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那么久都不回来, 我想催一催,可是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送到宜州。”
乔松年胸膛起伏几下,神情变化莫测,片刻,说:“……半个月前送去的?”
祁韵点点头,又连忙补充:“你放心,我知道不能泄露行踪,信里没有提到我在哪儿,也没有落款。”
乔松年一时没有作声,脑子里飞快转动着。
半个月前,乔鹤年恰好回了一趟宜州。
如果他看到了祁韵的信,哪怕信中并没有透露丝毫行踪消息,可他认得祁韵的字,只要再找到捎信的祁声,立刻就能问出祁韵在哪里。
可他没有顺着信找到云县,就说明祁韵这封信并没有送到他手中。
万幸。
他只要先乔鹤年一步找到这封信销毁,那便没有露馅。
乔松年轻轻松了一口气,道:“以后再也不要干这等冒险的事了。你虽然没有写下什么行踪,但有不少人认得你的字迹,加之是大舅爷帮你送信,细想一想就猜得到你在哪儿。”
祁韵:“……”
他后知后觉地冒了一身冷汗:“对噢……那、那我给你惹麻烦了?”
乔松年道:“半个月前我正好回了一趟家,但没有收到这封信。你可知道大舅爷把这信送到了哪儿?”
祁韵:“大哥说,就是送到了我们的宅子里,把熏肉和茶叶都给了赵婆婆。他说他去过我们家,不会送错的。”
熏肉和茶叶,赵婆婆。
乔松年道:“我知道了。”
他洗好身子换上新衣裳,祁韵便叫李嫂把早饭端上来,几样小菜,还有一大碗肉臊子面,上头洒着青翠的葱花,盖着两个金黄的煎鸡蛋。
乔松年从昨天下午开始赶路,一整夜都没合眼,也没吃没喝,这会儿洗了身子歇了片刻,精神好了一些,肚子里的饥饿感就愈发明显。
“赶了一晚上路,真是饿了。”乔松年在桌边坐下,端起面碗将面搅了搅,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祁韵就坐在他旁边,支着下巴看着他吃。
乔松年看他笑眯眯的,就说:“看着我笑什么?”
祁韵:“看你吃得香呀。”
乔松年:“你要不要再吃点?”
祁韵摆摆手:“我早上吃过了。”
但是看着那红油油的面汤,他又觉得馋,咽了咽口水,转头叫李嫂:“给我也下一小碗面。”
等面条端上来,他吃得比乔松年还香,完全不像个早上刚吃饱的人,屋里一时只有夫妻俩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
乔松年不由多看了祁韵两眼,半晌,问:“韵儿,我刚刚看见你就想问,你是不是胖了?”
祁韵如遭雷击,吃面的动作都停了。
乔松年:“你接着吃,我不是说胖了不好,胖一些显得有福气。”
祁韵:“……”
他默默咬断嘴里的面条,放下了筷子,沮丧道:“我不吃了。”
乔松年笑了笑,竟然真的没再劝:“好罢,要是你能忍住,那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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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又接着吃面了。
祁韵:“……”
他看乔松年吃得那么香,又看看自己的碗 其实也就剩一点点了。
香浓的红油骨头面汤,鲜美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尖,祁韵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不吃太浪费了,不差这一口。”
然后,他抄起筷子,迅速把剩下的面条吃得精光,还把汤喝了一半。
乔松年在一旁笑着摇头。
不过,笑完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韵儿,这阵子你有没有去看大夫?”
祁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情潮是很容易怀孕的,可是……
他羞耻道:“看了。大夫说我长胖了。”
乔松年:“待会儿再去看看。月份
不足,会看不准。”
他吃完东西,便带着祁韵出门,上医馆请了大夫。
可惜,看完,大夫依然说:“令夫人脉象平稳有力,没什么毛病。”
祁韵泄了气,跟着乔松年出了医馆,沮丧道:“以后不看了。都一个半月了,也许上次就是没有中。”
乔松年也微微蹙眉:“不应当……”
上一次祁韵情潮时,孕囊开了……应当是一发必中的。
想起那会儿销魂蚀骨的紧密结合,他心头立刻涌上一阵燥热。
乔松年轻咳一声:“没中就没中罢,我再加把劲儿。”
到了夜里,他便尤其卖力,后半夜才鸣金收兵。
祁韵后颈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手脚都有些发麻,平复了好一会儿,伸手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乔松年察觉他的动作,伸手捉住他的手:“别想了。这事儿急不得。”
祁韵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合上了眼:“歇息罢。”
两人度过了甜蜜的三日,到第四天早上,乔松年便要动身出门了。
祁韵伺候他穿好衣裳,又给他灌上水袋,准备好路上的吃食,十分不舍:“就不能多待几日么?”
乔松年吻了吻他的额头:“近来事多,等闲下来,我就回来陪你。”
祁韵幽怨地看着他:“闲下来是什么时候?”
乔松年不做声了。
祁韵恨恨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就知道哄我。”
他气冲冲出去了,坐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边生闷气。
乔松年拎着水袋和油纸包出来,把水和食物都挂在了马背上,回头看了祁韵一眼:“那我就走了?”
祁韵背对着他,仍在生气。
乔松年叹一口气,拉着马儿从侧门出去,翻身上马。
“等等!”后头传来祁韵的喊声。
乔松年便转头往门口看。
祁韵从侧门跑出来,跑到马儿跟前,塞给他一个油纸包。
“这是云香酥,云县的特产,别的地方吃不到。”祁韵瞅着他,说,“你拿着吃罢。”
乔松年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
给他送这儿的特产,是叫他吃了时时能想起这个味道,想起要回来。
乔松年笑了笑:“好。那我走了。”
他俯身又亲了亲祁韵的额头,这才一夹马腹,催动马儿向前跑去。
祁韵惆怅地看着他走远,又在家里闷闷不乐地待了数日。
然而,也许是乔松年回来的时间真的不巧,就在他离开七八日后,祁韵觉得肚子不舒服去看大夫,竟然诊出了喜脉!他怀孕足有两个月了!
祁韵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连叫道:“我有孕了!我有孕了!”
又问大夫:“怎么前些日子来看,还说什么都没有呢?”
老大夫捋着胡须:“这等大事,当然得稳了才说,不然,岂不是叫你们空欢喜一场。”
周婆婆也在旁笑:“夫人,大夫也有大夫的规矩。”
祁韵这会儿高兴,也就不计较了,付了诊金,还给大夫包了个红封,回家又给所有下人们都赏了银子,叫人赶紧去娘家报喜。
到了下午,赵氏就喜气洋洋过来看他了,还给他拎来了家里养的老母鸡、鸡蛋,让李嫂给他炖母鸡吃。
“韵儿,那姑爷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看你?这喜事得让他知道啊!要不咱们去宜州给他送个信?”赵氏问。
祁韵摇摇头:“算了,还是等他回来。上次我送了信,他后来说,有人认得我的字迹,又是哥哥去送的,一猜就猜到我在哪儿了。”
赵氏想了想:“也对。你现在有了孕,更要多加小心。”
她虽然也急着去亲家那边传达这个喜讯,好像有了这个孩子就总算能让韵儿在乔家扬眉吐气、站稳脚跟,好像她和老爷的腰杆也终于能挺直了一样。
可是她仔细一想,反正孩子已经在韵儿肚子里了,跑也跑不掉,不急在这一时,要是弄巧成拙给韵儿招来祸患就不好了。
赵氏便说:“既然姑爷不叫你写信,肯定有他的道理,那咱们就等着他回来。他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祁韵:“……没说。不过,大概再有一个月,也总要回来了罢。”
上一次回来,也是隔了一个多月,松年应当不会食言的。
第135章 心结
乔鹤年从昏迷中醒来时, 眼前是厢房灰扑扑的屋顶。
身下躺着的床板有轻微的摇晃,他正在船上,外头声音嘈杂, 有人在问什么时候能到宜州。
乔鹤年坐起身,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可没揉几下, 就发现 之前一直缠扰着他的头痛消散了。
他一愣,放下手,仔细感觉一下, 身子竟然有种久违的轻松。
上一次这样轻松,是年节时, 他莫名其妙昏迷,好几天不见影踪,后来醒来时,便觉得身子松快多了, 头痛也暂时消散。
乔鹤年静坐片刻,摸到自己胸口 果然,又戴上了那枚玉观音。
每一次昏迷跑出去,都会换上这枚玉观音,把自己平时戴的无事牌收起来。
这次他又跑出去多久?
乔鹤年朗声道:“来人。”
屋门立刻被人推开,阿影大步进屋:“大少爷, 你醒了。”
乔鹤年看了他一会儿:“这就过来了。”
阿影低着头:“属下接到您的吩咐, 不敢耽误,立刻赶到了台州。”
乔鹤年:“哪一日到的台州?”
阿影:“三日前。就在您下吩咐的第二天上午。”
乔鹤年心中喃喃:三日前。
那他这次昏迷足有四日了。
他从床上起身,简单洗漱, 阿影连忙给他弄了些吃的来。
商船上没什么好酒好菜,只有干粮, 好在乔鹤年也并不讲究,在桌边坐下,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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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歇了半个月?”
阿影沉默片刻,道:“是因为属下对您有所隐瞒。”
乔鹤年看着他:“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那就不用我一条一条问了罢?”
阿影:“……”
“小年时我回家那次,正月初四夜里我独自出去那次,还有前几日我又独自出去,这些事,”乔鹤年一件一件数过来,“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阿影:“……”
原先乔鹤年跟他说的,是“我不记得”,现在变成了“记得不太清楚”。
他的这位多疑的主子,在他跟前已谨慎起来了。
阿影抿了抿嘴,说:“小年那次,属下没有亲眼见到您,只是听别人说的。”
乔鹤年:“别人如何说?”
阿影:“没说什么特别的,大家就是听到您平安回来了,很高兴。那天您是大半夜坐商船回宜州的,船上的伙计最先知道,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铺子里。然后您到宜州就直接回了主家,去见老爷夫人,天亮又走了。”
乔鹤年立刻问:“去了哪里?”
阿影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您没有坐乔家的商船。”
乔鹤年微微蹙眉。
阿影又接着说后来的两次,每次都是乔鹤年自己突然说要走,骑了马就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乔鹤年顿了顿,问:“那我回来时,是什么样子?”
阿影:“就是平常的样子。”
乔鹤年疑惑地挑眉。
阿影老实道:“就是您现在这个样子,怀疑的时候,也会这样挑眉看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中,霎时激起千层浪,即便乔鹤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也难掩震惊。
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那时的我,与平时的我无异?也像我这样说话、做事?”
阿影点点头:“是。昨晚您回来,还召集了台州的管事议事,先前您身子不适没有讲清楚的地方,昨晚全部说了一遍。”
乔鹤年:“……”
先前他身子不适没有讲清楚的地方,昏迷中的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在他以为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实际上自己是清醒的?
只是自己昏迷时的记忆忘掉了?
可是,昏迷中的那个自己,却有部分清醒时候的自己的记忆。
这太荒唐了。
阿影见他震惊得久久没有作声,有些担心,小声道:“大少爷,您没事罢?”
乔鹤年猛地回过神来,立刻说:“我没事。”
阿影点点头:“您身子结实着呢,也许是最近找少夫人太耗心神,有些恍惚,多休息就好了。您今日有没有舒服一些?”
乔鹤年一顿。
“我今日……的确舒服了一些。”
他想起了前阵子折磨得他快疯掉的头痛。
好像确实是,他越想强撑,越不肯休息、不肯睡觉,头痛就愈发强烈。
睡着之后,或者说,昏迷之后,他的身子就会舒服很多。
难道他不该尝试去控制昏迷的时间,不该去控制那一个未知的自己么?
乔鹤年蹙起了眉。
阿影见他脸色不好,就说:“大少爷,您吃点东西罢,咱们马上要到宜州了。”
乔鹤年收敛思绪,拆开了桌上的油纸包。
一包是他常带着当干粮的苦荞饼,还有一包,却又香又酥,不像他平时会带的东西。
乔鹤年捧着这个香喷喷的油纸包闻了闻,心道,倒像是阿韵爱吃的。
他看了阿影一眼,道:“这是你买的?”
阿影一愣,抓抓脑袋:“属下没有买过。这是刚刚在您的箱笼里翻到的。”
阿影没有买,难道是他自己买的?
难道昏迷中的自己,口味也变了,变得爱吃甜食了?
乔鹤年拈起一片酥脆的薄片,轻轻咬了一口。
油香酥脆,味道有点儿熟悉。
他不禁微微一愣,盯着这油香的脆薄片看了片刻,猛然回想起自己在哪儿吃过这个。
是在云县,迎亲的时候吃起嫁酒,桌上有一样下酒的点心,就是这个,叫云香酥。
是云县的特产,外地一般买不到。
这昏迷的四日里,自己去了一趟云县?
为什么偏偏是云县……
乔鹤年蹙起了眉。
没等他深思,阿影忽然开口:“噢,这是云香酥,属下跟着您去云县迎亲的时候吃过。”
乔鹤年抬眼看他,阿影抓了抓脑袋:“咱们在台州落脚的驿站边上,好像就有一家云县人开的点心铺子,许是下面的人买的。”
乔鹤年:“……”
他打住了思绪,将手中的云香酥放下:“我不喜欢吃甜,叫他们下次别买了。”
阿影连忙应下。
简单填饱肚子,商船也驶入了宜州城的码头,在长长的船只队伍后头排着,缓缓靠岸。
阿影出去吩咐底下的人收拾东西,乔鹤年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码头不远处,就是巍峨的宜州城墙。
从小时候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开始,他不知道站在这里看过多少次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州府。
以前他看着它时,心中总带着蓬勃的豪情壮志,总想着要在这里真正立足,要在这里出人头地。
可现在他真的在这里出人头地了,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和家人的温馨团圆,失去了和朋友的把酒言欢,也失去了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妻子。
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站在这里,遥望着巍峨的城墙。
古老的城墙只是多了一层岁月的风霜,他的十年却已经眨眼而过。
乔鹤年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城墙,黑沉沉的眼珠幽深而沉静。
“夫君,那就是宜州城呀!”忽有声音从底下的甲板上传来。
乔鹤年身子一震,立刻转头搜寻声音的源头。
他这舱房在最顶层的最前面一间,视野很好,很快他的视线就锁住了讲话的那个人 不是祁韵,只是个声音有点儿像的年轻坤君,穿着朴素,正挽着他夫君的手臂讲话。
乔鹤年:“……”
他移开了视线。
可下面的讲话声却依然清晰地传过来。
“是啊,那就是宜州城,咱们就在这儿落脚了。”那坤君的丈夫说。
“可是,这里的东西应该很贵……我们没有多少钱。”年轻坤君露出一丝窘迫。
这一丝窘迫,让乔鹤年忽然回想起以前躲在房里偷偷数钱的祁韵。
他的眼珠缓缓转过去,又看了这对年轻夫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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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丈夫不是他,不像他那么阔绰,却又比他多了许多真诚。
“没事,咱们不就是要来这儿讨生活么?只要我努力挣钱,咱们总能在这里立足的。”
他的妻子开心起来,笑着点点头:“我也可以挣钱的,咱们一起努力。”
两个人从简陋的包袱里翻出了剩的一个烙饼,分着吃了,恰好商船即将靠岸,丈夫便拉着妻子的手往下船的舷梯处走。
等着下船的人很多,闹哄哄的全挤在舷梯处,可那交握的双手却一直紧紧牵着,没有被人海冲散。
乔鹤年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他和祁韵也牵过很多次手。
在二房回来的那次团圆饭上,祁韵为他解围时。
在祖母的寿宴上,祁韵终于把红珊瑚树抬出来,退到人群中时。
在王府定的夜明珠丢失,祁韵追过来把珠子送给他时。
在魁星茶楼出事,祁韵被拘在府衙,自己把他带出来时。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并肩经历过了这么多事。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进退,这就是夫妻。
可是在那天的船上,他却松开了祁韵的手。
只是短短一瞬,他们就被冲散了。
乔鹤年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收紧,可五指中抓住的,只是一簇虚无的空气。
好像在告诉他,现在再抓紧,只是枉然。
乔鹤年将握紧的拳头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往窗外望去。
那对年轻夫妻仍在人群中等着下船,那坤君显然是第一次来宜州城,十分兴奋,一直指着城墙的方向叽叽喳喳问着问题,而丈夫则耐心地笑着回答他。
每一次他回答完,他的妻子就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祁韵也用这种眼神看过他的。
在他把他从刑事司府衙里带出来时,在马车上。
他说:“在我心里,你很厉害,无所不能。”
乔鹤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拳。
他会找到阿韵的,因为他在阿韵心里,无所不能。
第136章 茶叶
日子飞快过去, 进入四月,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
祁韵做了几身透气轻便的夏衣,可一穿上, 圆滚滚的肚子就显露出来,看得他直摇头。
“我的肚子怎么这样大?别人怀孕三个月,有的根本都看不出来。”他摸着自己的肚皮, 里头的胎儿已经会动了,不时踢他一脚。
周婆婆在旁道:“许是双胎。李嫂不是说么,她在乡下见过不少怀双胎的, 肚子就是这样。”
祁韵皱起了眉:“我听说怀双胎很辛苦的……也许就是我吃得太多了罢。”
周婆婆笑道:“老爷不也是双胎么?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他们都长得这样好,您生出来的双胎, 肯定也能长得好。”
祁韵:“……”
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这阵子听母亲说了许多分娩时的事,有些害怕,要是双胎, 岂不是要痛两次?
想想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心里又开始埋怨乔松年。
都怪他,让自己这么辛苦,还这么久都不回来看自己一次。
又过了一个多月了,他连人影都不见。
祁韵叹了一口气,将衣带系上, 往窗外一看。
初夏的艳阳早已高高升起, 晒得院里的青砖墙一片白光。
“太晒了。今天不出去了。”他拿起蒲扇,自己扇了扇风,“今年夏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周婆婆给他把杨梅汁端过来:“今年立春早嘛, 不到四月就立夏了,再过几天小满, 谷子都要熟了。”
祁韵喝了一口杨梅汤,嘀咕着:“也不知道松年在外头怎么样。日头这么晒,他日日在外
跑,可别中暑了。”
宜州。
乔鹤年拎着袍子,跨进了翠微苑的院门。
天气炎热,他还穿着一个月前出门时带的春衣,背上早就汗湿了,鬓发也湿漉漉粘在脸颊上。
赵婆婆连忙迎上来:“大少爷,您回来了,要不要沐浴换衣?前几日夏衣刚刚做好送来。”
乔鹤年点点头。
婆子给耳房的浴桶里倒上了温水,丫鬟翠兰将新做的夏衣挂在了衣架上,乔鹤年忽而开口:“给少夫人做了夏衣没有?”
翠兰一愣,随即道:“做了两身。”
乔鹤年:“下去罢。”
丫鬟和婆子应声退下,他自己脱了衣裳,进了浴桶,一边洗身,一边不时揉一揉眉心。
最近又开始头痛了。
他又要昏迷过去了么?
乔鹤年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将宜州至台州沿线的大小城镇村落都翻了个遍,四处张贴寻人启事,可依然没有找到祁韵。
但是,有伙计送来了一条重要线索。
在远波县城,有人说曾见过祁韵,还指出了祁韵落脚的宅子。
只是等他赶到那里时,宅子早就人去楼空。他叫伙计向牙行一打听,才知道,这宅子只租了三个月,现在已被牙行收回了。
伙计找来了当时的登记簿,翻到了这宅子的租赁信息,上头留的租赁人的名字,叫“云树”。
云树?
显然没人会叫这么个名字,一看就是编的,看来祁韵就是故意躲着他。
不过,得知祁韵确实安然无恙,他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立刻吩咐底下的人四处搜寻“云树”这个名字是否还在哪里租赁过宅子。
虽然东南四十州,地方很大,但他的生意也到处在做,底下的伙计多得很,只需去牙行仔细地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很快,他就可以再见到阿韵了。
乔鹤年长长舒了一口气,洗完身子和头发,换上新做的夏衣,走出耳房。
祁韵常住的这处梢间,赵婆婆一直精心打理着。床铺和纱帐早已换上了今夏时兴的紫云纱,帐钩也换成了一对白玉云纹钩,典雅华丽,一看就是祁韵会喜欢的样子。
乔鹤年披散着长发,走到床边看了看,还算满意,又拨了拨挂在床头的鎏金香球。
“里头的香膏用完了。”他道,“换个新的。”
翠兰连忙应下,拿来一罐新的茉莉香膏,换到香球里。
乔鹤年又走到妆台前,拉开了上头摆着的妆奁。
里头只摆着寥寥几样东西 一支玉兔抱月簪,一支素银簪,还有一条粗糙的珍珠手钏。
乔鹤年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我送过来的那么多金银首饰,都被你们吃了?”他冷声道。
翠兰吓得往地上一跪:“奴婢不敢。这妆奁里放的是少夫人常用的东西,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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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的那些,少夫人叫奴婢收进库房里了。”
乔鹤年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去拿出来,把妆奁装满。”
翠兰忙道:“是。”
她匆匆下去,乔鹤年这才将视线再次移到妆奁中。
两支簪子,一条手钏,都是粗陋的玩意儿,他从不会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首饰。
不过,倒像是祁韵自己会买的东西,他一向不舍得花钱。
翠兰拿托盘盛着满满的金银珠宝回来了:“大少爷,这些可以么?”
乔鹤年随意一扫,这托盘里的珍宝金光熠熠、华美逼人,但配上祁韵那张清秀的脸蛋……
他不得不承认,这妆奁里的素净首饰,更适合祁韵一些。
以前他送首饰的时候,没有考虑得这么多。
乔鹤年沉默片刻,道:“不用了,收回库房里。我再买新的回来。”
翠兰:“……是。”
她捧着托盘退下了,乔鹤年又看了看妆奁里静静摆着的簪子和手钏。
半晌,他伸出手,拈起那支玉兔抱月簪。
这支簪子,他见祁韵戴过很多次。
祁韵是知道自己适合戴什么样的首饰的,他送的那些,祁韵就很少戴。
祁韵也明白,以前他待他的好,是很敷衍的。
乔鹤年摩挲着这簪子上那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心中微微发酸。
这时,外头传来赵婆婆的声音。
“大少爷,主家夫人那边听闻您回家了,请您中午过去吃饭。”
乔鹤年将簪子放回了妆奁:“我知道了。”
他束好长发,收拾齐整,出了翠微苑。
刘氏已在院里备下了一桌子好菜,守在屋门口等着,乔鹤年一进院,她就连忙迎出来:“鹤年哪,回来了,快来吃饭。”
乔鹤年今日脸色难得和缓,说了一句:“辛苦母亲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刘氏同他一道进屋,“我听见你传回来的消息,说阿韵有线索了,我高兴得不得了。”
乔老爷已坐在饭桌上,闻言也附和一句:“这确实是喜事,只要人没事,就总能找到。”
刘氏带着乔鹤年坐在了桌上,笑道:“是呀,亲家送来的东西,这下咱们也敢安心吃了,之前吃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乔老爷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炒熏肉:“吃,都吃,这熏肉做得很好呢。”
刘氏一边吃饭,一边又说:“不过,阿韵这孩子,既然没事,怎么这么久都没传个信回来呢?不光我们不知道,亲家也不知道,他们该急死了。”
乔鹤年:“……”
他沉默着,夹了一筷子熏肉。
乔老爷咳了一声,瞪了刘氏一眼:“吃你的饭,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刘氏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妥,祁韵不回来,显然是记恨乔鹤年那时在船上没有救他,可要是因为这个,即便乔鹤年把他找回来,他也要闹的。
她便又说:“也不是我想提,等把阿韵找回来了,这日子不还得往下过嘛。人心里有怨气,怎么肯好好地过呢?我是觉得,该好好想想这事儿。”
乔老爷啧了一声:“孩子们屋里的事,你管那么宽做什么?少操心。”
刘氏撇撇嘴,不作声了。
半晌,乔鹤年道:“我既然要把阿韵找回来,自然会好好同他消解这些误会,你们不用担心。”
乔老爷:“对、对,要好好说。”
刘氏:“阿韵这孩子,脾气还不错,你好好哄一哄,还是能哄住的。只是啊,你以后再也不能干这样的事了……”
话还没说完,桌子底下乔老爷就踩了她一脚。
刘氏:“……”
乔老爷:“鹤年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明白着呢,你非得说出来做什么,真是的,你这个人。”
刘氏忿忿道:“你们爷俩真是亲父子,一个德性,面子比天还大,说也说不得。”
吵吵闹闹吃完了一顿午饭,刘氏又想起上次祁声送来的茶叶还收在库房里,便说:“正好吃完了饭,可以喝喝茶,我把你大舅爷送来的茶叶拿出来泡一点,祁家的茶叶几十年前在云县就很出名了。”
她亲自进了库房,由婆子带着,找到上回收起来的茶叶盒,捧着出来。
“亲家送的这茶叶,还真是精致。上回给你祖母送的那些,她也喜欢得不得了。”刘氏一边说,一边拿木刀划开纸盒的封条,“这回送的应当也是茶饼罢,沉甸甸的……”
她打开了纸盒,刚拿起一饼茶,底下压着的信封便露了出来。
“咦?”刘氏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的乔鹤年眼中却霎时亮起了惊人的亮光,猛地起身,一把抽走了信封。
信封包得严严实实,有两层,可他心急,如何还有耐心一层一层地拆,直接一把撕开,抽出了里头的信纸。
展开这薄薄的信纸时,乔鹤年的手都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完全展开信,刚看到信纸上的字迹,眼中就涌上了一阵狂喜。
“怎么了?是谁写的?写了什么?”刘氏看他脸色从紧张到狂喜,看得心里着急,连忙也站起身,凑过去想看。
乔鹤年却一把将信合了起来。
刘氏:“……”
乔鹤年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笑,将折好的信塞进了胸口:“是阿韵的字迹。父亲母亲,我出门一趟。”
说着,抬腿就往外走,刘氏连忙说:“又去哪儿?喝杯茶再走呀!”
就她说话的这么片刻,乔鹤年的人已出了院门,只留下一句
“去接他回来!”
第137章 如意
从宜州到云县只能走陆路。坐马车太慢, 乔鹤年直接带着侍卫们一路骑马,沿着官道往云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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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是大半年以前与祁韵成婚时, 去云县迎亲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带着繁冗的迎亲队伍,天不亮就出发,不情不愿拖拖拉拉地走, 中午才到。而这一次他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竟然只花了两个时辰。
抵达云县县城时, 天色尚早,日头还很亮。
乔鹤年在城门口勒住缰绳, 下了马。在等着入城的间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叫了一声“阿影”。
跟在他身后的阿影连忙上前,问:“大少爷, 怎么了?”
乔鹤年:“今年还未给泰山泰水大人拜年,现在去家里,我不能空着手去,从宜州出来时忘了这码事。这会儿天色还早,待会儿进城买些东西再去。”
阿影点头:“是。”
乔鹤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蹙。
阿影:“?”
乔鹤年像是想起什么, 转头叫了他身后的老刀:“老刀, 你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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