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小学教辅有卖吗?”又有客人进店。
“有的。”舒蕴和起身。
很快就到了中午,他按着网上的教程随意对付了午饭,又回到收银台边观察街道上放学的学生。
修行之人,对衣食没有太大的追求,但凡人不吃会饿死。
半个月后,进展还是停滞。
舒蕴和开始着手考虑把隔壁藏书仓库搬到院子里面的房间,把那件店面重新装修一下,摆几张桌子供客人读书。
如此,他可以从别人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他做事的效率很高,并不需要太复杂的重修,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隔壁店面就整理出来,靠街面摆着长桌,里面放了两个小方桌,可以坐下十几人。
学生们可以坐在店里写作业,看书,小声聊天。
老板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不能在里面吃东西;
第二,不能占位置,每晚都会清理桌面上的东西。
中午下课后和晚上小书店的自习区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经常看到一些偷偷倚靠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舒蕴和也是这时才知道,在这个世界十八岁之前算早恋。
时间到了十二月,寒冬同样也是雨季,雨丝顺着冷风往骨头缝里钻。店里总是湿淋淋,他买了台烘干机,专门烘干换洗的入门踩脚垫。
高三学生的心和天气同样冰冷,他们迎来第一次全市模拟联考,所有学校都会参与。
与苦哈哈的他们截然不同,自从书店老板从自习的学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冷淡的他总是面上带笑,觉得某些期待已久的消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十二月十五日,联考成绩出来的早上,舒蕴和坐在书店里都得听到二中校长在早会上激动地表扬了十八个同学。
校长热烈祝贺二中第一次取得全市前五十进十八个,前十进四个,最高名排全市第二,最高分超过了往年第一的三中,是创校五十多年来二中在市联考里取得的最好成绩。
全市第三,会不会是……
舒蕴和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沈畅意”。
这就很奇怪了。
在第一次见面,他询问名字时,为什么小徒弟肯定地回答自己叫松柏?
舒蕴和马上拨打二中老师的电话,表示自己愿意给二中进全市前五十的同学发放奖励,为自己的书店做宣传。过了半小时后,老师回电话表示上级同意。
舒蕴和对她道:“我明早把东西带进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早会开始前二十分钟,舒蕴和带着已经打包好的十八份奖品走进二中,里面塞了店里单价最高的笔记本,钢笔和书店的三百元代金卷,还私心往沈畅意的盒子里多塞了一套不便宜的彩色水笔。
年段长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教物理的,耳边头发长而花白,头顶空着一块,聊起天来幽默风趣。似乎很受学生喜欢,每个经过的孩子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
舒蕴和对他并不陌生,他曾经到书店里买过几箱笔记本和黑色水笔。
年段长和他打趣道,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浓黑飘逸的长发。
这天的早会只有高三生,舒蕴和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年段长站在台上给十八个学生颁奖,沈畅意站在最中间,挽着隔壁女孩的肩膀,笑容甜美阳光。
舒蕴和只看了一眼,目光稍沉。
显然,她不是她。
舒蕴和从来没见过小徒弟有过这么放肆开朗的笑容,他叹了口气,早会结束前就默默离去。
晚上,自习区少有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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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只坐着三个女孩,摆在桌上的教辅是高三的。
舒蕴和拿着扫把扫地,经过她们身边时听到隐约的啜泣声。
“玥玥,这次只是模拟考,考差了下次还有机会。”同行的女孩给她递纸,不停轻声安慰她。
等他再一次经过时,那姑娘已经被朋友开解了,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天。
“三中这次竟然没考第一,三中第一,就是这次全市第三的那个住在我家对面,我最近透过阳台看到他被他爸妈骂,然后昨天晚上读到两三点,以前他都是玩游戏玩到一点就睡了。”“受不了,我初中和他同班,他天天下课在我后面玩斗地主。”
“城南实验不是前年刚开的吗,今年第一届高三,哪来这么好的生源,她那成绩是人能考的吗?”
“欸,我下午偷听班主任和段长聊天,她是隔壁市的,然后被城南实验花钱挖过来,专门为了冲名声。”
“她叫什么名字?”舒蕴和忍不住出声。
三个孩子被吓一跳,扭头看他。
其中一个好奇道:“老板,你也要去赞助城南实验吗?”
舒蕴和:“好奇而已,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吗?”
“玥玥”歪头想了想,迟疑道:“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像叫,林白?”
今天小书店九点就关门了,老板看起来有什么急事。
等卷帘门放下后,舒蕴和立刻在电脑上搜索“城南实验中学”。
第一条就弹出来,《热烈庆祝我校高三林白同学取得市联考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新闻里没有图片,但他莫名肯定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城南实验中学是隔壁市知名私立高中,两年前来南城开了分校,前两届的高三成绩都一般,不如二中。
城南实验离小书店有四五公里距离,再加上封闭式教学,舒蕴和鲜少见过他们的校服经过。
第二日晚上,他从来自习的学生嘴里套出“今年元旦城南实验放两天假”的消息,当即决定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去校门口等人。
她那天应该也会回家与家人团聚,运气好的话可以见一面。
随着元旦假期一步步靠近,学生们上学的步伐越来越轻盈,说笑声都大了不少。
今年元旦在周六,周四下午南城二中的学生们就放假了,整个学校和街道变得空荡荡。
舒蕴和在门口挂上“今日不营业”的牌子,骑着刚学会的自行车前往城南实验,和校门口相反,市中心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公园里到处都是散步的人,都是出来过节买东西的。
城南实验要周六上午才放假,他站在校门口往里看,操场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校服穿得整齐。不管男女,发型都同样整齐,板寸和短发。
他站了半小时后,保安走来告诉他说明天上九点才放假,赶人之意明显,舒蕴和只好骑着自行车原路返回。
当夜下起暴雨,雨滴噼哩哗啦敲打着窗户,天幕阴沉。
次日早上五点,舒蕴和起床后没有晨练,六点喝了杯豆浆,带着雨伞打车到南城实验校门口等着。
今天又降温了,雨水带来噬人的寒意,它似乎可以顺着水气渗入五脏六腑,身体不住地寒颤。
原来没有雪的地方也会这么冷。
撑着伞站在雨幕里,习惯寒冷的玉莲第一次感受到冷,他又一次明确感受到自己是个凡人。
舒蕴和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件180的女款内里铺毛的厚外套,按小徒弟的身高买的。
如今她也是凡人,也会冷。
可惜,这份心意没送出去。
直到下午两点,校门口已经空空荡荡无人时,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做事前都要有失败的心理准备,舒蕴和带着雨伞和厚外套上了回书店的出租车。
与昨天相反,今天的街道上行人稀少。
“小伙子,现在才回家吃饭吗?”司机和他攀谈。
舒蕴和:“嗯,你呢?”
司机:“送完你这单,我就回家了,刚刚电话打来说菜都做好了。”
出租车在街头停下,舒蕴和撑着伞慢慢往回走。
地上布着大大小小的水坑,很难找到一块不湿润的地方下脚,不过走了几步,他的鞋就湿透了。
透过窗子,他看到隔壁面包店里围着一大桌人,正在吃完饭,圆桌中间的火锅冒着腾腾热气,很是温馨。
元旦,团聚的日子,与他无关的日子。
他向来都是自己孤身一人。
回到书店,他进浴室,犹豫片刻,少有地洗了个热水澡,把中午没吃完的包子馒头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配着热水咽下。
闲来无事,他收起门口“今日不营业”的牌子,打开卷帘门,拿了本散文集坐在门边,边看书,边看着黑暗不见深处的雨幕,耳边是永不停息的雨声。
下了一天一夜,雨势丝毫未见减小,天地像被浸在水里的海绵。豆大的雨珠依旧重重地砸在地上,引起小水洼里水滴飞溅。
置于手边的水杯空了,舒蕴和放下书,起身去收银台边的茶几处添水。
他想了想,还是泡茶吧。
转身去抽屉里翻找剩下的茶叶。
等他带着茶叶回到茶几边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收伞声。
有人站在店门口的踩脚垫上,看着他的背影,“你好,这里可以打印吗?”
声音不大,但在雨声中足够清晰,音色微哑,不难辨认其来自一个年轻姑娘。
舒蕴和回头,正好与一双色深如墨,近乎看不见瞳孔的下三白黑瞳对视。
“当然可以。”他怔怔地回道。
第45章
小徒弟比想象中好认, 和修真界长得相差不大,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发绿。在这个黑暗冷瑟雨水不停的夜晚,穿得并不多, 一身黑白的校服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消瘦。身高也比印象里的样子矮了将近十公分,乍一看像个又细又长的竹竿,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表情同样发愣,舒蕴和心中一喜,以为她有记忆,但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神后遗憾地推翻猜想。
不过是在发呆罢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进来吗?”见她还站在门口不动,舒蕴和放下杯子,率先走向放在墙角的打印机。
孩子犹豫地开口:“打印一张a4纸多少钱?”
舒蕴和:“你要打印几张, 黑白还是彩印?”
孩子:“黑白,大概几百张,不低于三百。”
舒蕴和:“一张两毛。”
这个价格比正常价格的一半还少。
刚刚不过轻微一瞥,他注意到孩子手里的伞骨上遍布铁锈, 伞布上的折痕深刻陈旧,校服校裤的黑色部分已然洗得发蓝, 校裤短了一截,露出全部的清瘦的脚踝,鞋子书包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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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明显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并不宽裕,穿得少可能是因为没有厚衣服穿。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舒蕴和低头, 垂眸敛下眼里的心疼, 怪不得她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灵石也舍不得花, 这一切都是记忆在骨头里留下的烙印。
小徒弟把雨伞留在门外房檐下,等脚上的水都被踩脚垫吸干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家干净的书店,她的鞋已经湿透了,走路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吵闹难听,和温馨平静的小书店很不符合,她不想打破这分平和。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冷僵的脸颊开始回温,她长长地抒出一口气。
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
她抬头看向漂亮店长,抿了抿嘴,“抱歉,我不会弄湿这里的书。”
店长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和天花板顶灯放出的暖光一样温柔,“衣服都湿了,不难受吗,擦擦吧。”
松柏拉开书包,“谢谢,我有带纸。”
她的回复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舒蕴和马上意识到在现在的松柏眼里,他只是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加上雨夜和书店僻静冷清的周围环境,非常适合当某些都市刑事案件的案发现场。
他收回手,保持两人之间合理社交距离,“书包可以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你要打印什么?”
还好书包是防水的,只湿了表面,没影响到里面的本子。即便她已经在本子外面包了一层塑料袋,依旧不太放心。
“我想打印这个,打印五份。”她递给老板一本厚厚的本子,在脑中快速地估算价格。
舒蕴和接过笔记本,本子左边夹着两个大大的鱼尾夹,没有夹子里面的纸张会散开。封皮上写着姓名——“林白”。每张纸的左上角标着“城南实验中学草稿本”。他按着数页数的动作偷偷翻看内容,本子里是复习笔记,包含数物生理科三科。
“总共九十六张。”
他去收银台上摸计算器。
九十六块钱。
松柏手垂在腿边,暗暗摸着自己带出来的钱。
书店老板和她展示计算器上的数字,“可以吗?”
她点头:“好。”
舒蕴和启动打印机后,摘下本子上的鱼尾夹,拆开一张一张复印比较方便。他的动作轻柔,让人看着很放心。
他转头看向有点陌生的小徒弟,微笑着问道:“你可以把笔记递给我吗,这样比较快。”
松柏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他本子。
她正担心对方搞乱自己笔记的顺序,书店老板的请求正和她意。
两人无声地站在打印机旁边,被机器运行声包围,屋外的雨势并未减小,但隐约才可感知到雨声。
松柏正机械性地递纸,接纸,突然听到男人开口:“你这次模拟考考了全市第一?”
她抬头看去,男人并未抬头,依旧认真地操作机器,给五本笔记分类。他穿着柔软的毛衣,柔顺的长发垂在背后,脸边发丝微微翘起,由内而外地散发居家感。
“嗯。”她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你很厉害,我经常听来这里自习的二中学生提到你。”男人接着道。
客套的夸奖这半个多月已经听了很多,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有着莫名的真诚和骄傲,看起来真的很为自己开心,明明两人只是今晚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松柏觉得很奇怪。
“怎么打印这么多的笔记?”男人打开话匣子,不停地和她搭话,“同学要借你的笔记来看吗?”
“嗯。”
男人:“你在卖笔记?”这看起来确实是小徒弟会做的事。
“嗯。”
男人看起来若有所思:“成本价十九点二元,你可以挣多少钱?”
松柏看着男人漂亮的侧脸,想了想,遵从本心回答他:“我卖八十。”
她原估算每张纸五毛钱,可以净挣四十块左右,没想到二中附近的打印价钱这么便宜,现在她可以挣六十多块钱,早知道以前打印试卷也来这了。
“你还想挣钱吗?”老板问她。
松柏:“?”
舒蕴和:“你现在名声很大,肯定会有人想要你的笔记。二中每个年段的学生都比城南实验的学生多了将近十倍,若是在这里卖,销量会比你在教室里卖多不止一点。”
孩子年纪还小,很好说话,短短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动了,看眼神明显听到心里去了。
她认真地考虑后,回道:“我不认识二中的人。”
她知道,有人认识。
并且这人就在两人之中。
打印机里的纸用完了,舒蕴和转身去前台拿新的,发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松柏看得出神,他的头发柔顺漂亮,发质极佳,像绸缎似的,手感看起来也很好。
还是长发好看,她试着把这头长发套在秃顶的班主任头上,又把它套在班里的男生头上,马上改变看法——
还是得人好看。
有着漂亮长发的漂亮书店老板带着两包新纸走回来,还拿着一只黑笔,“你完全可以和我合作,放在我的店里卖,我给你分成。”
“我这是二中附近唯一的书店,不管家长学生还是老师都会光顾,每天都会有学生来店里自习,客流量很不错。”
漂亮的人容易被给予更多的信任,比如这个书店老板。
松柏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这样的穷学生,有这功夫他完全靠着这张脸和身材去骗富婆实现赃款爆炸化。
她最初也没有到二中卖笔记的想法,把笔记卖给他对自己一点坏处都没有,也就默认同意了。
“我可以拿到多少分成?”
老板敲着计算器,“和这本一样,每卖一本你依旧可以拿到六十块钱,我在二中卖一百元,这样被你的同学知道,他们也不会生气。”
松柏看着手里的草稿纸,“一百块钱,会不会太贵了。”
老板:“不会,太便宜的东西反而显得没有价值。你高一高二应该也有做笔记,要是卖的好的话,下次可以一起卖。”
松柏点头,不过是一次尝试,她又不吃亏。
两人在正在运行的打印机上签订了简单的协议。
她终于知道书店老板的名字,“舒蕴和”。名字和他这个人很像,温柔平和,让她莫名地想靠近。
舒蕴和见她看着协议发呆,“有哪里不对的吗?”
松柏:“……没有,我只是想你很适合开书店。”
等五本笔记全部热腾腾出打印机,并重新打了一份复制品时,时钟已经指向十点,屋外雨还未停,好在这座城市拥有优秀的排水系统,要不已经成水城了。
舒蕴和在文具区拿了一盒新的长尾夹,把刚打印完的笔记夹起来,顺便帮她换掉旧到发锈的夹子,把所有的笔记整理叠到一起,在外面严严实实地包上四层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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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正好撞见她看着时钟沉思,“很着急吗?”
“没什么。”她低头掏出学校发的老人机。
学校放假期间十点半门禁,现在除非打车根本来不及。好在口袋里有舒老板给的六百块钱,让她心疼量少了一些些。
松柏在键盘上按下六个六,一阵响铃后被告知今晚城里不少路被淹了,再加上是元旦,根本找不到空闲上班的出租车司机。
松柏:“……”走回去至少要十一点,完蛋了。
她出来是混在人群里的,现在回去被保安抓到,肯定要告诉家长和老师,以后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老人机的音量虽不够震天动地,但已经足够让通话被舒蕴和准确听见,“去找个快捷宾馆住一晚上再回去?”
松柏:“我还未成年。”主要是她舍不得花这个钱。
她记得离书店几百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那里的灯应该是彻夜不灭的,还有挡雨的棚子,她去那静坐一晚上吧。
顺便可以复习笔记,怎么不算是进步呢。
“谢谢你,我走了。”
她把桌上厚厚地长方体笔记塞到书包里,转身去屋檐下拿自己的折叠伞。
“你一个小孩子,这么晚要去哪?”
舒蕴和猜到她没地方去,见她即将义无反顾地踏入雨幕里,赶紧叫住她。
“我在附近有亲戚,我现在去找她收留一晚。”松柏随便编了个谎话,心理素质极佳,表情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大实话。
没曾想直接被舒老板看出来,一语道破,“你想随便找个地方蹲一晚上?”
“外面十字路口周围有个公交站台,你想去那里。”
他有读心术吗?!
处世未深尚且稚嫩的孩子惊讶地看向自己,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舒蕴和直接伸手把她拉回来,“我今晚不关店,你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孩子甩开他的手,低头执拗道:“我真的有亲戚在附近。”
舒蕴和弯下腰和她平视,“或者你去派出所住一晚,你在公交站那不安全,我现在就报警。”
这还得了,报警的话肯定会被送回学校。
松柏没有斟酌,直接同意今晚乖乖呆在书店里。
舒蕴和把伞从她手里抽出来,好声好气劝她:“去自习区那里坐着吧,趴着睡一觉,或者看会书,明天很快就到了。”
后院有客房可以住,但两人的关系还未进到那一步。
距离感很重要。
他现在要做到的是努力靠近,不是强迫接触。
松柏抱着书包做到自习区的靠窗长桌处,在这可以通过玻璃的反射观察到打印机边的书店老板,让她比较有安全感。他弯腰背对这里,重新打开打印机,准备把约好的十本笔记给打了。
这个角度看显得他的腿更长了。
“喝点热水吗,穿这么少会不会冷?”舒老板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出声问她。
松柏违心道:“我自己有水,不冷。”
然后从书包侧边网兜里拿出一个塑料水杯,里面已经凉透了。她浅抿了一小口就放弃了,这水比她的生活还寒冷刺骨。
可能是无聊,舒老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元旦怎么没有回家,还呆在学校里?”
松柏讨厌这个问题,把问题甩了回去,“你也没回家。”
舒老板轻笑一声,听不清含义,“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在哪都一样。”
听罢,松柏顿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舒老板又笑了,抬头看她,“没事,我看得很开。不过谢谢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跨年。”
即便只是对着玻璃,松柏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暖意,席卷着赶来,沾染了书香,抚平她身上因寒冷催生的疙瘩。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捏着水杯没出声,手上的水杯似乎没有刚刚那般冰凉。
她真正的家人都不希望她回家一起跨年,昨天白天在她上课时打电话,被她按掉后草草发来一个短信,让她放假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要回家浪费时间,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老人机一个电话都没有响起。她还记得长姐高三的时候也回家过了元旦,即便现在已经大学了依旧跨过好几个市回家过节。按这样看,那她家里同样也只剩自己一个人。
那这个书店老板是为什么呢,真的这么孤独吗?
舒老板见她没回话,继续打印笔记。
松柏通过玻璃继续观察他。
她觉得,他看起来是个好人,没有任何理由。
她反思一会,找到答案,可能她是个该死的颜控。
不然也不会答应漂亮新同桌,把笔记卖给她,大雨天出来找打印店。
第46章
时间过得没有想象中慢, 经书店老板允许后,松柏找了本没见过的练习册随便翻看起来。等她抬头看钟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
打印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运行, 屋外雨声变小,她猜测明天可能不会下雨。
书店门口的塑料布挡住透凉的冷风,但舒蕴和还是注意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倒了杯热水到她手边,“喝点水暖暖身子。”
被雨打湿的头发干后还是条状,垂在脸边,他无法看穿松柏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然后又从书包边上拿出自己的塑料水壶,边喝边发颤。
见状, 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刚刚没看完的书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把独立自在的空气留给她。
玻璃杯里不断地冒出白色的水汽,如同翻滚蒸腾的云雾, 似乎足够托起一切脱离世间的遐想。即便白雾升起的高度不高,但水里的热意温暖了空气, 让她觉得好受了不少。
今年的冬天来得又早又冷,按语文考试里赏析文学作品里可以说是衬托气氛,但她不喜欢用这样的说法描述自己。
看着透亮的玻璃杯放空自己,再次抬头时,时针已经指向“二”。有余心时才会发现, 钟表框是棕色的, 表盘上画着书本的花纹,和这家店其他的装修相互照应, 色调和谐舒适。
老板是个爱美且很有格调的人。
更具体点,是美人。
当松柏今晚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惊为天人,书店老板肯定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漂亮的男人。
见到陌生人时,她会习惯性地观察他们脸上和身上与旁人不同的位置,这样可以更好地区分每一个人,但他身上与旁人不同的东西实在太多。深沉的碧色眼瞳,绸缎般的长发,如玉般的皮肤,每一项单拎出来都同样特殊,让她不暇错过,导致她呆站在那好几秒。
想到这,她通过玻璃的反射偷偷看向他,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松柏回头看向他,他确实是睡着了。
半躺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书,长发散落在脸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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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静安详。
睡觉的样子也很漂亮。
如果是个娃娃,她会忍不住摸它的脸。
松柏惊醒,这个老板长什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敛下眼中的惊艳,默默收回视线,集中注意力回手里的练习册上,在心里默写解题过程。
冬天的白天来得很慢,等到六点半时天边才隐隐约约有点亮光,雨倒是不下了,但阴云还是挤得满满当当。
她得在八点左右回到学校,那时保安刚睡醒。
早了,打扰人的睡眠,可能会被抓,晚了,保安清醒了,也会被抓。
七点整,松柏整理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在舒蕴和身边的桌子上留了张便利贴,随即轻手轻脚地离开书店。
这段水泥路年纪不小,路边并不平整,随处可见水洼,为了躲避水面,她走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
走着走着,她突然回头看了眼。
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松柏回头继续走路,不过每隔不同的时间,她都会回头看一眼。
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大概真的想多了,也许是通宵留下的幻觉。
在公交车站等了二十分钟,松柏坐上回学校的车。
身后小巷,
舒蕴和放下心,转身走回书店。
时间卡得很完美。
八点整,松柏到学校门卫处,让门卫开门。
门卫拿着假牙,“你这么早就回学校了?”
松柏:“嗯,只是吃个饭,我妈让我早点回来复习。”
门卫有些怀疑,但看她理直气壮的表情,再加上这是早会上经常表扬的好学生,没再追究,开门放行。
回到宿舍,松柏打开门,门下卡纸的位置没有变,说明昨天舍管没来检查,很安全。
从书包里拿出厚得像砖一般的笔记和复印件,剪掉外边的袋子,里面的纸完好无损,洁白平整,和刚出厂一样。
她脱下微湿的校裤,爬上床,靠在墙边,从墙缝里抠出一本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高一数学练习册。塑料袋一打开,散发出干燥剂,蟑螂药,老鼠药混合的诡异味道。
练习册被她挖出一个四方形的洞,用来藏她的钱。
松柏一张一张仔细数了数,接着把怀里的几百块钱塞进去,看着自己攒下的四千多块钱,她满意地微笑。
等她成年,就去办银行卡把它们都存起来,要不在这里太潮了,总是不放心。
把塑料袋塞回墙缝里,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头发吹干后,猛灌了几口刚从饮水机装的温水,觉得全身舒坦,四肢都苏醒了,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在梦里,她考上了好大学,有了很多很多钱,彻底离开了她讨厌的人和讨厌的地方。
书店,
舒蕴和把写着“谢谢”的便利贴夹在记事本里,思考着接近小徒弟生活的方法。
要不,把书店搬到城南实验附近?
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决定先把这十本笔记卖掉后再去找她。六百块钱,对学生来说不是小数目,她应该会很欢喜。
他关店出门,挤进商场节假日的人流里,在超市转了几圈无果后随机提问一个售货员。
“请问一下,热水袋放在哪里,不要充电的那种。”
再见面的机会来得很快。
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第三天,店里的十本笔记已经卖了一半。
这天中午,舒蕴和收到短信。
[松柏:舒老板,你好,你有时间帮我送五本笔记复印件来城南实验中学吗,我愿意支付打车费用,谢谢。]
他想了想,回复:
[松柏,笔记的销量不错,你还有保存高一高二时候的笔记吗?]
几分钟后,
[松柏:我有,但我不是松柏,你发错人了。]
[林白,抱歉,我并不擅长使用手机,明天中午的时候送过去可以吗?]
这次是秒回,
[松柏:好的,明天中午一点半,我带上以前的笔记在南校门口等你,是摆着石狮子的那个门,不要走错了。]
舒蕴和帮顾客找到需要的书后,去角落里打开打印机。
次日中午,
松柏吃完饭收好餐盘,准备去南门等舒老板。
同桌方桃雨拉住她的手腕,“林白,我和你一起去拿吧,会不会太重了。”
松柏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了,你回教室学习吧。”
方桃雨可怜巴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啦,我不小心让他们看到了,这么麻烦你。”
松柏:“没事,我先走了。”
麻烦什么,她可想要钱了,恨不得多来一点。
第47章
即便她拒绝得直接, 方桃雨依旧跟在她身边。
见她说不听,松柏闭嘴,专心走自己的路, 没在管她。
上周,班主任批评方桃雨和同桌从早到晚聊天打扰学习,便把她发配到全班最不爱说话的人身边坐。刚当了半天同桌, 她就看上了她的笔记,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在自己身边软磨硬泡求复印件。
这几天,她的朋友拿着笔记四处传播,班里其他的同学也想要自己的笔记。
这钱不赚白不赚,下一次假期在期末模拟考结束之后,松柏只好试着给书店老板发消息,意料之外收到了同意的回复。
她想, 老板是个善良的人,愿意在上学的时间关店帮她送东西。
两人走到南门边的学生家长见面区,方桃雨找了个位置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擦石凳,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松柏:“嗯。”
透过门口的横杆, 她已经在家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舒老板不像旁边的家长一般斜靠在旁边的墙边,而是腰背笔直地站在空地上,手里拿着印着书店名的塑料袋,仪态优雅,看起来和周围人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明明身处人群之中, 却显出孑立之感。
他今日穿着同那晚相似,只差在毛衣外多了件笔挺的夹克, 长发披在背后,发丝在冷风中微动。
走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抬头,两人视线正好在空中相撞。他冷淡的神色融化,朝她笑了笑。
两眼视力均为5.1的松柏自然看到这个温柔的微笑,一时间不知道手臂怎么摆动才算自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装作没看见照旧板着脸。
“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迎面接受到对方熟稔的语句,松柏更加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冬天她都这样穿,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口气问过她冷不冷,让她恍惚中以为两人极为亲密。
舒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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