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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他所有的寄托都在江容身上。

    如果上天真的要把江容从他身边带走,他不会放过这个天下。

    李晨瀚头抵着江容的,敛了眸子掩去眼底那淡淡的笑意。

    看着似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没有丝毫影响到江容,却蔓延到一边,笼罩着书柜最顶处的一面古朴普通的镜子。

    镜子周围是漂亮繁复的花纹,镜面光滑,静静地映照着房顶的梁木,看不出任何异常。

    第84章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青州水灾, 陛下不但派了两位钦差大人前去赈灾,贵妃娘娘也要去呢。”

    “贵妃娘娘?以前似乎未曾听说过。”

    “是啊,陛下至今仍未立后, 这贵妃便是后宫第一人, 可是贵妃娘娘是何时册封的?好像未曾听闻过。”

    “对啊对啊, 你可是知道什么消息?快说与我们听听。”

    江容走在路上, 突然听到街边一个小巷子口处聚集了几个人,本来只是路过,没想到他们说的似乎是自己。

    木棉和木槿跟在她身后,旁边还站了个子秋。子秋本欲上前阻止他们闲聊, 被江容一个眼神制止。

    巷子口旁边有几个小摊贩, 一排排过去,有卖油纸伞的, 有卖自制小零食的, 也有卖普通布匹的。

    他们此起彼伏地哟呵着, 偶尔会压盖住巷口那几人的声音。

    江容站在一边,假装在挑东西, 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也不怪你们都没听说过, 贵妃娘娘乃是前不久新册封的, 我也是从帝都那得来的消息。要说这贵妃啊,那来历确实不一般, 她是越国公主,有越国第一美人的美称, 此次和亲嫁到我晋国来, 刚刚入宫那会儿只是个嫔位。”

    这挑起话头之人, 穿着一身青色布衫,看起来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有人问道:“听闻陛下向来不近美色, 反倒杀了不少心术不正的妃子,怎么竟然对这越国公主如此荣宠,难道她真的这般美?”

    江容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这段时间被李晨瀚哄得太开心,听他们这么一提她才想起,入宫之前确实听说过李晨瀚杀后妃的传闻。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木棉稍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向她解释道:“陛下杀的都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那些女子被送入宫,有的想行刺陛下,有的想偷探秘要……”

    江容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

    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是被许多人流传下来的话,经过那么多人的口,可能早已面目全非。

    不能不信,但也不能随便相信。

    对于李晨瀚的为人,江容内心自有判断,她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她所感受到的,而不会随便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影响甚至改变对李晨瀚的看法,那样不公平。

    更何况,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李晨瀚的喜欢,已经慢慢转变成了爱。因为爱他,所以愿意相信他。就算他以前做了些偏激的事,她也会尽量监督他以后不会再做。

    如果他在做一些错事的时候,不肯听她的劝阻,他们两个的意见无法达成一致了,那么就说明他们的缘分也到了。到时候就算收不回自己的心,她也不会继续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她能做出的选择。

    爱他的时候,全力相信他。哪怕他可能会做错事,她也会尽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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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阻。

    而如果有一天,两个人三观不同了,那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倒也不只是‘美’字一说可以概全的。听说贵妃娘娘不但长得美,且外秀慧中。你们还不知道吧,贵妃娘娘前段时间才和陛下提了建议,说要简化字。说以前我们写的字笔画众多,学起来难,写起来也费神费力,且需要用到很多墨水。这贵妃娘娘不知如何想到的法子,竟然有办法简化字,晋都那都叫新的字为‘简体’。”

    “我当时刚听说这个消息,心里就想着:‘嘿!这是什么个简化法?我们学写字这么多年了,说简化就简化,能改的过来吗?’结果等我看了几个字的简体之后,心里是真的佩服啊。”

    青衫男子说得绘神绘色,颇有说书先生之范,说得摊贩都忍不住靠了过去,问他一句:“那简化字如何?”

    青衫男子见几个摊贩,向他们拱了拱手。

    “各位老板也来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转眼间他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可别卖关子了,听你说话比说书先生还难呢。”

    “这就说这就说。”那人打着哈哈,在地上左右张望,蹲下身去。

    江容也悄悄地围了过去。

    那人蹲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开始在地上写字。

    一边写一边说道:“如说‘壹’,明明是最简单的,写起来却这么多笔划——”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对对,我也一直觉得这字太难,以前上学时我这么说,先生还骂我懒。”

    “这字笔画太多,我爹以前认得几个字,闲来无事喜欢看看家中账簿。后来老了眼睛不中用了,但凡认这个字都只能凭借大体形状猜。‘壹’长这样,‘薹’和‘檯’也长这样,你说他一个老眼昏花的人,怎么分?到最后他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认了,每次都叫我去。”

    “嗐,可不只是‘壹’,贰不也好不到哪去?也就叁笔画少点。”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青衫男子一边说,一边写:“而贵妃娘娘提倡的简化字里,‘壹’就只需要一笔,变作‘一’。你说简单不简单?”

    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周围的人都惊了。

    “这么简单?就只是一笔?”

    “一?一笔?直接一横?就是一个字?”

    “但你说这不是‘一’吗?‘一’不就是应该只一笔吗?不然还怎么叫做‘一’?”

    有人连忙问道:“那贰呢?”

    青衫男子笑着说道:“且看。”

    于是他先在地上写了一排,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然后又写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

    “简单,真简单。若真是这样写数,可不知道能省多少时间,我爹也能再看账本了。”

    “可还有别的字?”

    青衫男子好脾气地又写了几个例字。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和赞扬。

    他们感慨完了,又有人问:“陛下可是真的要推行这简体字?”

    “当然是真。”青衫男子丢了石头站起身,拍了拍手道:“陛下先在文武百官中推行,听说现在官员们写奏折都必须用简体了,每日对着贵妃娘娘主编纂的‘字典’写简体奏折,除此之外,我还听到小道消息,说今年的科举不算,但是明年的科举必须用简体,否则不计算成绩。”

    “你的消息向来灵通,我们这还没人说要学简体呢,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家小儿,让他好好学简体。”

    “对啊,陛下若是真有意推行简体,哪怕今年不强行要求用简体答题,能用上简体的肯定比不用好。”

    “不过这也不能着急,毕竟现在对照的‘字典’还没出,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简化不是?”

    “秦升,你常去晋都,可知道从哪能弄来‘字典’?”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是常去那跑生意,也只是听他们那些学子说过简化字和‘字典’,听他们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字典’呢。”

    “那这事急不得了。”

    人群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江容打算悄悄离开时,又听有人问道:

    “这主意可真是贵妃娘娘提出来的?陛下可是因为这个封她做贵妃吗?”

    青衫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

    “这我也不知,只是听说陛下颇宠爱贵妃娘娘。”

    “嗐!你这问题问的!”有人对着那问问题的人摇头打趣道:“我问你,你若是有一个长得美似天仙,还特别聪明,可以为你排忧解难的夫人,你能不宠爱?”

    “是啊是啊,不是还说贵妃娘娘要亲自去赈灾吗?看来我们那贵妃娘娘不但很有才学,会体谅天下学子,还很关心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

    “听说这次青州水灾极为凶猛,这种时候,大家逃都来不及,贵妃娘娘金枝玉叶,向来养尊处优,此番却要亲自去那灾情凶猛之地赈灾,此等勇气可是完全不输男人。”

    “老李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毓敏大圣皇后,当初圣后也是这样和文帝相辅相成的。”

    “毓敏大圣皇后”这六个字,仿佛触动了众人心中最敏感柔软的地方,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仿佛在隔空追忆那段时间。

    “圣后追随文帝四处征战,才有了我大晋如今的广袤疆土,传言那个时候晋都极为繁盛,不说楼兰、龟兹、回鹘几个弹丸小国,就连宋国越国都得主动示好,突厥也远远地避着不敢来犯……”

    “我家婆娘总是说,如果她生在圣后那段时期,她肯定不嫁给我,要去当个女将军。”

    “嘿!你家那母老虎——”

    “什么母老虎?!我家婆娘虽然凶悍了点,但是操持家务可是一把好手,有几个比得上她的?”

    “这么说来确实,凶点没关系,能把家里操持好就行。”

    “那不是吗?自从她嫁来我家之后,我们一家的日子都好了,没有婆媳问题,也没有妯娌嫌隙,有她操持着家里,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偶尔闲下来和你们聊聊天。我可不许你说她坏话啊,否则别怪我翻脸。”

    “得得得,不说了不说了。”

    几人又打趣了一番。

    江容悄悄多看了那个护媳妇的男人一眼,觉得此人面相不错,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大造化。

    就在这时,有人出来唱反调了。

    “贵妃娘娘提出简化字确实是好主意,但这是不是陛下为了给她造势,把别人的功劳按在她头上,也未可知。”

    他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应和道:“对啊,说是去赈灾,谁知道她是不是只是去走个过场呢?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跑一圈,就想媲美圣后,嘁——”

    那人翻着白眼哂笑了一声。

    江容又把目光移向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会看面相了。这人尖嘴猴腮,以后的路也许并不好走。

    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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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章

    有这俩人这么一打岔, 围观人群很快就分出了阵营。

    有支持派,也有反对派。

    支持派说:“你们说陛下给贵妃娘娘造势,目的为何?别说贵妃娘娘现在是贵妃, 那也不是皇后啊, 一个贵妃需要造什么势?难道是为了让人觉得她适合当贵妃?”

    反对派说:“这有何不可能的?她是越国公主, 为和亲而来, 为何丞相家的千金都不是贵妃,她一个他国来的女子就能压相府千金一头,成为贵妃了?”

    “这可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的笑话。”说话之人一声冷笑:“你们别忘了,陛下登基至今, 他说的话谁敢忤逆?他若是想宠谁册封谁, 还需要先造势问过其他人的意见?”

    “说不定他想先造势,等以后封贵妃娘娘当皇后呢?”

    “就算不造势, 他想让贵妃娘娘当皇后, 谁又敢忤逆?”

    “也许, 陛下虽然乾纲独断,但也不能过于任性, 如此这番给贵妃娘娘造势, 也是给丞相大人一个理由。否则为何相府千金当不了皇后, 一个他国来的女子却可以?”

    “不可能。你们难道没听过之前的传闻?陛下——”说话之人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连朝中大臣都是说杀就杀, 后宫妃子也被他杀了不少——”

    他话没说话,被人打断。

    打断他话头的那人也压低了声音:“可别说陛下残暴无道, 各位扪心自问, 陛下登基后, 各位家中的生活,与之前相比如何?陛下杀的那些大臣, 哪一个不是查出来有问题?贪赃枉法,私卖官职,强抢民女,徇私舞弊……那些张贴出来的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难道还有人以为那是为了掩盖陛下的残暴之名,故意栽赃到那些大臣头上的?”

    “这个大哥说得对。”青衫男子秦升道:“我只是个商人,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一个国君他是不是好国君,不是朝中大臣说了算的,而要看百姓过得好不好。我的日子过好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前好,无论外人说他如何残暴无道,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好皇帝,我愿意誓死拥戴他。”

    “秦升说得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陛下还杀大臣杀妃子的时候,外面总是人心惶惶,怕他杀完大臣来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但是你们有听过陛下草菅人命的事吗?他在朝堂上杀大臣,在后宫杀妃子,什么时候出来害过人?若他真的是个昏君,你们想想前朝末期的那些皇帝,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做派?”

    “强抢民女,染指大臣后院,有的甚至还专门抓孕妇幼女……”

    “我家老爹就经常跟我说,让我别相信外面的传闻,要自己多用脑子想想。先帝好享受,不作为,府衙官府也有样学样,草菅人民的事可多了去了。后来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我大兄还差点被抓去打仗,要是去打别国也就算了,可那次把他们抓过去,打的可是自己人啊!好在后来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让今上坐上了那个位子。”

    “陛下在朝堂上杀的那些大臣,各个都是做过坏事的。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说不定就是在杀鸡儆猴!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些知府县令,有几个敢明着胡作非为的?”

    “他以前可过够了苦日子,如今看我们一家都过得这么好,他每天早起都在念叨陛下长命百岁,还说愿意把自己的命给陛下,愿陛下平安健康,这样我的儿子甚至孙子都能多过点好日子呢。”

    “其实也不尽如此。我们顺阳在晋都隔壁,县令才不敢胡作非为。可是我去过的延阳和郧阳就不一样了。”青衫男子秦升说道:“这两个边疆县城,百姓的日子都过得苦,胡人常来骚扰不说,县令也不作为,有的甚至还和胡商勾结,坑害我们自己人。”

    他话音未落,就听另一人道:“难怪你后来都不去那做生意了。”

    “不是我不想,而是那里真的不能去。陛下登基这么久,似乎还未曾派遣过钦差大臣巡视各地,你们是不知道,那里没有天灾却尽是人祸,饿殍遍野,无家可归的孩子到处都是。他们有的在大街上乞讨,有的干起了坑蒙拐骗的行当,有个时候被人抓住了,打死了也就打死了,贱命一条,连草席都不给,直接扔到乱葬岗了事……”

    “如果只是一两个,我还能救他们一救,可是孤儿实在太多了,我救不过来,又不忍看,后来也就不去了。”

    “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

    “这种事情,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事儿我们普通老百姓是管不了的,我今天想到了才和你们说。你们家里若是有学生的,日后有了大造化,能上京见到一些达官贵人,或许可以提一提。”

    “我记得前两年你似乎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回来,当时我们都说是你在外面的风流债,还说你勇猛呢,十七八岁就有了四五岁的孩子。可他似乎从来都叫你老爷,真不是你的儿子啊?”

    “真不是。那孩子聪明,见我穿得好,也不说让我收留他,而是偷偷摸摸地一路跟着我出了城。等到了客栈,我的伙计发现了他。我把他叫到跟前,问他家在哪,他也不说,给他饭,他就吃,吃完之后自己跑去马棚,想帮我喂马,但是他人那么小一只,根本够不着,还差点被马一脚踢翻。”秦升说着,似乎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摇着头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嘴角很快垂下来。

    “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离开,他不说话,却一直跟着我们车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光着脚,走路走得十个脚趾头都在流血,却一声痛都不喊,我实在不忍心,就收下了他。”

    “你这是做好事,以后会有好报的嘞。”

    “我也不图什么好报,只是不想让良心难安罢了。”秦升说完,似乎还在感慨那孩子的可怜,摇着头叹了口气。

    众人都道:“也难怪你生意能一直做得这么好,有良心的老板,谁会不愿意和他做生意呢?”

    江容上半身稍稍往后,在木棉耳边小声说道:“帮我记一下这两个地名。”

    木棉记忆力非常好,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是她以前验证过的。

    秦升所说的这两个地方,她都非常在意,等会儿回去了,她肯定是要跟李晨瀚说的。无家可归的孩子那么多,还饿殍遍野,她想想都心疼得不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以前只能当古诗文背一背。可是现在,她身份地位有了变化,自然不可能只专注于自己的享受,她要为天下百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另外,那个孩子也让她很在意。

    听秦升的意思,他本来不想收养孩童的,但是那小孩却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秦升的看法,才四五岁呢!这样聪明的孩子,如果让他一直跟着秦升,以后只当一个小小的商队伙计,感觉好像太浪费了点。

    她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如果有缘分,她想收养他。小时候就吃过苦的人,如果真的能培养起来,真的能成才,他以后当官了,将心比心,专心为百姓做事的概率会不会大一点?

    “不对啊,我们不是在讨论陛下是不是在给贵妃娘娘造势吗?怎么突然就说别的去了?”那唱反调的人说道。

    “我刚才说的意思还不够?陛下乾纲独断,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借口。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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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说,就算‘简体字’不是贵妃娘娘提出来的,就算她去赈灾是为了做戏,那又如何?你就说说,她这么做是不是在为百姓做事?”

    唱反调的人一时语塞:“我——”

    秦升拍了拍那个支持江容的人的肩膀,笑着说道:“反正我是敬仰贵妃娘娘的。我们大晋既然有一个圣后,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说实在的,这次贵妃娘娘出宫赈灾,我倒是有个想法。”

    马上有人问他:“什么想法?”

    秦升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在想,我能不能去拦一下娘娘仪驾,与她说明延郧两地的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果贵妃娘娘真的关爱百姓,肯定会将此事告知陛下。到时候,延阳和郧阳的百姓说不定就能脱离苦海了!”

    “主意是不错,但是也有风险。万一贵妃娘娘并不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你惊扰仪驾,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对啊,还是要从长计议……”

    秦升却说:“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情我非做不可,如果因为怕死就放弃,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众人见他如此,只能说道:“那便祝你好运吧。”

    “散了散了。”

    不一会儿,人皆散去。

    秦升也要离开,只是他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江容一行人。

    面前的女子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静静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移不开目光,又不敢一直看着,似乎多看一眼就会亵渎了她。

    她左右站着两位没戴帷帽的女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像侍卫的男子跟在身边。

    那两个没戴帷帽的女子,若是单站在那里,说她们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有人信的。但是她们却一左一右站在中间那女子身边,明显是婢女之类的身份。

    那男子身上的气度更甚,这样的人却只是一个侍卫。

    真不知帷帽女子的身份是什么,肯定非常尊贵,秦升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躬身作揖:“这位姑娘,不知有何事?”

    第86章

    “我家夫人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木棉在江容身后说道。

    秦升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眼前这女子看身形似乎很年轻,没想到竟然已经成婚了。

    成婚后还能带着这样的丫鬟和侍卫在身边,她夫家的身份地位肯定也很尊贵。

    难道是京都来的贵人?

    “附近有一茶楼——”秦升话没说完, 被江容开口打断。

    “不知可否去公子家中坐坐?”

    这种一见面就想去自己家里的, 秦升以前还真没遇见过, 更何况是个女人。

    但他只是个小小商人, 家中财物全部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女子手上的绿玉手镯。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眼光可比一般人毒辣多了,别人也许看不出那手镯的价值, 却逃不过他的眼睛。就那颜色那质地, 一般权贵人家绝对戴不起。

    这样一个女子,贸然要去他家, 肯定不是图他的钱财。

    那她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他刚才在众人前说的话招来的祸事?

    可是眼前之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奸恶之辈。

    秦升心中闪过众多思虑, 面上却异色不显, 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面带路去了。

    江容跟在他身后, 一路来到他家。

    路上, 江容与秦升交流了一番, 从他口中得知,秦家小有财富, 在乡下有不少田产。他的爹娘都在乡下养老,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顺阳城里。

    他今年二十一岁, 因为常年要外出走商采买东西, 至今未婚。所以, 他家里除了他之外,只有几个仆人。

    进了秦家门口, 秦升唤来仆人要给江容沏茶,被江容制止了。

    “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问完就走,茶就不必了。”

    其实也不是她不愿意喝秦家的茶,只是李晨瀚对她的安全问题看得过于重要,给木棉几人下的命令也是严苛到几乎变态的地步。

    比如说,只要她自己出门,木棉和木槿必须跟随,寸步不离。无论何时,她身边至少要有一个人随行,否则所有侍奉她的人都得接受惩罚。

    比如说,不可以在外面乱吃东西,如果一定要吃,必须先让木棉或者木槿试毒,所有吃食都要如此。

    再比如说,不许自己一个人去离他太远的地方。就好比现在,她在城内逛一逛可以,不能出城。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自己出去,若她犟着要走,木棉和木槿有强行把她架回客栈的权力——

    后面这个是她自己想的,李晨瀚虽然没这么明着说过,但是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样没错了。

    李晨瀚把她的安危看得这么重,她倒不至于有逆反心理去和他对着干,或者去挑战他的底线。毕竟这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好的治安环境,还有很多打起架来不管路人死活的武林人士。不提这些,就拿她的长相来说,如果有人觊觎她的容貌想用什么办法把她掳回去,也未必不可能。

    为了不给李晨瀚添麻烦,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还是乖乖挺话比较好。

    江容说不要茶,秦升也不多说,而是恭敬地带着她来到宅子前院的石桌前,请她坐下休息。

    江容确实有些累了,她坐在石凳上,直接说明来意。

    “刚才听公子说,你曾收留了一个孩子,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

    秦升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为了那孩子来的,听她这么说,还稍稍愣了一下。

    帷帽上的白纱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秦升没有多想,抬手叫来仆人,在耳边低声交代几句。

    “夫人稍等,秦小马上就来。”

    江容点了点头,问道:“他叫秦小?”

    “当初我问他名字,他不肯说,我便说给他起一个新名字,他点头应了。我本来想给他起名叫秦壹,但是壹字笔画太多,后来想想,便叫秦小了。”

    江容莞尔一笑,道:“如果用的是简体,那名字就好写了。”

    秦升闻言,眼前一亮:“夫人也知道简体?”

    “方才听公子说了,也看了公子写的例字。”不想和秦升说太多简体字的事,江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公子的字写得好看。”

    秦升对简体字的推崇,她是知道的。简化字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这点自不用多说。

    之所以不想和他多聊这些,是因为以后他可能还要去拦“贵妃的仪驾”,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和秦升聊的关于简体字的事一多,她或多或少都要被迫说点谎话。

    为了以后见面不尴尬,她还是少说点谎话好。不想说谎话,那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她夸奖的语言来的猝不及防,秦升竟然有些腼腆起来。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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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没被人一句话就夸腼腆过了。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秦升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颇喜欢书法,小时候认真练过,现在写字还算看得过去。”

    “公子谦虚了。”

    江容没想到他是个纯情男孩,稍微一夸就羞红了脸,他自己估计都没察觉到。

    见他还站着,她刚要开口,不远处一个婢女领了一个小男孩过来。

    那孩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了的粗布衫衣,衣服不是很合身,裤脚被卷了好几层,衣袖也是卷着的。

    他穿的虽然不太好,但身子还算壮实,走路的步伐很稳,眼睛有神,小胳膊小腿圆圆润润,可以看出秦升并没有在吃食上苛待他。

    秦升本来背对着小孩,见江容看过去,他顺着回头,对小孩打了个招呼。

    “秦小,过来。”

    小孩一听他叫唤,挣开婢女的手,小步跑了过来。

    “老爷。”他恭敬地唤了秦升一句,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尊敬。

    江容前世接触过的孩子,哪个不是天真烂漫?没有像这个这样拘谨的。

    秦升把他推到江容面前:“夫人,秦小到了。”

    江容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头发不多,有些发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七歪八扭地,不像出自女人的手。

    吸引江容的是他的五官。

    就算前世看惯了各种漂亮人类幼崽的照片,江容还是得夸他一句漂亮小孩。标准的剑眉,许是因为年龄还小,所以眉毛的颜色并不是很深。

    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长得跟刷了睫毛膏一样,瞳孔漆黑似墨,眼睛有神,小小年纪就透出一丝坚毅的感觉。因为年纪还小,也看不出鼻子挺不挺翘,但是至少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张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唇红齿白,面容不白皙,甚至还有点脏,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相貌。

    也不知道怎么确定他是不是小天才,但是至少在看到他之后,更坚定了江容想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养的心。

    那个婢女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此时此刻,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六人。

    江容摘下了帷帽,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秦升终于得以见到她的真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

    有的女子美则美矣,却缺少灵气,乍看一眼很亮眼,看多了反而嫌腻。

    除此之外,灵动者有之,清纯者有之,妖艳者有之,端庄者也有之,但没一个是像江容这样的。

    她的长相自不用说,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美的。但是除了美貌之外,她身上似乎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这种气息用言语难以说明,说端庄不是,说清纯不是,说灵动不止,说不妖艳,也不是。唯一能让他确定的,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感觉。

    想亲近,甚至想臣服。

    宫中的那位独得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涌现出来。

    秦升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

    在子秋的目光扫过来之前,他很自觉地先低下了头。

    不单是秦升,秦小也被江容的面容吸引住了。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姐姐,也没有被这么漂亮的人打量过。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包括秦升在内的,经常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他也有小小的自尊心,不是很喜欢被人同情,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又不得不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一些,好多获得一些同情。

    若非如此,当初秦升也不会收留他,给他一个容身之处,还给他吃好穿好。

    可是眼前的这个仙女姐姐,她看他的目光,不是同情,而是……而是让他回想起了被他封存了很久很久很久的记忆。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会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温暖又温柔,充满了关怀、喜欢和怜爱。她总是会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在他摔倒的时候扶起他,把他抱在怀里,偶尔还会亲亲他的小脸蛋。

    那个他许久都未曾再唤过的字眼,在他嘴里回旋了无数遍,被他洗漱压了下去。

    脑海中又马上浮现出她为了保护他,惨死在贼人面前的画面……

    秦小猛地低下头,小手在两侧紧紧地握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江容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只以为秦小是被她看害羞了。

    一旁的子秋却看得清楚。

    他换了个抱剑的姿势,在心里琢磨着陛下会派谁去调查秦小的身份。

    小朋友都被她看害羞了,江容自然不好再一直盯着他看不出声。

    “你叫秦小?”

    秦小这才察觉自己还没有开口叫人,但是不知为何,他又不敢再轻易抬头看她。

    只能点点头,用自己最乖巧的声音回答道:“是的,夫人。”

    他记得秦升也是这样尊称她的。

    第87章

    秦小已经松开了拳头,两只小手静静地贴在身子两侧。他站得笔直,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那微微翘起了一点点高度的右手小拇指, 在无声地泄露着他的紧张。

    江容看着他的手,秦升也在看着他的手。

    这一看,他顿时生出一丝不悦来。

    刚才那个婢女实在不会做事, 让她带秦小来,她就干巴巴地把秦小领过来,领来之前也不知道先给他收拾收拾,现在秦小的脸是脏的, 手也是脏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贵人对秦小乃至他自己的看法。

    他是看出来了,江容此番前来的目的, 也许就是为了秦小。

    看这样子, 她和秦小以前并不相识, 之所以突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感兴趣,难道是被他说的秦小年幼聪慧吸引, 想把他带回去养着?

    可是这么年轻的夫人, 为什么要养一个小孩呢?

    回想起自己以前听过的某些富贵人家培养侍卫甚至圈养死士的传闻, 秦升一时间有些犹豫。

    如果是培养侍卫还好,如果是带回去当死士养的……

    当死士可不轻松, 若是遇到那种做黑白道上生意的主人家,那死士可是游离在生死之间的。

    秦小在他这里, 虽然不会有大造化, 但至少可以平平稳稳地过一生。

    他心中思绪万千, 江容心中也有很多计较。

    一时间院子里寂静无声。

    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树干并不粗壮, 但是很高,树叶也非常葱郁。阳光被树叶遮挡了许多,只留下斑驳的影子,打在江容和秦小身上。

    微风拂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光影也随风摇曳。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小孩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估计是站累了。

    江容见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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