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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人喜欢。

    “殿下……”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一步一步走向?姜玺。

    姜玺额角有汗水滴落,喉结滚了滚,喉咙干渴。

    他知道他应该离开。

    这种时候,多待一瞬都是趁人之危。

    但这样的唐久安简直像是一朵罂粟花,他根本挪不动脚步。

    脑子里?轰然长鸣,心头却只是狂跳,希望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用力咬了咬,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定力,抓住了身后的门栓。

    必须得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湿透的披帛垂在地上,唐久安一脚踩到?,整个人往前栽。

    姜玺下意识张开手臂去扶。

    唐久安扑进了他的怀里?。

    身体相触的那一瞬间,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像是有火星子在看不见的地方迅速燃烧,迅速燎原。

    唐久安扑倒姜玺,骑坐在他的身上。

    作为清醒的那一个,姜玺拼命抓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唐久安,你醒醒!”

    “叫老师。”

    唐久安低着头,发?丝也低垂,水顺着发?尖滴到?姜玺胸前,迅速透过衣襟渗到?皮肤上,明明是凉的,可姜玺却觉得那里?快要烧起来了。

    “殿下乖乖听话,老师不单会?箭术,还会?教你点别的。”

    姜玺要疯了。

    好像有人把他一整地劈成了两半。

    一半拼命想控制住局面。

    一半却只想翻身把唐久安压倒,不单想让唐久安教点别的,他也有点别的想教给唐久安。

    “唐久安……”

    “唐久安……”

    姜玺喃喃,无意识地唤。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唤醒唐久安的理?智,还是想让唐久安更过分一点。

    但当唐久安低下头,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唐久安第一下亲歪了。

    明明想亲嘴,结果啃到?了脸上。

    但这不重要。

    再?来。

    她捧住姜玺的脸:“不要乱动,再?乱动,军法处置——”

    后面的声音没办法发?出来。

    姜玺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了自己。

    烛台上滚下一滴烛泪,似是洞房花烛。

    一所清静院落内,蝴蝶仙对着镜子仔细卸去脸上的油彩。

    名黑衣人站在他的身边,镜中映出质地精良的衣料。

    “你太?过冒险了。”那人道,“在宫中已经失手,还敢再?跑到?唐久安面前。”

    “我只是想去见我的小棠儿。”蝴蝶仙曼声道,“再?说是你们的情报有误,明明说唐久安不认人脸。”

    “她不认人脸,但会?认身法。”那人沉声道,“好在今夜你识破了她的试探……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眼神。”蝴蝶仙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太?子姜玺看唐久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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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好像世上就剩她一个活人似的,哪里?像是要对她下杀手的样子?”

    “主人让你离开京城,你不可再?拖延了。”

    “我心愿已了,明天便走。”

    蝴蝶仙卸完了妆,拿起梳子梳头发?。

    梳子由整块白玉雕成,是鸳鸯戏水样式。

    这是关若棠送他的。

    准确地说,是他让关若棠送的。

    小姑娘起先以为只是一把普通梳子,待看清纹样后瞬间红了脸,面颊像是五月里?的石榴花。

    他也做出才发?现的样子,忙说不要了。

    “不,就要。”被宠爱着长大?的关家小姐有一身娇纵的脾气,拿起梳子便往他手里?塞,“我就要送给你,你要天天用哦。”

    怎么说呢……

    明明很害羞很紧张却故意要做出很豪爽很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但是……

    该结束了。

    蝴蝶仙的指尖抚过玉梳,秋水瞳仁里?无情无绪。

    “阿阮,阿阮!”

    院外忽然想起拍门声。

    黑衣人皱眉:“她知道你住这里??”

    “自然,我可是跟她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恨不能比翼双飞的。”

    蝴蝶仙散漫地说着,起身去开门。

    黑衣人自窗子离开。

    “阿阮!”

    门一开,关若棠便扑进蝴蝶仙的怀里?,“阿阮,你真的要走了吗?”

    关若棠的个子甚为娇小,蝴蝶仙总是习惯性地像抱孩子那样抱起她。

    但这一次蝴蝶仙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

    “阿阮对不起,”关若棠泪眼汪汪,“我祖母人不坏,她就是老古板,脑子僵掉了,跟她说不通,你别理?她好不好?”

    蝴蝶仙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抱起她。

    “想喝什么?”他问。

    “杏仁茶。”关若棠抽着鼻子答。

    没有人知道,蝴蝶仙除了很会?唱戏,还很会?做各式香饮子。

    杏仁茶是关若棠最喜欢的,也是这所小院常备的。

    关若棠捧着杏仁茶,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巴巴地看着蝴蝶仙:“阿阮,你真的会?走吗?”

    “我若是走,你待如?何?”蝴蝶仙轻轻理?了理?她跑乱了的鬓发?,“会?跟我一起走吗?”

    关若棠嘴巴扁了:“那样我家里?人会?很伤心的。”

    “好女孩,长大?了。”蝴蝶仙摸摸她的头,“他们不单会?伤心,还会?把我们两个抓回来,顺便把我五马分尸。”

    “那你能不走吗?”关若棠仰头看着他,“你留在京城好不好?你偷偷藏起来,等过了这阵子,我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出来找你了,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

    蝴蝶仙含笑,摇头。

    “小棠儿,若我留下来,我们之间还能偷偷摸摸到?几?时呢?”

    “一辈子!”关若棠笃定道,“我一辈子不嫁人,祖母逼我我也不嫁!”

    “可我却是要娶妻生子的。”

    “那你娶我!”关若棠道,“我给你生孩子!”

    蝴蝶仙一顿,然后笑了:“你啊。”

    “你别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关若棠放下杏仁茶就扑到?蝴蝶仙身上,攀住蝴蝶仙的脖子。

    “停,停。”蝴蝶笑着喘息,“好,好,我怕了你了,我信了。”

    关若棠却没有松开他,她继续挂在他身上,眼神变得浓稠:“阿阮,我是说真的,我要把我自己给你。”

    蝴蝶仙顿了一下:“……傻小孩。”

    “我知道我决定不了你的去留,也决定不了祖母的想法,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

    关若棠的唇一点一点靠近他,“阿阮,我要……”

    她的话没能说完,脑袋被按在了蝴蝶仙肩上。

    蝴蝶仙的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我留下来。”

    “……”关若棠,“!”

    “真的?!”

    “真的。”蝴蝶仙道,“你可以放心回家了。”

    “我不。”关若棠抱着他,“我要在这里?陪你,天亮前回去就好了。”

    这是关若棠第一次在小院留宿。

    蝴蝶仙在京中好像没有什么亲朋,连客房也不曾准备一间,自己去了书房,将房间留在给了关若棠。

    关若棠睡在他的床上,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

    结果可能是太?累了,她抱着枕头很快睡着了。

    夜里?又梦到?了今年的上元灯节。

    那是她过得最最快乐的上元节。

    她就是在那一天认识了蝴蝶仙。

    正月十五的京城,到?处火树银花鱼龙舞。

    人太?多,她和仆妇们走散,一不留神,险些被一架失控的马车撞上。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从天而降,救了她。

    关若棠永远记得他背后盛放的烟花,能让他在烟花下温柔妩媚的笑脸。

    她发?誓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

    “姑娘,你没事吧?”

    她又发?现了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那一夜她跟着他看花灯,猜灯谜,最后还一起去看戏。

    戏台上的人渐渐变成了蝴蝶仙的样子,关若棠在梦中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一觉美美睡到?天亮。

    醒来时应该很早,晨曦浅浅的,窗上只是微微发?白。

    在这间屋子里?醒来,本身就很像是做梦。关若棠很快乐,拎着裙摆想去书房找蝴蝶仙。

    忽然瞥见桌上放着一张字。

    她走过去拿起来。

    ——小姑娘,教你一件事,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落款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同?样的晨曦照进国公府。

    唐久安的脑子尚未清醒,但身体已经习惯早起,到?点便自动醒来。

    唐久安闭着眼睛想坐起来,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劝。

    这床格外软,枕间还有一股陌生的脂粉香。

    然后想起来,哦,昨夜是睡在关若棠的屋子。

    身边好像有人。

    她睁开一只眼睛。

    姜玺就躺在她的身边,以手支颐,冲她眨了眨眼睛。

    “老师,早。”

    “咚”,唐久安滚落下床。

    第34章

    薛小娥亦是习惯早起的, 恰逢关老?夫人上了年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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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觉,两个人早早地便在花园里聊天?了。

    唐久安匆匆走来,拉起薛小娥就向关老夫人告辞。

    薛小娥甚至还来不及约好给关老?夫人送酒的日?子, 就被唐久安拉走了。

    薛小娥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地做什么?”

    唐久安绷着脸没有回答, 一径拉着薛小娥出了府门。

    然?后猛然?顿住。

    天?气晴好, 秋高气爽, 阳光照在那辆华丽马车的车顶上,马车熠熠生辉。

    “老?师这是要回家?”

    姜玺的脸比此时的阳光还要耀眼,“学生送您一程。”

    唐久安撒腿就跑。

    薛小娥跟在她后面快要断气:“久、久安……”

    唐久安弯腰扛起薛小娥就走。

    还好薛家酒铺离国公府不算远。

    唐久安一到家便进屋收拾东西。

    薛小娥急得?一叠声问?她怎么了,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卷入了什么谋逆大案。

    “……”

    唐久安宁愿自己谋逆。

    她……好像把太子给睡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印象, 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转瞬即逝。

    灯光摇曳,她把姜玺扑倒在地上。

    她捧住姜玺的脸,不让姜玺动。

    她俯身亲下去。

    啊

    唐久安不能?再想下去, 拎起包袱就走。

    姜玺优哉游哉回到东宫。

    陆平像往常一样铁塔一般耸立在门前,向姜玺行礼。

    “陆率卫忠于职守, 赏半年月俸。”

    姜玺的声音十分轻快。

    陆平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点头晕——他天?天?都这么站, 今天?忽然?就忠于职守了?

    很快他发现忠于职守的不止他一个。

    东宫上下,打地的、修树枝的、巡逻的……甚至路过的,皆有打赏。

    ……这是有什么喜事啊?上次太妃过寿,也只是每人发了几两银子的赏钱罢了。

    殿下,姜玺将自己安放在圈椅中,时而面带微笑,时而脸显潮红。

    金屑般的烛光照在唐久安头顶, 她的发丝像是泛着金光,他被扑倒在地, 而她捧着他的脸,俯身吻下来。

    “……”

    姜玺捂着脸,把自己扭成了一根麻花。

    “殿下!”赵贺急急入内。

    赵贺这些日?子也没有别?人差事,照旧是盯着唐久安,毕竟盯一个实实在在的唐久安可比寻一个虚无飘渺的“女人”容易得?多。

    姜玺则是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一号手下。

    好在他此时心情好,被打搅了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问?:“何事?”

    “唐大人不知有何急事,正带着母亲往城门去,似是要出城。”赵贺道,“小人方才?进来时,看见率卫陆平接了信,正准备离宫。”

    “!”

    姜玺猛地起身。

    这算什么?

    玩完溜啊?!

    唐久安和薛小娥已经到了城门口。

    清晨时分,正是城门口最?热闹的时候,人挤人。

    母女俩随着人群往前挪动。

    唐久安不住回望。

    陆平不知道赶不赶是上……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在通州驿站等他追上来。

    “小安,”薛小娥忽然?开口,“我不走了,你先走吧。”

    唐久安一愣,连忙告诉她,她们只是暂时离开京城避一避风头。

    毕竟以?姜玺的为人,在气头上也许会做一点出格的事,等头脑冷静下来,至少不会伤及无辜。

    “你走吧,你一个人走快些。”薛小娥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

    薛小娥说着就要回去。

    唐久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频频回望让薛小娥误会了,薛小娥恐怕认为她是怕追兵。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率卫纵马而来,为首姜玺的身穿刺金团龙白袍,头戴金冠,镶着拇指大的珍珠,十丈外就能?闪瞎人眼。

    他老?远就看到了唐久安。

    赵贺紧跟在姜玺身侧,用力挥舞着令旗,大喝:“太子有令,关闭城门!”

    城门口顿时起了骚动,唐久安连忙去抓薛小娥的手,准备趁乱溜走,却抓了个空。

    “小安,娘对不起你,你小时候就没有好好带你,长?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让你一个人在北疆吃那么多苦。”

    薛小娥眼中噙着泪,转身挤出人群,冲向姜玺。

    唐久安:“!”

    薛小娥冲到姜玺马前跪下:“殿下!小安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是因为我教女无方之过,我愿意替她抵罪!”

    “!”

    姜玺急急滚鞍落马扶起薛小娥,隔着人流愤然?望向唐久安,“你都跟薛姨说什么了?!”

    城门已在身后关闭,唐久安拎着包袱走过来。

    “带的东西还挺多啊,”姜玺凉凉道,“元宝怎么不骑上?”

    唐久安低声咕哝:“那是殿下送的。”

    “你的官儿还是我封的,怎么不留下?!”

    “官印和官袍都留下了。”唐久安低着头,“都在臣房中。”

    姜玺益发生气:“你倒是撇得?干净!”

    陆平远远地跑过来:“小安,等等我!”

    姜玺连连冷笑:“我给的东西都可以?扔下,这黑大个却要随身带着,同袍之谊,真令人感动。”

    唐久安不敢回话。

    这时候估计说什么都是错的。

    尤其?赵贺还在姜玺身边。

    睡了个太子原也不至于弃官跑路,但问?题是这个太子他是个断袖。

    醒来时看到姜玺的那张笑脸,在唐久安眼中完全就是气极而笑。

    姜玺见她一脸悔不当初,外加一脸悲壮,顿时越看越气,直接将唐久安拉上马背,掉转马头,向东宫而去。

    留下一堆百姓惊诧不已。

    “天?呐,太子殿下喜欢那个女将军。”

    “但女将军要和她的黑脸同袍私奔。”

    “这不被太子殿下捉回去了吗?”

    啧啧啧,好刺激。

    黑脸同袍陆平脸更黑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久安直接被带回了东宫。

    之前还收了封赏的宫人们纷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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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献殷勤,结果被姜玺厉声吼开:“张伯远,统统给我扣半年月银!”

    才?走出詹事府官署大门的张伯远:“……”

    发现被扣完之后还要倒赔的宫人们:“……”

    唐久安前脚刚踏进殿内,姜玺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沉沉地盯着她。

    唐久安想到自己第一次踏进这座寝殿的时候,是何等的雄心万丈,一心想要立功升官。

    而今官是升了,她却巴不得?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

    后悔。

    就是后悔。

    姜玺居高临下看着她:“唐久安,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久安,“臣可以?给赵都尉解释的。”

    姜玺:“??关赵贺什么事?给他解释什么?”

    唐久安领悟了:“臣知道了,昨夜之事,臣保证绝不会在赵都尉面前提起一个字。”

    “?????”姜玺,“唐久安,你给我说清楚,这里对有赵贺什么事?”

    “……”唐久安再度领悟了一下,“是,此事与赵都尉毫无关系,是臣失言了。”

    姜玺直愣愣要看着她,似乎要疯。

    唐久安深深后悔。

    她可真是糊涂,这事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重重跪下:“臣,昨夜失仪,冒犯殿下,罪大恶极。但此事乃臣一人做事,罪责亦由臣一人承担,望殿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饶过臣的家人和朋友。”

    天?气尚未转寒,地上还没有铺红茸毯,膝盖在凿花地面上跪得?嘎嘣脆响,生疼。

    下一瞬,姜玺托住她的双臂,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皱眉问?:“疼吧?”

    唐久安摇头。

    “这还不疼,你就是个傻的。”

    唐久安安安份份挨骂。

    姜玺叹了口气,弯下腰。

    唐久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唐久安平生从未被人这样抱过,立时全身僵硬。

    姜玺抱着她走向窗前贵妃榻,放她坐下,然?后在她身前单膝半蹲,掀开她的衣摆,拉着裤管的时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点发红,复又板起脸,硬梆梆道:“我要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唐久安不知道这也能?叫伤,弯腰便把自己的裤管揭起来,露出膝盖。

    姜玺像是给她的动作弄得?懵了一会儿,起身取来了一只瓷瓶。

    唐久安觉得?这瓶子有点眼熟,随后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去国公府时大夫给开的药膏。

    “我看这药膏挺好,所以?就自己备了一点,绝对不是给你准备的。”姜玺板着脸解释。

    唐久安:“臣明?白,殿下的药,自然?与臣无关。”

    她心说我的脸可没这么大,敢认为太子殿下专门给我备着药。

    姜玺不知道为什么板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拧开了瓶塞,挖出一点,涂到唐久安膝盖上。

    药膏凉凉的,涂上去很是舒服。

    唐久安的脸懵懵的,一时不知道姜玺在干什么。

    脸上有瘀伤用药,可以?说是免得?有碍观瞻,膝盖上一点瘀伤用药,大概只能?算是闲得?无聊。

    “要不……臣自己来?”

    虽然?她觉得?这药纯属多余,但总比太子给她涂来得?好些。

    “闭嘴。”

    姜玺低眉上药。

    唐久安原本?的设想是,姜玺暴怒那是肯定的,没准可能?要摘她的脑袋,所以?她非走不可,至少要避过这阵风头。

    但此刻的姜玺温柔专注,好像她的膝盖是什么绝世奇珍,稍稍用力便能?当场碎掉,他的指尖轻柔至极,像是羽毛一样轻盈抚过。

    “殿下,”她神使鬼差地问?,“您气完了?”

    第35章

    姜玺把瓷瓶塞子塞上。

    他的动作慢得出奇, 视线一直落在唐久安身上,眸子深深,若有所思。

    唐久安还是头一回见姜玺这么深沉,又?开始为?自己的项上人?头?忧心。

    是不是应该让姜玺好好冷静?

    比如……

    她的目光才飘向旁边的锦幛, 姜玺便挑了挑眉毛:“唐久安, 这时候你不会?还想把我捆起?来吧?”

    “……”

    唐久安心虚地挪开视线。

    姜玺把玩着药瓶, 他的手指不单修长, 而且灵活至极,青瓷小药瓶在?他指间?上下翻飞。

    “你老是提赵贺是什么意思?”

    姜玺问。

    “……”唐久安,“……没?什么意思。”

    “少骗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姜玺道,“这样?吧, 你老实说?清楚,这次的事我可以不同你计较。”

    唐久安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空口无凭,殿下请立字为?证。”

    姜玺笑了。

    唐久安觉得他好像是被气笑的。

    但他还是走到案前, 立下字据。

    ——只要唐久安将?赵贺之事如实道来,前尘旧事一概既往不咎。

    唐久安把纸张对折再对折, 收进怀里。

    姜玺注眼睫闪了一下。

    那是贴在?她胸口的位置。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喉咙有点干, 姜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半是解渴,半是掩饰。

    “臣实话说?了,殿下也立好字据了,请殿下务必遵守诺言。”

    唐久安说?着拱一拱手,“殿下与赵都尉两情相?悦,臣一早便知道了——”

    “噗”, 姜玺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他指着唐久安,还未说?话, 又?呛出一阵狂咳。

    唐久安觉得这是一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上前替他拍背顺气,一面忠心耿耿地道:“殿下放心,臣的嘴最是牢靠,绝不会?告诉第二人?。”

    姜玺狂咳不止,面容扭曲。

    “殿下实在?不放心,可以放臣回北疆,臣余生不再踏入京城一步,照样?没?有旁人?知晓此事——”

    姜玺忽然动手。

    出于武人?的本能,唐久安下意识想抵挡,还好想起?了这是顶头?上司,遂任由姜玺捉住了她的衣襟。

    身后一片哗啦连响,不知有多少东西被扫下书案。

    唐久安来不及为?那些宝贝感到心疼,自己就被按在?了书案上。

    这姿势,看起?来太子殿下想揍她一顿。

    若是挨一顿揍这事便算扯平,倒也还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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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久安的算盘还没?有打完,姜玺已经俯身,低头?。

    唐久安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被吻住了。

    记忆中模糊而残损的一角被补起?,这个吻唤醒了昨夜那个吻。

    一个是安静而明亮的宫殿,一个是灯光昏黄的室内,一个是她被姜玺压在?书案,一个是她把姜玺按在?地上。

    都是唇齿相?接,口齿缠绵。

    唐久安的脑子里像是飞进了一百只蜜蜂,嗡嗡乱响,身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反应,手足酸软。

    这种?反应绝对不适合一个战士,倒是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挥手挣脱姜玺。

    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拳头?擦过姜玺的脸。

    姜玺发出一声闷哼,嘴角破了一点,沁出一丝血红,却没?有松开手。

    他依然压制着她,拇指抹过嘴角,看了看指尖上的血,不见愤怒,只有一种?压抑的喘息,“看到了吧?我喜欢的是女人?。”

    唐久安也在?喘气:“殿下倒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宫殿安静,一时间?只有两个人?剧烈的呼吸。

    姜玺此时才恼了,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掐死她,咬牙问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肯信?”

    唐久安:“臣信不信,重要吗?”

    “当然重要!”姜玺松开唐久安,大声向外喝道,“赵贺你给我滚进来!”

    殿门?打开,赵贺麻溜地滚进来了。

    殿内花瓶镇尽书本砸了一地,赵贺一个字也不敢多问,跪在?地上低着头?。

    姜玺盯着他:“唐将?军说?我和你有私情,说?我们两个是断袖,你怎么说??”

    赵贺猛地呆住,这才意识到这满地的渣渣中自己居然也有份,立即大声喊冤,膝行到唐久安面前,抱着唐久安的一条腿大哭:“这话可不兴胡说?啊唐将?军,会?要了小人?的命啊!”

    姜玺一脚把他踹开。

    哭就哭,抱腿算怎么回事?

    这一脚又?利落又?熟练,一看平时便没?少踹。

    “……”唐久安,“殿下恕罪,是臣多心误会?了。”

    姜玺挥挥手让赵贺滚了,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想掐死人?,此时稍微好转,抱臂问她:“你怎么误会?的?觉得赵贺和我走太近?觉得我待赵贺太好?”

    “臣是觉得若无一些隐秘缘由,赵都尉似乎混不上今日的位置……”唐久安有点尴尬,不过很快抱拳,长揖一礼,“臣莽撞了,臣给殿下赔不是。”

    “你说?对了,”姜玺道,“我把赵贺召进东宫,还让他当都尉,确实是有一个隐秘缘由。”

    他走近唐久安,就在?唐久安耳边问道,“老师想不想知道?”

    唐久安摇头?。

    ……她觉得她最好不要知道。

    “这事我从未告诉过旁人?,但若不告诉老师,万一老师哪天又?生出别的误会?,我可就太惨了。”

    姜玺慢慢地道,“庆丰五年三月七,关若飞说?北里明月坊的歌舞极佳,要带我去开开眼,于是我便微服出宫,什么人?也没?带。”

    唐久安听到这久违的“三月十七”便觉得不大妙。

    更让她觉得不妙的,是姜玺的眼神?。

    一步步向她走近的姜玺,盯着她的样?子,就像猎豹盯着自己志在?必得的猎物。

    唐久安不觉后退一步。

    她退一步,姜玺便进一步。

    “……没?想到,半路遇上一人?,将?我劫至一处,与我颠鸾倒凤,春风一度,天明却沓无踪影。”

    姜玺每个字都很低沉,一直望定唐久安,眸子里隐隐有什么在?跃动。

    这样?的姜玺让唐久安无由生一股压力,一直退到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殿下,你知道的,那不是臣。”

    可别再把这笔账算她头?上啊。

    姜玺挑了挑眉毛,眸子里似有波光流转:“知道,自然不是你。”

    他顿了顿,道:“我起?用?赵贺,便是为?了找到这个人?。这是我最大的秘密,而今除了赵贺,就只有老师你一个人?知道了。”

    唐久安这才明白,她颇为?汗颜,立即道:“殿下放心,此事到臣为?止,绝不会?有第四个人?。”

    “老师办事,我自然放心。”姜玺凄然地长叹一口气,“只可惜我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抓起?唐久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满脸忧伤,“老师,你摸摸看,只要一想到她,我便心痛难忍。”

    唐久安觉得心痛这个东西应该是摸不出来的,但你能跟一个伤心的人?讲道理吗?她着实不擅长安慰,只能维持这个单掌推胸的样?子,默默站立。

    唐久安手被他握着,掌心贴在?他的胸前,清晰地感觉到心跳隔着衣裳透上来,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快。

    听上去好像不大对劲。

    “殿下,要不要叫太医?”

    “……罢了。”姜玺垂下眼睛,“太医医术再高,也医不了心病。”

    “可殿下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臣也药不了啊。”

    姜玺抬头?,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不,老师可以。老师在?这里陪陪我,我便觉得好多了。”

    “……”唐久安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功效,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唐久安便只能陪着,甚至觉得姜玺有点可怜。

    “殿下,那人?始乱终弃,若是找到了,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姜玺眨了眨眼睛:“把她抓起?来,拴在?我身边,永远都不放她走。”

    唐久安:“……这是要把人?下天牢?关一辈子?”

    “……”姜玺瞪她一眼,“就不能是和她成婚,娶她为?妻?”

    唐久安“哦”了一声。

    姜玺问:“老师,如果?这个人?是你,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唐久安立即摇头?:“殿下,不是臣。”

    “……”姜玺,“我是说?如果?。”

    “那万万不可,当了太子妃,臣还怎么封侯?”

    姜玺:“………………”

    他低下头?。

    唐久安倒开始有点发愁了。

    若与他春风一度,他便要娶人?为?妻,那昨晚她好像也不清白……不过又?一想,人?家?有三年前的意中人?,她这顶多就算个意外。

    “老师,”那边姜玺再次抬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心口还是疼,你能抱抱我吗?”

    唐久安点点头?,还未等她张开手臂,姜玺便急不可待地把高大的身体往她怀里缩,脑袋稳稳地搁在?她的肩膀上,还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唐久安:“……”

    窗外长风吹守,树木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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