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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50-60

    第51章 和嫂子离婚了

    他一定会打一场输得一败涂地的仗。

    0区, 鲁米利亚皇宫。

    天空塔上层的某间房间内,皇室工作人员、侍从正分秒必争地准备着直播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女仆们将那张雕花木桌擦了又擦,镶嵌着贝母的桌面反射出闪亮的光芒, 有人在椅子上仔细地放置好一个红色天鹅绒软垫,连软垫摆放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考量。

    众人全都胆战心惊, 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的一个疏漏,会让那不远处的皇子大发雷霆。

    ——陆昂撑着一根腋下拐章,面色冷淡苍白,英俊的眉眼如同被抽取出色泽的油画, 显得格外阴沉而暴戾。

    他站得并不稳,临时穿戴的机械义肢与他的躯体尚未磨合,他也还没有完全适应他新身体的这一部分,总是感觉自己的左小腿仍然长在膝盖下面,抬腿时还有左脚在运动的幻觉。

    即使使用过无数次医疗修复仪, 但幻觉中的疼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

    疼痛深入骨髓,每时每刻, 都在他的神经中蔓延。

    就像他的左心房上方,已被人放置毒药, 心脏的每一记泵血,都在向他全身动脉传递痛楚的剧毒。

    医生战战兢兢地告诉他, 他现在所感受到的疼痛, 都只是大脑产生的幻影。

    因为让他疼痛的那个源头——他碎裂成齑粉的左腿早已被截断, 他的身体上已经不存在任何让他痛苦、让他脆弱的东西, 可大脑却仍然宣称那条腿还存在,宛如幽灵般控制着他的痛觉神经。

    陆昂知道, 从此以后, 他的余生都将与这种疼痛如影随形。

    诅咒般无法摆脱。

    ……呵, 他的余生。

    陆昂一想到这个词,就有些想笑。

    他好像从爆炸那天起就成了行尸走肉,一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又拿什么来谈起余生。

    他看向那把高背扶手椅。

    比起这间金碧辉煌的屋子,扶手椅略显得陈旧,椅背上的暗红色天鹅绒都有些褪色发白,却依旧被人无比郑重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小心摆放在长桌后。

    因为这把椅子,是历来每一任尤里乌斯家的君主发表践位演讲时,所坐的那一把。

    上一次这把椅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已经是百余年前了。

    “殿下,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宫内厅女官帕特里夏提醒他道。

    陆昂面色森冷,自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那把高背扶手椅。

    所有人都无声注视着他,没有人敢上前搀扶。

    他们都就这样看着年轻的储君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后,将拐杖放到一旁,吃力地坐下。

    转播摄像头“啪”地开启,发出轻微运行的嗡鸣。

    信号流正从这间房间里,传输向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电视、光脑、大屏直播镜头被一齐切断,紧接着短暂的几秒暗蓝色空镜,画面最中央,是璀璨的金色尤里乌斯皇室徽章:以圆球体的“伯利恒星”为中心,绘有马车、长剑和海水纹路,盾牌边缘则是一只跃跃欲出的狮爪。

    伯利恒正是帝都星所在星系的那颗主星,也是莱茵帝国的标志,象征着帝国的光辉将永不落幕。

    几秒钟后,镜头中露出帝国皇太子英俊到让人屏息的脸。

    年轻的皇子穿着簇新笔挺的黑色储君礼服,立领上用金线绣出伯利恒的光芒,斜佩蓝色缎面绶带,金色饰绪从第二颗纽扣垂落挂至肩章,天潢贵胄、煊赫非凡。

    他仅仅是一个露面,就已不知道让多少人在屏幕前激动到尖叫。

    帝国……实在已等待这位储君太久。

    现任君主登基百年有余,早年间也曾励精图治,让帝国风光无限。

    但随着后来,他连续失去自己的四个婚生子女,精力和健康早已大不如前,终于在皇后去世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再也不问国事,只留下陆昂一个继任者。

    这之后摄政王又独掌朝政,把持帝国大权十余年,民众心中其实也都早有怨言。

    摄政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凭什么成为帝国的无冕之君?

    只有他们的皇太子,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继承者。

    整个帝国都在等待着陆昂的到来……

    而现在,年轻的储君已经到来。

    他坐在直播的镜头前,抬眸看向镜头后的所有人,尤里乌斯家独有的午夜蓝双眼颜色浓郁而冰冷。

    “我想你们一定在好奇,为什么我会在今天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

    屏幕上的储君缓缓开口,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放在桌前。

    屏幕外,兰沉定定地看着陆昂,仿佛没有察觉到埃德加走到自己身边。

    少年看向电视机屏幕的神情十分认真,又有些意外,杏仁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昂的嘴唇分分合合,从中吐出字句。

    “——老婆,”埃德加在他旁边坐下,伸臂揽住他,“在看你的小太子啊?”

    兰沉抿嘴不答,杏仁眼一直盯着陆昂苍白的脸。

    ……小学鸡,你怎么还变帅了!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学鸡这礼服一穿,帅气程度直接upup,以前还是个小屁孩,现在一看,居然也有点像大人了。

    他兴致勃勃,看着这个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陆昂,赶紧又塞一根薯条。

    “宝贝?”埃德加似笑非笑地看他,摸了摸他左耳上那个外置人工耳蜗:“这么快就坏了啊,幸好我给你找了个新的。”

    他把那个长盒递给兰沉:“你看看能不能用。”

    兰沉:哦新装备!

    他接过长盒,也不急着打开,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还在看电视里的陆昂。

    “——因为我们正在遭受威胁。”

    年轻的储君顿了一下,眼神愈发冰冷地看向镜头,好像穿过镜头,已经看到了某个金发暴徒的脸。

    “十几天前,帝都星上的国防安全装置遭到全面泄漏,我们已经查出泄漏源的具体分布情况,也已经知晓接收泄漏信息的相关位置。帝国的权威不容亵渎,任何胆敢侵//犯帝国权威的别有用心者,都将收到我们毫不留情的反击。”

    陆昂不疾不徐地,说出一个足以震惊全宇宙的消息。

    “我宣布,从今天起,帝国将全面进入战时警戒状态。帝都星区域所有往来星际线路都将暂停,阿卡特星停止职能运行,所有进出帝都星的星舰、太空飞船、运输艇、接驳船都需要接受全方位排查,同时,帝都星上进行不限期戒严——”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停下动作,转过头看向电视屏幕上的皇子。

    “帝国将不遗余力地,寻找这个已越狱的通缉犯,”陆昂抬手,屏幕下方投出一张金发暴徒的入狱照片,“但凡能向官方提供有价值线索者,都可以收到一亿奖金,而如果谁能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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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他——”

    “就格杀勿论。”

    陆昂死死看着镜头:“凡是能把此人的尸首带到我面前的人,我都会奖励他十亿现金,以及世袭侯爵爵位。”

    兰沉:???

    好你个小学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拿个一百万都抠抠搜搜不肯给,现在随随便便开口都是几个亿的事情,这差别待遇未免也太夸张了

    就为了一个杏生活拿十亿

    他辛辛苦苦地在那边演半天苦情戏,居然只能被陆昂v一百万!陆昂!你为什么要藏起你的实力难道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杏生活!

    这几个月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兰沉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想冲到陆昂面前当场表演一个掐死杏生活拿走十亿奖金,开玩笑,那可是十亿!

    掐死个杏生活算什么,兰沉狠起来都能掐死自己。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埃德加,眼神已经充分暴露想法。

    ……而有同样想法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

    酒馆里的许多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埃德加身上。

    屏幕上那张他的三维入狱照还在旋转着,清楚到每一根头发丝都纤毫可见。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埃德加和照片上的人有多像,又或者说,他正是那个帝国储君要拿出十亿悬赏项上人头的逃犯。

    这酒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下场所,来这里的人也大多背景复杂,大家都秉持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原则,哪怕明知周围的人来历蹊跷,也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想惹麻烦。

    所以早已等上帝国通缉名单的埃德加,才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酒馆里走来走去。

    可现在要是在他的头顶贴上一个“价值十亿”的标签——

    那什么原则,什么规矩,傻子还会管!

    这他妈可是十个亿!整个W区的人口都还没十亿呢!

    早已有人按耐不住,朝埃德加跃跃欲试。

    周围人的眼神仿佛都是一匹匹饿狼,绿油油地盯着这块肥肉。

    埃德加的笑容僵硬下去。

    绿色的双眼带着几分轻挑和兴奋,转向兰沉:“怎么办?老婆,老公我好像要被人盯上咯——”

    “快跑!”

    他在兰沉耳边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把兰沉的卫衣帽子一盖,罩在兰沉头顶,用胳膊夹着兰沉就往酒馆门口冲。

    而子弹和各种武器也在眨眼间,朝他们飞来!

    枪林弹雨之中,埃德加一手护着兰沉,单臂撑在一条长桌上跳起,躲开几发破空而来的子弹。

    随即又就地一滚,滑过人群中的空档,借纷乱的人群遮挡住自己的身影,拉着兰沉,在一片混乱之中,跑向酒馆门口。

    “都去追啊!别让他们跑了!”“快追!他们往门口出去了!”

    “别跑”

    人群喧嚷,高声呼喊着,都一齐冲向门口,成功在酒馆门口引发了连锁踩踏挤压事件。

    而兰沉则被埃德加夹着,跑出酒馆,钻进了酒馆门前的一条小巷里。

    埃德加脚步稳健,跑得飞快,兰沉只来得及抱住他的公鸡和那个长方形盒子,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埃德加放到了一辆重型飞行摩托车上。

    埃德加气都不喘,低笑了一声,让兰沉坐在自己身前,和他面对着面,低下头亲了一口兰沉的头发。

    “老婆,坐稳点,你要和老公一起亡命天涯了。”

    ……

    宗安提走出星际港的时候,看到远远地飞来了几辆军部飞行车。

    许多军人正从车里下来进入星际交通港,而且还都全副武装。

    她观察着那些军人的身影,心里升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虽然她并未从军,但血脉中天生就具有宗家人特有的敏锐,十分容易察觉到潜藏的危险。儿时她就凭借着天生的直觉,躲过了好几次危险。

    这种不详的预感越靠近帝都星,就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让她的心脏都有些不舒服。

    ……又或许是因为从B-898C星赶来帝都星的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兄长的伤情。

    才让心脏负担过重,开始向她报警。

    收到帝都星上传来宗霆重伤的消息时,她其实并不惊讶。

    因为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她的这个哥哥,从军十余年,似乎没打过一场败仗,早已成了所谓的不败战神——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没吃过败仗的兵?

    就算他是将军,是全帝国都仰望的神话,可宗安提就是知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打一场输得一败涂地的仗。

    宗安提坐上前往军部的环形列车,抵达宗霆所在的军区医院。

    她被人送上医院顶楼,在特殊病房里,看到了身上接着无数根管子的宗霆。

    ……这就是她的亲生兄长,她唯一还在世的血脉至亲。

    他们的父母都是驻守在边际行星的军人,后来他们的父亲战亡,军部便把他们的派遣任务撤回,让他们的母亲回到帝都星。

    但他们的母亲却执意留在B-898C星上,不肯回帝都星,只是把宗霆送回了帝都星由祖父母抚养,带着她母女两人一起生活在B-898C。

    这之后,母亲和祖父母相继过世,他们两个人便成了孤儿兄妹,家中再也没有长辈。

    不过宗霆和宗安提平日里也很少能团聚,因此并不亲近,更多的时候,宗安提也和别人一样,只能从报道中见到自己的兄长。

    宗安提叹了口气,走进病房,坐到宗霆床边。

    她端详着宗霆毫无血色的面容,垂下眼帘,轻声道:“哥,你还昏迷着吗?我来看你了。”

    宗霆的眼帘颤了颤,轻轻睁开眼睛,黑色的双眼沉静如海。

    宗安提抿了抿唇,想起某件事,便开口问道:“……我听说了,你是不是和嫂子离婚了啊,哥。”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评论区有大师做的饭,想吃饭的可以去看看!只能说摩多摩多大家踊跃煮饭我也爱吃饭饭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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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插刀教教主

    你们站在人类文明的最前沿

    在宗安提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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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到达他脑海之前, 宗霆仿佛在觉知中旁观着一场电影。

    这电影零散混乱,不成系统,他只能看到许多前后没有关联的片段。

    他看到自己在教室里上课, 讲台上的老师面目模糊,手中拿着纸质讲义:“……你们站着的地方, 是人类文明的最前沿,脚底下延伸着全人类对宇宙的好奇与探索……”

    他听到有人在哭泣:“我们该怎么向所有人解释,宇宙对我们的极度沉默?”

    许许多多混乱的画面交叉重叠,像是找不到出路的迷宫。

    他看到年少的自己在军校预备考核的动机申请信最后一行写下:“……而首当其冲的是我, 我早已深知。”

    也看到他在帝国军校图书馆里,翻到的那本帕斯卡尔《思想录》中的某一段:

    “……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地的东西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 而宇宙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当时心念一动,不知道为什么, 就把这段话逐字逐句地,抄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然后他看到一双漂亮而生动的杏仁眼, 琥珀色的双瞳,仿佛百亿光年外一团正在同时消亡和创生的星云。

    他的世界因此坍缩, 像光线被人马座A星的巨大引力捕获, 坍缩在这双眼睛深处。

    然后是灯火辉煌的军部内部庆功宴, 人影幢幢, 觥筹交错,他在众人的包围中, 百无聊赖地转过头, 看见了一个睁着双杏仁眼、格外鲜活生动的少年。

    再后来是摆在他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面印有关于兰沉的所有信息, 他的出生年月日,他的人生轨迹,他的生活照片……宗霆拿起那份文件看了很久,才把它放回文件堆里。

    人马座A星永夜无光的深邃洞穴正缓慢旋转,光线想要逃逸却又失败。

    一些画面串联起来,像一部从他记忆中抽取出片段的陌生电影。

    宗霆看到在美术馆门口朝他跑过来的少年,同时也看到笑着扑进他怀里的兰沉,穿着印有学校名字的校园文化卫衣,抱住他的脖子,抬高眼帘,淡粉色的双唇与他近在咫尺。

    他看到兰沉穿着整齐洁白的小西装坐在床边,向深夜归来的他露出惊喜的表情;也看到少年靠在他怀里,抬着头,和他极为亲昵地说话,旁边电脑中播放的电影光线将他的面孔照成了斑驳的暗蓝色。

    随后是含泪的双眼,哭泣的眼睛,心碎如死般看着他的一双杏仁眼。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张脸上没有了笑容,随后才意识到他好像早已和对方站在了一条河流的两端。

    他看到那个少年深色苍白,身形摇晃,当着他的面,一步一步走进他们之间那条湍急的河流。

    他伸手想要去拉住他,但兰沉却依然义无反顾地落进河水之中,水面被打碎,溅出的水花像千万片碎裂的镜子,照出他突然凝固的表情——

    “哥,你还昏迷着吗……”

    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得不从这场电影中脱身。

    世界极速回到它正常的时间维度上,他从无止尽坍缩的时空中回到现实,睁开双眼,随即又听到一句:“……你是不是和嫂子离婚了……”

    宗霆沉默的黑色双眼看向天花板,入目一片纯白无暇。

    可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着觉知中那场电影的画面。

    他几乎还能看到兰沉在他眼前,用落满秋日艳阳的面庞,朝他抬起头微笑的模样。

    他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在宗安提的问询中,从嘴巴里艰涩地说出一声:“……嗯。”

    是被他亲手结束的配偶关系。他亲自了结的婚姻。

    ——他又怎么会不承认。

    他亲手把兰沉推开自己身边,亲手将兰沉送进地狱。

    ——在审判的法庭上,他无处可逃。

    宗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连接的各种医疗监测导管、输氧仪、心电图检测器,想也没想就一把扯下,换来了房间里立刻响起的尖锐警报声。

    宗安提发出小声惊呼,“哥!你干什么!快躺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是重症病人——”

    宗霆从床上坐起身,沉着脸看向她,冷静地问:“今天的日期?”

    宗安提连连摇头,低下头慌乱地拾起几根监测导线,“你急这个也没用啊……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快躺好!医生要来了!”

    她伸手想把宗霆拉回去,但宗霆都已经翻身下了床,高大的身躯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遮住,拿起挂在一边的军装,就往自己身上套。

    宗霆的手指磕磕绊绊地扣着军装纽扣。

    他刚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身上的肌肉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大脑一起复苏,手指落后于脑神经指挥,因此动作很不利索。

    往日他最熟悉不过的军装,如今连扣上扣子都要花费比以前多百倍的力气,宗霆却依旧在宗安提的阻挠中,不管不顾地扣好了风纪扣,再一颗一颗地往下扣。

    他不能……绝不能,再让兰沉被别人抢走了。

    他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把兰沉找回来。

    宗霆此刻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早已听不见别的声音。

    宗安提在拉他的手臂,他并不理会,继续配上自己的领章与饰绪,套上长裤,穿好了军靴。

    即使宗安提已经是Beta里体质最好的那一批,她也根本按不住一个刚刚醒来的Enigma。

    她急得直跺脚,开口道:“你到底在急什么啊,哥!你就有这么忙吗?帝都星离了你不能转?!”

    而此时,病房的警报声已经让随时候命的医护们赶了过来,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鲁西迪和好多位宗霆麾下的年轻军官。

    鲁西迪才刚和同僚们赶到军部医院,就看到了急匆匆朝宗霆病房跑去的医护们。

    他心里一惊,以为是宗霆出了什么事,忙跟着医护们一起跑到病房里,就看见宗霆已经穿戴整齐,正要走出病房。

    “啊,将军,您别下来,你还在观察期,情况还没稳定下来……”几名医护都急忙上前拦住宗霆,想让他躺回病床。

    鲁西迪也和医护们一起,拦在了宗霆面前。

    “将军,”鲁西迪的绿眼睛担忧地看向宗霆,“您是有什么要事吗?”

    宗霆定定地看了鲁西迪一眼:“让开。”

    鲁西迪摇了摇头,他身侧的几位年轻军官也都神情紧张地围过来:“将军……”“身体为重……”“您不要担心……”

    宗霆冷静地看着他们,视线直直落在鲁西迪身上。

    红发青年脸上向来藏不住心事,宗霆看了鲁西迪几秒,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理会众人的劝阻,强自镇定,站得笔直拔挺,沉声开口:“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鲁西迪微微吃惊地张开了嘴,表情纠结,看了一眼身边的同僚们,所有人都在朝他轻轻摇头。

    可他们其实心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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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不可能瞒得住宗霆。

    鲁西迪艰难开口,面色难看:”刚刚……太子殿下已向全星域宣布帝国进入战时警戒状态,他封锁了帝都星与外界的一切往来。”

    宗安提一听他的话,立刻道:“怪不得我从星际港口下来的时候,见到了那么多士兵。”

    宗霆闭了下眼睛,平铺直叙道:“而他越过了我的权限。他甚至没有通知到军部。”

    鲁西迪和所有军官齐齐低下头,“——是部下无能!”

    宗霆没说什么,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大脑飞速运转,想到几个关键节点:“他封锁帝都星的原因在于,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追踪到埃德加·阿斯兰逃往外太空的踪迹,所以陆昂判断,埃德加·阿斯兰仍处于帝都星上。”

    鲁西迪迟疑地点了点头,“并且,殿下还说要出十亿悬赏星际逃犯埃德加·阿斯兰的性命,任何人见到他,都可以格杀勿论。”

    宗霆忽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当他陷入沉默的时候,周围的气场瞬间就变得极具压迫性,鲁西迪瞬间闭上嘴巴,心惊肉跳地观察着宗霆的表情。

    宗霆心中闪现过无数个念头,他甚至不敢去想兰沉现在到底会在哪里,但他清楚,陆昂这一步,一定会将与埃德加·阿斯兰通在一块的兰沉置入极端危险的境地。

    愚蠢。愚蠢至极——

    他怎么可以这么贸然地,让兰沉再一次陷入风险之中?

    “他太莽撞,这样只会让兰沉也遇到危险。埃德加·阿斯兰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如果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很可能会伤害兰沉——陆昂没有提起兰沉?”宗霆确认道。

    鲁西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宗霆正要问他,宗安提就打断道:”哥,兰沉怎么了?该不会……新闻上说的那个被劫匪劫持的帝大学生,就是兰沉吧?”

    宗霆无声地握紧了拳,被宗安提一句话,再次把思绪带到爆炸的那一天。

    眼前浮现起兰沉泪光闪烁的双眼,和看着他却又无比惊恐的眼神。

    兰沉甚至宁可被那个匪徒劫走,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宗霆强撑着镇定自若的身体,突然轻轻地晃了下。

    宗安提却走上前,抓住了宗霆的手臂。

    她抬起头,深深看向宗霆,打量着自己兄长淡漠的面色,眼里升起一股浓郁的不解和焦急:“——哥,你和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太子要那么着急地抓到那个绑匪?”

    ……她果然天生遗传着宗家人特有的敏锐和警觉,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到了很多东西。

    她抓着宗霆的手臂,手指用力到发白:“你们到底怎么了……明明他不久之前,还来找过我。”

    宗霆猛地低头看她,双目深邃黑沉:“——他来找你?”

    宗安提有点难过地看着他,缓缓点头:“两个月前,他和我打过通讯,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孩,他说准备和你去申请领养一个——还找我问了我们在B-898C上住在哪,说以后想和你过来一起看我……哥?”

    宗霆身形摇晃了一下,他摇摇欲坠,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扶住了门框。

    他不知道……

    他居然从来不知道……

    他听过兰沉说想要和他一起去领养一个孩子的计划,但他没有想到,兰沉居然真的认真地考虑过这件事,甚至还去找了安提……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兰沉都在干些什么。

    在兰沉摔下楼梯之前……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关心过兰沉哪怕一次。

    而直到兰沉那天颓丧又小心翼翼地来找他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待兰沉的呢?

    他甚至都不想见到兰沉泛红的双眼,他不想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所以他只是随手拂开了兰沉想要拉住他衣角的手。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兰沉因为没有站稳而向后摔倒,惊恐地睁着眼睛,还在向他伸出求救的一只手……

    他当时就站在地狱的边上,亲眼看着兰沉掉下深渊。

    他看着兰沉摔下楼梯,摔到爬都爬不起来,从耳朵里流出嫣红的鲜血……染红那一片地毯。

    他都想不出,自己为何能够那么冷漠而镇定地,看着兰沉在他眼前,躺在地毯上,努力地想要抬起手指,靠自己站起来。

    ……而那个时候,洛特斯正走进客厅,好奇地看着他,和地上的兰沉。

    刺目的鲜血,凝成今天向他开枪的一颗子弹,终于直直射进他的心脏。

    几个月前兰沉张开的那把巨弓,在风中发出微响。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凉,连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的手早已发颤,心头血在迸溅,狂烈而痛苦地想着——

    你怎么不去死啊,宗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波继续殴打大壮。

    大壮的回忆里,有些片段并不属于这个星际时代~

    :“……而首当其冲的是我,我早已深知。”化用自《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第六卷:“首当其冲的是我,是我赫克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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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箭矢穿过时间

    从今天起,我就是他死亡的共谋者。

    巨弓拉开, 弓弦回落,尤自颤动如同琴弦被拨响。

    而箭矢穿过时间,从几个月前兰沉的手中, 深深射入他的心脏。

    原来这才是那支箭所要瞄准的位置。

    当兰沉哭着在他怀里,质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的时候, 宗霆并没有想过,这支箭,会如此深刻而用力地穿透他的身体。

    现在,他只能在旁人的关切声中低下头, 愣愣地看着胸口这支无形的箭矢,看着它的尾羽被自己心脏的搏击带动,发出微颤。

    箭镞绞入血肉,胸膛中早已鲜血淋漓。

    ……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因为自私、因为刚愎、因为武断,选择亲手摧毁掉一个无辜的灵魂, 你把这个灵魂推进地狱,你看着他在地狱中挣扎向你求救, 可你却只是漠然地,向他看了一眼。

    你看着兰沉一次次试图讨好你, 哪怕是在离婚后,他也依然常常用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看着你, 时不时还能从中发现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乞求, 他还在努力地想藏住对你的爱意, 可你总是视而不见, 总是退后,总是给他希望, 又很快给他绝望。

    你一次又一次推开了他……

    在楼梯上, 在路灯下, 在阳台上。

    兰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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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在你眼前一次次坠落。

    可你一次都没有拉住过他。

    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在你手心中擦过、分开、然后远去。

    宗霆扶着门框,慢慢伸手,捂住了胸口的这支箭矢。

    他终于发现,他是直到兰沉被他摔坏的这一刻,他才想要过去,把碎掉的兰沉再拼起来。

    ……可是,兰沉却已经再也,不想跟他回去了。

    宗霆捂着心脏部位,想要把这支箭拔出来,却发现它似乎都快要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他的手指穿过了无形的箭身,他碰不到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随着他的心脏一起泵动。

    难怪这是Enigma的诅咒。

    他生来就有的,来自于命运的诅咒,是会让他即使这样中着一支箭,也无法用死亡逃脱自己的罪愆。

    “将军……”

    众人看他神色不对,忙都过来想要扶住他,可他却拂开了所有人的手,只留下鲁西迪还能搀住他的胳膊,让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倒在门口。

    鲁西迪皱着双眉,仿佛竭力隐忍,绿色双眼中一片兵荒马乱。

    宗霆沉沉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像是早已预知到什么,有某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驱使他开口:“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鲁西迪吃惊地愣了一下,似乎没预料到宗霆还会问这句话,立刻慌张摇头:“不,没、没什么……”

    可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从来都不是说谎的料。

    他也是努力掩饰,就越是处处破绽。

    宗霆原本还只是直觉对方在瞒着他什么,现在就已经确定,鲁西迪在向他藏着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提拔你做我的副手,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有所隐瞒。”

    宗霆压着声音,抓住了鲁西迪的领口:“告诉我……是什么?”

    鲁西迪仓皇无措,拼命摇头,磕磕巴巴地还在嘴硬:“不,真的没什么事……将军……您要不还是、还是先回病床上……”

    “告诉我。”

    宗霆没有放开他,哪怕周围的军官和医护们都试图上前让他松手,可他就想着魔一般执着,抓着鲁西迪的领口,指节都攥到咯咯作响。

    鲁西迪到底还是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

    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作为下属,他实在没办法顶着宗霆的给他的压力,继续把谎言坚持下去。

    鲁西迪干脆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一口气说道:“您的家庭医生昨天辞职了,这是他给我的辞职文件和一些报告,将军……您要不然等几天再看……”

    他从口袋中拿出几张被他折得皱巴巴的纸张。

    宗霆接过文件,一张一张,慢慢地翻起来。

    他的眼神一行一行地扫下去,与此同时,那个不详的预感终于被打碎,在他眼前破开,溅了他一身的鲜血。

    第一页,是修泽·杜兰特的辞职信。

    他感谢宗霆的赏识,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进入府中供职,但他直言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医生,甚至,按照帝国的医护法律,他是有罪的……

    他的罪行,是他选择了隐瞒下他所知道的一切。

    而他隐瞒的那一切,就在这封辞职信后面的几张薄纸上。

    第二页,是修泽所做的医疗记录。

    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陈旧又不规整,上面的字迹也显得仓促而潦草。

    3月18日。医疗记录。

    病人主诉失眠多梦、情绪低落,实查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多处紫癜,属不可抗力损伤。

    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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