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路程在谢容屿的车技下,提前了八分钟。
晴山园是南城最大的墓园,下面都是卖花的商店,沈朊买了三捧花,抱在怀里有些吃力。她卖完后找谢容屿,发现他站在店外,手里持着一柄黑伞,冷白指骨映衬着黑色伞柄,晴空烈日下独有的冷色调。
沈朊抱着花出去,下一秒,有两捧就被谢容屿拿走了,她忙道,“谢谢。”
谢容屿颔首,“走吧。”
沈朊抱着怀里剩下的玫瑰花,紧跟他的脚步,可能是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她不知不觉的放开,“二哥,你猜我为什么会买三种不同的花。”
谢容屿将伞偏移,“为什么?”
沈朊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愉悦道:“因为我记得爸爸妈妈和外婆喜欢什么啊。妈妈喜欢玫瑰花,她还在时,家里的花瓶从来不会空。外婆喜欢淡雅的茉莉,和妈妈的正好相反,所以外婆的花只在她自己房间里,爸爸就不同了,他要两边护着,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她们。”
谢容屿怀里是茉莉和玫瑰。
沈朊抱得是送给爸爸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她望着那交相辉映的茉莉和玫瑰,唇角的笑慢慢收了回去,“她们能看到我送得花吗?”
小姑娘情绪低落地快。
微垂着头发顶毛茸茸的,像一只等待人安慰的洋娃娃,过分可怜可爱了。
谢容屿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不动声色收敛目光。
沈朊家买得墓地在半山腰,她的爸妈是出车祸双双死亡,买的是合墓。
外婆则还在上面。
沈朊先去了奶奶所在的墓地,墓碑上照片里的老太太面容和善,总是笑着,沈朊记着她走得时候说得话,也就在那日,谢老太赶来了南城。
祭拜完外婆,沈朊带着谢容屿向下走。
谢容屿看着走在前方步伐从容的少女,薄肩,腰肢纤细,白色裙摆摇曳。
她长高了些。
沈朊站定在一处合墓。
谢容屿在她身侧,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沈父五官俊秀,浓眉,沈母面容清丽,杏眼乌发。沈朊就像她。谢容屿视线向下望见死亡日期,不过四十,太年轻了。沈朊接过他手里的玫瑰和菊花一一放在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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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和爸爸妈妈说说话。”沈朊轻声道,谢容屿随即把伞给她。
沈朊摆手,“不用不用。”
却还是手心被塞了伞,黑色伞柄处有他的温度。
谢容屿转而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离她有三米远了,沈朊看了看距离。
觉着不行,她说:“再远点可以吗?”
谢容屿又离了几米,都到墓地旁那条大道了,沈朊这才满意,她将伞倾了倾,蹲在墓碑前,虽然知道他离的远,但还是压低了音:“爸爸妈妈,陪我来得人是谢容屿。谢谢的谢,容易的容,岛屿的屿,她是谢奶奶的孙子。”
话落,她透过伞尖下去看谢容屿。
对方背对着她看着对面起伏的山峦,指尖不知何时夹了根没点着的烟。
沈朊收回目光,往墓碑前移了移。
“我在谢家过的很好,他们很照顾我。”沈朊说:“高考成绩下来了,我考了647分,志愿填得是容城大学。我可能没有时间经常来看你们,你们在下面要好好的,缺什么了就入我的梦,软软都给你们带来。”
“我好想你们和奶奶。”
沈朊眼眶微红,她不会哭出来的,妈妈不喜欢她哭,最后一面时,他们满身是血,却还笑着对她说软软要多笑。沈朊抬起手抹了下眼,最后指向远处的谢容屿,和爸爸妈妈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我喜欢他。”
这是她不能说得秘密。
谢容屿是高高在上的谢氏掌权者,而她不过是寄住在谢家的孤女。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
上了车后,沈朊的心愿了了。
她可以安安心心回容城,陪谢老太太,考上容大的话过完暑假去报道。
“暑假打算做什么?”谢容屿问。
“等路柚从泰国玩好了回来,我跟她一起去考驾照。”沈朊侧了下身。
谢容屿怀疑,“能报?”
沈朊鼓了鼓脸颊,无比郑重地看着谢容屿精致的侧脸,语气里裹挟了不高兴,略略微不满道:“二哥,两个月前我就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是有这么回事。
谢容屿想起来了,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在意,他冷肃的面容沾了些笑意。
前方红灯变绿。
谢容屿鼻尖嗅到淡雅的轻香,小姑娘声音像糖一样软绵绵的,却又十分坚定,“我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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