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彪眯眯眼:“阁下好兴致,夜间造访,所为何事?”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布满烧伤疤痕的手从袖口中露出来,随之缓缓抬起,最后撩起遮容的笠下面纱。
随着脸上的斑驳疤痕逐渐清晰,尤其对上那双凉嗖嗖的凤眸时,温彪瞪大了眼睛。
他大笑两声,终于是忍不住了。
“能从樊封那厮的手里活下来,采薇公主可是第一个。”
作者有话说:
反派组上大分!
试一下日六的效果,如果收益可以的话之后几天就都日六
第34章 不通情
◎“阿骊,你别不喜欢我”◎
仿若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 采薇睨他一眼,又放下手将脸遮住。
双手重新负到后腰,她道:“能让樊封这么多年都不杀不动的, 温丞相也是头一个。”
男人哂笑:“就是不知公主大殿大难不死, 还特地来寻本相是所为何事?莫非, 是想找樊封报仇?”
冷哼一声,采薇淡淡道:“为何不行呢。”
朝温彪走近一步, 她边走边说:“本宫脾气不好,睚眦必报,既然樊封敢跟本宫如此玩, 那不妨让这场游戏扯得更大些,温丞相要来试试吗?”
目光掠过她的身躯,温彪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数年前的光景。
平心而论, 先帝的九个儿子虽各有所长, 但要真放在一起比较, 怕是谁也不如眼前这位有心机有盘算。
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成为九五之尊才争的,是为了那些能看得见的好处。可只有眼前这位,是为了争而争,她是个恶劣至极的人,是在享受争夺的过程。
他其实也臆想过, 若是当年樊封没有站在姬未沉身后, 大玉的龙椅上,怕是就已经坐上首位女帝了。
想到此处, 他眼神变得复杂,还含了些许笑意:“你只想同樊封掰旧账?”
“事成之后, 皇权归你, 本宫只要樊封的命!”
得了满意的答复, 温彪再度大笑:“既如此,本相就很是期待了,毕竟樊封的死法,本相也很有兴趣为殿下出谋划策。”
夜风燥热,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还有两只振翅而飞却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夜莺。
因温彪不喜欢黑夜,每到黄昏结束,丞相府的大小角落都会挂上灯笼,光线虽淡,却抵不过数量实在是多。
光晕沾染到衣摆上,影子也变得诡谲。
从丞相府出来后,采薇不紧不慢地摘下斗笠朝前走,清澈的月晖洒在五官的轮廓上,为这张脸镀上一层难得的圣洁色泽。
有人紧接着靠近,自然而然地接过斗笠并夹到腋下:“殿下,您当真对皇位没心思了?”
采薇面色如霜:“且先让他们争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罢,视线瞄向另一处。
年轻男子一身墨绿,以左腿压右腿的姿势坐在树上,一头长发松松垮垮地编成了厚实的麻花,就斜披在左边肩头。
他的手腕还拨着一串玉石手串,五官英俊潇洒,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年纪。
采薇仰头,有些不满:“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看人。”
树上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耸耸肩,一跃而下。随着他的动作腰带随之飘舞,借着月色刚好能看清上面的瓣鳞花图腾,这是南谷苗疆一族特有的图案。
落地后,幽暗却炯亮的瞳仁看过去,打在她身上:“见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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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无起伏的语调,不带丝毫情绪。配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全然不像个活人。
早就对他的独特气质见怪不怪,采薇继续朝长街的某个方向走去:“见到了,是个还算可靠的盟友。”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樊封?”
静默着跟了几步,他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采薇狠蹙着眉心看过来,许是被他的这句话吓到,连脚底下的交叠都被暂缓。
她投出像是看痴傻儿般的神情,嘴角抽搐,冷笑一声:“我只恨不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当然,必须是我亲手杀的才算。”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又想起这家伙的生平过往,终于还是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不是所有念念不忘的人都是喜欢,也有可能是恨之入骨的。”
这次换成男子皱眉,他徐徐道:“能值得一个‘恨’字,可见他在你心里已然是占据了了不得的位置。”
被他念叨得没了脾气,采薇没好气地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忘不了,”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勾带起缱绻笑意:“毕竟,谁让我喜欢你呢。”
—
回到王府前,荆微骊对连灿再三交代。
四遍如出一辙的警告落入耳郭,连灿满脸疲倦:“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跟他说的,我又不是他派来监视你的谍子,干嘛这么如临大敌?”
无力地叹了口气,荆微骊已经不想解释了。
毕竟自从同意照缨来做贴身侍女后,她自个儿在樊封那边好像就此被撕扯下了最后的罩衫,她平日里吃什么、做什么那人都了如指掌,这种仿若被控制在樊笼里的滋味真的太不舒服了。
可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提出抗议,毕竟以她的了解,那人肯定会拿出来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令她束手无策。
正为难地想着,肩膀忽得一沉,她失声着扭过头去,看清来者五官的一刹那,又立马噤声。
樊封盯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干脆也不问,换了别的心思:“我让她们留下来了,阿骊还要去见见吗?”
几乎是瞬间,原本已经微微便寡的记忆又被强硬地拽出来,她伴着一张脸走进王府,没有回答。
直到进了卧房,半软着腰身坐上床榻,才缓慢地起唇:“那是你的生母,与我并无太大的牵连。”
樊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
意识到她并不愿意提及那二人,樊封也转了话锋,单膝蹲下,双手搭到了心上人的双膝上,以极快的速度将她的双手包裹其中。
“不如阿骊也同我说说温彪找你聊了什么?”
果然,瞒不住他。
瞳仁中划过一抹无力,荆微骊任由双手周围的温热大掌作怪。
很快,她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包括温彪特意来试探她的态度和所出言语,甚至为了试探眼前人,还特地又多嘴问了一句,只可惜,后者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失望地撇撇嘴,荆微骊果断将那些肉麻的话烂在了肚子里,就是不想再复述给他听。
可她忘了,樊封既然知道此事发生,那她与温彪的对话自然也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了拓述,她说与不说,最多只能决定樊封的心情。
没有听到想听的话,男人显然是有些郁闷了。
他的脸逐渐靠近,漆黑的眼眸倒映出荆微骊的姣好面容,还带着汹涌的情绪,他又问:“就这些?”
荆微骊故意不与他对视,嘴硬道:“就这些。”
眯了眯眼,樊封没有执着地继续问,而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指腹刚贴到门扉处,身后就再度传来荆微骊的声音。
“樊封,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了。”
她难得叫了他的大名,而且语气一板一眼。
看来是有些不悦。
他如是想着。
默默收回手,樊封选择走回来:“说吧,我听着。”
双手握成拳头并排摆在膝盖上,荆微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我不喜欢你安排照缨在我身旁当眼线。”
她简言意骇,又直截了当。
樊封轻锁眉心:“她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她,是你。”荆微骊认真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需要监视的囚人了吗?北越王殿下,我觉得你太过重视我,我很不舒服。”
说到最后,她还故意摆出一张凶巴巴的表情,似乎是想要以此威胁男人:“你如果一直让我不舒服,我可能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樊封再度蹲下身,有些不知所措:“阿骊,你别不喜欢我。”
看着他迅速认错的模样,荆微骊知道,自己赌对了。
温大丞相今日也算是点醒了她,她于樊封来说是最特殊的那个,正因为特殊所以可以得到他的偏爱,可这份偏爱能不能长长久久另说,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很不适应这人过分滚烫的爱意了。
她想试着,真正教会他该如何爱一个人。
尤其是,于他们俩之间的爱。
抿抿下唇,荆微骊伸出三根手指,煞有其事道:“这样吧,我们来约法三章,也算是对你的考验,等北越王殿下将这三条都做到了,我们再谈其他。”
“好,我答应你。”他颔首,眉宇间横生出一股锋利的气概。
“第一,不许再让照缨跟你汇报我的起居,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想做什么,你都只能从我这里得知。”
“可以。”
刚欲说第二条,荆微骊下意识朝那双凤眸看过去,到唇边的话立刻又没了踪影。
樊封一愣:“不继续了?”
荆微骊摇头,收回了剩下的两根手指:“王爷这么好说话?都不问问我为何这么执着地不想受控于你眼皮底下吗?”
“只要是你想的,本王自然都不会拒绝。”
啧。
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荆微骊更气了:“所以你觉得只要一直保护着我,亦或者一直纵着我就是所谓的情爱了吗?”
被问得心底一慌,樊封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像是一片不受控制的荆棘丛突兀地叫嚣,且愈演愈烈。
他急忙去拉她的手,但却被冷漠地拒绝了。
不仅想牵手被拒绝,连带着还有令他更难受的话被说出来:“王爷既然今晚想不通,那就明日、后日、大后日都再认真想想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上床睡。”
作者有话说:
事实证明日六对我有些难度/哭唧唧
主要还是没存稿,裸奔码字睡不够心情会不好,心情不好写出来的东西也怪怪的,感觉有点对不起骊骊和老樊。
可我又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讲清楚,毕竟小夫妻是需要磨合的,不可能永远让一方迁就着一方,在我的设定里,骊骊是太阳,我不可能让他为了老樊而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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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势的那一方。
所以就算要迁就要改变,也必须是狗男人!
第35章 白头翁
◎入了名为情爱的迷阵◎
倔脾气涌上来, 荆微骊素来说到做到。
第一日还算好的,仅仅是让樊封不能上榻睡,勉强还能挨着人打个地铺, 可到第二日时, 已经连卧房都进不了了。
等到第三日, 干脆连进内宅都成了奢想。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照缨死死咬着下唇,不想让笑声溢出来,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只能转过身别开头,美其名曰给自家主子留点面子。
男人长眉一抖, 冷嗖嗖地瞥她一眼:“从今日起,你直接搬去找裴少戈吧,什么时候王妃让本王进去了, 你再回来。”
“啥?”笑意戛然而止, 照缨连忙把脸转回来:“我才不要。”
“这是命令。”低敛着乌睫, 他面无表情地落字:“没得商量。”
狠狠吃了瘪,照缨双手环臂打翻了个白眼:“得,谁让我欠你的呢,我走就是咯。”
心里头不爽,她憋着口气一脚踢飞脚边的碎石子, 低声嘟囔道:“让我去的人也是你, 现在把人家惹生气不愿意看见的也是你,怎么气还往我身上撒呢, 害得我也被小美人不待见了……”
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话,樊封拧着眉心思忖片刻,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宅中人的话, 那晚, 她说的言之凿凿,每个字都敲在他心头。
可偏偏他又像是撞进了巨石迷阵里的无头老翁,不知所措,撞哪扇门都只会头破血流,根本找不着路。
叹了口气,他问:“你说,我该这么做,她才会消气?”
“当然是去承认错误呗,”跟看傻子似的看他,照缨不假思索道:“人家现在已经很烦了,如果你一直沉默她只会更烦,麻溜地负荆请罪去。”
“我已经道过歉了。”樊封再度叹气,眼神充斥着不知者的茫然:“可她不接受,还说我没诚意。”
“那就继续道,”伸出手指,照缨恶狠狠地说:“烈女怕缠郎,既然小美人说你没诚意那就拿出来诚意,左右她烦的是你老是想看着她管着她,那你就承诺再也别这么做不就好了,对症下药嘛。”
难得露出小孩子的表情,樊封眯了眯眸子,仿佛懂了,但也仅仅是指尖摸到了青鸟的尾巴根。
—
七月六。
“退朝——”
“恭送陛下。”
朝臣们浩浩荡荡地行完跪拜礼,起身后慢悠悠地朝外走着。
裴少戈是文臣,站得也不如樊封靠前,快走两步追上他:“听说你把生母留在了王府?”
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随即默默收回视线:“都三四日了你才来问,看来温彪的动作还是太慢。”
见他如此风轻云淡,裴少戈自知没趣地努努嘴:“还以为温彪给你准备了什么大礼呢,原来就是俗套的血缘关和美人计啊,真没意思。”
看他又变得懒散起来,樊封故意问:“怎么,本王送过去的人也没意思?”
“……”神情一滞,他收回了手,步伐微乱:“比你有意思。”
“呵。”
出了皇城,樊封没有直接回王府亦或者去西郊大营练兵,而是把马交给耿唐,孤身一人走入家首饰铺子。
因还套着朝服,铺子里的伙计也是有眼色的,嬉皮笑脸地就迎上来了:“这位客官是要看点什么?可是要给家中娘子买首饰?”
樊封面似冰霜,不作言语,通身的凌人气势令伙计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多嘴,只默默跟着这位贵人挑选。
脚步停在货架一侧,樊封拿起一支珠钗,偏头问:“这上面的花,可是水莲花?”
一听自个儿有了用武之地,伙计来劲儿,兴致勃勃地接话:“客官好眼力,这支珠钗是我们东家亲自画的图纸且监督工匠打的,全荷京也就这么一支,但相对的,价格也偏高一些。”
男人的目光没有就此掠走,反而越来越沉。
三息将至,他再度开口:“这支珠钗我要了,其次,我想定一套头面,要你们东家来作图的那种。”
一听是个大活,伙计更激动了,快速点点后让樊封稍等片刻,说完就马不停蹄地朝内间走去,想来若不是后面还等了位贵客,他怕是老早就蹦跳起来庆贺了。
毕竟就光这一笔,他便能赚出全家人两三个月的饭钱。
伙计走后,樊封又开始上下左右地打量珠钗。
其实平心而论,这支珠钗自身的样式并无特别,可偏偏是最末端的那一大一小两朵芙蕖香莲,总是不自觉地牵绊着他的心。
她的小字里,有个莲字。
想到那张面容,樊封有些情不自禁,低低笑出一声,心口弥漫出难以言喻的糖霜气。
就在他发呆的功夫,先前的伙计已经带着另一人达至跟前。
抬起视线看过去,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铺子的东家是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的少年郎。
衣角处的瓣鳞花栩栩如生,捏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玉珠子,岁霁之侃侃而道:“听我手底下的人,这位客人想定套头面?”
樊封颔首:“是,价钱好说,随你开价。”
岁霁之乐了,嘴角一扯,左边的脸颊露出一只浅浅的梨涡,瞧着格外和善:“北越王殿下大气,只是在下曾答应她人,再也不会给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设计首饰,其实说来惭愧,就连您看上的这支珠钗,也是她嫌工匠打得不好看才摆出来卖的。”
一旁的伙计愣在原地,目光难以自控地打量在樊封身上,嘴巴下意识张开,形成了个扭曲的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做了北越王的生意!
倒吸一口气凉气,险些站不稳。
只顾着惊慌失措,伙计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眉宇间的不悦。
并不意外身份会被看穿,他也压根不在意这种事情。真正令他不舒服的,还是因这人口中飘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手里的珠钗像是突然变成了石头,樊封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既如此,那这支珠钗恐怕还是留给别的人好了,本王是要做礼物送人,自然不好选旁人看不上的,勿怪。”
岁霁之歪头一笑,梨涡更显:“理解,毕竟换做是我,也只恨不得揽月相赠。”
从首饰铺子里出来,樊封没忍住,会头看了眼,不偏不倚,又与还驻足在原地的男子对上眼,后者还是笑眯眯的,可那层笑中,却裹着无尽的淡漠之情。
这种名为“伪善”的笑容他很是熟悉。
曾经有个人,这样对他笑了近十年。
收回视线,他面无表情地彻底离开,并且默默记下了这家收拾铺子的牌匾,下定决心再也不要靠近。
随着脚尖换了方向,他的愁苦并没有得到缓解。
无奈之下,只能翻墙把正哄妹妹的裴少戈拽出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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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首饰而已,他也可以亲自作图,就像先前送出去的镯子那样,只是一想到这戏是为了讨她欢心换个回房睡的机会,心口最软处便顿时压上无数巨石。一会儿怕画得不是她心仪的花样,一会儿又担心万一首饰打出来雕花歪了,送出去后怕是会适得其反。
越想越愁苦,他不禁连连叹气。
看见他的反常之举,裴少戈蹑手蹑脚地靠近,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眉心敲了下。
后者皱着眉头看过来,眸中尽是怒气。
赶在他兴师问罪前,裴少戈摊手道:“你现在当局者迷,我得点醒你才行,要不然这妆姻缘怕是就毁在你自己手里了。”
端着杯盏没着急使它靠近薄唇,冰凉却火辣辣的酒液摇曳其中,潋滟的光泽有些晃眼刺目。
“樊封,你想得太多了。”裴少戈的指尖敲了下桌案,淳厚的撞击声顺势而起。
“你家那位不过只是想让你跟着她、扶着她就好,可你非得拽着人家走,其实夫妻之间,没必要事事较真,即使你们三餐一觉都在一起,可你们终究是两个人,你是樊封,可她也是荆微骊啊。”
“是荆太师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是荆秋袅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三妹妹,更是她自个儿,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你的所有物。”
“你啊,是入了名为情爱的迷阵,并且难以跳出,可你得允许有人陷得没你深。”
最后,樊封回到王府时,早就已经日落西山。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内宅卧房门前,刚好看见青瑶拿着东西出来。
“王妃可安置了?”
青瑶为难地站在原地,不敢应答,却也不敢不答。
“你直说便好,旁的事本王会替你作解。”
心一狠,青瑶低着头道:“回王爷,王妃刚安置不久,您可是要进去?”
“本王不进去。”
没她首肯,他怎么敢踏入半步呢。
目光凝着月光又看了会儿,他从袖口掏出来一封薄薄的信纸,递给青瑶:“明早王妃醒后,把这个给她。”
“遵命。”青瑶福身,双手接过。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即而转身走入卧房,手里的长明灯光线不强,但足以她看清那双勾魂眼。
荆微骊坐在榻上,墨发如瀑,亵衣雪白,柔软的锦被叠在腰腹处,显然也是刚坐起来不久。
“把东西给我看看罢。”
她没忍住,如是道。
作者有话说:
照缨/裴少戈:这个家没我得散!
第36章 婉转音
◎不宣之于口的喜欢,过于胆怯◎
翌日一大早, 喜鹊蹄鸣。
看着矮桌对面的人,樊封单只手拖住下颌,嘴角怎么样都压不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家阿骊总算赏他一个一起用早饭的机会。
手里的竹箸抖了两下, 实在是不能继续装作视而不见, 荆微骊抬眸,忍无可忍道:“这早饭王爷可是不想吃了?”
“吃, 当然吃。”樊封哪敢说不啊,立刻端起碗认真喝粥。
趁着他喝粥的功夫,荆微骊终于也端不住架子, 开始有意无意地偷瞄他。目光从男人青筋若隐若现的手背上缓缓挪动,沿途经过他结实的臂膀,再到线条硬朗的喉结与下颌线, 最后是那张唇。
淡淡的色泽, 一张一合。
终于, 她的视线太直白,男人只得失笑着打断:“阿骊,看哪里呢?”
慢慢飘走的思绪戛然而止,荆微骊红着脸定神,眸光跟他对上, 语气相当横:“你管我看哪里。”
樊封挑挑眉, 添上一抹无以复刻的慵懒,还带了丁点儿贵气的痞。
这顿早饭很快吃完,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只要是荆微骊不开口,樊封又怕贸然出声哪句话说错又惹得她不快, 便也秉持着“敌不动, 我不动”的心思直到最后落筷。
可显然, “敌人”直到优雅地擦完嘴,也不打算跟他再说半句话。
胸口沸腾得厉害,樊封直接去拉她的袖口:“阿骊,我们得谈谈。”
荆微骊并不吃惊他的举措,反而淡定地遣退了房间中所有的下人,等到房门关紧,才不急不慢地收回袖子:“谈什么?谈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打地铺吗?”
“你知道我的心思不在地上,”樊封认真地说:“地上凉。”
他盯得她心里发虚,双手团成了拳头搭在膝盖上,任由心脏难自控,尖酸刻薄的话一句句往外蹦:“堂堂北越王还会怕凉啊,我还以为你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呢。”
好脾气地笑笑,樊封将她的阴阳怪气尽数收下:“若你这样说能解气,那可以多说几句。”
立马噤声,荆微骊咬牙切齿:“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快点谈。”
见终于要步入正题,男人嘴角噙笑,甚至搬着小凳坐得更近:“信……你看过了吗?”
他明知故问,毕竟如果她没看,又怎么可能让他坐在这里一起用饭。
荆微骊撇嘴:“看过了,字还不错。”
“只有字不错?”樊封语气微微扬起,是疑问的调调:“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聊聊后面两条了。”
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差不多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可偏偏,荆微骊就不想这么“按理”。
她主动去碰男人的手背,跋扈地捏住一层肉,也不管力气是不是大了小了,直接说:“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盯着她的指尖,白嫩的肤理像豆腐似的软,最顶端好染了浅粉色的蔻丹,像花瓣的颜色。
反握住她的手,不给后者丁点儿逃走的机会。
樊封咬字清晰,生怕她听漏:“阿骊,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却不会听不清,反而带点难以察觉的笑意,不经意间就鼓捣得她耳根一软。实话说,荆微骊很喜欢听他说话,尤其是用知会面对她才有的语气时。
小心思得到满足,她也很干脆,主动把手递给男人牵:“本王妃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啦,下不为例。”
樊封苦笑,想起自己这三日的心酸,忍不住地腹诽着哪里是“大量”,分明记仇得很呢,半点亏都吃不得。
无妨,反正他也不舍得她吃亏,这样挺好的。
哼哼两声,荆微骊任由男人把自己抱进他怀里,也早就适应了他像只巨兽似的把脸埋进她肩颈处,贪婪得绣着她身上的香气。
被拥得有些痒,她下意识缩肩,但男人的鼻梁一滑,反倒是停到了令她更羞于启齿的位置:“你、你先起来,压得我不舒服了。”
樊封很听话地抬起头,道:“约法三章的后两条,我可以听听了吗?”
“既然王爷主动问起来,那就给你个机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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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踩着鼻子扒眼眶,荆微骊一直是高手,尤其是还擅长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
刚说完,她就歪着头靠在了樊封锁骨往左两寸的位置。
食指指尖也不老实,在男人心脏的不远处画圈圈,听着他逐渐变沉的呼吸声,心情大好:“你以后不能瞒着我或者欺骗我任何事情,什么理由都不可以。”
“这条可以抹除了,”樊封莞尔:“我早就做到了,不是吗?”
“是吗?”荆微骊抬眸,笑意盎然:“那来证实一下好了,你先跟我说说你留下那两人在王府的目的,嗯?”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樊封扬眉,不打算隐瞒。
其实从得知温彪私底下找过她后,他就已经打算把计划于她全盘托出了。毕竟如她说的,他们是夫妻,是要相濡以沫、携手到白头的,他不能永远都自私地把她放进金丝笼里养着,这样对她不公平。
听完种种,荆微骊心情复杂,有些不知所措。
投递过去的眼神也变得无法言说。
樊封抿嘴:“阿骊,你这样看着我只会让我觉得我很可怜,我被怜悯了。”
“可你真的很可怜啊,”荆微骊十指相互绞着、扣着:“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盘算……”
皱着眉头笑笑,男人抬起小臂在她眉心落了一记,认真道:“她只是生了我,仅此而已,我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之所以留下她也只是为了诱引出温彪后续的计划。所以,别想太多。”
这句话就在昨天裴少戈也对他说过,不过指向的事物和人却大相径庭。
看着他没有言语,荆微骊扯出一个弧度极浅的笑。
随即双手拽住他的衣领,腰身前倾,在男人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被她亲得一愣愣的,樊封眨眨眼,像个不谙世事孩童:“我不希望这个吻是出于怜悯。”
“当然不是,”荆微骊失笑,红唇嫣然,十指下的布料变得皱皱巴巴,连他胸口的那面缠枝纹也失了原本形状:“这个吻不是给北越王的,是给我夫君的。”
搂着她腰身的大掌不自觉加重,樊封低头吻住她,肖像已久的柔软被禁锢在唇齿间。
红蛇交缠,难舍难分。
趁着分开的空挡,他嗓音喑哑:“今晚我能回房睡了,对吧?”
—
荆微骊是被惊醒的。
她咻然瞪大双眼,怯生生地望着窗外的雨色,手脚冰凉,不由自主地在男人怀中瑟缩。
她又做梦了,而且是好多好多个、串联在一起却又不相通的梦。
梦到了很多人,父亲、姐姐、二哥,还有他。
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些魇色,荆微骊的眸光敛回来,继而看向还未醒的樊封。与平日里表露出来的气势逼人不同,樊封睡觉的时候出乎意料地乖。
听着他均匀又清寡的呼吸声,荆微骊开始走神。
他的睫羽又长又密,跟小蒲扇似的生在那里,俊朗的长眉轻轻蹙着,像是拦腰折断的山关。再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薄却锋利的唇,以及脸颊边缘的那颗小红痣。
一如既往的招人稀罕。她轻哂。
因是侧躺而眠的姿势,里衣领口半敞着,低头正好能瞧见那对精巧的锁骨,以及从锁骨开始,蔓延到看不完全的疤痕。
原本起伏不定的心也逐渐舒缓,又乖乖地从云端降回地面。这种莫名的温暖,让她有些不适应,却又心甘情愿地享受其中。
鬼使神差得,她伸出手,想去摸摸。
可不等指尖靠近,整只手就被人拿住,后者还恶劣地捏揉两下。
她又羞又赧地看过去:“你居然装睡!”
“哪有,是刚醒。”樊封笑笑,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又加大力道,就跟捏面团似的。
荆微骊想抽回手,但是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尝试了几回合后只能悻悻放弃,转而一本正经地冲他说:“松开,弄疼我了。”
樊封装听不懂,答非所问:“刚刚是想摸哪儿?”
闻此,她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两片酡红,却又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中,零碎的月光扫不过来,樊封自然也瞧不真切。
荆微骊倒也不怯,认真地问:“王爷给摸吗?”
瞳仁亮晶晶地对视过来,看着她蛮横娇纵、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樊封只觉可爱的紧。
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微微用力带着她缓缓靠近自己的脖颈:“自然是给的。”
荆微骊的脸更烫了。
但却破天荒地没有再抗拒,借着他的动作,指腹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男人结实的肤肉,以及叠在上面的,不计其数的疤。
心口微涩:“你当年到底得死里逃生多少回才能留下这么多疤啊?”
思忖片刻,樊封没有回答。
见他不想说,荆微骊干脆也不问了,窝在被子里的软躯开始动弹,手没有抽回,且跟他挨得更近:“樊封,不宣之于口的喜欢过于胆怯,所以我觉得我有些话得同你说才好。”
“你说,我听着。”他好像猜到了是什么,末端的语调是上扬的,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荆微骊抬着手,在他胸前的几道伤疤处游离一瞬,又伴着她的话停下。
“我好想……有点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甜蜜蜜get√
PS:麻烦审核大大看清楚,真的只是亲亲啊!绝对是脖子以上绝对没有ghs!别锁了!
第37章 天竺葵
◎何时养个娃娃?◎
因为说好了要再陪他进趟宫, 荆微骊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
这一通下来导致的后果就是她没醒利索,一坐上马车脑袋就开始犯迷糊,颠簸中, 就这样侧靠着男人的臂膀睡着了。
樊封起初还没注意到, 但连着喊了她三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后才察觉, 随即脸上攀上一片愧疚的歉意,默默拿起脱在一旁的外袍给她盖上。
“樊封……”
忽得,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不受控制地垂下脑袋,想要再听得更仔细些。
可小憩的人偏偏不如他意,直到车辙停下也仅仅只发出了那两个字, 再无后续。
适时地察觉到了他的失落,荆微骊下车时还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又板着脸?”
沉吟片刻,樊封道:“你刚刚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但只叫了一次。”
没懂他的意图, 荆微骊抿唇:“所以呢?”
男人像个小孩子似的抠字眼, 图穷匕见:“可你叫了你姐姐的名字整整四次。”
一把松开手,荆微骊头也不回地就跟上管事太监,她想,若不是顾及眼下所处的地境,定是要结结实实地给身后追上来的男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走在最前面的管事太监是个眼睛尖、耳朵也尖的, 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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