3S序列塞缪尔的配合，泰伦公爵的某些行动不会如此顺利。
探索军团的塞缪尔中将，基本等同于沉默的既得利益者了。
艾萨克即位多年，见多了这样的贵族，和贪吃还不懂得安静闭嘴的。
陛下不会浪费3S序列的利用价值，他早为塞缪尔规划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结局。
既然从远星系的岗位擅自离开，就继续顶着失联的名头，为斩首计划鞠躬尽瘁好了。
只要陛下确认塞缪尔成功完成了任务，他仍可以如约履行与自戕的泰伦的约定，让塞缪尔·道格拉斯中将在史册上留下一个相对清白的名声。
陛下并不担心塞缪尔破坏他的谋算。
雄虫莱尔是3S中将的软肋，泰伦可以用莱尔控制塞缪尔，艾萨克陛下自然也可以。
何况陛下有充分把握让塞缪尔心甘情愿赴死。
莱尔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不少，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只有经过特殊处理的维初雷提可以治疗莱尔罕见的精神海疾病。
为了塞西尔活着，陛下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当然不会听信泰伦这狡猾的老秃鹫自尽前的鬼话。
塞西尔，绝不可能做出篡权夺位的事。
更何况，他又不是莫尔滕那种蠢虫。
不过，泰伦·道格拉斯的死有些太突然了。
实在不像怕死公爵的作风。
莫非宫中有其他贵族的眼线？
比如马歇尔那老家伙。
艾萨克陛下宁肯相信朗斯特皇后不给他做爱心营养餐，也不信马歇尔元帅对泰伦上将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不过眼下还没到追究马歇尔元帅不察之过的时候。
只有塞西尔陛下一虫的议政殿中，精致的瓷杯盛着清亮的安神茶汤，映照出陛下冰冷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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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
艾萨克·斯图亚特从不缺少耐心。
他会隐忍蛰伏，然后毫不吝啬地亲手向蛀虫们喷洒杀虫剂。
即使喷洒杀虫剂的过程中，他也会不慎吸入-
5月23日是塞西尔的生日。
瓦莱特第一次体会到，因不知送道侣什么生日礼物而纠结的感受。
这种纠结与别的困扰不同，仿佛心中住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猫，不时用厚实柔软的爪子和尾巴蹭一蹭自己。
完全是一种甜蜜的纠结。
瓦莱特知道，不管他有没有记得塞西尔的生日，是精心准备还是随手送的礼物，对方都会视若珍宝。
他想送塞西尔最想要的礼物。
魔尊很容易想到了忘忧宫中所见，青鸾季鸣玉，就是戈登亲王。
可惜时间太过仓促。
找到青鸾的前提是恢复到大乘期巅峰，和找到乾川扭转大阵的疏漏。
二者缺一不可。
他对针法的疏漏有了些猜想，但需要等他先恢复巅峰才能验证。
只得退而求其次，尽量给道侣一个特别的生日。
雕刻星石？
家里已经有两柜子了。
亲手烤的小蛋糕？
塞西尔似乎不是太喜欢甜品。
道侣爱好音乐，那便举办一场音乐主题派对？
好像可以。
魔尊想象了一下自己抚琴道侣和歌的情形，嘴角不自觉扬起。
作者有话说：
广告：8月的留评抽奖范围是尾数8的v章，100个名额
——无责小剧场：魔尊预想的拷问现场——
魔尊：说不说？
上将：真的……唔嗯……没有
一道改良版劫雷降下
魔尊：还不肯说？（更多劫雷蠢蠢欲动）
上将：唔……没……有……
魔尊：好啊，这么嘴硬，看我把你的嘴亲软
第122章 皇室集体活动
塞缪尔和丹尼尔都默契地不在对方面前提泰伦公爵的死。
丹尼尔觉得应该为雌父的离去感到悲伤。
可他仔细体味了自己的心情, 实在找不出一点难受的情绪。
于是丹尼尔便不再为难自己。
他是聪明的雄虫，在以“丹尼尔公爵”的贵族身份出席的公开场合里，他很清楚该如何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复杂悲伤情绪。
泰伦·道格拉斯既是证据确凿的叛国罪犯, 也是他血缘上的雌父。
他需要三分仇恨、三分悲伤、三分迷茫, 再根据场合需要搭配一分别的情绪。
丹尼尔精湛的演技正是在泰伦面前练就的。
在面对泰伦公爵之死上, 塞缪尔没有弟弟那么洒脱。
他犹豫了几天，还是没有跟弟弟讲他在脱离派异种星球上得到的信息。
塞缪尔是为了保护丹尼尔。
道格拉斯家族已经失去了位于天鹰星座的封地, 这意味着丹尼尔几乎没有可能成为实权贵族。
塞缪尔去过很多星系, 见过形形色色的虫族。
他知道, 帝国大部分虫心里并不乐见第二位雄虫公爵。
更何况, 这位雄虫公爵身上还流着叛国者泰伦·道格拉斯的血。
丹尼尔要面对的情况已经很复杂。
在与异种相关的一切议题上, 弟弟最好是不知情的无辜受牵连者。
按事先的约定, 塞缪尔孤身前往维纳利亚宫, 面见艾萨克陛下。
陛下没有把此事告诉塞西尔, 连安东尼近卫长也屏退, 独自与塞缪尔面谈许久。
久到安东尼近卫长开始在脑海中模拟, 陛下不幸遇刺的最高级突发事件该如何处置。
虫神在上，还好没事。
事后，塞西尔才得知, 舅舅没告诉自己与3S雌虫的单独会面。
上将对陛下的大胆行为感到无与伦比的气愤、担忧且后怕。
维纳利亚宫安保严密不假, 但这并不包括与一个刚失去雌父的3S序列雌虫在室内见面。
塞西尔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离开战备会议，拨打了艾萨克陛下的通讯。
上将匆忙离开会议室时难看的面色, 差点让屋里的将军们以为，异种潮要提前爆发了。
视频接通后, 艾萨克陛下的影像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 把塞西尔气得冷笑：
“陛下, 您的安危关乎帝国命脉！”
艾萨克陛下面上配合地点头, 心想这并不符合戈登“民贵君轻”的理论。
他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塞西尔的生命。
与塞缪尔见面时收服塞缪尔为他所用，是必须做的。
如果塞缪尔真的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他也准备好了定时消息。
宝瓶公爵兰德里柯想必会乐意支持戈登的子嗣越过他诞下的两位继承者。
塞西尔和艾萨克舅舅对视了一会儿，两位固执得如出一辙的雌虫同时挂断通讯。
上将挂断通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陛下的冒险行径原原本本告诉了朗斯特叔父。
塞西尔以他的虫品保证，在描述这件事的危险程度时，他没有丝毫夸大。
朗斯特皇后听到一半，生生掐断了一枝近来最喜欢的双生宝石鸢尾。
皇后只回了塞西尔四个字。
但塞西尔知道，以叔父的性格。
回复越简洁，事态越严重。
与此同时，议政殿中的陛下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爱朗斯特，朗斯特爱他。
朗斯特千万不要再让他吃爱心营养餐了-
回会议室前，塞西尔把塞缪尔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上将发的简介：「我们见一面」
塞缪尔的回复也是：「哪里」
塞西尔说了个下城区的地名。
这天，向来以热爱工作著称、从不迟到早退的塞西尔上将一反常态。
战备会议刚结束，上将就匆匆离开军部。
塞西尔的同僚们一直猜测，上将肯定是提前下班回家见雄主了。
证据是会上投屏的桌面——相扣的十指、一红一蓝的宝石婚戒。
果然，已经虫婚的军雌就是不一样。
就连塞西尔上将也不例外。
军官们互相示以懂得都懂的目光。
一定是开会时雄虫突然打来视频，接完通讯的上将会后提前下班。
真实令虫羡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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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塞西尔并不是去见瓦莱特的。
上将没开常用的飞行器，而是换了另一架浅灰色没有任何标识的飞行器，按时到达约定地点。
目前处于“无业游虫”状态的塞缪尔比上将到得早些。
塞缪尔穿着适合潜行的变色服，存在感极低地坐在灯光昏暗的隐蔽包间里，面前摆着杯喝了一半的鸡尾酒。
塞西尔扫过眼前景象，微微皱眉道：“别喝有味道的饮料。”
他不想瓦莱特知道。
塞缪尔挑衅般又喝了一大口，欣赏了一会儿塞西尔温度迅速降低的目光，才把酒杯推到一边。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塞缪尔的话稍微多了些。
他主动开口：“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去。”
塞西尔听了，没露出明显的情绪。
他语调平稳如常地问塞缪尔：“你跟陛下都谈了什么？”
塞缪尔的手又伸向酒杯，被塞西尔用严厉的目光阻止。
他没碰到酒杯，感慨道：“就一口……又不是星舰上，凭什么不让我喝？怕回去被你雄主发现？”
塞西尔不答，把酒杯移到塞缪尔够不到的位置，然后起身打开了包间里的空气净化系统。
恼虫的嗡嗡声想起，包间里的空气净化系统工作得卖力，效果却不尽虫意。
塞西尔在微吵的背景音中提出数个问题：“第一，你能克服泰伦之死的影响，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任务吗？第二，你才是天鹰公爵的第一顺序继承者，继承爵位的却是你弟弟丹尼尔。你心中没有一点不满吗，塞缪尔？最后，你确定自己有能力代替我去完成我要做的事吗？”
接连而至的问题尖锐且算不得友善。
塞缪尔遭到质疑。
他单手转着不知何时偷拿回来的酒杯，表情有些怀念。
“第一个问题，我如今知道了许多事情，之前大都是为了雄父……”他看着塞西尔的表情，中途停顿了一下问道，“还是你比较喜欢因为我自私懦弱、从不质疑泰伦的答案？”
塞缪尔不等塞西尔回答，自问自答道：“两者皆有吧，总之现在，唯二的软肋都在陛下掌控之中，我的立场坚定无需怀疑。”
“第二个问题，”塞缪尔的眼神比远星系时锐利了些，“如果我真的想要公爵之位，就不会这么低调地回到首都星，而是先去找其他星系曾经与道格拉斯家族交好的贵族。”
“以我过去的作为，已经失去了继承爵位的资格。陛下手里握有足以令我丧失继承资格的证据，只是我替你的话，陛下便没有公开的必要。”
“第三个问题，我对自己的潜行和刺杀水平还是有些信心的。”
塞缪尔依次答完，喝了口酒，又补充道：“离开长蛇座ZA-026星后，我去了‘脱离派’异种的星球。没想到回到帝国的时候什么都变了……陛下也知道我这些日子的行踪。”
单从表情，无法看出上将心中的想法。
但至少塞西尔没提出新的问题。
塞缪尔又道：“还没正式谢过这段时间里，瓦莱特阁下不计前嫌，对雄父莱尔的帮助……”
塞西尔听到瓦莱特的名字，提前预判并打断了塞缪尔尚未出口的登门致谢。
“我道侣帮助莱尔阁下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塞缪尔捕捉到陌生词汇：“道侣？那是什么？”
塞西尔改用塞缪尔可以理解的词汇，语气不善发出警告：“瓦莱特是我的雄主，你应该同他保持距离。”
塞缪尔点头，没有执着于当面表达谢意。
他指出：“塞西尔，你变了。”
上将冷笑：“我看你也变了，塞缪尔。你的立场永远在摇摆！别忘了，你曾为了一个雄虫违背整个虫族的利益！谁知道你以后会怎么做？”
这指责对军雌而言极其严厉。
既像是因雄虫而起的气话，又可能是故意的激怒和试探。
塞缪尔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一个有诚意的回答。
“如果体内植入微型炸弹的方式仍无法让你放心，那铁亲王亲自进入我的精神海检查一遍我是怎么想的如何？”
亚夏虫族中，除了雌虫与雄虫间的精神海融合，雌虫也可以入侵另一个雌虫的精神海。
这是一种古老而痛苦的审讯方式，记忆提取仪就是根据相同的原理研发出来的。
塞西尔选择了第一种方案。
上将松口道：“我没兴趣探索雌虫的精神海，微型炸弹植入，你我一起。记得在陛下面前，替我保密。”
塞缪尔觉得自己没理解塞西尔说的帝国通用语：“什么？一起？”
塞西尔语气平静，仿佛在说跟雄虫的约会计划，而不是一项自杀式攻击计划：
“要保证斩首计划的绝对成功，必须留下足够的‘安全余量’。既然你也确定要一起送死，那就我跟你一起吧。”
他冷酷地强调：“无论任务期间谁发生了什么意外，活下来的另一方必须保证完成任务，永远消除新的异种之王诞生的可能。”
塞缪尔有些怔愣，明明说了他去，塞西尔怎么还不放心。
又觉得这才是他认识了很久的塞西尔。
即便星网上随处可见关于他和瓦莱特的爱情故事，塞西尔却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虫婚和雄虫影响。
他向塞西尔确认：“你的意思是，我替代的，是原本你计划中的‘备份力量’？”
塞西尔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眼神看他。
塞缪尔想到他和艾萨克陛下的交谈，结合塞西尔的身世，充分确认塞西尔是个疯虫。
“你真的要……”他的语气有些急切，“你明明可以不……”
去送死的。
而他则是罪有应得。
塞缪尔的不理解直白地写在眼神里。
塞西尔问他：“你和远征军团的特别行动顾问组队，能确保在最不利的情况下杀死祂吗？”
塞缪尔有点犹豫。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也对远征军团的特别行动顾问有些了解。
但塞西尔描述的最不利情况太苛刻了。
塞缪尔道：“最不利的情况概率很低，我和特别行动顾问一起，可以完成对祂的刺杀。”
塞西尔极轻极短暂地叹了口气：“斩首计划不容有失，阿卡德帝国和亚夏虫族的未来不能赌概率。一旦失误，祂可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即使在遇到瓦莱特前，上将也没有无故送死的爱好。
斩首计划的绝对成功是必须确保的第一要义，其次才是减少损失。
在发现自己迷恋瓦莱特不可自拔后，塞西尔偷偷在脑海中设想过没有自己参与的斩首计划。
他推演了许多中情形，然后无奈又庆幸地发现，斩首计划不能没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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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的是，终究要与瓦莱特分别。
庆幸的是，兵棋推演的数据结果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
他不必在牺牲自己，即损失数量更少的虫族和牺牲他虫，即损失序列更低的虫族间做出艰难选择。
塞西尔问：“猜猜看，你见过的两个‘脱离派’异种想做什么？”
塞缪尔愣了一下，意识到塞西尔说的是异种罗德奈尔和尤金。
“他们不是‘脱离派’，是不自量力想成为下一个祂的‘妄想派’异种。”
塞缪尔这样描述道。
上将道：“不幸地是，有跟罗德奈尔持有相同想法的特殊异种，他们也许就藏在祂身边，或者哪一波异种潮中。”
塞缪尔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就一起干掉。”
“……甚至藏在阿卡德帝国中，像亚夏虫族一样工作生活。”
“听起来影响不太大？”
零星的特殊异种而已。
“不排除他们全都已经知道成为祂的方法的可能。生物学家们一致认为，伊利亚不是天生就是祂。”
塞缪尔想到塞西尔说的最糟糕情形，有点头皮发麻。
但他依然不觉得，塞西尔有必要为了一种几率微小的糟糕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或许不会这么严重呢？
但万一成真……
塞缪尔不慎将几滴酒洒到了桌上和手背上。
他一时间只想到用不文明用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塞西尔，异种养的，你、真是个疯虫……”
“注意你的言辞，中将，”塞西尔拧起眉毛提醒，将一份排得极满的训练计划发到塞缪尔的新终端上，“明天开始，想办法潜进远征军团，找到特别行动顾问的训练室开始复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塞缪尔扫了眼表格中完全把雌虫当机器虫对待的训练量，咬咬牙没把“你是不是蓄意报复”的心里话当面说给塞西尔听。
他看着说完要事的塞西尔先一步走出包间，仰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想起找到远征军团中的特别行动顾问训练室要花上些时间。
“这是已经把我当成他手下的军雌了吗……”
塞缪尔边小声抱怨，边调整了变色外套的颜色，也快步离开包间。
他回忆着自己跟陛下的单独会面，再次认定斯图亚特家的虫都是疯子。
从莫尔滕到西奥多，从戈登、艾萨克到塞西尔。
千百年来，莫不如是-
泰伦公爵的“自杀”实在蹊跷。
塞缪尔怀疑过雌父泰伦的死与艾萨克陛下有关。
他验证的方法很简单，提出想跟陛下见面。
无论多么擅长阴谋与谎言，心理素质多好的虫，在与3S序列当面对峙时，完美的谎言都会露出马脚。
因为3S序列在亚夏虫族中，意味着绝对强大的力量。
塞缪尔以为艾萨克陛下会拒绝或犹豫。
但陛下几乎没有迟疑，立即答应了见面的请求。
仿佛陛下要见的根本不是一位有刺君能力、且存在私怨的3S雌虫。
在艾萨克陛下回复的那一刻，塞缪尔觉得泰伦的死大抵真是自杀。
他心中有了答案，便没了面见陛下的兴致。
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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