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哇!”
陈庆从官署出来的时候,太阳己经快要落山。
筑桥的野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晒得黑黝黝的面庞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快要下工了,他们有说有笑地讨论着今晚会供给什么饭食,会不会多加一道菜。
偶尔有老妪和孩童提着箩筐经过,里面装着捡拾而来的谷穗和秸秆。
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无比渴盼能在咸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呵。”
“因为目睹此情此景,殿下才会把他们当成老实巴交的顺民吧?”
陈庆到现在都觉得好笑。
山泽之间物资极度匮乏,食物是野人聚落交换物资时的硬通货。
肉干肉脯这类既饱腹耐饥、又易于储存的,价值格外不菲。
正是因为其价高抢手,所以聚落之间流传的肉干中时不时就会掺杂一部分来历不明的肉类,尤以冬季为甚。
若不是铜铁铺的伙计里有人见多识广,陈庆差点就喝了一锅人肉汤。
问题是,他辨识出人肉后,会把整整半袋子肉干一起扔掉,野人会吗?
不扔怎么办?
要不然自己吃掉,要不然继续拿去坑蒙拐骗。
以野人对食物的珍视程度,它们绝不会被浪费掉。
在朝廷治下的郡县,尚且时不时发生‘岁大饥,人相食’的惨祸。
换成没有秩序没有王法的野人聚落,吃起来更没心理负担了。
后世时,东南大岛上的中原百姓多来自漳、泉、粤三籍。
这些地方自古以来武德充沛,在家乡时大规模械斗如同家常便饭,到了岛上对付土著生番自然不在话下。
猎头族险些被中原来垦荒的百姓吃绝了种,最后退守阿里山才得以苟存下来。
物以稀为贵,因为生番越来越难捕,番膏的价值也水涨船高,甚至有奸商以猪骨熬煮来冒充。
而番膏也时常被当成赠送亲友的滋补佳品,返销回闽粤两地。
有据可查的最后一次猎杀生番事件发生在1908年,至此之后才渐渐消失。
扶苏竟然会担心麾下的野人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在西南百族手中吃了亏?
你眼中的野人——老实巴交,任劳任怨。让他挖坑就挖坑,让他打灰就打灰。
实际上的野人——今天的生番甚为肥美,大家快过来尝尝!
陈庆越想越乐不可支。
待到蜀郡传来捷报时,扶苏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
天色擦黑时,马车在侯府门前缓缓停下。
“夫人,我回来啦。”
陈庆唤了一声,屋内静悄悄地没有回音。
他略感疑惑,没太往心里去。
嬴诗曼掌控的商号规模庞大,事务繁杂,披星戴月而归是常有的事。
“恭迎家主。”
一名侍女扭动着肥壮的身体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陈庆眉头微蹙,平淡地问道:“热巴呢?”
“让她来服侍我更衣解冠。”
侍女不为所动:“家主,交给婢子就好。”
陈庆差点骂出来。
嬴诗曼为了防止他偷腥,选的尽是这种碍眼的货色,专门给他添堵。
“热巴……”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厚重的身影腾空而起,猛地朝他扑来。
陈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地摸向后腰。
糟了!
忘记带火枪!
咚!
肥壮的侍女扑击落空,以泰陨石坠地的姿势朝着地面砸去。
陈庆脚下震感强烈,顾不得思索,抬腿朝着她的脸猛踢。
“住手!”
嬴诗曼从屋内现身出来,目光中饱含怒火:“把人给我拿下!”
陈庆欣喜道:“夫人你来得正好,快拿下刺客!”
仆从护卫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
“家主,得罪了。”
“主母有命,小人不得不从。”
话音未落,七八双手同时按住了他,垂着头不敢作声。
“夫人,你这是……”
陈庆大惊失色。
嬴诗曼面若寒霜,带着王芷茵和相里菱缓缓上前。
“我知你与凡俗不同,浮浪狂悖,目无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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