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被基地外派出去做任务，剿灭异种。

    一号外出回来，都会见一见自己的弟弟，这是霍眠教的。

    听说怪物在苏白清身边时，为了争夺母亲的爱打得不可开交，受伤流血，怪物之母都放任不管，只有霍眠会耐心教怪物，怎样像正常兄弟那样相处。

    现在关于怪物之母无辜的流言越来越多，霍眠时常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崇拜霍眠的学生都替他不平。

    只有霍眠才能安抚怪物，这些人知不知道，要是霍眠不高兴了，不再控制怪物，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怪物之母的孩子都跟着霍眠，不觉得霍眠杀死怪物之母是罪过，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传言继续发酵，说不定会惹怪物不高兴。

    抹黑霍眠的人被怪物盯上，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竟然不害怕，只能是怪物之母太能蛊惑人。

    死后还这么能蛊惑人心，真的很可怕。

    如今，怪物变得比很多人都优秀，兄弟和平相处，互相关心，它们应该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怀念怪物之母再正常不过。

    说不定怪物原本是单纯善良的，只是它们出生后，接触的只有怪物之母，在不

    负责的母亲那里扭曲了性格。

    ——怪物在基地里从未伤过人，许多人都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为有着惊人美貌的怪物开脱。

    正在这时，上楼的脚步声密集响起，出去参观异种研究的学生回来了。

    有个学生经过四号身边时，红着眼睛的四号突然转向他。

    这个人和参观怪物之母的同学接触过，衣服沾上了奶香。

    香气极淡，正常人闻不到，但是怪物可以。

    四号用力撕掉学生上衣沾着香气的布料，斯文正经的老师展露出野兽的本质，弯着腰疯狂嗅闻手里的布料。

    一号和它争抢，四号都死死抓着布料，不愿意松手，刚才和平相处的兄弟，转眼间为了一块布料往死里攻击对方。

    怪物闻到香味，脸上展露出的癫狂爱意，令人无比恐惧。

    *

    云清走出存放遗体的房间，内心竟然觉得不舍，他还想回到房间，再看一看玻璃棺里的男人。

    幸好门外站着的人，打断了他不理智的想法。

    “霍先生？”

    “你们好。”霍眠身穿基地的黑色制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暂时打断一下你们的参观。”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七号。

    七号起初对于母亲的死毫无悲痛，只是经常想看苏白清的遗体，看到棺材里的苏白清，它就满足了。

    随着时间流逝，霍眠有次注意到，七号看着苏白清，露出了伤心的神色。

    亲手杀死母亲的怪物满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那天以后，七号对母亲的遗体有了占有欲。

    它抗拒基地对怪物之母的研究，不想再让别人看见苏白清，只想自己看，基地让学生来参观学习，都没敢让七号知道。

    结果，它还是知道了。

    霍眠安抚不了七号，只能带它过来。

    见到苏白清的遗体，七号的心情应该能好些，霍眠到时再安抚好它，带它离开这里。

    来到这里后，七号看都没有看霍眠一眼，直接走进存放遗体的房间。

    霍眠心中一痛，知道七号生他的气了。

    周围还有学生，霍眠没有把自己的伤心表露出来，微微一笑道：“参观中断的这段时间，你们要不要和我聊一聊？”

    霍眠可是人类的英雄，就算他现在的风评出了问题，他的地位也是难以动摇的，好几个学生都围到他身边，有人提问：“霍先生，你是怎么杀死的怪物之母？”

    听到这个问题，霍眠有微不可查的停滞。

    不过，很多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别人都以为，怪物之母是霍眠杀死的，霍眠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他编了套完美无缺的说辞，已经说得麻木，他正准备重复一遍自己的谎言，又有人问：“你怎么舍得杀死怪物之母的？”

    问这话的学生，参观过了怪物之母的遗体。

    霍眠说：“怪物之母是我们的敌人，怎

    么能舍不得？”

    怪物之母死后，丧尸病毒不再活跃，天灾发生的频率奇迹般减少。

    所以，苏白清的死是正确的。

    就算他不死在自己手上，其他幸存者也不会放过他，霍眠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然而这时，有个基地的工作人员过来，听到霍眠的话，露出复杂的神色。

    “霍先生。”工作人员说，“霍教授的研究结果出来了。”

    霍眠一怔。

    研究怪物之母的工作，霍述起初不愿意接受，直到得知自己大哥活着的消息，他沉默着加入了对怪物之母的研究。

    霍述研究到现在，就是想证明怪物之母的清白。

    霍眠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但他没有阻挠过霍述的研究，更没有再报复小叔，只等着真相揭露。

    被冠上英雄的名头后，霍眠拼命努力，想要配得上这个称呼，他遭到过霍家的厌弃，迟安身边权贵子弟的厌弃，不想再面对别人失望的眼神。

    但是他好累。

    苏白清不计代价为别人付出，他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和霍眠最亲近的两头怪物，六号现在还要杀他，七号和他越来越疏远，霍眠为怪物尽心尽力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应，他都会感到不舒服，苏白清受到那么多伤害，是怎么做到不恨任何人的？

    最近，怪物之母无辜的传言越来越多，霍眠快要被负罪感压垮。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真相揭露的这一天。

    霍眠知道自己有过错，但苏白清的死，救了他的母亲，所以他不会后悔。

    这样就够了。

    至于英雄的荣誉，他不想要了。

    霍眠以为，自己会平静迎来真相，然而霍述的研究结果，超出了他的想象。

    研究结果显示，怪物之母的死亡，根本不可能让怪物失忆，也不会让丧尸变回人类。

    这些都是怪物之母临死前，主动用脑核做的。

    脑核残留着被苏白清透支使用的痕迹。

    霍眠的瞳孔缓缓放大，不可置信。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他杀死怪物之母，救回了自己的母亲。

    是苏白清被他害死后，还在临死前救了周围的人，包括他的母亲。

    他享受着沾染恩人鲜血的荣誉，一路走到了今天。

    *

    霍述的研究成果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传遍每座城市，连街边的流浪汉都知道了。

    末世里，没人会给流浪汉施舍食物，不过怪物之母的信徒今天心情好，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衣服，蓬头垢面，满身伤疤的流浪汉，有人拉开自己的背包，拿出半包压缩饼干，走过去扔到流浪汉面前。

    换成一般流浪汉，直接会撕开饼干包装，狼吞虎咽，而这个流浪汉只是缓慢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谢谢。”

    “要谢，就谢苏先生。”信徒说，“要是苏先生还活着，他不会放着你这样的人不管

    。”

    流浪汉说：“我知道。”

    苏哥不会不管他的。

    他勾起唇角，流着泪继续咬手里的饼干。

    信徒问：“你笑什么？”

    “以前，很多人觉得云家心善，结果事实证明，云静语是个有恶心癖好的变态，京市的迟安也不是好人。”流浪汉吞咽着嚼碎的饼干，不加水的压缩饼干难以下咽，让他的声音更加嘶哑，“真正的好人，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受到了无数伤害，最后为所有人去死了。”

    “所有幸存者都想遇到能拯救自己的人，结果那样的人真出现了，却没被保护好，这不好笑吗？”

    信徒的眼神认真了些：“你也崇拜苏先生？”

    流浪汉停下咀嚼的动作，郑重道：“我爱他。”

    信徒脸色一变，友善的态度不复存在：“你配爱苏先生？”

    苏白清的信徒，普遍都排斥别的信徒向苏白清表达爱慕。

    当年苏白清在网上帮助幸存者时，很多幸存者都需要他的关爱，只要苏白清是无私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他的爱。

    但要是苏白清有了爱人，信徒害怕，苏白清的爱会被那个人独占，不会再分给他们。

    苏白清死后，信徒更觉得对他的爱慕是亵渎。

    苏白清生前，没有人保护好他，哪有人有资格说爱他？

    流浪汉也说：“我不配。”

    信徒的脸色稍微转好。

    只是流浪汉的眼泪，冲洗掉了脸上的部分污垢，有人认出他的脸，吃惊道：“柯星澜？”

    认出柯星澜的人，是柯星澜的学弟，姓姚。

    当年，他靠美貌进入云家避难所的三层，在发现云静语的真面目后产生了恐惧，被云静语叫去房间时，小姚不敢去，于是苏白清替他去了。

    也是因为那件事，云静语才认识了苏白清。

    柯星澜没有与学弟叙旧的意思，沉默着起身，准备离开。

    “柯学长，等一等。”

    柯星澜没有理会学弟的挽留，头也不回走了。

    他一直在城市里游荡，直到体力不支，摔倒在雪地里。

    眼睁睁看着苏白清的身体擦过自己手指，摔落在地后，柯星澜就成了废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每天如同行尸走肉，只是在听到有人诋毁苏白清时，会上前过去纠正。

    有的幸存者性格恶劣，觉得一个流浪汉不配插自己的话，于是会把柯星澜殴打一顿，柯星澜从不反抗。

    他是罪人，这些是他应受的。

    只是这些人诋毁苏白清，是另一回事，等这些人打完，柯星澜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今天，听到真相揭露，不会再有人误会苏白清，柯星澜如释重负，在雪地里闭上眼睛。

    第二天，有人说街上冻死了一个流浪汉。

    外面经常会冻死人，这样的消息没有幸存者会关心，听到就抛在了脑后，也没人知道流浪汉死前，保持着把手伸出去的姿势，脸上有微弱的笑容，像是做了个美梦。

    柯星澜确实做了美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苏白清坠楼的那一天，接住了苏哥。

    这次，他改变了苏白清的死亡。

    不过柯星澜清楚，自己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唯一的机会，早已被他亲手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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