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姑娘,不在的话,烦请夫人告知一声她的下落,本王有些?事想找她问问。”
孟夫人一时愣住,虽说齐曼娘相?貌才情出众,但京中贵女?如云,燕王殿下怎么就偏偏看中了曼娘?如今京中形式复杂,嫁入王府就意味着卷进夺嫡之争中,对于她们这样?权势不高的人家,前途势必艰难,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孟夫人收敛情绪,垂下眼帘,“曼娘正巧去给汝宁侯府的大少夫人践行了,不知殿下找她有何要事?”
赵慎怎会不知孟夫人的顾虑,解释道,“孟夫人放心,本王不会给孟府与齐姑娘带来困扰的,只是昨日游湖有幸听闻齐姑娘弹奏一曲,其曲甚妙,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想见见这抚琴之人。”
原来如此,孟夫人松了口气,“那?殿下可?得尽快,送完侯府的少夫人,曼娘也要离开汝宁了。”
赵慎道了声谢,翻身?上马直奔汝宁侯府。
而齐曼娘此刻正向陆云舒讨教琴艺,陆云舒原本不想教的,但看在她们都即将分别的份上,略指点一二?,便在下人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这次回扬州司柳依旧被扣在侯府,只有裴绍行陪她一起回去,面对卢氏与老夫人的强势,陆云舒尽可?能表现出柔顺的一面,期望司柳能过的好一些?。
司柳还是孩子心性,忍不住哭了,陆云舒要为?她撑起一片天,自不能同?她一般在人前痛哭,只能笑?着安慰,等进了马车无人看见,才默默流下泪来。
哭着哭着,裴绍行进来了,见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沉默良久道,“回家的好日子,哭什么?”嘴上嫌弃,手里的帕子已经递过去了。
陆云舒接过来随便擦了擦,马车缓缓向前行走,带起一阵凉风,陆云舒索性撩开车帘任风吹在脸上,就在这时,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下跪。
她正诧异,一道骑着汗血宝马的玄色身?影一闪而过,从她的车前经过,紧接着门口的汝宁侯也行了跪礼,朗声道,“臣裴庆元拜见燕王殿下。”
老夫人作?势要跪,被赵慎及时托住,“不必多礼。”
如此近的距离,听到他的声音,陆云舒浑身?一震,刚憋回去的泪水又?一次情不自禁涌了出来。
玉章哥哥离开她时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少年郎了,尽管时间过去三年,他的嗓音相?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是以?陆云舒一下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所谓的燕王殿下,就是她十岁那?年捡回家的玉章哥哥。
陆云舒探出窗外,“玉章哥哥……”
可?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山人海里,汝宁的百姓听闻燕王虎驾在此一拥而上,生生隔断了她与赵慎之间的视线。
赵慎似有所感,回眸看去,只有此起彼伏的人头,百姓们蜂拥而上,很快将汝宁侯府的门口团团围住,正当他注意到马车时,探出窗外的女?子突然缩回马车里,只有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飘扬。
“你疯了?”裴绍行气急,“外面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你把头探出去是想死吗?”
陆云舒还有些?心惊肉跳,一半是因为?赵慎的出现,另一半则是她刚刚探出头时险些?被人撞到头,好在是裴绍行眼疾手快把她拽回来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不会伤了孩子。”她声音柔和,却难掩冷淡。
裴绍行莫名又?被激起了火气,“我是因为?在乎这个孩子吗?”脱口而出后,方觉这话有些?不对劲,“我不是说孩子不重要,我是说你……”
算了,当他什么也没?说。
裴绍行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陆云舒镇定的头脑此刻乱七八糟,满脑子都是从她身?旁经过的燕王赵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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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赵慎并?未留意到汝宁侯府省亲的马车,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脸庞,只好问,“不知哪位是齐姑娘?”
齐曼娘从来就没?见过真正的皇亲国戚,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战神燕王,早就被他一身?威严气度折服,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忽然被叫,怯生生抬眸。
只一个对视,赵慎便否认了,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齐曼娘敏锐察觉到他看清自己?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心中更加惶恐,“殿、殿下……”
赵慎收回目光,恢复了最初的冷静自持,“齐姑娘莫怕,本王只是想找你问些?事。”
汝宁侯与老夫人一开始以?为?赵慎是冲着侯府来的,心一下高高悬起,听到他说找齐曼娘,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齐曼娘四下张望,见无人帮自己?说话,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殿下,您、您有什么就请……请直问吧。”
赵慎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请齐曼娘随他到驿馆一趟,齐曼娘只好跟在队伍后面,只是走没?多久,便停在一处小巷子里,巷子前后皆有侍卫把守。
赵慎回头看她,“外头人多口杂,有些?不话不方便直说,只好委屈齐姑娘随本王到这了。”
齐曼娘直摇头,“臣女?不敢,不委屈。”
赵慎见她识趣,也不啰嗦,“昨日湖上抚琴之人是你吗?”
最开始抚琴的的确是她,齐曼娘便微微点了下头,赵慎又?问,“这曲子是何人教你的?可?是一位年轻姑娘?”
齐曼娘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教习姑姑的样?子,“是……齐家的教习姑姑,已经不年轻了。”
“不对。”赵慎有些?着急,“你再想想,这曲子只有她会,不可?能是……”他顿了下,意识到自己?失态,及时收住话头,“抱歉,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一定是个年轻姑娘,与你差不多年纪。”
齐曼娘知道他是拿着这条线索找人,老实回答,“昨日除了臣女?以?外,还有一个人也会抚琴,正是昨日与殿下琴箫相?合之人。”
赵慎甚至顾不上体面,下马攥着她的胳膊,“她到底是谁?她在哪里?”
“已经走了。”齐曼娘低着头不敢看他。
“走了?”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可?他不想就此放弃,“她去哪儿了?”
齐曼娘:“刚刚随着马车走了,殿下看到过的。”
赵慎瞬间石化,刚刚走的马车?不就是汝宁侯府回扬州省亲的……扬州?回扬州的?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猜测的,“你的意思是说,昨日与我琴箫相?合之人,是汝宁侯府的大少夫人?”
齐曼娘隐约有种?直觉,直觉赵慎绝不是寻找知音这般简单,可?陆云舒已嫁为?人妇,纵使赵慎是皇子,是战神燕王,也没?有纠缠的道理。
见齐曼娘艰难应是,赵慎便觉膝盖有些?发软,“她……叫什么名字,是何相?貌?”
他既期望那?个人就是他找了三年的人,又?不希望她不是。
“臣女?不太清楚少夫人的闺名,只知她来自扬州陆家,相?貌么……自然是极美的,雪肤乌发,容色清丽,额间还有一朵天生的桃花胎记,只要见过一眼便不会忘记。”
听齐曼娘如此说,赵慎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下,单凭最后一点可?以?确定,侯府的大少夫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尽管要继续找,但心底总归存了一丝希望,赵慎向她作?了一揖,“多谢齐姑娘。”
齐曼娘是万万不敢受他的礼,连忙避开,朝赵慎离开的方向叩拜。
陆云舒要回扬州,又?懂琴箫相?合之法,必定与他要找的人有所关联。赵慎得了线索,打算跟着汝宁侯府的马车,去会一会这大少夫人。
陆云舒还不知道赵慎跟来扬州了,一路上与裴绍行说不到两句话,车厢里安静异常,只有轻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裴绍行对她的性子了解一二?,知道若自己?再不主动搭话,只怕这一路上两个人得闷死,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册子,“这些?是给岳父岳母的礼物,你瞧瞧可?有什么遗漏的。”
这次回扬州省亲,所备的物件都是陆云舒亲自点好了的,至于裴绍行自己?准备的那?份,她没?有过问,闻言只是瞟了一眼,没?接过,“夫君准备的自然是极好的。”
她和陆向松钱氏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这次省亲也只是应付罢了。
可?裴绍行不知,只当她对自己?的付出满不在乎,“既然你这样?说了,到时候若有失礼之处,就不怪我们侯府。”
陆云舒想到爹娘的嘴脸,唇边扬起一抹嘲讽,“她们不会的,怪来怪去,都怪不到侯府头上。”
她们走的路线不全是官道,能节约三四日的时间,等陆云舒一行人到时,陆向松与钱氏早早便得了消息侯在门外。
陆府虽没?有侯府气派巍峨,却也是扬州当地数一数二?的高门了,裴绍行率先下车,站在门外的下人们低低议论,“这就是汝宁侯府的大公?子吧?”
陆向松与钱氏见过他的画像,自然第一眼便认出了裴绍行,两人快步上前将他围了起来,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紧接着陆府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上前来拉着他嘘寒问暖。
陆云舒掀开车帘时便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陆府上百人,愣是没?有一个过来扶她,好似她只是个外人。
不过说回来,她在陆府只做过两三日的二?小姐,说是外人也对,陆云舒又?是自嘲一笑?。她的肚子到现在只有两个月,加上她本就身?子纤细,并?未显怀,下人们也察觉不到,她也不想开口求助于任何人,自己?扶着车厢缓缓挪动。
陆家人的热情裴绍行始料未及,等他好不容易从七大姑八大姨中挣扎出来时,就看到陆云舒一个人站在马车上,吓了大跳,急忙推开人群过去将陆云舒抱下来。
骤然腾空的感觉迫使她用力?搂住裴绍行,抬眼只看见他紧绷的侧颜,正皱眉训斥下人,“怎么回事,你们小姐回来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吗?”
嘈杂的人群静默了片刻,陆向松上前装模作?样?把下人骂了一通,然后赔着笑?脸,“都是我们陆家平日里管教下人太过松散,导致这帮人缺了礼数,再者,云舒如今是侯府的少夫人,雍容华贵,今非昔比,下人定是看呆了,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陆云舒第一次见识到陆向松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钱氏赶忙过来,“云舒啊,快让为?娘看看你。”她含泪伸手,想要触摸陆云舒的脸,对方却偏头躲开。
裴绍行垂眸看着怀中小人儿冷淡的神色,替她解释,“哦,云舒怀了身?孕,又?一路舟车劳顿,估计是乏了,先让她休息会儿。”
“你说……她怀了?”钱氏大喜过望,“好,好啊,看到你们夫妻恩爱,我也放心了……”她笑?着笑?着,逐渐哽咽,转过脸去悄悄抹泪。
陆向松立刻差陆嬷嬷去安排房间,这次陆嬷嬷不敢再把陆云舒安置到偏院去,直接将主院隔壁最大的秋雨院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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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正好回家几日的陆云裳不乐意了,抱着孩子出来准备同?钱氏告状,却见自己?的父母亲正围着陆云舒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
只一眼陆云裳便愣在原地,且不说父母亲的谄媚态度,就是那?抱着陆云舒的男子,足以?令她惊愕。原以?为?汝宁侯府的大公?子无人敢嫁,该是个三头六臂的怪人丑人,没?想到却是如此俊秀的郎君,与姚煜相?比竟不落下风。
最重要的是,看他对陆云舒体贴入微,寒暄至今,还抱着她不肯放手。
想到自己?乱成一团的后宅之事,陆云裳无端生出几分凄凉,走上前去唤了几声,陆向松与钱氏并?未理会,像是没?听到一样?。
陆云裳又?唤了几声,最后还是怀中的婴儿啼哭引起众人注意,陆向松瞥了眼,就让嬷嬷把孩子抱走,“今日家中有贵客,你快下去。”
陆云裳不愿,“爹爹,今儿个这般热闹,锦儿也想出来看看呢。”话音落,怀中婴儿配合地朝陆向松笑?起来,眉眼弯弯,肤色瓷白,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并?不得家中人的喜爱。
陆向松眸中的冷淡毫不掩饰,就连一向疼爱她的钱氏碍于贵客面前,也劝陆云裳带着孩子下去。
裴绍行不知内情,对于这个孩子十分好奇,“这是……”
陆府人大惊失色,送不走陆云裳,便用身?体挡住视线,钱氏支支吾吾,“这是小女?云裳的孩子,还小,没?什么好看的……”
陆云舒见状眉梢微挑,“这是云裳姐姐的孩子吧,瞧着似乎是个小姑娘,如此玉雪可?爱,母亲不喜欢么?”
陆向松与钱氏脸色一白,却也不能训斥,任由陆云舒走过去。
在她伸手之际,陆云裳抱着孩子躲开,神情警惕,“你要做什么?”
“姐姐紧张什么?”陆云舒笑?了笑?,“我只是看这孩子可?爱,想摸摸,怎么,我身?为?姨母,也不能摸摸她吗?”
撇开她和陆家的恩怨,孩子是无辜的,作?为?长辈,陆云舒当然不会埋怨一个孩子,便将胸前佩戴的平安锁取下,仔细给锦儿戴上,“姨母不知道你的存在,回门一次什么都没?准备,这个平安锁原打算给我腹中孩儿的,现在就送给你吧,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
一直与她不对付的陆云裳红了眼睛,脸颊贴着孩子流泪。陆向松却没?有半点动容,一脸晦气的叫陆嬷嬷把人带下去。
裴绍行给陆云舒递了眼神,带着询问,然后在陆家人的推搡下进了正厅。
陆云舒与陆家人不熟,并?不想凑这个热闹,正好进门的时候被一个婢子叫住,一路跟到偏院,见到了陆云裳。
看着这座偏院,陆云舒竟有几分亲近感,好歹这也是她出嫁前住过的地方,虽然只有两三日。
她只是出于念旧的心打量这座院子,落在陆云裳眼里,就是赤.裸.裸.的鄙夷。
“如今高嫁攀上侯府,很得意了?”她凉飕飕地问。
陆云舒缓缓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咱们姐妹两个,哪个不是父母的棋子?哪个不是世人眼中的高嫁?”
陆云裳沉默了会儿,“你很厉害,汝宁侯府这样?的门第都能被你收得服服帖帖。”尽管不想承认,可?她看到的是她们夫妻恩爱,互相?敬重,单凭这一点,自己?就输了。
陆云舒过得好不好旁人未必清楚,但她知道眼前的姐姐过得不好,“此事还多亏了姐姐成全,若非姐姐不愿嫁,这样?的婚事也落不到我头上。”
陆云舒轻车熟路走进去,陆嬷嬷这会儿又?有了眼力?见,忙上前倒茶,“二?小姐请喝茶。”
陆云裳站在边上,看着眼前陌生妹妹的得意神情,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当初是她一意孤行非姚煜不嫁,用尽手段攀上知州府这根高枝,为?了避祸,又?将陆云舒推进汝宁侯府。
可?到最后,什么夫妻恩爱,子孙满堂,她一样?都没?得到,更莫说富贵荣华了,反倒陆云舒这个贱丫头,一入侯门便能讨老夫人欢心,轻而易举分得一半掌家权,大公?子裴绍行也对陆云舒百依百顺。
陆云舒接过陆嬷嬷递来的茶,轻啜一口,是前年的旧茶了,便又?放下,“不管怎么说,云裳姐姐都是陆家的大小姐,哪怕嫁了人,回到娘家也不至于连一杯像样?的茶都喝不到吧?”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陆云裳看着她,并?不觉得陆云舒是好心,只觉她话里话外地嘲讽自己?,“你什么意思?觉得你现在高贵了,便瞧不起人了?”
陆云舒总算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她悠然起身?,“既然姐姐不欢迎,那?我先走了。”
等她出了偏院,陆云裳懊恼地一跺脚,都怪她脾气太冲,居然忘了约她来是有正事要谈,将孩子放到床上便急匆匆追出去,“云舒!云舒!”
她拦下陆云舒,“是我想多了,妹妹不要生气。”
陆云舒不着痕迹抽回衣袖,“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她既如此要求,陆云裳也不客气,“你在侯府也能说上话了,能否在侯爷跟前引荐姚郎?”
原来是为?夫君仕途而来。
陆云舒觉得她有些?可?怜,“你做这些?,图什么?”
陆云裳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很久,“我不图什么,只求夫君仕途顺利,我的锦儿能平安长大。”
“那?你自己?呢?”她的话并?不是陆云舒欣赏的答案。可?陆云裳还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我怎么了?”
陆云舒叹了口气,“你所求所愿都是丈夫孩子,就没?想过为?自己?打算?”
为?自己?打算?
陆云裳心中重复了一遍,最后苦笑?一声,“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要做的便是在家相?夫教子,如今姚郎想到京中搏个前程,以?陆家的人脉关系,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虽说汝宁侯府多年不在京城了,但到底是离京城,离天子最近的世家,总会有门路的。
陆云舒是不喜欢她,但也心生惋惜,“你错了,生在陆家,你应该看得明白,除了你自己?不会抛弃你之外,什么父亲母亲,什么夫君朋友,都会有舍弃你利用你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更谈不上依靠。”
陆云裳彻底怔在原地。
陆云舒言尽于此,转身?离开,可?她的一番话已被院外之人尽数听去,裴绍行洋溢着笑?的脸逐渐沉下,藏在袖中的玉簪折成两截,深深刺入掌心,也不觉疼痛。
陆云舒面无表情地踏出偏院,就与裴绍行撞了个满怀。
赵慎
第二十四章
“夫君。”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笑吟吟地?福了福身。
裴绍行侧身让开一条路,没有说?话?,看得出来, 又不高兴了,多半是听到了她与陆云裳的对话?。
陆云舒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快到用膳时?间了, 我?带你去前厅吧。”
“不用,我?刚从前厅过来,认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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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绍行看她的目光很淡,双手不着痕迹背在?身后。
陆云舒沉吟半晌,哦了声,扭头走开,心中暗忖他是?如何找到偏院来的。
裴绍行看她走远了, 将染了血的玉簪随意丢在?身后的草堆里,抬脚不紧不慢跟了上去,夫妻俩维持着来时?的状态,一前一后隔着距离行走在?小?路上。
到了前厅, 陆云舒刻意停下等了会儿,裴绍行心领神?会站到她身旁,任由她挽着自己步入正厅。
陆云舒还是?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用膳, 除了陆向松与钱氏,其余都是?不认识的族亲, 可她们每一个人见?了她都十分热络。
与陆明远站在?一起?的妇人更?是?直接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好妹妹,到我?这儿来坐吧。”
钱氏怕她说?出“我?不认识你”“跟你不熟”之类的话?, 赶在?陆云舒甩开林氏前按住她,“云舒, 快见?过你嫂嫂。”
嫂嫂?
陆云舒定睛去看,林氏的神?情与周围谄媚的族亲无?甚区别,她难掩不快,拂开林氏,“我?喜欢安静,坐在?边上即可。”
“云舒,你怎么和你嫂嫂说?话?的?”陆明远看不过,过来教训她,“你嫂嫂也是?一片好意,莫不是?你攀了高枝,反过来瞧不起?爹娘兄弟?”
和陆云裳不亏是?兄弟,说?的话?如出一辙。
上回出事陆明远还在?大牢里,陆云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兄长,原想着人多?不好撕破脸,可他却偏要找茬,“兄长说?笑了,这高枝还是?兄长招来的,云舒怎么敢瞧不起?你呢。”
陆明远的事在?扬州当地?人尽皆知,只是?当着陆向松这个家主的面无?人敢提,现在?倒好,被?陆云舒拎出来说?了一遍,七大姑八大姨最好事,又将这事当成谈资。
陆明远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本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当即发作,“陆云舒你个小?贱……”
钱氏急忙捂住他的嘴把人拉走,只剩陆明远的新婚妻子林氏茫然无?措,她是?苏州人,并不清楚陆明远之前的事,但在?人情世故面前,林氏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招待她们。
“云舒妹妹,你兄长性子急,脾气不好,你别见?怪。”眼前这位可是?陆家未来的摇钱树,林氏又去拉陆云舒的手,“过来,到这边坐。”
裴绍行下意识把妻护在?怀里,“不用了,内人怕生,坐在?我?身边就好。”不顾众人的目光,随意找了个角落扶着陆云舒坐下。
怕生?什么意思?她是?外人?
林氏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能默默收回去,赔着笑脸转身招呼旁边看热闹的一群人。
陆云舒没有抗拒,顺着裴绍行的意乖乖坐着,安静吃菜。今日最重要的人都落座了,其余人自然跟着动筷,期间偶尔有人找陆云舒搭话?,甚至有人拿她的胎记说?事,皆被?裴绍行皮笑肉不笑地?挡了回去。
那多?嘴的妇人是?陆家三姑奶奶,“二姑爷你是?不知道,云舒这丫头自小?命苦,生下来老太爷就没了,钱家破产,全靠二哥一个人撑起?了家,后来这么多?年陆家一直不顺,直到一个游方?道士说?云舒这丫头的胎记不详……”
“是?吗?”裴绍行未有怒色,“我?倒觉得这桃花印甚美,自云舒嫁进侯府,为?府上招了不少财,克不克娘家不清楚,倒是?挺旺夫家的。”
见?她成功引起?了裴绍行的注意,三姑奶奶顺嘴又笑呵呵地?说?,“说?到这个呀,倒是?我?家瑶儿,生得珠圆玉润,那叫一个有福气呢,二姑爷肯定没见?过吧?”
说?罢又朝对面的绿琉璃镂空屏风喊了声,“瑶儿,还不快过来见?见?你表姐夫。”
被?唤作瑶儿的少女轻声应是?,低垂着头从屏风后出来,莲步轻移,身姿袅袅,“瑶儿见?过二表姐,表姐夫。”
上座的陆向松皱起?了眉。
这是?想把她自己的女儿送给?裴绍行么?
陆云舒则不紧不慢捧着茶盏,看着眼前的荒唐饶有兴致。
真是?可笑,从前十六年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如今只是?因为?她高嫁了,一回娘家,什么乱七八糟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打着关心问?候的幌子,行算计坑害之事。
三姑奶奶刻意说?起?她身世,不就是?存了挑拨离间的心,好让自己的女儿取她代之。
若她们真有这个手段本事,陆云舒倒也愿意把少夫人让给?她们坐,可惜了,她们不够资格。
裴绍行打量起?面前的羞涩的少女,姿色身段都是?极好的,清眸顾盼间情意绵绵,显然被?调.教过了。
陆向松不清楚他的性子,怕他真看上了陆云瑶,不由呵斥三姑奶奶,“三妹,贵客面前你弄这一出,成何体统?”
三姑奶奶寡居陆府,女儿也随陆家姓,进了陆家族谱,陆向松自认为?仁至义尽了,可在?三姑奶奶看来,仅仅是?这样根本不够,她的女儿相貌不输大小?姐陆云裳,又是?陆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与陆云舒共事一夫有何不可?
“大哥你别激动,瑶儿这孩子你是?看着长大的,是?何品行你最清楚,除了我?,她最孝敬的就是?大哥你了。”
陆向松最引以为?傲的陆云裳不得夫家欢心,又生了个先天不足的女儿,这辈子算是?废了,至于陆云舒那丫头,自认没受过陆家恩惠,将来发达了怎会念着陆家?不像陆云瑶,除了依靠陆家再没有别的背景,若是?能一同入了侯府,来日就算陆云舒不肯帮衬陆家,有云瑶在?也是?一样的。
三姑奶奶一句话?,便让陆向松陷入沉思,开始权衡利弊。
裴绍行面上带笑,眼神?已冷到极致,“瑶姑娘是?不错,但终究是?我?的妻深得我?心。”当着众人的面,他撩开陆云舒的额发,指腹抚过那朵妖冶绯红的桃花胎记,随即落下一吻。
不仅厅中众人觉得荒谬,陆云舒自己都怔住了,呆呆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颜,“你……”
他行事就没个分寸吗?仗着身份高陆家人不敢议论他,如此胡来。
陆云瑶出现在?裴绍行面前,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却受此奇耻大辱,身前交叠的手紧紧绞在?一起?,骨节泛着青白,最后扭头跑出前厅。
三姑奶奶恨铁不成钢,可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忙不迭追上去。
裴绍行看着她们一个两个都跑出去了,脸上没有丝毫羞愧之意,给?陆云舒夹了一块已经剔好骨刺的鱼肉,“多?吃点。”平静得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陆云舒久久凝视着他,低头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味道竟莫名复杂起?来。
一顿饭吃得在?场之人极为?尴尬,那些存了与三姑奶奶一般心思的人不敢再提,吃完便各自散去了。
陆云舒以为?今日算是?结束了,临走时?被?陆向松叫住,“云舒,随为?父来一趟。”又吩咐钱氏带裴绍行去秋雨院休息。
许久不见?,父女之间有话?要说?也正常,裴绍行便随着钱氏离开。
只有陆云舒自己知道,陆向松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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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她绝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刚进书房关上门,陆向松便阴阳怪气道,“看来,你如今不仅得了侯府一半掌家权,还颇得裴大公子欢心。”
“托父亲的福。”陆云舒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回应。
陆向松坐在?书案前,朝陆云舒招招手,“过来些。”
陆云舒一动不动,“父亲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女儿好回去休息了。”
陆向松还想同她打亲情牌,可看她一脸漠然的样子,便知此举行不通,便旁敲侧击地?打探陆云舒如今究竟掌握了侯府几成产业,盈利如何。
他当她还是?个孩子,可陆云舒早就将他看透了,“父亲不必费尽心思打探侯府情报了,汝宁距扬州千里之外,即便父亲有心扩展陆家的生意也很难融入,若想侯府给?陆家牵线搭桥,父亲去找侯爷或许来得更?快。”
陆向松这次这么大排场,一半原因也是?期望能见?到汝宁侯,可惜来的只有裴绍行,他不得已找上陆云舒,“好女儿,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从我?陆家嫁出去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撇下陆家自己飞,断无?可能。”
“哦?”陆云舒侧目看去,“那父亲是?想趁这次回门,问?女儿借钱?”
陆向松一噎,他刚刚的确想说?来着,“咳,你也知道,你出嫁时?,家里给?你添了不少嫁妆……”
“侯府下的聘礼父亲不也拿了么?”陆云舒不吃这一套。
陆向松眉头紧锁,“那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可有回报一二?如今家中困难,不过是?叫你拿些钱,推三阻四的!”
“首先,我?叫你一声父亲,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一半你的血,而这些恩情,早在?我?嫁进侯府换出陆明远时?一笔勾销。”陆云舒不惧外人如何议论她,说?她无?情无?义也罢,她是?绝对不会给?陆家拿一分钱的。
她拿出钱袋子丢在?地?上,“其次,侯府始终是?老夫人管家,我?说?的不算,而我?这次只回来三天,这些钱就当垫吃住,过后我?不会再来,父亲也不必寻我?,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
搭线借钱之事,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肯定瞒不住老夫人,而老夫人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有价值,若是?见?她和卢氏一般假公济私,拿着侯府的钱补贴娘家,只怕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不会为?陆家人冒险自毁根基,丢下钱袋她转身欲走,陆向松却觉她在?羞辱自己,当即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
陆云舒被?打了个趔趄,碰巧钱氏回来了,进来便扶住她,质问?陆向松,“好端端的,为?何又要打她?”
“我?打的就是?她这个不孝女!”陆向松忍她很久了,推开钱氏。
钱氏不依挡在?陆云舒面前,随后又问?,“你怎么又惹你父亲生气了?久久回来一次,要好好同你父亲说?话?。”
得知事情原委后,继续劝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陆家的女儿,未在?双亲膝下尽孝便远嫁汝宁,如今你父亲只是?想求你帮个忙,而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陆云舒看惯了她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把戏,躲开钱氏,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无?耻,但没想到,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陆向松的一巴掌,钱氏的虚情假意,彻底终结了仅存的一点情分。
陆云舒肿着脸离开书房,身后还有陆向松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声音很快引来陆明远。在?前厅的时?候人多?口杂,他不好发作,这会儿逮到她,自然是?来算账了。
“这不是?我?的好妹妹云舒吗?挨打了?”陆明远绕着她上下打量,目光戏谑,“在?前厅的时?候,你这侯府大少夫人好不得意,回了家,还不是?得乖乖听父亲的话?。”
陆云舒没心情同他争辩,避开他,陆明远却又黏了上来,“别急着走啊,咱们兄妹之间还没好好叙旧呢。”
“你我?之间,没什么可叙旧的。”陆云舒扶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又一次躲开。
陆明远铁了心要找不痛快,直接拽住她手腕,“喂,你很没礼貌啊,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媒人了,如果没有我?,指不定你还是?乡下的野丫头,又怎会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呢,多?少该给?为?兄一些好处吧?”
陆云舒看过去,他抬手比了个数。
“你、做、梦。”陆云舒轻嗤了声,原以为?陆向松够无?耻了,没想到他的儿子陆明远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陆明远恼羞成怒,扬手打去,巴掌将要落下之际,裴绍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攥住他的腕,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淬满了寒意。
陆明远就是?个吃软怕硬的性子,可事情做都做了,他想挣开,“你放手!我?教训自己的妹妹,关你什么事?”
可他这点力气哪里是?裴绍行的对手,裴绍行眉毛都不动一下,便叫陆明远疼得吱哇乱叫,“放、放手!放手啊!”
真的很痛,他自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罪。
“没有折断胳膊,是?看在?你与云舒血脉相连。”裴绍行指节愈发用力,对方?疼得险些跪下来。
林氏一直都和陆明远在?一起?,只是?躲在?暗处没有露面,眼看裴绍行这个煞星动手了,再忍不住冲出来,“裴公子手下留情!”
她伸手去掰,裴绍行嫌脏,先一步松手,林氏检查陆明远的伤势,手腕青紫交加,她想骂人,但是?不敢,最后只能哭。
陆云舒自觉递上帕子,裴绍行接过擦了擦,“你记住了,云舒从前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侯府的少夫人,是?我?裴绍行的妻,你们下次动手之前,还请掂量掂量,想想自己能否承受侯府的怒火。”
他不是?爱拿身份说?话?的人,但今日他算看清了陆家人的嘴脸,道理说?不通,便只能用她们的方?式办事。
陆明远显然气不过,敢怒不敢言,最后被?林氏扶着去上药了。
这边动静闹得不小?,前面陆云舒被?针对的时?候没有下人过来,等陆明远受伤,才有两个婢子装模作样跑过来。这样的不公与针对,陆云舒习惯了,而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裴绍行见?她出神?,只当她是?受了惊吓,想摸摸她红肿的脸,却又怕弄疼她,“你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吗?”
最初他以为?陆云舒再不济,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可没想到她在?陆家的日子都水深火热的。
陆云舒不喜欢示弱,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回了房间,有裴绍行的吩咐,下人很快送来冰块与手帕,敷过脸,裴绍行提议,“我?叫人收拾一下,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回汝宁。”
陆云舒靠在?床沿,“夫君安排就好。”
裴绍行没有再同她置气,只是?心里发酸,说?不出的心疼,终是?缓缓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阵阵暖流顺着他的掌心传到陆云舒身上,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裴绍行欲言又止,然后摇摇头。陆云舒好强,若是?说?出同情她可怜她的话?,估计他今晚该被?扫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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