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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穿到没有辣椒的世界后》30-40

    第31章 酒酿圆子

    从小凤山回来的伙计已经结束禀报退出去很久。

    夕阳沉落,月华如银,夜色降临后,迎仙楼中正是喧闹时候,坐在后院最高处倚窗看去,两列朱红灯笼挂在枝丫之上,宾客笑语与伙计侍女的迎来送往之声不绝于耳,

    前厅低矮,酒令声时时响起,而被侍女们引着入内的客人们享受到的却是另一种美景。

    四散的院落经过流觞曲水和花木掩映方能在曲径后寻得,有粉刷作江南白墙青瓦的小院,有带着西南风情的小竹楼,也有京中正风行的湖心亭和花香小院,不论是何处来的客人都能寻到称心如意的景色佐餐。

    点点灯火,暗香浮动,各家小院内箜篌丝竹之声隐隐约约传来,静谧又不失热闹。和简氏酒楼那土气又老旧的装饰比,人人都该知道应当选哪家酒楼用餐。

    杜景然微微翘了翘唇角,合上窗,婢女白果在一旁适时送上一盏酒酿圆子,将瓷勺递入她手中,“小姐,该睡了。”

    杜景然拨了拨酒汤之上浮着的桂花,半透明的圆子浮浮沉沉,透出些许暗红的馅料颜色,她饮下一口,用帕子按了按唇角,轻声道,“同卞师傅说一声,这酒糟还需要再酿一日。”

    白果觑着她神色,凑起趣来,“卞师傅年纪大了,连小姐几日前说的话都忘了。”

    “浑说什么。”杜景然睨她一眼,“凤溪风土与京中不同,要想做出一模一样的滋味,步骤细节都是需要变的,卞师傅只是按之前的成规做来罢了,哪就至于让你说嘴。”

    白果轻拍一下嘴唇,笑道,“是婢子妄言。听说,周边十几种水卞师傅都取来一一试过,最后才定下来了青凤山上的泉水做这酒糟。这种地方的物事,十中选一都不见得能达到我们的要求呢。”

    杜景然舀起一勺圆子,轻轻吹了吹,白果侍立一旁,琉璃灯下,甜香熏然若醉,自家小姐的眉眼温柔如画,与那些官宦小姐也不差什么。只是那华阳王着实不解风情……

    白果猛地醒神,将不该有的念头死死按回心底。杜景然瞥她一眼,道,“方一品的夜宵记得拿去倒掉。”

    白果镇定应了一声,然后才笑出来,“小姐,他被王爷带去做一品豆腐了。奔霄侍卫的意思是他不让王爷满意,怕是回不来了。临走前方一品还说他已经找了几个乞儿,简清欺师灭祖逼他离开的事情,这几天就能宣扬出去。”

    杜景然按了按额角,摇了摇头,“是我疏忽了。方一品回不来,他开了头的事情你便去看着些。城中,有一家酒楼已经够了。”

    而这家酒楼,必然是她的迎仙楼。至于那样愚蠢的简清,就该认清她的位置,和她父亲那过时的酒楼一起被扫进垃圾堆。

    杜景然微微阖眼,初到凤溪城时那几乎无处不在的对第一酒楼简氏酒楼的推崇夸赞,好像又重现在眼前,而站在酒楼深处对那人毫不矜持露出惊艳目光的蓝衣少女身影,是其中最刺眼的一点。

    绝对……不能忍受。

    杜景然垂眼看着勺中被咬破的圆子,莹润表皮破开,暗红的陈皮豆沙内馅调了蜜油,很快淌满了勺中,向碗中滴落。

    就好像胜利的火光,又或是对手垂死的最后一滴血。

    白果应声后不再多言,默然侍候杜景然睡下,迎仙楼的夜晚还要欢歌许久,而高阁之上,一片黑暗沉沉。

    等榻上小姐呼吸放缓,白果出门在院中小厨房放下碗勺,绕过重重花木和人影,打开迎仙楼外墙边缘一道小门。门上爬满了藤蔓,另一侧绘作青石院墙,若不是有人打开这道门,恐怕谁都发现不了。

    “还不进来?”白果压低声音冲后街叫道。

    一个壮汉低头缩身,侧着身子勉强从门中挤进,门框擦过他的手臂和额头,痛得他连声吸气。月光越过院墙照亮了他的面庞,却是昨日在简氏酒楼闹事的肖大。

    此时肖大身上那身不便宜的衣裳已经满是灰土和破洞,露出来的地方大多青青紫紫,有些还破了皮,看起来相当狼狈。

    白果上下打量他几眼,道,“看来,你的力气和脑子都是吹嘘出来的,连个正经模样都保不住了?”

    肖大揉完痛处,听白果这样说,当即恼怒,一把握住白果肩膀,咬牙切齿道,“我这是谁害的?还不是你们迎仙楼说话不算话,居然敢当街把我打出门外,不怕我把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全都抖搂出来吗?!”

    白果一根根掰开肖大的手指,哼了一声,道,“酒楼有酒楼的规矩,你这副地痞无赖模样进来张口就要见小姐,我还没跟你算连累我家名声的帐呢,你就张狂起来了?什么腌臜事情,你说啊,你做的事,与我家酒楼有什么关系?胡乱攀咬,打你个二十板子都是轻的。”

    肖大气得浑身发抖,但见白果胸有成竹模样,还是忍气吞声道,“那小娘皮牙尖嘴利,你们害我到如今田地,没了简氏酒楼赔我,总要给些银钱吧?”

    白果诧异道,“我还当你有什么事,这样同我说话,你莫不是在发梦?就是讹诈诊金都没你这样的,怕是昨日走后又挨了你那好弟弟一顿打吧?至于简氏酒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大好局面给了你,都能落到这般落魄!”

    肖大别过脸去,愈发伏低做小,“我手头没了花销,要人办事,你们都不打算给钱?”

    白果冷笑一声,“我可请不起你这位爷做事。肖大郎,你可想清楚了,若真想尝尝牢狱的滋味,我可不会拦你。”她一开门,指了指阴暗后街,“请吧?”

    肖大深呼吸几下,伸手点点白果,低头又钻进了小门,“好、你们好得很!”

    白果的回应是,没等他彻底挤出去,就啪地关了门。

    肖大趔趄一下摔出门外,被后街阴影里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扶住。肖大哆嗦一下,飞快推开这只手自己站稳,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老、老二,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故意的,是他们、他们要害简家啊!”

    肖大对上肖勉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神,辩解声越来越小。他不禁想起昨日被迎仙楼丢出去之后,肖勉踩在他头上问他和迎仙楼究竟什么关系时的模样,恐惧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他踩在肖勉头上作威作福,仗着这个白捡的弟弟武艺好,又愿意跟在后面收拾他的烂摊子,很是闹了些事端出来。一朝肖勉突然不再管他,反而要他捏着鼻子给人道歉,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肖勉靠近拍了拍肖大衣摆,像没发现肖大紧张到屏住了呼吸一样,温声道,“走吧,明天一早出城。今日给柳郎中送药材柴火时辰晚了,我托了刘婶在家,还不知娘亲如何忧心。”

    肖大唯唯诺诺地拎起一旁地上靠着的两个背篓,跟在肖勉身后,忽然觉得,他可能从未了解过这个弟弟——

    简清拎着被麻绳捆住双脚的黑翎鸡陷入沉思。

    一夜好眠,和昨日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两只兔子一样,这只鸡也是今早开门时就躺在门口的。

    看从鸡眼穿过破开后脑的血洞模样,和死得干净利落的兔子应当是出自一人之手。昨日的兔子还能说是赔礼,可这只鸡又算是什么?

    简清一时猜不透这些雇工们究竟想做什么。简澈倒是很高兴,摸着鸡尾巴上的翎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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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你看这些能不能做个帽子?”他挑起一根翎羽对着光,黑色羽毛上折出泛金的光泽,显得漂亮极了。

    简清轻轻敲一下他的头,笑骂一声,“昨天的兔皮你瞧不上,就喜欢这个?以后给你加冠的时候做个羽冠怎么样?”

    简澈吐吐舌头,“两只兔子那么大,给你做个围脖多好,我两只手都用不完。”

    “还在晾干,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简清拎着鸡进门,简澈得在大堂摆放桌椅,不能跟姐姐一起去后厨,忙不迭地喊道,“阿姐,今天中午吃鸡吗?”

    送上门的吃食,吃了也就吃了,不管那些人什么盘算,之后总会露出些马脚。简清想了想,上次从空间取出来的几个虎皮青椒还没有机会做,不若把鸡剁了馅做青椒酿肉。

    想到做到,等早上的营业结束,简澈端着盆子任劳任怨地刷着碗,眼睛却不住地往一旁褪鸡毛的简清手中瞟,看到姐姐折断一根羽毛,就心疼得不行,叫了出来,“阿姐、阿姐,断了就不好看了!”

    简清好气又好笑,放下开水水瓢,拿羽毛来搔简澈的脸蛋,道,“断了也能好看,要你好看!”

    等到简澈笑得喘不上气,连连躲着羽毛大声讨饶,简清才住了手,把那根断掉的翎羽插进简澈头发,黑羽在一个白嫩嫩团子头上和头发融为一体,乍一看就像一绺飞起的呆毛。

    简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伸手从被笑得一脸莫名其妙的简澈头上摘下羽毛,语气正经起来,指给简澈看尖端的断口,道,“羽毛断了也有用的,把这里磨尖,能当笔用。”

    简澈摸了摸羽毛末端,惊讶道,“姐姐知道得好多啊!”

    简清笑笑,“看得多了,也就知道多了。不玩了,等会吃完午食,我还要去府衙。”

    简澈高兴起来,“是去找许叔吗?我也要去!”

    简澈对许阳的亲近,简清毫不意外,她垂眼扯下鸡身上未烫净的绒毛,道,“许捕头对我们家多番照顾,之前说要请他们来吃饭,也一直没有碰上他空闲。不如就送饭过去,聊表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ps1:标题这个名字有的地方叫酒酿小丸子,有的地方叫酒酿小圆子,也有叫小元宵/汤圆的,江南沿海吃的多一些。大多这种小圆子做法是不放内馅的,这里取的是类似小汤圆的做法。

    ps2:阿清收到的兔兔和鸡都是山上打来的,因为是古代背景所以打猎是被允许的,当时也不分什么是不是保护动物(当然她收到的也不是保护动物)。请小可爱们不要误会,不要模仿去食用/捕猎野生动物!

    今天两更结束啦,明天见哦,抱住小可爱们挨个亲亲

    第32章 青椒酿肉

    知府衙门后门守着的还是之前的年迈府兵,简清早上连着送了近一旬的包子,和他也混了个脸熟。今日老兵见她正午登门,有些诧异地看过来,问道,“小娘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简清指指手中食盒,道,“不知许捕头可在?过往多受照顾,捕头忙碌无暇赴宴,我便做了菜送来,尽一份心意。老伯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许阳关于简家的吩咐大多停在捕快队伍里,留在外面的都是些许传闻。简清如今亲口承认了关系,老兵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去给你问问。”

    老兵进了门,年少些的府兵上前道,“简小娘子,日头这么毒,来站这边。”他一边给简清引路,一边探头探脑地去瞧食盒。

    简家的落魄困窘已经在知府衙门里作为一个八卦传播了许久,前日还债的那场大戏老兵不曾听闻,他却是从混熟的捕快嘴里晓得了始末。此时一看,简小娘子手中梨木描金的食盒乍一看倒是十分气派,仔细看却能看到攒丝花纹边角其实已经磕碎掉漆。

    正如强撑着气派还管自家小摊叫酒楼,实际恐怕兜里只剩了十几个铜板的简小娘子。

    府兵啧啧感慨几声,就见老兵去而复返,面露难色,道,“小娘子,捕头正忙,让你回去。”

    简清站在衙门后门屋檐阴影里,闻言神色不动,道,“再忙,饭总要吃的。还请老伯再跑一趟,就说这菜名叫青椒酿肉,是专按捕头口味做的,即便不欲见我,也请捕头尝尝,若有些许不合口味,下次我也好去改。”

    老兵颇有些为难,终是念及往日简清每每早上来送包子都会给他留一个包子的情分,一跺脚,道,“罢罢,小老儿就再跑一趟,若还是不行,还请小娘子莫要纠缠。”

    简清低头应是,老兵重又进了衙门,年少府兵在一旁剔牙看戏,咂摸出些滋味来。

    青椒酿肉?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倒是稀奇。不过简小娘子如此倔强,恐怕是担忧靠山倒了,以后无人名号可以让她扯着狐假虎威做大旗吧?

    老兵匆匆穿过游廊,在厢房门外候着。雍淮坐在窗边,正与许阳说话,一抬眼便看见门房去而复返,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许阳顺着上司视线回头,心头浮出些不好的预感,等老兵将简清的话复述一遍,他连忙起身告罪,“小儿无礼,屡次惊扰大人,请容属下去处理一二。”

    “倒是精乖。”雍淮笑了,提笔在小几铺开的图卷上落下一笔,道,“刻意躲闪,反落人口实,阿阳,你这就是矫枉过正了。去吧,传她进来,让我也瞧瞧那青椒酿肉是何物。”

    老兵应是退出门外,等年少府兵听到“大人让你进去”这句话时,惊得险些摔倒。怎么可能?这小娘子丢了捕头的庇佑,却惊动了大人,这是什么运气!

    简清在门外站了许久,受着异样眼光打量始终神色不动,此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微微一笑,提裙随老兵进门,“多谢老伯为我美言。”

    老兵自己都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听简清谢他,连忙摆手,苦笑道,“我哪帮得上什么忙?还是小娘子那菜名新奇,才有这机会。”往日大人议事最讨厌有人打扰,不知今日为何却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简小娘子自己的功劳。

    简清含笑不语。

    二人快步走近后院厢房,房内语声未歇,老兵使个眼色让简清候在门前,自己匆匆离去。

    简清抬眼看去,认出背对门口的那个灰袍身影正是许阳。而许阳对面那位年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郎君,凤眼狭长带笑,一派儒雅贵气,自然是衙门中唯一能被称作“大人”的知府,雍淮。

    迎仙楼的靠山,会是他吗?而许阳前后改变的态度,是不是因为知府的命令?

    问题暂时都还找不到答案,简清瞥了房内几眼,垂下头做出谨慎模样。简清与老兵走过来的动静不大,但足以让房内二人知晓有人过来,候了许久,也不曾见传她进门,简清也就沉下心来,听着两人对话。

    “……另则,宗午遣人送了状子来,诉徐记、汤记两家食肆鸭货虽仿谷丰食肆而作,但味道品质极差,败坏谷丰名声,欲请大人禁其售卖。”许阳禀报完邻县事宜,说起城中诉案,雍淮竖手制止,转向简清,问道,“门外何人?”

    简清拎着食盒施了一礼,道,“民女简氏酒楼现任掌勺简清,家父简知味,前来献菜于许捕头,不知大人在此,还请恕罪。”

    雍淮道,“既是酒楼,在你看来,谷丰食肆一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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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

    简清上前打开食盒,笑道,“民女妄言,大人且随意听之。名声之说为民间风言,若以官府之力禁止,恐有滥用之嫌。另则,既为仿作,谷丰应为其源头,但鸭货乃民女初做,却不知谷丰之名,从何而来。”一边说着,简清一边摆出碗盘,置于小几之上。

    一股肉香裹着酱香和辣香迎面而来,雍淮本还在思索少女方才颇有见地的一番话,此时随香味看去,细瓷盘上碧绿圆筒码放整齐,青翠欲滴,油脂流泻,在盘底凝出一汪清亮红油。

    “这便是你先前所说的青椒酿肉?似竹似笋,倒是不曾见过。”雍淮挑眉,话锋一转,“鸭货之说,谁为源头,不过商家争利。仅是名声风言倒也罢了,但徐、汤两家鸭货售出后致人肠辟,却是不得不禁。”

    肠辟,便是痢疾,简清垂眼思索片刻,道,“若查实为其售出鸭货所致,自然应禁。但因肠辟而禁,与因谷丰名声而禁,二者大相径庭,还请大人明辨。”

    有味道的话题丝毫没有影响雍淮的食欲,他提起筷子,夹了一根圆筒到碗里细细端详。只见圆筒两边均被破开,内里烧成乳白色的肉馅挂着酱汁从孔中溢出,却溢而不落,仔细去看才能看到圆筒开口处内勾,将肉馅正好卡住。

    雍淮听完简清的回答,看着碗中吃食,低笑一声,“倒有巧思。”

    简清施礼拜谢,“谢大人夸奖。”

    雍淮大笑起来,伸手虚点她几下,低头咬了一口碧绿圆筒,动作一顿,眼前一亮。

    内里肉蓉看似凝固,吃进嘴里却一抿即化,浓郁的酱香和肉馅糅合一处,外皮的辣味浸透其中,留下淡淡回味。明明并不十分激烈的味道,却让他出了一身的热汗,这般佳品,却是这样一个顽劣多年的少女所做,着实是浪子回头,人不可貌相。

    雍淮提筷夹起下一根圆筒,转向许阳,道,“来,吃食总是要吃的,尝尝这个。”

    许阳侧身暗暗瞪了简清一眼,回头谢过大人赏赐。

    雍淮指着盘中圆筒的绿色外皮问道,“这便是青椒?”

    简清心里一紧,来了。她低头答道,“正是,因其青色,又为辣椒之一种,故民女为其取名青椒。”

    “你倒是方便。”雍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辣椒又是何物?”

    简清道,“辣椒乃民女发现的一种新菜,果实有红有绿,因其辣味,又与花椒等同样解腥之效,故起名辣椒。”

    雍淮瞥她一眼,不再多问,转而道,“简氏之事本府有所耳闻,你既有厨艺,便应不负你祖辈名声,莫要做不肖子孙。”

    说完,雍淮起身离开,许阳紧随其后,经过简清时低声责道,“当真莽撞!府衙是非岂是你能多言的?”

    简清已经得到了知府给她的暗示,听着许阳责备只是微笑,许阳看她毫不在意模样,重重哼了一声。

    雍淮走出几步,顿了一下,叫道,“阿阳?”

    许阳连忙追了上去,简清收拾好食盒,离开了府衙——

    知府衙门里正吃着午食,凤溪城中另一处也正是人声鼎沸之时,一身锦衣的青年一只脚踩在桌案之上,撕下一只鸡腿,金黄油脂顺着他指尖滑落,本是粗鄙的动作让他做来却多了些恣肆风流。

    但在在场另一人看来,这却是彻头彻尾的羞辱,白果用力一拍桌子,恼道,“金谷,你要如何?!”

    金谷侧脸看过来,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让整张平凡面孔都显出别样的光彩来,他嚼着口中鸡肉,含糊说道,“如何?不是你要如何么,怎的问我?”

    白果被他这态度气得够呛,她忍了又忍,将刚刚的话重说了一遍,“城北简家,随便你找谁去做,告她个饭菜不洁、管理不力。”

    要不是为了小姐的大计,她才不要在这里受这闲气!都说金谷一张嘴能说会道,没有他哄不住的人,怎么就没人说请他办事却如此麻烦?!

    金谷在凤溪城三教九流里颇有名声,父母早亡,留下的家财足够他花销,成天什么正事都不做,就爱走街串巷凑热闹。结交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大多是些流氓乞丐,据说还有花楼管事,要问凤溪城下九流里谁的人脉最广,非金谷莫属。

    没了肖大,他们迎仙楼一众都是外地人,真做起背后使绊子的事情过于容易让人抓到马脚,白果多般打听,这才找到了金谷。

    金谷从嘴里拔了鸡骨头出来,舔去手指上油脂,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分外动人,他在手中掂了掂骨头,忽的一嗤,“简家啊,没意思。”

    见他转身要走,白果补充道,“事成后,必有重谢。”

    金谷歪头看她,“重谢,什么重谢,说来听听。”

    白果早打听到金谷最近出手的酬劳都是一些食肆的招牌菜,当即一扬下巴,满脸的与有荣焉,道,“我家小姐亲手为你做一道菜,足够了吧?”

    金谷又撕了一个鸡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说道,“你家小姐会什么?别等我辛辛苦苦做完,又说不会做我要吃的菜,那这笔生意,岂不是亏得厉害。”

    白果微恼,道,“蒸炸炖烤,我家小姐样样精通,什么菜你且说来,没有难得住小姐的。”

    金谷点点嘴唇,俯身靠近白果,挑眉一笑,语气缱绻,笑意温柔,“那,这生意我接了。白果儿,可别是说大话啊。”

    白果愣在原地,捂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红霞不自觉地爬上脸颊。金谷笑起来那一瞬间,眼睛里的温柔情意,足够将任何人溺毙其中.或许,他就是靠着这一点,无往而不利吧?

    作者有话要说:ps:青椒酿肉的肉馅本来是猪肉馅,这里就地取材放的是鸡肉,所以剁的是鸡肉茸,做熟泛白——

    傻簌簌写智力交锋只觉得自己是个小傻子呜呜,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嫌弃。

    今天九点还有一更,读者老爷们起来就能看到啦。

    接档的两个古穿预收,一个是美食文《我的厨房通东宫》,一个是基建文《假皇子她咸鱼登基了》,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专栏看一下动动小手点一下收藏鸭qaq

    第33章 槐花糕

    简清送完午食回来,雍知府的禁令第二日便发了下来。

    城中捕快巡街时将处理结果大声宣读给众人,过一条街便要再喊一遍,连在楼上午睡的简清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出她预料,最终知府只明言禁止了徐、汤两家售卖鸭货卤味,并安排了郎中和捕快监督他们两家后面一整个月的吃食情况,对于城中别家的鸭货生意,却是只字未提。

    当然,知府的命令是一回事,底下诸多食肆如何应对是另一回事。当天下午,自谷丰食肆起,城中售卖鸭货的食肆酒家纷纷撤了鸭货的食牌,对上门问询的食客也避而不谈,一时间,鸭货之风顿绝。

    简清从刘掌柜那边听完了最新的城中消息,刘掌柜还在犯愁这样局势,她这生意可该怎么继续。简清只是笑笑,安慰他不要心急,自有转机。

    果然,等到第二日下午,简清午睡起来,酒楼就有客登门。

    门外是一位特殊的客人,钟掌柜顶着日头远道而来,神色不安,手中还拎着纸包,没在外面站多久就已经满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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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简清走到前堂时,正看到简澈在给他倒水。

    酒楼精致的碗筷杯盏早都被人偷了个精光,送回来的大多也都被磕碰过,如今剩下的完整杯盏只是些白陶粗瓷材料,再用这普通杯盏盛上白水,若是来的是个气量狭小的,说不好就要认为简氏姐弟在羞辱于他。

    但钟掌柜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端起茶盏,笑着看了一眼简清,道,“小郎君颇为聪慧。”

    简清坦然受了这个夸奖,在钟掌柜对面坐下,望着第一个上门的生意伙伴,轻轻一笑,“掌柜的生意兴隆?”

    钟掌柜干咳一声,“过得去,还过得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骂一声精明。

    自几日前在简清手底吃过一次暗亏后,钟掌柜就再不能将她当作普通晚辈来看。

    本是在简清面前失了颜面,又有下水之风兴起,跟风者众,他手握材料,不愁没有销路,自然不再去紧抓着这唯一的客户。钱串儿给简清的难看也是出自他授意,毕竟,刺头的年轻人,总要敲打一下才会听话。

    然而,钟掌柜设想里将几次三番求着他卖下水给她的简清压根不曾上门,问过一次价格之后就销声匿迹。

    最初买下水的客户走了,而跟风来买下水的食肆却日益减少,一点点从十几家变成了几家,眼看着下水卖出的量越来越少,尝到了下水卖钱的甜头,钟掌柜哪里愿意再将它推去沤肥?

    可左思右想,钟掌柜都找不到下水买主越来越少的缘由。直到妻子跟风买了城中新奇吃食回来,他打开一尝,呸!什么怪味!

    钟掌柜这才意识到简清为什么毫不在意此时的不顺,处理下水的方子应是她独有,旁人跟风来卖,只会成为之前东市那个故事里的笑柄,其他食肆的食客跟风尝过新鲜,也就不会再去吃第二次,食肆进货自然越来越少。

    可让钟掌柜向这样一个小辈低头,着实令他难堪。又犹豫两日,等到前日徐记和汤记出了事,昨日知府又发了布告,眼看着无人上门来买下水,钟掌柜的心,重重沉了下去,这才急急忙忙收拾了礼物上门。

    如今眼前端坐的少女,眼神清亮灵动,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底隐秘,过去那个脑袋空空的草包仿佛和她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对坐沉默许久,钟掌柜自知有求于人,对上简清的眼神,艰难咽了口唾沫,开口道,“贤侄女,来,尝尝内子做的槐花糕。她别的不爱,就爱做些糕点,也算有些心得,不然也不好拿来你这位大厨面前显眼。”

    钟掌柜顾左右而言他,干巴巴强笑着缓和气氛。简清也不逼他,从他拆开的纸包里拈一块糕点起来,触手微粘,灰白发青的软皮被压出精巧花边,顶部还有一点完整的槐花点缀,微甜的清香淡淡飘起,色香均足。

    简清轻轻咬下一口,神色一顿。灿米粉米香浓郁,槐花被包裹其中,软中带韧的口感其实相当不错,但是糖的甜味将槐花的清甜完全盖过,只吃了一口,就让人觉得有些腻了。

    糕点虽算不上味道上佳,简清随口也能说出来几个改进方向,但别人拿出来送上门的心意,总不能张口就是批评。

    简清将一口糕咽下,淡淡一笑,道,“夫人心思精巧,这花样可漂亮得紧,掌柜的好福气。”

    钟掌柜僵硬的神色稍缓,道,“因时制宜,这槐花也就这些时日好些。先前她还做过什么桃花、梅花糕,你是没看到,那才叫漂亮,跟抹了脂粉似的。”

    简清道,“谷雨后确实是槐花当季,其实不仅能拿来做糕,裹粉蒸来吃,也是一顿不错的饭食。”

    “说起饭食,谁能比得上厨子?”钟掌柜笑道,“没几日就要立夏,槐花打多了回来也放不住,不若做糕。”

    简清微微挑眉,道,“时日短有短的卖法,长有长的卖法,端看选择罢了。”对于钟掌柜上门的缘由,她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绕着圈子讲聊斋。

    简清点点糕皮,道,“钟掌柜做了几日五文钱一斤下水的生意,想必赚得盆满钵满。小店生意利薄,不知掌柜的今日上门,可是有旁的生意要谈?”

    她的直入正题让钟掌柜一噎,顿了顿才道,“贤侄女莫要取笑于我,如今谷丰食肆一家独大,下水哪里卖得到五文?城中鸭货之风许久,小娘子第一个来尝鲜,却又舍了鸭货,不知如今招牌是哪种美味?”

    简清笑道,“也就是些包子面条,聊以糊口罢了。知府禁令一出,哪家还敢再卖鸭货,掌柜的莫要说笑。”

    钟掌柜脸色一僵,道,“大人也就禁了徐、汤两家,哪至于一点都不许不卖?更何况,你家的卤味滋味那般好,不做岂不是令人遗憾。若是嫌我家下水价贵,舍你几文利便是,何苦置气。三文一斤,如何?”

    简清摆手,“并非如此,谷丰食肆都撤了食牌,我家酒楼还只是个草台班子,更不敢不听知府布告恣意妄为了。”

    两人连番推拒几次,钟掌柜愈发心急,他一咬牙,道,“一文钱一斤,总可以了吧?”

    简清轻笑道,“一文钱两斤,日日不断,如何?”

    钟掌柜差点被她气得骂出声来。这个价格,就比当初简清五文钱买走一整桶下水稍稍高了一点,下水卖过五文高价的,如今到这步田地,让他如何甘心?

    但看简清淡淡神色,钟掌柜转念一想早上被推出城外倒掉的几桶下水,终是点了头,“就按你说的来,今天的我等会就让钱串儿送来!”

    简清捧着茶盏,将白水一饮而尽,掩去脸上笑容。

    送走了钟掌柜,简清算算自家存款,少了重要收入来源卤味,还钱之后这么多天,花花赚赚,也只攒了一两银子。

    但知府并非真的禁绝鸭货卤味,钟掌柜自己送上门了原材料,之后一段时间,凤溪城里鸭货还是自家一家独大,赚钱的速度也会变快。等她凑够银钱买了纸笔,一纸诉方一品盗窃传承的状子递进衙门,不怕方一品不跳脚闹到满城风雨,风雨之后,就该是酒楼重新开张了。

    简清收了茶盏,进后厨处理起晚上营业所需的面食。厨房里几种肉香混在一起,虽然早上才吃过一餐鱼汤泡饼,此时闻着,也有些饿了。

    不知道是哪位雇工连着送了三日的猎物,让她和简澈好好吃了几日荤腥,弄得简澈都快养成条件反射了,每天一开门就要看看地下有没有动物。

    昨日送来的是两尾草鱼,今日却还没有动静。简清思绪一顿,摇摇头,送与不送,都是旁人的意愿,她有什么好惦记的?

    不过,如今时代的鱼煮起来味道是真的鲜香肥美,不知道虾蟹如何,算算日子,明后日也该去小凤山“摘辣椒”了,正好趁此机会去捞些鱼虾回来。

    “阿姐,阿姐,七九是什么?”在门外一边洗着衣裳,一边背着九九乘法表的简澈寻了过来,大声问道。

    简清头也不抬,道,“明天去捉鱼。啊,不是,是六十三。”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等简清重新报出答案,简澈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明天要上山捉鱼喽!”

    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爱玩爱闹。简清无奈一笑,也就随他去了,简澈背九九乘法表的声音,愈发大了。

    徐夫子傍晚进门时,就听见简澈念念有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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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片刻,却是筹算之学,不免惊讶,“简小郎,这是谁教你的?”

    简澈不明所以,答道,“阿姐教的啊。”

    徐夫子心中一动,简小郎还未开蒙,简小娘子不曾听闻读过什么书,那这本应念完蒙学才会有所接触的算学想来应当是家传,毕竟商贾之家,算术总是要会的。

    之前简知味来问蒙学时,简澈不过一个背菜谱都背得磕磕绊绊的幼童,但如今小小年纪就能将九九歌背得清清楚楚,可见天分。

    徐夫子让简澈又背了一遍,沉吟片刻,问道,“简小郎,可愿随我读书?”

    简澈眨眨眼,眼圈忽然就红了,摇了摇头,道,“简澈不愿。”

    徐夫子得到了他不曾想到的答案,不由得一皱眉,“为何?”

    简澈垂头道,“我进了学堂,阿姐怎么办呢?酒楼里事事都要她做,四更起,二更睡,这样赚来的钱供我读书,我坐都坐不稳了。”

    徐夫子虽然也猜得到两个孩子生活辛苦,但真正亲耳听到,还是心底五味杂陈。酒楼生意稀落,又有流言在外,简家姐弟二人日子也不好过,一个早早掌了勺,一个还是应受父母爱护的年纪就做起了跑堂,看他们这衣裳,显然也没赚什么钱。

    “胡说什么呢?”简清招呼完旁的客人过来,正听到简澈最后一句,抬手弹了一下他脑门,道,“你这小胳膊小腿能做什么,在家里才是添麻烦,徐夫子愿意收你念书,还不快谢谢夫子?”

    简澈眼圈红红,却始终不愿意说一句“愿意”,姐弟二人僵持一处,最后,还是徐夫子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左右今年春日开蒙已经过了时候,你们姐弟还能再考虑考虑,等入秋再决定。”

    简清拉着简澈道谢,徐夫子摆了摆手,叹一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小郎君是块好玉,莫要埋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ps:灿米粉=粘米粉,也有叫大米粉的,做青团就是用的这种粉。粘米粉做的糕点会有些粘牙,大部分是热的时候好吃,做的好的话凉了也不错。

    蒸槐花真的好吃,强烈推荐!尤其是面粉里拌上盐,干吃就是咸甜口,再蘸点辣椒油,真香,之前每到暮春家里就会做这个吃。槐叶冷面也不错,但是那个做起来好麻烦orz还要挤汁——

    今天两更完啦,明天的更新要晚一点,有面试要跑,实在抱歉,请小可爱们不要着急哦。

    这篇文居然十万字了!不敢相信,感谢小可爱们不离不弃的收藏评论,第一次写文你们给了我好大的鼓励,抱住挨个亲亲。

    第34章 水煮鱼片

    简澈的小性子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第二日说好的上山时间到了,简清刚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到小朋友背着背篓站在门外,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网兜,一看就是久经磨练,是捉鱼的个中老手。

    之前几次上山都是一人选一边去挖野菜菌子,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会合,简清倒是没见过简澈动手捉鱼的模样。原身记忆里,去年简父带他们姐弟去过一次山上,原身旁的都不记得,只记得溪水旁的太阳太毒晒黑了皮肤,下次再说去捉鱼虾就怎么都不肯跟父子俩去了。

    对于容貌如何简清倒没原身那么在意,之前和简澈一起上山时她总是往树林茂密的地方去,只是因为要躲着简澈从空间里取辣椒出来。

    如今看着小朋友期待又怕她反悔的眼神,简清不禁笑了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阿澈今天要抓多少鱼啊?姐姐的午饭可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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