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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90%大学生也……
那天回去之后, 邓谆检查起脱下的衣服,泪水弄脏的部分晕染成团,看起来像一个丑兮兮的笑脸。
他还不知道, 当晚他的名字冲出院内BBS, 连带着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素颜登台的面孔, 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从邓谆上个学期的成绩单, 到邓卓恩公司移籍前的视频,用她们的话说就是底裤全翻了光。长得帅, 会唱歌跳舞,成绩也还不错,诸如此类的条件加起来, 实在优越到有些不切实际。而没有微博或抖音账号, 朋友圈也不发任何自拍这些加成,只会让人更有神秘感。
再去教学楼上公共课, 教室里显而易见人数增加。
都是来看邓谆的。
胡姗抱怨:“简直就跟动物园看猴子一样。”
王良戊笑着回复:“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
而远处的肖屿崇也被旁边同学拉着说:“你这兄弟人气也忒高了。”
肖屿崇则头也不回地说:“严格来说算不上兄弟。”
廖茗觉再次因打工迟到, 她最近分期买了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所以主动向店长提出增加了工时。之前每次交线上作业,都要去电子阅览室或者用手机, 实在是太烦了。加上传媒部学姐质疑“你毕业论文总不能也用手机写”, 她一咬牙,一狠心, 于是头一次尝试了淘宝的分期付款。
“你有用花呗吗?”赵嘉嘉在她拆快递的时候问。
“那是什么?”
听了一番介绍,廖茗觉连连摇头, 果断否决:“还是算了, 我不喜欢欠钱。”
她冲进教室,看到反常态的人满为患,忍不住“哇”了一声。
王良戊给她占了位置, 她在众目睽睽下坐了进去,边把包从背后抽出来边问:“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人?”
“都是来看明星的呗。”前排有同班同学听到她的提问,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
假如用这话去形容一个人气高的同学,那大概算不了什么,但当它是奔着出道失败的邓谆去的,就略有些意味深长了。
课间有其他年级的同学过来询问联系方式,老师大概也听到风声,这节课故意点邓谆回答了好几次问题。
他坐下的时候,最先忍不住发牢骚的是胡姗:“老师也帮着起哄……有病吧?”
邓谆与她对上了视线。课堂还要继续,座位间正安静,廖茗觉突然别过脸,压低声音问他说:“你喜欢这样吗?”
邓谆并不是没听清,只是起初没弄懂,所以才沉默。
“我说,”廖茗觉靠近了一些,几乎贴到他耳边,“你觉得遇到这种事情很高兴吗?”
邓谆冷着脸说:“怎么可能。”
“那就跟他们说一下吧。”廖茗觉好像做了决定似的,立刻就要站起转身,“你没必要忍着啊。”
邓谆有些诧异,当即抓住了她的手。廖茗觉看过来。他尚且还处在恍惚中,因此什么都没说。她与他对视,忽然间笑了。
下课后,因为要应付那些专程过来看他的女生,邓谆不得已掉队。胡姗本来还担心廖茗觉会不会想等他,没想到一下课她就往外冲,急匆匆说是饿了。
上大学以来,廖茗觉打那么多工,连选修课都没有逃过,第一次请假是为了参加普通话考试。
“王良戊说了,”廖茗觉说得头头是道,“大学的时候就是要多考证!我都想好了!我还要考老师、会计、英语六级,最好再学个小语种!”
胡姗在吃燕麦片,冷冷抬头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泼凉水道:“你不睡觉了?”
“不睡觉也要努力!我都跟妈妈说了,妈妈也支持我!说我可以少打点工!”廖茗觉笑嘻嘻的。
王良戊说:“我刚好想去看个艺术展,到时候开车载你去考点吧?”
“原来你有车啊?”廖茗觉惊讶地问。
“呵呵,”胡姗笑了笑,“肯定有吧。毕竟这年头,早就明令不准公车私用了。”
王良戊笑眯眯地看向她,温柔地说出与表情大相径庭的台词:“有本事的话可以再开一次这种玩笑喔。”
那个被学姐河东狮吼时都能镇定自若反驳一大堆脏话的胡姗居然直接低头认错:“下次不会了。”
实际上,王良戊的车并不怎么夸张,就是普通的实用小型车。廖茗觉上车时他还问了一句:“怎么样?”
“挺好的。”廖茗觉认真地点点头,系上安全带,突然意识到什么。王良戊不是那种在意时髦或奢侈的人,问及身外之物的感想,肯定有别的理由,“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王良戊笑着回答:“就最近。二手的,我用高三到现在微博接商务推广的钱买了股票,然后一次性付清。”
廖茗觉一激动,想起身,结果头撞到车顶,砰的一声,马上又坐下来鼓掌。她露出笑容庆贺:“太棒了!不愧是你!”
“也没那么了不起啦。”王良戊谦虚。
廖茗觉的敬佩发自肺腑:“真的太牛了!而且你还炒股!我也想炒!”
“还是不要吧。说实话,一开始我也只是想着试试看。你倒是可以看看基金,有的会比较稳定。”
关于普通话考试,廖茗觉事先下载了一个学习App,天天跟着读和背记。廖茗觉对自己的普通话本来很没有自知之明,直到用App参加了几次测试,才清楚自己的水准。除此之外,她还在网上搜索各类资料,了解到了几条要遵守的规则。
第一,读错了也继续往下,不要停。
第二,最后一题演讲,情愿停下酝酿好再说,也不要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而且可以把作文题目联系到现实问题,深化主题,或许可以加分。
考试倒是很快,廖茗觉出来后取了手机,打电话给王良戊。
两个人在路边摊买了章鱼小丸子,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吃。
廖茗觉吃得满口生香,烫得含糊开口:“这个里面根本没有章鱼吧?”
“估计是吧。”王良戊也被烫到吸气。
“拍个照发给邓谆。”廖茗觉掏出手机。
王良戊看着她筛选几张看起来相差无几的照片,不由得笑着说:“你真的很喜欢邓谆啊。”
“嗯!”喜欢的概念,廖茗觉从未去深究过,光明磊落地回答,“他长得很帅。”
王良戊若无其事地说:“那肖屿崇呢?”
“肖屿崇啊,也很帅吧。刚见面他就把我看光了!”
“什么?!”
“骗你的哈哈!我围了浴巾的。”恶作剧得逞的廖茗觉笑嘻嘻,“那还是邓谆更帅吧!”
“也是……能当艺人的水平,跟普通人还是不一样啊。”王良戊吃完倒数第二个章鱼小丸子,把最后一个给了廖茗觉。
“其实也不是。”廖茗觉却说,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吃着东西,“邓谆很可怜。”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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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茗觉把被一扫而空的包装盒放进垃圾桶,仔细地咀嚼,缓慢地吞咽。她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就是觉得他很可怜,想带他一起玩。”
她抬头,与坐在原地的王良戊对上视线。她笑了,嘴唇上还沾着一点点木鱼花屑。廖茗觉说:“可以带他一起玩吗?”
他也笑了:“嗯。”-
说来有点恐怖,邓谆是在住的公寓外遇到同校女生的。
他不是不想住宿舍,只是错过了预定的时间。小区物业对外来者管理比较严格,但也托这个的福,他才会看到这梦回练习生时期的一幕。
是谁泄露出去的?知道他住址的人按理都不会这么做。不过也不算什么秘密,班委的话只用看看学生档案就行,再不济跟着他回一次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邓谆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装傻。
他走过去,掏钥匙卡的同时打了声招呼。
不久前告白失败的女生走上前,主动递给他一瓶果汁。是他在学校最常喝的那种。邓谆没收下,却还是道了谢:“我还要吃药,不能喝饮料。谢谢。”
把门推开,独自进去。
走上楼梯的每一步是越来越沉重的。楼道里一片死寂,他伸手按住墙,无声无息地目视前方,眼睛什么都没在看。
考试临近,在家怎么也无法专心复习。所有社交账号都已经设置了不提醒消息。他戴上鸭舌帽,犹豫再三,没有骑那辆自己喜欢却拉风过头的车,转而坐地铁坐学校。
图书馆人满为患,90%大学生也就考前上进。他兜兜转转寻找空教室无果,最终无可奈何地来到走廊尽头。
邓谆看到廖茗觉。
她有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未经烫染垂落到腰间。皮肤与如今大部分女生追求的白皙不同,却还是展示得坦然自若。
她的处境也差不多,没找到自习的地方,索性来到校园的桥上背诵提纲内容。邓谆叫了她一声,廖茗觉当即回过头,看到是他,立刻笑起来:“你也来复习啊。”
他不回答,只是侧过头去看她手上的笔记。
“烦死了,”对于廖茗觉,对方的答复向来可有可无,反正她会自己说下去,“现在就这么难。等到了大二上专业课,我怎么办啊。”
“你不是已经考第一名了吗?”
“我怕下次考不了嘛。”她的笑脸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向日葵,“不过真的考不了,那也没办法。只要符合奖学金的标准就行。上大学,学习也不是全部嘛。”
她与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或许正因此,她身边才会聚集着对她感兴趣的人。
邓谆问:“廖茗觉,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件事……你为什么想谈恋爱?”
“嗯……怎么说呢,”廖茗觉看着,身体往下压,自然而然趴到了桥沿。她回过头,转而看向校园里人工湖的水面,“其实像我这样的,在我老家很少见。”
“……”
“我表姐十六岁就在村里摆酒,嫁给了隔壁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现在扯了证,孩子都三个了。我家稍微好一点,妈妈和爸爸差不多大,有人做介绍,他们就结婚了。”水黾在湖面轻盈地弹跳,气温渐渐升高,廖茗觉额间沾了汗。她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我妈妈告诉我,我要好好读书,去外面看看,过我想过的生活。”
在水平线上的家庭长大的邓谆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就算有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假如从其他地方得知,当成连续剧剧情也未可知。然而,世界之大,人们都难免渺小而狭隘。
廖茗觉说:“所以,好的事情,我都想体验一下。做不到的话,我也要努力争取。”
邓谆也靠在桥沿,默不作声地往下看。水下是灰黑的倒影,雾气似的包容着他们。
女大学生笑起来,温柔而无害,爽朗又天真,对现在充满热爱,对未来充满期待。她说:“其实,我不是真的想谈小说里那样的恋爱。我只是想要有个人喜欢我,对我好,我也喜欢他,对他好。”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那该多奇怪啊。
仿佛清晨的林间。曙光穿越树木中间时,叶面的脉络也好,空气中的微尘也罢,一切都巨细无遗。廖茗觉有秘密,但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动荡与悲伤都会在春天来临时融化,即便是一己私欲,也徒添活泼可爱。
她有点难为情地歪着头,脸颊是红润健康的颜色:“不过,我也不知道,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样算好。”
邓谆看着她。
他是突如其来开口的。
“等考完试,暑假回去之前,我们出去玩吧。”原本只是一个淡漠的侧脸,邓谆侧过头,风徐徐揉皱了水面。他朝她露出虚实混沌不清的笑容,“就我们两个。”
第32章 远离网络e时代……-
胡姗跑完步, 脱下暴汗服,穿上灰色的连帽外套笼住头,就只拿着从keep退出的手机去买东西。
先到商场瑞幸取一杯线上下好单的冰美式, 然后再进生活超市。牛奶要喝高钙低脂的, 消减食欲的黑咖啡备好, 稍微屯几包涪陵榨菜, 到装冰淇淋的冰柜外面犯难,有点犹豫能不能买一盒八次方冰淇淋回去, 自己吃一块,其他的都分给廖茗觉。
几十年如一日,胡姗都关注着维持身材, 高中时还因节食三个月没来月经, 晨跑晕倒。老师专程找她谈话。那时候的她是个讨人厌的中学生,连长辈的关心都要不留情地驳回, 咄咄逼人地反问:“您非要关心我学习以外的事情吗?”后来毕业的时候想起来, 有点后悔, 非常难堪,老师自称根本不记得, 笑着祝福她“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
往者是什么,来者又是什么呢?
她弯下腰去拿冰柜里的雪糕, 也就这时候,头顶传来了一声似曾相识的惊呼。
有男大学生说:“胡姗?”
她抬起头, 耗费几秒钟也没认出他是谁。对方也根本没想得到她的印象, 转过头招手,另一个女生已经急速冲过来抱住他的腰。胡姗还是没认出他们是谁。
“胡姗,还认识我吗?”女生笑嘻嘻地指着自己, “何萌君啊。”
谁?
胡姗冷冷地想。
但逐渐地,有回忆不受控制涌入脑海,连带着旁边的男生也是。
去外地上大学后,不少人会在老乡里寻觅恋爱对象。毕竟同乡会算得上门槛较低、比较初级阶段的交际圈。
眼前的女生是胡姗在老家实验中学的高中同学。高中时,胡姗身边的小姐妹不少,毕业后虽然拒绝了一众团建,投身于健身房和西藏旅行中,但也还是在朋友圈听说过她的下落。貌似是去了名牌大学的二级学院,印象中校区在郊外,倒也和她同一个城市。
而男生则是胡姗的小学同学,要不是碰上面,估计她都记不起来世界尽头还有这号人。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不过也不蹊跷。毕竟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家长认识的话,也会撺掇着留个联系方式。更不用提还有各种共通熟人。
“真的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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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何萌君笑起来,但很难从那种笑里捕捉到友善之类的东西。
胡姗简短地回答:“挺巧的。”
她冷淡地笑着,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她和高中同学还是有彼此微信。就这么错开,胡姗去拿湿巾,准备买完直接就走。然而经过货架时,突然又与他们再相遇。她听到他们在架子另一端的谈话。
“就像上次我跟你说的,”何萌君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隐隐笑着说,“她那时候倒追我们班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宁死不从。结果来了个转学生,直接被偷家。人家蜜里调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她倒好,叫我们去对付那个女生,还有职高的为了她去找那个女生麻烦。这不算校园暴力吗?这是霸凌吧?”
男生知道的情况更早,因此还帮忙补充:“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我们那个小学的啊?他们以前走得可近了。她小学是板寸头来着,衣服也总是臭的,她妈妈还动手打过班主任。想不到啊,那个胡姗,后来变得这么漂亮。”
胡姗站在货架后面。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说不出口。尽管身体里类似灵魂的东西驱使着她很想俯下身,但她还是没有那么做。胡姗用那纤细单薄的身体坚持站着,站在原地。
回去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买,双手空空如也地回到宿舍,在座位上呆滞地坐着。
廖茗觉从烤肉店打烊回来,虽然收拾时戴了塑胶手套,但总觉得手上有气味。她一直在闻手指,没敢开灯,蹑手蹑脚准备去洗澡,却发现胡姗还坐在床下面。
“胡姗?”廖茗觉说,“怎么还不睡觉呀?”
胡姗回过头,没有笑容,但脸色还是柔和了些。她回答:“就睡了。”
“考试加油啊!”廖茗觉笑了。
她逐字逐句重复她的话:“加油。”-
一想到下学期能学专业课,廖茗觉心情就很好。考试分数还没公布,就有人发到了学校BBS里,以至于廖茗觉还是从同学口中得知自己蝉联第一的。继上次“dze”事件后,她头一次自主登陆,就是为了看成绩。
在肖屿崇家的客厅,廖茗觉用自己买了没多久的笔记本连wifi,登陆简陋的校园论坛。她问:“这个会不会是骗人的啊?”
“一般不会。”肖屿崇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回答。
肖阿姨过来叫他们吃饭,顺便提醒孩子们:“明天中午一起下馆子哦。要先去接妹妹,所以要走点走。大家提前准备好。”
“有什么要庆祝的吗?”廖茗觉抬起头,毕竟最近肖娅卿还在学校补课,他们就这么出去大吃,感觉是有特殊情况。
“为了庆祝屿崇不转专业了呀。”肖阿姨去摸肖屿崇耳朵,结果被肖屿崇满脸嫌弃地躲开了。
肖屿崇说:“这不用特别庆祝吧?”
“嗯……不想庆祝也可以啦,”肖阿姨偷偷瞥了一眼正聚精会神核对期末考试分的廖茗觉,笑容暖洋洋地说,“要不你和你的同学一起出去玩玩呢?趁着茗觉还没有回家。”
是的。
在妈妈这里,廖茗觉和同学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划上了等号。
肖屿崇刚看向廖茗觉,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大叫一声,怀抱歉意回过头:“对不起!明天不行!我跟同学有约!我和邓谆早就说好了考完出去玩!”
可惜。
在廖茗觉这里,邓谆和同学才是理直气壮的等同关系。
早在期末考结束,廖茗觉走出考场时,就看到邓谆单肩背包在走廊上等待。也不管他是在等谁,反正她已经蹦蹦跳跳过去,捧着笑脸说:“到时候我来规划行程,你跟着就好了!”
离开考场的人群还在继续流动,她总不能当在这里堵塞交通。邓谆回头看了一眼,径自领着她一起走:“真的?”
“嗯!”廖茗觉用手摆出手枪的姿势,抵住下颌,故作酷酷的表情说,“交给我铁子!”
铁子?
邓谆短暂地狐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
约会那一天的清晨五点钟,邓谆准时接到了廖茗觉的电话。他睡前习惯拉上遮光帘,因此在黑暗里摸索好一阵才翻到充电中的手机,还险些打翻床头的马克杯,睡眼惺忪地接听。
廖茗觉正在他家楼下外面的散步道,背景音乐是清晨刚准备去打太极的中老年人们的广播音,而她中气十足地打招呼:“早上好呀!”
等到邓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出门,来到散步道,她正在围观一群老大爷下象棋。不过,离她最近、正在执棋那位似乎称不上“大爷”,年龄长些,表情很凶,正在毫不留情地追着一位年近耄耋的老人将军,可以说是相当丧失人性。
被邓谆拉走时,廖茗觉还两眼放光,止不住地说着:“刚刚那个叔叔好帅!不是本地人,好像是沿海过来度假的,会下棋,太极也打得好好!”
“……”邓谆拉着她的手腕,目不斜视往远处走。
“这就是老男人的魅力吗!”她自言自语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套话,“爱了爱了!”
他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了。”
邓谆很纳闷,廖茗觉一大清早究竟叫他起来干嘛。
只见廖茗觉在晨练的人群边找到一片空地,“唰”的一下掏出了魔法棒……哦不,是羽毛球拍。
她得意洋洋地挥舞着球拍:“来打羽毛球吧!”
约会第一个环节,打羽毛球!
神经病。
这大概是大多数人在这一刻会产生的想法。
邓谆迟疑了几秒钟,然后回答:“……这里地方太小了吧。”
“啊?真的吗?”廖茗觉低头,又看看周围。
“去那边一点吧。”到底是附近的住民,邓谆飞快地给出合理建议。
他们挪动了位置。
不出所料,廖茗觉运动神经挺好的,邓谆虽然不怎么打羽毛球,但也算正常水准。两个人大概打到了六点钟。因为还是夏天,难免出汗,廖茗觉又想哆啦A梦掏道具一样拿出保温杯,咕咚咕咚补充水分,还问邓谆:“要不要喝?我煮的三七茶!爷爷都说好喝!”
邓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去。
廖茗觉又开了习惯的玩笑,嬉皮笑脸说:“间接kiss!”结果邓谆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说:“不错。”
“很识货嘛!”
廖茗觉伸手拍过来,邓谆已经有了十分灵敏的反射神经,一偏身躲开了。然而廖茗觉怔了怔,好像嫌没那味儿似的,又补了一掌,非要拍到他身上才舒服。
“下一个活动!跟我走!”
在廖茗觉活力满满宣布以后,他们来到了散步道尽头的广场里。
在街头健身的公园器材边,廖茗觉笑着看向邓谆,脸上散发出了自信的光彩。
约会第二个环节,拉单杠!
作为女生,廖茗觉尽力也就拉个曲臂悬垂。邓谆毕竟之前还是每天训练,男生肌肉和脂肪的比例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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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引体向上的话没问题。又看到旁边有健身的老大爷真人不露相,竟然面不改色直接来了个腹部绕杠,他也尝试了一下,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廖茗觉深感不服:“你那是怎么做的?”
“你应该也可以,”基于她揍他们时的核心力量,邓谆回答,“小心一点。”
他站在她旁边盯着看,以防她摔跤。廖茗觉尝试着屈身,借用惯性支撑上去。
“哦哦哦哦哦哦!”廖茗觉激动得大叫,然后开始绕。
但做到一半就掉了下来。
“没事吧?”邓谆说。
“手红红的了!”廖茗觉笑嘻嘻地伸出手,手掌果然泛红。
他下意识接过来,用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放心。
他们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点,因为太早了,所以客人还不多,轻易就占到了位置。廖茗觉点了小笼包和油条,邓谆点了粥和咸菜。开始吃饭,邓谆才忍不住把自己先前强按下去的疑问脱口而出,问她说:“你这安排都是自己想的?”
“是我学了网上的。”廖茗觉在狼吞虎咽,“怎么了?不好吗?”
“学了谁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如此清流,规划一些这样的年轻人出行计划。
只见廖茗觉咽下小笼包,开朗地承认道:“土味第一美女法克儿姐姐参上!”
无法形容那一刻邓谆在想什么,看了廖茗觉递过来的短视频红人的vlog视频,他陷入了沉默。视频内容大致就是这个土味视频发布者和她的男友一起在情人节当天早晨五点打羽毛球、晨跑、街头健身的约会日常。
平日里,邓谆不太刷短视频,对任何平台的网络红人都知之甚少。但眼下,这更让他坚定了远离网络e时代的决心。
因为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更让人迷惑的环节,邓谆主动说:“之后去个什么地方玩吧。你就要回去了,有什么想做又没做过的活动吗?”
廖茗觉思考起来。
旁边公交站站牌边的广告牌上正替换上五彩缤纷的新广告,巨大的水花图案搭配充满活力的文字——“夏天就是要去水上乐园”。
她说:“水上乐园?”
“那就去。”邓谆二话不说就起身。
“啊?啊?”廖茗觉仰起头看向他,“可是我没有泳衣——”
他已经用手机打开搜索相关信息:“可以买。”
“门票很贵吧!”
“我请你。”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她只觉得被一只装满彩带亮片的礼盒迎头砸中。
邓谆扫她一眼,压下手机,考虑片刻,忽然间坐下了。
“你慢慢吃,我等你。”他无缘无故盯着她肩头,良久,才倏地伸出手,拈去布料上那细微的线头,随即仓促地一笑。用脸杀人不过如此。他看向她,对上她呆滞的目光,因而抬眼。温吞的神情是水面荡漾的波纹,安静,却存在。
廖茗觉看着他,突然放下吃了一半的油条,握着筷子低下头。
他在问:“怎么了?”
“你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她继续垂着头,连吃饭速度都变慢了。
邓谆想了一阵,没来由地回答:“其实没有。”
“嗯?”廖茗觉抬起头。
“人总会知道自己怎样更讨人喜欢,”他慢条斯理地望向她,前半句还说得一本正经,到后来,便不禁笑容上泛。邓谆吐字像用陶瓷刀切割加热后的乳酪,无须什么力气,却又切实地分开了什么,“我当然是故意的。”
第33章 “有病。”……
笑起来像白砂糖晶体折射光线般灿烂, 不笑的时候,就像飞鸟在半空中转身,直直地落入深渊, 一头扎入水中, 猛地被冰冷的溪涧吞没。他是具有这种反差的年轻男性。
邓谆与出租车司机交涉时, 廖茗觉就抱着背包,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除了刚刚的那份早餐,廖茗觉还在去搭车的沿途多吃了一份煎饼果子和豆浆, 即便如此,在邓谆问她“我带了口香糖,要吃吗”的时候, 她还是立刻就笑眯眯地点了头。
“门票钱我来出吧。放假休闲一下的零花, 我还是有的。不过难得去一次水上乐园,就我们啊……”廖茗觉看向车窗外, 有些寂寞地叹了一口气。
“在群里说一声吧。”邓谆笑着, 随即才看过来, 望着她的眼睛,“大家一起去好了。”
廖茗觉不顾出租车司机奇怪的眼神振臂高呼:“好诶!”
消息刚在群里发出来, 就得到了一众响应。
肖屿崇先不小心手滑发了个“我却”, 然后立刻撤回,就没消息了。
王良戊说:“可以啊, 刚好有空。”
然后肖屿崇才发消息说:“我去。”
廖茗觉立刻说:“那我们大门集合!胡姗呢?”
隔了好久,胡姗才延迟地回复一句:“我就不去了。”
廖茗觉和邓谆在门口买好套票, 购买了泳装, 等了大概一刻钟。王良戊是最先赶到的,骑着共享单车,没有带包。下来后先高兴地跟廖茗觉会合, 两个人像动画片里的卡通小动物,高兴地转了一圈。
王良戊说:“这个学期又考得很好啊廖茗觉!”
廖茗觉害羞地笑了:“嘿嘿!你也去论坛上看了啊!”
“不是的,”王良戊人畜无害地笑着,“每个学期成绩一出来,教务部的老师都会专门发给我一份啦。”
他说得很自然,只有邓谆和廖茗觉在匪夷所思的沉默中看着他。
虽然本人完全没有要特权的意思,甚至过得比一般孩子都没特权,但还是会有人送特权上来呢。
其实肖屿崇是开车来的。
但他却比王良戊硬生生晚来了二十分钟。
肖屿崇在家光挑衣服就花了半小时,实际来的路上倒没有多久。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廖茗觉邀请出去(虽然同时被邀请的还有王良戊和邓谆,他算附带的),加上有另外两个小狗崽子在(指王良戊和邓谆),他总觉得自己不能落下风。
用发胶抓了一下头发,戴了墨镜,试了两双鞋。他希望到场时能让廖茗觉眼前一亮。
然而。
因为等了太久,加上眼看着排队的人从少变多,所以他到时,廖茗觉只蹲在地上,满脸不耐烦地抬起头说:“你怎么这么慢啊?!”
肖屿崇感觉挫败感形成的砖头扔了过来。
四个人好歹排队进去了。男女生换衣间不在同一处,于是肖屿崇又想多叮嘱一下“记得把牌子挂到手上,手机要装防水袋,不要盯着别人没穿衣服的样子看”,结果再次被廖茗觉怒喝:“我是乡下人!又不是智障!”
挫败感这次从砖头变成了屠刀,直接劈中了脑门。
换衣服的时候,肖屿崇已经把泳裤穿在了里面,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回头想用视线去找邓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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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忽然搭上来,他尽全力没让自己一惊一乍,回头看到王良戊习惯笑着的脸庞。
王良戊说:“走了,出去吧。怎么,想看看邓谆下面的尺寸吗?”
“……”肖屿崇竟然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回答,“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怀疑是不是gay。”
他还是乐呵呵的,用那种人工智能似的笑容回答:“哈哈哈,不是啊。”
“你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才吓人吗?”肖屿崇克制着面部表情说。
大概是故意要吓唬他,王良戊故意继续微笑:“哈哈哈,真的不是啦。”
结果就在他们这样一来一去跑火车的空档里,邓谆已经到外面等着了。他外面还套了一件沙滩外套,面无表情,不耐烦地催他们快点。肖屿崇看到他,顿时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你这家伙!”肖屿崇怒气冲冲地直奔向他——手中的水枪,“这是哪里来的!”
邓谆用“你傻逼吗”的口吻回复:“租的啊。”
王良戊已经掏钱去了。
廖茗觉换得很快。
买泳衣时,她本来兴致勃勃地在比基尼专区流连忘返,邓谆直接过来一把把她拽走了。他直接跟柜台店员交代了一句,关键词大概是“学生”和“便于活动”。店员也很称职地挑选了一套连体泳衣。
水上乐园是允许带电子设备的。廖茗觉也用手机试着拍了一些自拍照,想要发给妈妈。拍照的时候,有其他游玩的人经过,有长辈有小孩,大概是一大家子,看到年轻小女孩在对镜头比“耶”的手势,不由得会心微笑。而里廖茗觉也觉察到旁边人在看,头一次因这样的行为产生了不好意思、难为情的情绪。她害羞地龇牙笑了笑,赶紧放下了手机,等他们过去,才继续自拍。
拍完自己,也想拍拍水上乐园的样子,调换了前置镜头,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两名男性正拿着专业拍摄的手持摄像机,穿着夏威夷风格泳裤和豹纹泳裤,在泳池处边做直播边搭讪路边的女游客。两个穿着吊带露背泳衣的女生刚好进去,被问能不能一起玩,连忙吓得闪开了。
廖茗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倒是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
然后,就看到那两个女生又折返。
她们换了一条路,从后面上来,绕过镜头,过去主动找那两个直播中的男人说:“那个,我们不想入镜来着,你可以把刚刚拍的我们删掉吗?”她们以为他们只是在拍vlog或者别的短视频,还可以进行剪辑。
谁知那两个男人吊儿郎当回过头,直接又把镜头伸了过来:“哦,小姐姐又回来了!小姐姐好漂亮。你们刚刚说什么?”
“别拍了!”年轻女性说。
男人继续笑着说:“拍了正好帮你们红呢!也是做推广,给你们涨粉丝啊?”
女生不由得叫骂起来,各色国骂色彩纷呈。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骂。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少穿点被摄像机拍两下也不会掉块肉,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不就少穿了两件衣服嘛,不想被看就别穿这么少啊!胸口多两块肉了不起啊?”男人也反唇相讥,“当□□还要立牌坊!”
女人怒火涌上头顶,按捺不住,眼看着就想打人,但实力显然是受压制的。
就在这一刻,有人出现在了双方中间。
女大学生顶着澄澈的神情登场,用一尘不染的双眼看向他们,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像小孩背诵古诗《咏鹅》般烂漫似的,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你呢,不就多个几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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