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巴掌声异常清脆。
江晗这辈子,也没被人甩过巴掌。
就连时衾,也只是口头说要送他两巴掌,他没想到,林乔敢真打。
大学毕业的时候甩了他一巴掌,现在又甩他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
“扯平了?”他问。
林乔瞪他,不说话。
江晗干脆扶也懒得扶她了,直接松了手,拎起她椅背上挂着的包。
“早点下班吧,我送你回去。”
到了公司楼下,江晗没开车,反而翻出打车软件,叫了出租车。
北京四月的天气还很冷,林乔牙齿冷得打颤:“你没开车?”
江晗抬眼看她,空气中有隐约淡香。
“你身上有香水味。”
“会留在我车上。”
要是被时衾闻见,很麻烦。
他是什么心思,林乔心知肚明,觉得可笑,伸手扯住男人的领带,往下拉。
“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在知道避嫌了?”
“……”
江晗望着女人一开一阖的唇,怎么就那么欠呢,非得提醒他八百年前的事儿。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直接咬住女人的嘴唇,封了她的口。
林乔瞬间僵住。
公司地下车库开出一辆车,远光灯直直照了过来,晃了江晗的眼睛。
林乔回过神,一把推开他,逃似的离开。
江晗看向那辆车。
车里的人将远光灯改近光灯。
他看清了驾驶座里的傅晏辞。
“……”江晗走过去。
傅晏辞坐在车内,将车窗降下,目光斜斜睨着他。
“你自己告诉她,还是我告诉她。”
明明他没有点名道姓,江晗却一下听懂了他说的是谁
傅晏辞不说时衾的名字,只唤她,莫名平添了几分暧昧。
江晗升起一股愤怒。
“她是我女朋友。”
“你管得太多。”
第43章 、月光
望着黑色劳斯莱斯头也不回地开走,江晗站在原地,左右再看,已经不见林乔身影。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擦了擦嘴唇,上面沾了女人口红的颜色,红得刺目。
回想刚才,江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要林乔闭嘴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偏偏要用最不该的方式。
他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脏话,将原因推卸给了林乔,都是她不知收敛。
许是出于心虚,江晗一整周没有联系时衾。
时衾忙着准备考美术老师的教师资格证,在家看了一个礼拜的书。
倒不是她现在有多上进,而是北京的生活开销,比她以往在国外要大得多,不得不尽早安定下来。
她自从看完了楚瓷的画展,算是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在艺术领域只能停留在喜欢并热爱的程度,凭她小小的天赋,并不足以出名成为大家。
倒不如先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再自由自在做她喜欢的事情。
周五的时候,她接到江晗电话。
江晗第一句便语气不善。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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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就不会联系我。”
“……”
上次约会不欢而散,时衾以为他是还在生气,和她冷战,也怕他工作太忙,想着周末再联系,倒是被他问罪上了。
没什么可解释的,时衾跟他道歉。
女孩电话那头温温软软的一句“对不起”,说得痛痛快快,一点脾气都没有。
明明之前是他甩脸色,把她丢下开车就走了。
江晗冷声冷气问:“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别的吗?”
时衾皱皱眉,觉得他这就有点在找茬了。
“那你想怎么样?”
江晗是在公司茶水间给时衾打的电话,此时,茶水间走进来一人。
林乔看他在里面,愣了一愣,眼皮一敛,当作没看见,自顾自泡咖啡。
江晗现在看她,觉得哪哪不顺眼,衬衫太紧,裙子太短,妆容太艳,像是花枝招展的酒吧招待,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男人。
“今天晚上我要加班,你来陪我吧。”他盯着林乔的背影,对着电话说,声音温柔下来。
公司赶项目,他和林乔都要留下来通宵工作。
时衾一直知道江晗这个人多少有点毛病,以前大学的时候不知收敛,她看得很清楚。
后来毕业那几年,随着年岁稍长,江晗在她面前学会了隐藏,变得沉稳,她还以为他是变了。
自打在一起之后,时衾发现,他该有的那些少爷脾气是一点没少。
晚上陪他加班,亏他想得出来。
可能正常情侣,会很乐意陪对方加班吧,时衾反思起自己,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到晚上她临要出发时,看见江晗发来他公司的地址,时衾瞬间僵在那里。
没想到他上班的地方会是淮宇,而且还是三十五楼。
时衾磨蹭到了很晚才出门,像是为了躲开什么。
她到淮宇以后,熟门熟路,也没让江晗下来接她,在门口做了登记,就上去了。
周五晚上十点多,还留在公司里加班的人很少,电梯间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林乔起身想去茶水间添咖啡的时候,正好碰见走过来的时衾。
她愣了一瞬,许多年没见,发现时衾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长发漆黑,肌肤如雪,一身白色长裙,纯洁得像是一朵栀子。
难怪让江晗念了想了那么多年。
林乔轻扯唇角,咖啡喝多了,口中发涩,已经被打磨得坚硬的一颗心脏,在看到她时,依然会有自卑的情绪升起。
“好久不见啊。”她的语气故作轻松。
“……”时衾一怔,看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林乔。
她惊讶地上下打量,笑道:“你变化好大啊,差点没认出来,太漂亮了。”
“你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林乔挑眉,逗她。
时衾觉得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林乔都变了不少,换作以前,她讲话不会那么直接。
“以前你也很漂亮啊,只是不打扮而已,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
林乔一直很喜欢时衾,大学的时候,她就很会照顾自己那敏感的情绪,经常给她许多的鼓励。
就算到了现在,林乔也没办法讨厌她。
虽然很多年没怎么联系,她们像是久别的老友,很快热络,一点没有生分。
江晗听见背后的闲聊声,皱皱眉,立刻站起来,朝她们大步走来。
“怎么来了不叫我下去接你。”
他走到两人中间,胳膊搭在时衾肩膀上,带她往里走。
江晗视线有意无意瞟一眼林乔,像是在警告,让她离时衾远一点。
林乔平静看他,脸上表情淡淡。
江晗最讨厌她那种目光,像是看一个幼稚的孩子,暗自咬了咬牙。
时衾陪江晗加班,属实没有事情干,又不能打扰他,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反倒是林乔注意到她无聊,给她开了一台电脑,让她随便玩玩。
时衾找了一部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电梯间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
隔着耳机都听出了其中慌乱。
她摘下耳机,将电梯间里说话的声音听得更仔细。
“担架在哪!?”
“快!”
时衾皱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晗此时抬起头来,和她对视,随即起身往电梯间走。
时衾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此时的电梯间挤满了人,有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有西装革履的魁梧保安,也有总裁办还没走的两个同事。
时衾透过人群,看见被围住的担架上躺着一人。
傅晏辞双眸紧闭,眉心皱得很深,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异常,沾了鲜血。
白衬衫的衣领上亦有斑驳血渍,醒目刺眼。
眼前这一幕,让时衾脑子里“嗡”得一声,僵在那里。
她的感知神经突然麻痹,游离于当前的场合之外,周围嘈杂的声音变成了不真切的白噪音。
时衾想起,小时候她被姐姐带到医院时,父母也是被这样的担架抬走的。
医生问:“你们谁跟车?”
“徐助理联系不上啊!”总裁办的同事急得跳脚。
“谁跟车?”医生不耐烦道。
总裁办的同事不停拨打电话,就是不出声。
他们实在是不敢跟,傅晏辞的情况不明朗,万一到了医院,真要手术之类,他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医生也急,又问:“患者家属呢?通知了吗?”
时衾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旁边的江晗:“你去跟车吧。”
江晗原本要跟车的话都准备说了,一低头,看见了时衾惨白的脸色,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明明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人,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紧张。
像是比他这个做弟弟的还要担心傅晏辞的安危。
江晗想起那天晚上,傅晏辞居高临下,问他那句话——
“你自己告诉她,还是我告诉她。”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奇怪,他不愿意去想太明白,但态度还是冷了下来。
“我还要上班,医生会处理好的。”
时衾不解,着急起来:“他是你哥哥啊,怎么能不管。”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因为着急,甚至带上了哭腔,湿湿黏黏。
傅晏辞躺在担架上,五脏六腑得疼,耳边是无序的嘈杂。
在这嘈杂里,仿佛有一缕弦,牵引他的思绪,迫使他从混沌中挣扎醒来。
几乎是硬撑着睁开了眼。
傅晏辞于人群里,一下看到了女孩那一张雪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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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抬手。
“衿衿,过来。”
谁也没想到傅晏辞此时会醒来,还喊了谁的名字。
同事们面面相觑,不认识叫衿衿的人。
时衾站在人群外,静静和他对视,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
印象里,傅晏辞永远高大,永远无所不能。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倒下,会躺在那张白得刺目的担架里被送走。
时衾不带思考的,朝他走过去。
江晗将他们两人的对视看在眼里。
那是一种旁若无人的相望,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其他人如何也融不进去。
他心更加凉了,伸手攥住时衾的胳膊。
时衾被拉住,回过头看他。
“别过去。”江晗说,声音里竟然带上了恐惧。
“……”时衾看着江晗,想的却是别的。
她在想,傅晏辞到底是说对了,她的确是不爱江晗。
时衾把胳膊从他手里扯出来,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就去看看。”
她把背影留给江晗,一步步走向另一边。
总裁办的同事看见她,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再联系徐启了,给她让出位置。
“时衾,你快陪傅总上医院吧。”
傅晏辞就那么静静看她。
时衾被人推到最里面,望进男人漆黑一团的眼眸里,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不受控制得红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有水珠滚落,落得像是断线的珍珠,停不下来。
傅晏辞实在没有力气起身,替她擦拭。
他拉住女孩垂下的手腕,指腹在她细细的腕子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安抚。
“衿衿,别哭。”
“我还死不了。”
男人的声音低哑虚浮,说这两句话,似乎耗尽了全部气力。
握住她的掌心亦是冰凉,好像一块冰。
时衾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尤其那个“死”字,她听得格外刺耳,内心深处的恐惧涌了出来。
“你闭嘴。”她咬着牙说。
三十五楼除了总裁办的同事外,还聚集了许多其他员工,无不惊讶于眼前一幕。
什么时候见过有谁敢那么和傅总讲话的。
又什么时候见过从来面冷心冷的傅总,那么温声细语地哄人。
担架从三十五楼下,一直进到救护车。
傅晏辞闭上眼,脸色是隐忍的痛苦,扣住时衾腕子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第44章 、月光
江晗站在电梯间门口,望着里面的情景。
傅晏辞都自顾不暇了,还要紧紧攥住时衾的手腕。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傅晏辞与谁如此亲密。
时衾不躲不闪,竟然也由着他拉,脸上写满了担忧,眼睛也是红红。
平时眼睛长到头顶的总裁办那些人,对时衾也是客客气气,一副和她认识的模样。
直到电梯门阖上,江晗一直愣在原地,双拳攥得紧紧。
明明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看上去竟然像是极为熟悉的爱人。
自傅晏辞离开,人似鸟作群散,转眼便空荡安静下来。
林乔站在人群最外,默默地看了全程,目光移到了江晗身上。
江晗想起多年之前?婲,他生日时的情景——
他向时衾告白,遭到拒绝。
“我们不合适,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时衾拒绝起人来一向直接到无情。
他那时候年轻,没皮没脸地追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时衾沉默许久,不轻不重说了一句:“你哥那样的,你能帮忙介绍吗?”
当时江晗没当真,以为她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故意说的。
现在想来,反倒是他自己可笑了。
明明一切有迹可循,只不过是他不想去弄明白而已。
尤记时衾和前男友分手,从公寓出来的情景。
他一直知道,那栋公寓楼,傅晏辞就住在里面。
江晗从来没有去问过时衾关于她前男友的话题,一方面是怕她难受,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他自己不敢。
一股愤怒从胸口升起,江晗一拳头砸在了墙上,指骨的位置摩擦出血。
林乔见他如此反应,无奈轻叹:“你这是何必呢。”
林乔瞧他可怜,好心多劝了两句,让他面对现实。
“早就说了她不喜欢你,不然六年前就喜欢了。”
江晗觉得林乔很烦,又砸一拳在墙上,将墙上挂海报的玻璃砸出了蜘蛛纹。
林乔也烦他这副为情所自苦的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似的。
她讥讽道:“你以为自己喜欢时衾,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吗,还是因为耗费六年的不甘心?你更爱的其实是那个自我感动的自己罢了。”
闻言,江晗转头恶狠狠地瞪她:“你闭嘴!”
林乔被他凶了那么一下,也来了脾气:“你想让我怎么闭嘴?再踹我一脚?”
江晗脑子里全是愤怒与浑噩,死死盯住林乔,表情狰狞。
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对时衾报复的心理,又或是被林乔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一把抓住林乔的后颈,用力吻上她嘴唇。
林乔瞪大眼睛,没想到他又像上次那样,讲不过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堵她。
她又气又恼,伸手想要推开他。
“你他妈有病——”她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男人按住,封上了口。
江晗的力道很重,像是受了刺激后的失控。
林乔的嘴唇被他咬破,口腔里瞬间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江晗身形高大,带着十足压迫感,将她整个罩住,压着她一路往后,最后将人扯进了旁边的小隔间。
隔间是放日用品的储物间,只有两三平米大小,堆满杂物,拥挤得没办法供两人落脚。
门被锁上,一并将光也关在外面,储物间内昏暗逼仄。
男人将她抵在门上。
林乔将他的嘴也咬破,呼吸微喘,浑身止不住颤抖。
“江晗,你可真是条种狗。”
江晗停住,压着她的肩膀的手却没松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语气恶劣道:“你要不愿意,可以反抗啊。”
林乔仰头,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闻见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薄荷香气,清爽干净。
唯有这一抹气息,一如曾经那个肆意洒脱的少年,那个她偷偷爱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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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牙,勾住男人脖颈,放纵自己沉溺。
江晗发出一声凉凉呵笑,似意料之中的嘲讽。
傅晏辞上了救护车以后,又吐了一次血,很快处于休克的状态。
旁边医护人员的对话不断。
“看这出血量,估计胃部出血已经超过五百毫升了。”
“嗯,患者血压很低,让急诊那边提前做好输血准备吧。”
时衾整个人都懵在那里,整条手臂都是麻的,一直麻到了后背脊骨。
她想抬起手,搓一搓手臂,才发现右手还被傅晏辞攥着。
男人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泛白,没有一点血色,肌肉和筋络却是用力紧绷,攥她攥得紧紧,像是怕她离开。
到了医院,在医生护士的注目下,时衾艰难掰开他的手,才得到解脱。
她慌慌张张从傅晏辞身上翻出了钱包,好在身份证和医保卡都在里面,还算顺利地缴费,办理住院手续。
时衾在医院里跑上跑下,一刻都没停。
傅晏辞在急诊接受了针对胃出血一系列的治疗,就被转到了单人病房,进行输液。
医生护士离开之后,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时衾坐在小小的陪护沙发里,闻到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的气味分子像是一根根的小针,扎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她想拿手机丽嘉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出来时急,手机落在了江晗的办公桌上。
今天她的表现,属实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该做的事情,时衾觉得愧疚,决定之后找个时间和江晗当面说清楚。
时衾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经过输血和胃部止血之后,脸色稍稍有了血色,只是眉心依然紧皱,像是山川连绵起伏。
她很少有机会,能够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大段时间的观察傅晏辞。
他一如既往的俊朗,五官深邃,下颚线条明晰深刻。
时衾看到了他浓密黑发里的三两根白发,还有眼尾细细纹路。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过。
难过之余她又生起自己的气。
他们都分手那么久了,为什么傅晏辞变老这件事,还会让她难过,为什么傅晏辞生病,还会让她那么紧张和恐惧。
时衾盯着男人好看的脸,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很讨厌。
到现在了还在左右她的感情。
傅晏辞一定是将她看得透透的,才会那么笃定说她不爱江晗。
时衾想起晚上在公司的时候,傅晏辞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
仿佛在说——
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越想越生气,时衾别过脸,怕她直接将暴力付诸于一个昏睡的病人身上。
没有手机,做什么事都变得很麻烦。
时衾看一眼吊瓶,轻手轻脚的出去,找了深夜值班的护士借电话。
好在她脑子里还记得林乔的手机的号码。
以前在大学宿舍里无聊,几个女孩互相背诵彼此的手机号,没想到用的时候,发现她竟然还没有忘记。
时衾拨通了电话,电话嘟声了许久,才有人接。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模模糊糊。
男人沙哑声音响起,气息微喘:“这么晚了还有人给你打电话,要不让他听听你在干什么?”
时衾皱起眉,听见了碰撞和粘稠水渍声,她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道女声咬牙,从齿间艰难溢出一句话:“江晗,你别太过分。”
林乔双手被他禁锢,抢不过手机,她觉得屈辱,眼泪从眼角留下。
眼泪在黑暗里反出光,江晗觉得刺眼,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挂掉了电话,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背对自己,不去看女人的脸。
“……”
时衾听见忙音,恍然回过神,眼睫慌乱地颤了颤。
她把手机还给值班的护士,许久才从震惊之中出来。
时衾对于江晗做那样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愤怒,本身她自己也没做得多好。
区别只是在于她是精神上的心不在焉,而江晗更出格。
比起江晗,反而她更加心疼林乔。
时衾摇摇头,她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麻,更没有余力再去管别人了。
她回到病房,发现吊瓶快打完了,按下呼叫,请护士来。
护士来的时候,带了更大一瓶药,重新换上。
时衾还想着好不容易等吊完针,她就能离开了,没想到又来一瓶。
“怎么还有,一共有几瓶?”她小声问。
护士看了眼单子:“早着呢,还有两瓶那么大的。”
她瞥向病床:“他这胃出血能不做手术就止住算是运气好的了。”
“以后可得好好让你男朋友注意点了,我看病历去年就胃出血住过院,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造。”
“……”
时衾一直知道傅晏辞胃不好,常常不记得吃饭只吃胃药,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也不足为奇。
傅晏辞总把她当小孩,但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连身体都不晓得照顾。
她不想再陪着耗了,走到床边,摸他衣服的口袋,想要找到手机,试着能不能联系徐启或者随便谁来。
反正不该是她。
上衣的口袋没有,时衾抿抿唇,犹豫片刻,掀开被子,伸到他裤子口袋里去。
隔着薄薄的口袋布料,她感受到男人腿侧的温度滚烫。
时衾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左边没有,她探到另一边去摸。
突然,后背抵了一只大手,将她往下压。
时衾猝不及防,一半身体跌进了床里。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哑沉沉的声音。
“胡乱摸什么。”
时衾没想到他这个时候醒了,脸色讪讪,赶紧从他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来。
“我手机没带,想拿你手机通知徐启。”
她下巴磕在男人胸膛,手撑在床面,想要起身,怎料傅晏辞禁锢住她腰,不让她动弹。
时衾皱眉,嗔怒:“你放开,我要走了。”
傅晏辞闻到空气中隐约淡香,将她往上抱了抱,箍得更紧。
时衾整个人被他抱上床,气急:“傅晏辞!你这样没意思。”
女孩的声音携着愠怒,明明很生气了,调子里却依然温温软软,透着一股的娇憨。
尤其是喊他的名字,比起之前喊他“傅先生”的冷淡疏离,多了几分色彩。
哪里没意思。
傅晏辞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很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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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衿,我好累啊。”
“胃里难受。”
时衾面冷心冷:“别跟我装可怜。”
“你自己不好好吃饭,活该。”
“其他人做的饭我吃不惯。”傅晏辞抚摸她头发,“你把我的胃抓住了,没有你它活不了。”
“……”时衾以前不知道他那么会讲肉麻的话。
“你真恶心。”她才不想吃这一套。
时衾继续挣扎。
傅晏辞不让。
明明看上去一副虚弱的样子,力气却比她大了许多。
时衾余光瞥见他吊针的左手,因为动作,针管里渗出了血。
“……”她别过脸,动作却慢慢小下来,只能言语上反抗他。
“你现在这样好吗?我是你弟弟女朋友。”
虽然他们这段恋爱关系,时衾现在看来就像是过家家似的儿戏。
尤其江晗这会早就心不在焉到了天边,但这种时候,拿出来膈应一下傅晏辞也是好的。
傅晏辞轻轻“嗯”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
“和他分手。”
用不着他说,时衾也是要和江晗分手的,但和他没关系。
“你少管我。”
傅晏辞轻叹,不轻不重似嘲讽:“难道你爱他?”
时衾不吭声,觉得他真的很烦。
已经得了便宜,还要逼她亲口承认,承认她不爱江晗。
“爱不爱都和你没关系,不是江晗,还有别人。”
全世界三十五亿个男人,难道就找不到另一个她爱的人了吗。
“不准。”傅晏辞手上用了力,将她揉得更深。
时衾脸埋进他胸膛,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只能跟我。”
她觉得好笑,提醒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后悔了。”傅晏辞说。
时衾眼睫颤了颤,凉透的心没有什么起伏。
说不爱了的是他,把她只是当作责任要弥补的也是他,现在说后悔的又是他。
时衾觉得她要是有骨气一些,就该不管他是死是活,直接硬从他怀里走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身上沉敛的檀香味道,从鼻腔钻进她的大脑,仿佛控制了她的理智。
淡香盖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时衾在他怀里,觉得累极了,眼皮也越来越沉。
突然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就只想度过这一晚上的南柯一梦。
傅晏辞一下一下抚摸女孩柔顺的乌发,听见她浅浅呼吸声。
六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底踏实。
他仰头,望着灰白色天花板,顶灯亮得刺眼,像是一个审判者,凝视他的卑劣与无耻。
傅晏辞缓缓阖上眸子。
情愿他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和隐瞒里,也不想要再失去了。
第45章 、月光
时衾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
以往,她常常在混沌迷茫中醒来,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处在此。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在她眼皮上缓缓流动。
她虽然意识清醒,却不想睁眼。
侧脸贴着男人的胸膛,感受到他节奏起伏的呼吸,以及有力的心跳。
梦如果不要醒来就好了。
然而,很快便有人打破了梦境。
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敲碎了现实与梦境之间薄薄的那层玻璃。
时衾睁开眼,露出一双清明的眸子。
她从床上撑起身体。
因为注射了药物和身体在自发恢复的缘故,傅晏辞睡得很沉,不似昨晚那般用力地锢着她。
时衾很容易从他怀里挣脱。
似乎是感受到怀中空了,傅晏辞无意识地皱皱眉,呢喃呓语:“衿衿,别走。”
“……”
时衾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知道他是在讲梦话。
她抿了抿唇,食指在他如山川紧皱的眉心上轻按,来回打了两圈转儿,却始终不见舒展。
门外敲门声又响两下,声音更轻,似犹豫似试探。
时衾放弃了好心替他展眉,起身去开门。
徐启没有想到给他开门的人会是时衾,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惊讶。
“您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对她的称呼依然是“您”。
时衾走出病房,将门带上,点点头,简单寒暄。
徐启抱歉,解释他刚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今天早上才接到同事的通知。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
时衾认出了是她的手机,不知道是经了几人手才到他这里的,徐启办事,一向周道。
她道了声谢,接过手机。
一解锁屏幕,就看见苏圆圆打来的无数未接来电,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她拨了回去。
周六一大早,苏圆圆还在睡梦里,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颇为不好善,估计连眼都没睁开。
“谁啊!”
时衾有些心虚地说:“我,时衾。”
苏圆圆停顿两秒,像是在接收信息,收敛了自己被吵醒的脾气:“怎么现在才晓得回我电话,昨天给你打了那么多个。”
时衾含含糊糊解释过去:“昨天有些事,没看手机,找我怎么了?”
“不是你好不容易回国了吗,我想着组一个局,把老同学喊上,就在学校附近以前大家常去的那个酒吧。”
“人我都联系好了,时间在今天晚上。”
时衾回国以后,确实没怎么和过去的朋友联系,除了苏圆圆,关系网络几乎断得差不多,是该重新联络起来了。
苏圆圆替她组局,好意她心领了,直接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时衾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她也该走了。
徐启在她打电话的时候,自觉坐到了走廊椅子上,保持合适的距离。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道别。
徐启站起来:“不用和傅先生说一声吗?”
在公司之外,徐启一般不喊傅晏辞傅总,只喊傅先生。
傅晏辞一向不喜什么总什么总的称呼,觉得这样喊得他像是个奴隶主。
时衾摇头。
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越界,没必要再告别。
“要我送您吗?”徐启对她属实太客气。
“不必了。”
徐启望她,停顿两秒:“那我陪您走出医院吧。”
“……”时衾抬头,和他对视,明白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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