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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问罪(第2页/共2页)

  崔幼柠见他竟被自己逗笑了,俏脸顿时一红。她轻轻点头,在女影卫的帮助下漱口净脸,忽地记起一事,开口问女影卫:“臣女身上的衣裳是大人为臣女换的么?”

    女影卫心跳一滞,偷偷瞥向自己主子。

    宁云简冷冷看她一眼。

    女影卫立时收回目光,迅速答道:“是。”

    崔幼柠柔柔一笑:“多谢。”

    女影卫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肖玉禄着人端着粥进来。怕崔幼柠端碗端不稳当,女影卫索性一勺勺喂给她喝。

    崔幼柠颇有些不安,因为面前这个女影卫知晓她做过的恶事。被迫伺候曾害过自己主子的人,换作是谁都不会乐意。

    她心怀羞愧,只能低声道谢。

    女影卫头一次见这位千娇百宠长大,自小无法无天的崔氏嫡幼女如此卑微,当即愣了愣神,下意识偏头看了眼主子,见主子亦怔然看着崔幼柠,眸中似是糅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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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许多种情绪,却独独没有快意。

    她暗叹一声,恭声对崔幼柠说了句不敢当,伺候其漱口净手后便识趣地告退离开。

    女影卫一走,屋中便又只剩他俩。崔幼柠顿时局促到连手都不知要放哪里。

    宁云简静然看她片刻,淡声问:“吃饱了?”

    崔幼柠恭恭敬敬地回道:“是,陛下。”

    宁云简轻“嗯”了声,语调含笑:“那朕便要开始问你的罪了。”

    崔幼柠俏脸一白。

    “让朕想想,到底该从何处开始说。”宁云简浅浅一笑,“毕竟阿柠的罪行实在太多了。”

    崔幼柠樱唇发颤,声音自然也是抖的:“臣女恭听。”

    不知过了多久,宁云简终于再次开口,声线却突然冷沉下来:“为何要假死骗朕?”

    崔幼柠一愣,心下的惧意散去不少。她原以为宁云简会先提她害他目盲和下蛊之事,毕竟这两桩要严重许多。

    她张了张口,正欲回答,宁云简的第二句质问却率先到来:“为何躲朕避朕?”

    然后是第三句:“为何你旧病复发,药方遗失,已然走到绝路,明知朕就在南阳,却不早些来寻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崔幼柠见宁云简说这话时眼尾有些红,像是在因她险些丧命而后怕。

    她不由恍惚了一瞬,可还来得及细辨,却听宁云简继续说道:“若非你的婢子胆大忠心,你此番便要悄无声息地病逝在中秋团圆夜,朕岂非一世都被你瞒在鼓里?”

    宁云面容冷淡,但根根长指却在崔幼柠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发颤。

    他忍不住去想,若真如此,昨夜他在中秋宴上看着众人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之时,崔幼柠却在离他不远处的山中木屋睡着木板茅草、穿着粗布衣裳真正地死去,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或许更绝望些,只消昨日那个婢子稍晚一些寻到他,或是途中遇上些变故,以致沈不屈晚到了一步,那即便他得知崔幼柠一年前是假死骗他,见到的也只会是她的尸首。

    崔幼柠眸光黯淡下来。

    原来只是因她的欺瞒而生气。

    也是。自己先前那样对他,就算他会后怕,也是因她险些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死在病中。毕竟怀揣着满腔恨意却发现仇人已逝,实在是件令人觉得憋屈的事。

    崔幼柠头垂得更低:“臣女知罪。”

    宁云简看着深深垂首、卑微至极的崔幼柠,不由怔住,怒意随之骤然一凝。

    良久,他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崔幼柠立时依言昂首。

    宁云简见状总算觉得顺眼了些,冷然道:“朕要问你第二桩事了。”

    假死欺君的问罪就这么轻易过去了?崔幼柠不禁一愣。

    却见宁云简拿出那块鸳鸯双子佩来:“你的婢女告诉朕,你昨日曾说要这块玉佩随你入葬,可是真的?”

    崔幼柠闻言惊慌得连心跳都停了一瞬,也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毕竟这件事在她的罪行里无论如何也排不上第二。

    她下意识想撒谎否认,却猛然忆起面前之人已成了帝王。若她说不是,梓儿和栩儿便是犯了欺君死罪。

    于是她只好点头,不成想宁云简得到回答后竟是眉头一挑,直接迈步过来坐在榻前的杌凳上,定定盯着她瞧,沉声继续问道:“为何要这般吩咐?”

    宁云简身上的龙涎香气缓缓袭来,崔幼柠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答话,亦忘了尊卑,怔怔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她追逐多年的如玉郎君。

    一年未见,宁云简仍是那样好看,清冷脱俗得仿若雪山上绽放的圣莲,难怪前些日子吴大娘的小女儿和李大娘的二女儿来上山看望时,娇羞地谈论了他足足两个时辰。

    日光透窗而入,恰巧落在宁云简白皙干净的半张侧脸上。他的双目似是突然有些不适,因而几度皱眉闭眼,须臾后才又重新睁开,可饶是如此他都未曾退离。这般近的距离,崔幼柠甚至能看清他纤长睫羽之下的澄澈瞳眸中倒映出的自己。

    金色碎芒在他那被玉冠翠簪束起的墨发与天子龙袍上跳跃。某个瞬间崔幼柠忽地发现他头发上有两丝霜白,可待她再看过去时却已分辨不出那霜色到底是因日光反射还是真的白发。

    她亦没有勇气探身而上看个明白。

    应只是看错了吧,崔幼柠在心里轻轻地想。他今年才二十二,又这般芝兰玉树、风姿无双,怎会生白发?

    她看着宁云简发愣的时间不算短,但不知为何他脸上并未有不豫不耐之色,近乎纵容地任她打量。

    待她收回目光,宁云简才终于开口催促:“告诉朕,你为何要那样吩咐?”

    见崔幼柠许久都未言语,他似笑非笑:“这个问题于你而言就这么难答吗?”

    他一边用指腹描摹玉佩的纹路,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莫非……阿柠仍喜欢朕,便是后来与裴文予定亲,心里也一直念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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