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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乔璟很想骗自己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又是他做的无法告人的荒唐梦, 可他又是那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他反而不想着躲陈岁淮了,一切都防备和困惑都成了没有意义的计较。
没想到陈岁淮却敢做不敢当起来。
其实严格算起来他也没做什么, 一开始发泄般的啃咬到第二次上手的时候便轻缓许多, 乔璟觉得陈岁淮从野兽化身成了狼狗, 目光凶狠,却在温柔地舔舐他。
虽然技术仍然差到令人发指, 乔璟却怎么都舍不得从这温柔中狠心抽身而去。
他还没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讨好过。
于是明明乔璟什么都没动, 到后面却累得连拒绝陈岁淮擦身的力气都没有。
可收拾完一切, 还贴心地给乔璟还完衣服后,陈岁淮却说:“你不要多想。”
“我还有多想的余地吗?”
陈岁淮躺下的动作滞住一瞬, 轻飘飘地说:“男生之间经常互帮互助的, 寝室里也很常见。”
乔璟:我是情商不高, 很多时候反应慢了点, 但你真当我傻子吗?
再说了……他们互帮互助在哪里?
乔璟低头看了眼陈岁淮那边被子明显隆起的一块,瑟缩了下。他反抗不了陈岁淮硬要帮助自己的手,却暂时还没打算礼尚往来。
只是以前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是gay,现在却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他确实在一个男生的手中释放了自己,哪怕起初并没有那么心甘情愿。
可同样,他推拒的情绪也不够激烈。
否则他现在应该起身愤怒地摔门而去,而不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陈岁淮身边,听他胡编乱造出这浑话来诓自己。
此时此刻,乔璟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自己的疲倦, 可精神却无比清明。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 还有些莫名地矫情, 可是这前十九年堆叠起来的心理防线,就算一朝决了堤, 也不能塌陷得干干净净,所以他纠结了半天,也还是没能伸出手。
陈岁淮见乔璟久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就半侧身起来去看他。正巧对上乔璟澄澈的双眼,陈岁淮有些慌张地躺了回去:“你不信……自己去问班里的同学。”
乔璟:“……”
看来陈岁淮真的以为他是傻子。
“没不信你。”乔璟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拍一拍陈岁淮以示安抚,可手举到半空中却停了下来,半晌又收了回去,“不早了,睡吧。”
已经很晚了,再有什么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吧。
也怪陈岁淮选的做离谱事情的时间不太好,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要是在周六的时候找借口外出,遁逃的意味就太明显了,反倒显得不够坦荡。
陈岁淮每日起的很早,外出晨跑完了去买菜,回来给乔璟做早餐。
他今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的,一路上都在想回去以后,在乔璟起床后走出卧室的那一刻,他到底要和乔璟说什么。
要笑吗?陈岁淮扯了扯嘴角,算了,他只有在有利可图的合作对象,或是有所求的官员面前才会摆出这客套又疏离的表情。
乔璟和那些人之间没得可比,可陈岁淮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和举止对待自己亲近的人。
亲近的人……陈岁淮默念了几遍这四个字,就觉得胸腔里暖洋洋的。
其实早上一醒来,翻身看到乔璟的睡颜,陈岁淮就有些后悔昨天说出那些撇清关系的话了。那时他只担心气氛尴尬,又怕乔璟回过神来会翻脸不认人,就想着实在不行先保持以前的关系,两个人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行。
陈岁淮觉得自己昨天实在是气上了头,如果让他现在重新做选择,一定不会这么冲动莽撞,怎么也得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虽然迈出这步他不后悔,可现在越想越后怕,乔璟是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要是信了他的话,光去问问同学丢些面子也就算了,尝到甜头打算找别人再试试怎么办?
他连乔璟和别人吃顿饭都不能接受,一想到乔璟有可能和别人做这样的事,陈岁淮都要疯了。
从前看那些小视频了解相关知识的时候,陈岁淮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另一个男人用上这里面的姿势。可当他真的握住乔璟时,心里一点抵触都没有,只是在想乔璟既然是同性恋,应该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吧。
那他一定要卖力些,反正男人都一样脑子系在□□下,乔璟对他没有欲,他就努力让乔璟有。只要乔璟认识到他的好,能从他这里得到所有想要的,他也就算留住乔璟的人了。
等做完那一切,陈岁淮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足够满足了。以至于他因乔璟起的火,也不奢望乔璟帮他灭,就躺在那里听着乔璟逐渐绵长的呼吸声,直到身体上的一切慢慢冷却。
这竟然比他从前给自己潦草打发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餍足。
他真的喜欢上乔璟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放没心没肺的乔璟去和别人试试。
陈岁淮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前夜心理和生理上感受过的所有,决定等乔璟起来,还是要提醒一下他们昨天发生的事情,确定好两人已经与之前产生质变的关系。
乔璟同意了最好,要是不同意……他再想想办法,反正乔璟心软,只要磨上一阵,总会没辙的。
这又不像前一世,他们之间有着不可挽回的隔阂。也幸好他醒悟地够早,没有让原本计划的一切落到实处。
可是陈岁淮在客厅这么等啊等啊,等了很久,乔璟都没有起床。
陈岁淮担忧地去看卧室里乔璟的状态,他睡得很深,却也很不安稳,眉头紧锁着,鬓边布满汗珠。
陈岁淮伸手去探他的体温,并无异常。于是试着推了推乔璟:“醒醒,做噩梦了吗?”
他的动作从轻到重,声音也越喊越响,乔璟终于被陈岁淮弄醒。
起身的那一瞬间,乔璟急促地喘着气,侧首看到身边的陈岁淮,似乎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他的脸,然后低头望向陈岁淮握着他小臂的手。
然后惊恐地甩开。
“我不知道啊,”他说,“对不起,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岁淮低头看了眼空落落的掌心,胸膛里心脏漏跳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觉得这对话好像有些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可是陈岁淮也没法集中精神去想,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乔璟看着他的眼神吸引走。
他投向陈岁淮的目光太复杂了,充斥着惊惧、不安,几乎要漫开的歉意,以及那些陈岁淮最不想见到的疲倦。
乔璟眨了眨眼,就瞬间把这所有陈岁淮不敢深思的情绪藏到了浓密的睫毛之后,刚才条件反射甩开陈岁淮的那只手忽然又主动握住了他:“对不起,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不是故意……”
陈岁淮俯身抱住了他:“不用和我道歉。”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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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才发现,怀中那人脸上带着笑,身体却在微微战栗。
乔璟做了个让他一时没办法抽身出来清醒的梦。
梦里他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特别特别累。那种累是他很难描述的感觉,像是人困乏到极致的时候,会慢慢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操控能力。四肢健全,无病无痛,他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乔璟睁着眼睛,瞳孔却没办法聚焦,他像一尊行尸走肉,周围人来人往很嘈杂,可他的世界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这时候,前台的小姐向他走过来:“乔先生,陈总说请您上去,您和我来吧。”
乔璟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这里是乔氏的大楼,那陈总说的是谁?总不能是陈岁淮吧。
他的灵魂一会儿站在地上,一会儿腾到半空中,看着那个不受自己操控,却能清晰共情的躯体站了起来,跟上那位年轻的女士。
起身的时候动作幅度有点大,他眼前一黑,人跟着晃了一下。
“您没事吧?”女士的眼神有些不忍,想伸手去扶他,却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没事,走吧。”“乔璟”对她笑了笑。
他一路乘电梯上到公司的顶层,被领到一间很熟悉的办公室面前,然后敲了敲门。
“进。”
乔璟推开门走进去,确认了一件事,这确实是他爸爸的办公室。
可里面的装修完全不一样,会客桌上两尊金牛和貔貅的摆件被散落的文件替代,墙上装模作样挂的山水画和书法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反而按上了几个屏幕,实时滚动一些新闻咨询和几国股市指标波动情况。
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也不是乔岩,是刚才那个女士口中的陈总。
陈岁淮。
乔璟忽然精神了两分,想挣脱那个“自己”去与他打招呼,却在陈岁淮抬头的瞬间僵住了身体。
这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陈岁淮。
他的眼神十分冷漠,说在看一个陌生人都不为过。可说出来的话却彰显着他与自己不仅相识,而且似乎对自己……
极其厌恶。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陈岁淮的语气带着乔璟不能理解的刻薄,“我们曾经的……乔二少爷。”
“乔璟”将身后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就这么站在入口处,也不往里走,说:“我已经不是乔家人了。”
“这间办公室里的地毯也不是只有乔家人才能踩的,过来坐。”
“乔璟”依然呆呆地杵在那里,似乎花了些时间才听明白陈岁淮的话,片刻后才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说完就走。”
“也是,这地方你比我熟悉,总不用我来教你做事。”陈岁淮也不再强求,从旁边的酒柜里随便选了瓶洋酒,拿起酒杯倒了小半瓶后,自己坐到了沙发上,“说吧。”
“三叔……乔珏找到我,说了你在公司做的事,他想见你但求不到门道,就希望我来帮他带一句解释给你,说希望你听了能再给他个在乔氏效力的机会。”
陈岁淮耐着性子听完,说:“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让你背了丑闻离开乔氏的方案,就是他提出来的,怎么现在还有脸求到你那里?”
“不是谁都有能力背锅的,婶婶重病,妹妹还在国外读高中,他们家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而且以后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获得后续收入。其实这件事怎么收尾全都在你,我听下来觉得它本来也没那么严重,只要……”
“你比我想的还蠢。”陈岁淮收起前面阴阳怪气的腔调,转成毫不留情的攻击,“你们乔家人死在我面前我都无所谓,你指望做他的说客来求我心软?”
“乔璟”叹了口气:“是‘你们’乔家人。”
陈岁淮冷笑道:“作为当年在医院里调换我们两个的知情者,我这位好三叔好三婶当年只想着从乔岩这边捞好处,可没把我当什么家里人。”
“换了就换了,他们要是老老实实把秘密守住了,我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子。可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能以此作威胁从乔岩那儿捞更多钱,他们又想方设法把陈旭风骗回s市告知他真相。”陈岁淮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使得声音愈发低沉下来,显出阴冷的意味,“你知道陈旭风发现我的身世之后那些年,我过上了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至于犯的错……乔珏就算没出岔子我也会找点事情让他遭殃,更别提让我实打实抓着把柄了。”
“你让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
“岁淮。”“乔璟”无奈地喊了他一声,“如今乔氏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下,乔家的人被你遣散了个干净,我……你的爸爸也已经成了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所有人都得到了报应,你早就不需要被人可怜了,到底还想怎么样呢?”
陈岁淮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玻璃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想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我要一点一点,瓦解掉乔岩的心血。裁几个带着乔家血统的寄生虫算什么?我要它支离破碎,成为废铜烂铁,我要让乔岩做过的所有缺德事曝光在天下,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不算,再下作的囚犯路过他都要唾弃一口。”
“可三叔的女儿是无辜的,她被一同列在失信名单里,没钱没身份,有家不能回。你如果真的把乔氏折腾散了,乔氏的数万员工,依赖着乔氏而生的上下百十家企业都会垮掉,他们又何其无辜。”
陈岁淮忽然冷笑了声:“乔璟,你真正想说的是,其实你也是无辜的对吗?”
第三十二章
乔璟呆呆地站在原地, 觉得那个自己和陈岁淮的对话让他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明白。
他有些伤心,却也分不清这伤心来自于听到陈岁淮说出那样话的“乔璟”, 还是这个无法理解眼前情景的自己。
“乔璟”似乎有些不舒服, 伸手到自己胸前用力摁了摁心脏前方的肋骨, 直到那难受劲过去,才麻木地摇了摇头:“我无不无辜……都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 你还要逞这虚伪做作的强。”陈岁淮讥讽道。
不是这样的, 乔璟不太认同陈岁淮的话。他并没有逞强, 说的也不是违心话,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躯体里, 宁静得如同一片死水。
它没有因为陈岁淮的恶语泛起丝丝涟漪, 自然也分不出余力刻意去做伪装。
于是“乔璟”缓缓地转过身, 似乎觉得没必要再和陈岁淮说什么, 准备直接离开。
陈岁淮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步跨作两步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将乔璟才打开一条缝隙的门压了回去。
“让你走了吗?”
“乔璟”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话,似乎都只会让陈岁淮更生气,便沉默地低着头,静静地等陈岁淮自己冷静下来,放他离开。
可这样好像也消不了陈岁淮的怒火。
“你离开乔氏三个月了,今天过来,就只是要帮别人给我带话吗?”
“乔璟”轻轻地“嗯”了声, 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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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想过陈岁淮的态度, 可三叔求到他面前, 就算心里知道他是个怎样劣迹斑斑的人,却也还是会忍不住心软。来都来了, 受到什么对待都是他自找的,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你没什么别的要和我说的吗?”
陈岁淮从乔璟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当即用力捏住乔璟的手腕,却被掌心里那细了许多、几乎一用力就要被折断的触感惊得怔愣片刻。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那你和我去一个地方,我让你看看,你到底无不无辜。”
他带着乔璟去了一个十分破旧的筒子楼,外层的墙漆斑驳得叫人打量不出原本的颜色。里面似乎已经不住什么人了,到处堆着积满蛛丝的建材垃圾,墙角还长出了些凌乱的杂草。
像是会时不时有顽皮的学生进来探险的鬼屋模样。
“这里原本要被拆了,当年我用炒股赚的第一桶金把这栋筒子楼买了下来。”
“乔璟”不知道陈岁淮与他说这个是做什么,陈岁淮是个投资天才,别人看来不堪入眼的东西,到他手里就会妙手回春,做出叫人拍案称绝的方案。
他就不一样了,再黄金的地段摆到他面前,也想不出什么锦上添花的新奇动作。
但陈岁淮既然开了口,“乔璟”就礼貌地回了句:“你想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放着,怕人推了房子开发地皮。”陈岁淮说着,拿出一枚铜黄的老款钥匙,打开了五楼回廊最里面的房间。
随着那被刷上蓝色油漆的木门开启,经年累积的尘土扑面而来,原本爬上五层楼梯就喘得有些厉害的“乔璟”毫无防备地吸入两口,就咳得直不起腰来。
陈岁淮站在门口,垂眼看着有些狼狈模样的乔璟,并未说话,却还是仁慈地等他调整好呼吸,才将门彻底打开,摁下了墙上的按钮。
“这是……灵堂?”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乔璟感受到了自己的寒毛立了一身。
“你的亲生母亲——许珮年轻的时候,曾经和陈旭风开玩笑说,s市的墓地太贵了,她不想花这冤枉钱,等百年以后骨灰往海里一洒,干干净净,自由自在。”陈岁淮从柜子里摸出来一套祭祀的用品,一边摆台,点燃蜡烛,一边说,“虽然年数提早了几十年,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如愿了。”
“乔璟”看着台上那个陌生,又因为与他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而显得熟悉的面孔,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最初谁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在年岁最好的时候,突然发疯跳河自尽,可陈旭风还是按照许珮当年的意思,没有在s市给她立墓。可后来……他折回我们从前居住的地方,将这曾经温馨的房子用遮光的布围了起来,成了一个小小的祠堂。他死了以后,我整理陈旭风的遗物,才知道这件事。”
“这么多年,他都没允许我到这里来祭拜一下我那喊过几年的‘母亲’,想来恨我恨得要命,不愿意我来扰她清净,所以直到今天以前,我从没再踏足这间屋子。今天带你过来,他们就算怪我碍眼,也该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我些。”
陈岁淮取出一卷香,递了三支给乔璟:“拜一拜吧,你从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
“乔璟”颤抖地接过,站在陈岁淮面前,与他一同鞠躬。
把香插入米坛后,那落下的香灰烫得“乔璟”一激灵,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指,忽然鼻尖一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陈岁淮绕过“乔璟”,将那歪了的香插正,拍了拍手才慢悠悠地开口:“真相大白到现在,你似乎对一切接受得十分自然。乔珏费尽心思地把我们两个调换,用来“讨好”乔岩,你就从来没好奇过其中的原因吗?”
“好奇过,但当时爸……”“乔璟”改不过口,却在称呼乔岩的时候顿了顿,“他因为旧事被揭穿突发中风,公司一团乱麻又遇机密泄露,好容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问了。”
“没事,我来告诉你。”陈岁淮从角落里搬来两把有些年岁的木凳放下,“我们当着她的面,把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算个干净。”
乔岩认识许珮其实比陈旭风要早很多年,他和许珮曾经是高中同学。
当初扎着长长麻花辫的许珮才走进教室,乔岩惊鸿一瞥,就再忘不了这个比玉石更精致剔透的女孩。
那年他上了多年黑户的三弟正好有个机会落个身份,母亲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起什么大名,乔岩想了想,回去就给了个也与玉有关的名字,珏。
第二天乔岩发作业的时候走到女生面前,假装惊讶地看了看她本子上的姓名,说:“真巧,我弟弟的名字也和玉有关,君子比德于玉,你爸妈一定也寄托了许多美好的祝愿在你身上。”
许珮自小就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在一堆含义鲜明的招娣、盼婷之中,珮的重量可想而知。她听了十分高兴,就认下了乔岩这么个朋友。没想到这就是她一生痛苦的开始。
那个年代男女之间的防备很重,许珮与乔岩的友情并不常见,两个人稍微走得近些,就容易引来各种不好听的风言风语。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话渐渐少了起来。乔岩知道许珮在躲他,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也不想引起许珮的反感,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私下对许珮的关注却从不见少。
三年高中一晃而过,许珮成绩很好,考上了外地一所十分有名的大学,乔岩却有点运气背,平时在年级里也算名列前茅,偏偏高考那两天感冒状态不好,落榜到本地一所高校。
可他不甘心这样和许珮分开,就选择了重读一年,考去许珮在的大学。
等乔岩第二年站在许珮校门口,打算给她个惊喜的时候,却发现她身边站了个陌生的男子。
乔岩就没上前去和许珮打招呼,反而在两人身后观察了一段时间。
他处处打探消息,知道了那个男子叫陈旭风,家境普通,两个人是寒假的时候一起去山区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
他处心积虑地加入陈旭风在的围棋社,与他相识,甚至处成了好哥们,然后才在陈旭风带他见见女朋友的时候,假装意外地与许珮相见。
他表面上与陈旭风和许珮做着好朋友,却处处想要与陈旭风比个高低。
陈旭风成绩好,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拿更多奖学金;陈旭风家境不好,乔岩就开始琢磨着赚钱。他碰巧赶在了好时候下海经商,又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很快那个后来在商圈呼风唤雨的乔氏就初具规模。
等乔岩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是时候向许珮表露心意。只要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就该知道自己比陈旭风能给她更好的生活,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上天似乎给乔岩开了个玩笑,他做什么都晚了一步。
就在他信心满满地把许珮约出来见面的时候,许珮才在咖啡厅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给乔岩展示自己手上的金戒指:“旭风向我求婚啦!”
乔岩练习很久的微笑瞬间僵在嘴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家境不好,又刚毕业没找好工作,能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凑出三金娶你,也算有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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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是想激许珮一下,让她仔细考虑一下陈旭风的出身背景。谁知道许珮哈哈一笑:“是吧,我也觉得。不过我也才数落过他,虽然我不是个看中物质的女人,但我们结婚后他还是得好好打拼,装修房子生小孩,小孩读书,有的是时候花钱呢。”
乔岩坐在满脸喜悦的许珮对面,感觉自己像个不堪见光的小丑。
“对了,你今天找我说有事说,怎么了?”
“我……”乔岩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涩得有些明显,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我觉得不错,想让你们帮忙参考参考。”
“恭喜你呀!唉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单独和我说,才特地没叫上旭风,早知道是这样的好事就该让他过来一起祝贺你,我们打了四年光棍的好朋友终于遇着桃花了,该敲乔老板一顿请客!”
乔岩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是啊,该请客,顺便祝贺你们……终成眷属。”
第三十三章
乔岩算是亲自给许珮送出嫁了, 作为陈旭风的伴郎。
他站在陈旭风身侧,笑对每一个宾客,统计来宾名单, 替新娘整理裙摆, 挡下数不清多少杯代表祝福的酒。
陈旭风拍着乔岩的肩膀说自己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德, 才能同时拥有这样美丽的妻子,和世界上可靠的兄弟。
只有乔岩自己知道他怀揣着怎样肮脏龌龊的心思, 只求站在许珮最近的地方, 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 他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
其实有那么一些片刻乔岩是试图说服自己,就让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终止在陈旭风与许珮的婚礼上吧, 他都已经这么努力地争取过了, 也许这一世和许珮没有夫妻缘分, 能做一辈子朋友也是好的。所以他也曾经带着认命的想法, 去与父母给自己介绍的相亲对象接触、认识。
甚至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乔岩与相亲对象才认识了三个月,就上门提了亲。
但正式结婚后,他才发现自己那么火急火燎地,赶进度一样完成人生任务,并不能阻止他对许珮的妄念。
这奢望像是阴沟里一颗生命力无比旺盛的草籽,被他拼命藏在污垢深处,却只叫它叫嚣着要破土而出的渴望愈发强烈。
乔岩和陈旭风各自成了婚,原本是应该慢慢减少联系, 分别经营自己家庭的。可这两对夫妻却因为在乔岩的刻意安排下, 有着越来越多家长里短的共同话题, 在之后的几年里变得更加紧密。
乔岩的妻子林之凤出身普通,文化不高, 却贤惠又安静,是当时最会被人称道的贤妻良母型女性,对丈夫无条件服从,又全心全意付出。乔岩喜欢和陈旭风许珮夫妇待在一起,她就高高兴兴地作陪,也从来没多想。
哪怕她婚后第二年有了身孕,乔岩并不见任何为人父的喜悦,甚至还隐隐有要不要留下这孩子的犹豫,她也只当乔岩还年轻,没有做好承担父亲责任的准备,没有理由地包容乔岩。
看,他不也只是慌张了一阵,很快就稳下心神,决定好好学习做爸爸了?
但其实乔岩犹豫的是他根本不爱妻子,也没想过要和除了许珮以外的人有孩子,才反复斟酌要不要打了它。可他和许珮前阵子因为各自有些事情,往来没有那么密切,许珮知道林之凤有孕之后,段时间里挤出时间也要频繁上门拜访,好奇又欣喜地问东问西。乔岩这才觉得,有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珮身体不太好,和陈旭风两个人虽然都很喜欢小朋友,却一直没能怀上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会因为想沾沾他们的喜气往乔家多走走。
以这两人的热心肠性子,孩子出生以后,说不准也会认个干爹干妈,常常来家里玩。他也就有机会借着孩子的名义,多见见许珮了。
而乔岩的贪婪并没有止步于此,当他发现许珮因为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孕妇,经常操心林之凤的状态,甚至克制不住上门来帮忙的时候,便起了些坏心思。
林之凤心思单纯,对他百依百顺,乔岩递过去什么她就吃什么,让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她都言听行从。
所以乔岩想让她生个病、胎像不稳些许,好叫许珮多上门几次,实在是太简单了。
林之凤产后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没什么文化,很容易对一些嚼舌根的话深信不疑,以为乔慎之先天性心脏病真与自己剖腹产的原因有关,觉得愧对丈夫与孩子。
但其实乔岩自己知道,若是真要追究起来,这恐怕与他在林之凤孕期给她吃的乱七八糟东西脱不了干系。
但他无所谓,林之凤生了病,许珮来得越勤,他越高兴。
至于孩不孩子的,病了残了反正他都养得起,哪怕死了再生一个又能怎么样?他本来对小孩就没多大感情。
乔慎之发育的一直不太好,磕磕绊绊长到五岁那一年,许珮终于和陈旭风有了结晶。
她兴高采烈地与乔岩夫妇分享自己的喜悦时,乔岩坐在许珮正对面的另一个沙发上,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这倒是双喜临门。”
“什么双喜?”
乔岩笑着看向林之凤:“我们也有第二个孩子了。”
许珮惊讶地望向林之凤:“真的吗?”然后一边感慨真是天大的巧合,一边无限憧憬地畅想两家小孩的未来。
还开玩笑道如果这胎两家是同性别就让他们拜把子,要是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
乔岩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看着叽叽喳喳的许珮,眼神里满是似水柔情。
林之凤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凉,十分努力才能牵起嘴角两边的弧度,来应付许珮的喜悦。
可她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家里,都没有下乔岩面子的习惯,因此直到送走许珮,才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有第二个孩子了?我上周才刚来完亲戚,怎么可能……”
乔岩直接松开皮带,拉过林之凤:“那就现在争取有。”
一次没有就两次,两次没有就……做到有为之。
林之凤知道这件事不对劲,可她固执地告诉自己,乔岩就是看朋友有了孩子,又因为乔慎之身体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情况稳定了些,想借着喜气再要个小孩罢了。
她一直因为大儿子的心脏问题对乔家心有愧疚,无奈前一胎剖腹产伤了身体,这几年病痛不断,肚子上长长的疤痕也让乔岩没什么兴致,所以才没什么机会生二胎。现下乔岩主动有了想法,她应该是乐意的。
可是林之凤不知道怎么的,高兴不起来。
她增加了往许珮家跑的次数,很快就发现每次乔岩来接她的时候,态度会格外好一些,脸上不由自主显露的微笑也更多。
无论这事有多么荒唐,林之凤再不愿意相信,也没办法克制心中的怀疑肆意蔓延。
她日益沉默下来,人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愣神,可就算到这个地步,她也不敢去质问一下乔岩。就怕有些窗户纸一旦捅破,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定要去追究到底吗?有时候林之凤想,如果一切猜测都是真的,可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六七年了,不也挺好的吗?
但这些自动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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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从来不在林之凤手里。许珮快到预产期的时候,乔岩把林之凤带到医院里,要求直接剖腹产。
“七月活八月死你不知道吗?我不同意!”林之凤不肯,即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孩子。
乔岩温和地劝:“那是以前,八个月自然生产的孩子大多先天有问题,所以才活不下来。我们这次一路产检都很好,剖了也没什么影响,早些剖出来你也能少受苦,你就不想早点见到孩子吗?”
可虽然语气不重,林之凤却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乔岩哪里是为了让她少受苦?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孩子是在许珮怀孕后才有了的谎言被拆穿罢了。
她在看着乔岩和私立医院的医生签完免责声明后,含着泪问:“为什么要娶我?”
乔岩依然戴着那儒雅的面具,笑看着林之凤。他的无动于衷与林之凤的绝望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必多问呢,你进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
这一胎林之凤得到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儿子,明明才刚出生,五官却已经十分立体,隐隐能看出日后会长成一个英俊潇洒的帅气小伙。只是到底是早产儿,个头比寻常新生儿小了一圈,得在保温箱里住上一个多月才能回家。
单林之凤再也找不到初为人母的喜悦,真相大白后的苦涩心情加上私立医院手术不太顺利导致的严重失血,整个月子里林之凤辗转几家大医院,数次入院又出院,人虚弱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她恨乔岩,恨坦荡荡的许珮,恨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干干净净爱意的孩子,也恨懦弱的她自己。
在林之凤能独立下地的那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医院里,举起襁褓中的婴儿,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你做什么呀!”许珮正巧来看她,紧要关头冲过去抱住孩子,却也动了胎气。
她肚子里的孩子过了预产期大半个月,原本那两日住院是为了挂催产素的,没想到到新生儿区看看林之凤的孩子,见到这可怕的一幕不说,惊吓之余反倒省了催产的步骤。
乔岩得知此事,匆匆赶到医院的手术室外,将瘫坐在椅子上的林之凤一把拽起:“她和孩子要是有什么事,你也给我赔命。”
林之凤闻言凄惨地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乔岩松手,冷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跌倒在地:“我倒是想。”
“但是乔岩,”林之凤说,“你还是会好好把我的两个孩子养大的是吧?他们也是你的孩子。”
“许珮的家人在哪里?”手术室大门打开,护士探头问道。
“这里,”乔岩没顾上回答林之凤的话,匆忙走上前说,“她丈夫还没到,我是她……朋友,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母子平安,但出血有些多,现在需要人用献血名额换……”
林之凤看着乔岩被护士带走,他个头太高,为了能更听清护士说话,便微微向一侧弯腰,将耳朵凑近那人,频频点头,看起来温柔可靠又有耐心。
她想起来自己和乔岩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优待。林之凤从小被教育要细声细语说话,乔岩时常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也不愿意迁就她,于是林之凤早就习惯了与乔岩说什么都要努力踮脚,凑近他的耳朵。
原来他是可以弯腰的,只是不愿意为她这么做而已。
林之凤心想,你怎么都不回头看我一眼,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发了疯,要去扔孩子呢?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们的孩子怎么样,有没有摔着,有没有被许珮救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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