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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吃醋(修)
贺重锦启了启唇, 低眸看?向一脸疑惑的小岁安,对江缨道:“江娘子,你?确定要在这里问我吗?问一件无可挽回之事。”
江缨愣了一下,察觉到贺重锦话中的含义, 抓着他的衣袖紧了紧, 随后又松开。
“好。”江缨肩头?颤动, 竭力控制着情绪不发作,“你?不说,我就?去?问文钊, 他总该知道。”
纵然心中愤怒至极, 江缨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岁安的面颊:“岁安,娘亲离开一会儿,今晚去?你?爹爹那?里住。”
小岁安明显不太情愿,黑黝黝的葡萄眼凝了一层薄泪:“娘亲。”
见状, 江缨神色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贺重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小岁安抱了起来, 温声道:“走?吧, 爹爹带你?去?买糖水棍。”
小岁安擦了擦眼泪:“好, 岁安,听话, 不打扰娘亲读书。”
贺重锦想,他已经命林院首重新拟了一份科举试题, 准备明日让文钊送往皇京,想来文钊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还没?有出发。
青年抱着小岁安,黑靴踩在鹅卵小径上?,走?了一半,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今夜,圆月高悬,繁星点缀。
他忽然想到三年之前,在婚书上?所写:愿我如星妻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江缨,我们?的未来该会是如何呢?
三个时辰后,女子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门被?关上?,江缨的后背紧靠着房门,内心难以平静。
文钊说,贺府的乔娘被?太后下令永久禁足,非死不得出。
三年前,也就?是她刚去?雪庐书院没?多久,乔娘为了巩固贺景言在贺家的地位,设计在小岁安的羊奶里下毒。
据说,那?毒极其低微,银针几乎查探不出来,只要尚在襁褓里的小岁安喝下去?,必死无疑。
但,乔娘到底是低估了贺重锦对小岁安的爱,她没?想到贺重锦一介权臣,会亲自替小岁安试试羊奶的温热,以确保安全?。
最后万幸的事,羊奶里的毒足以致死婴孩儿,却不能致死一个成年男子,贺重锦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以及,文钊还说
那?日夜半,贺相府上?下急得乱做了一团。
太后和刘裕得知消息后,带着匆匆从宫中赶了过来,而在这之前,太医署的所有太医都已经出动了,他们?试过各种珍惜名药,可毒素仍旧扩散的极快。
刘裕心急如焚,逮到一个从屋中出来的太医就?急声问道:“太医,表兄怎么样了?毒解了没?有?”
太医连忙下跪,哆哆嗦嗦道:“陛下,贺大?人,他毒入气血,导致气血逆行?……”
刘裕怒了:“说重点!我表兄的毒到底能解不能解!”
“这,陛下,臣也没?有把握啊!这毒剂量虽小,但却极为霸道,若今夜还不能解,拖到明日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啊!”
这时,奶娘从屋中的慌乱里将襁褓抱了出来,那?孩子兴许是感应到爹爹出了事,不寻常地哭了个不停。
太后接过小岁安,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心疼不已,又问太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重锦了?小岁安还小,孩子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没?有爹爹。”
太医行?了一礼,颤颤巍巍道:“有倒是有,唯一的法子便是只有以毒攻毒。”
刘裕:“既如此?,那?你?废话什么?还不快进去?救表兄!”
正说着,刘裕提着那?太医的衣领,就?要把人往屋里拎,老太医受宠若惊,忙道:“陛下,陛下,你?且等微臣说完啊!”
刘裕:“还有什么?”
老太医继续道:“回陛下,太后娘娘,以毒攻毒之法,需得有非比寻常的强劲体魄才能受得住,否则即便是毒解,也同样死于非命!”
刘裕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太后,由她定夺:“母后,怎么办?”
太后不说话,内心一番纠结,最后刘裕干脆破罐子破摔:“横竖都是死,朕相信表兄!以毒攻毒吧!”
太医用准备好的毒蝎刺入贺重锦的手?腕后,贺重锦高热连连,苦苦挣扎一夜后,待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太医为他把脉后,算是得救了。
只是,尽管保住了性命,但贺重锦的体内仍有残毒遗留,难以清除,虽不致命,但终究是隐患。
得知此?事,江缨终于明白贺重锦为什么没有原谅她,尽管他一再包容自己,可她清楚,这样的包容并不是纵容。
他有喜怒,也有哀乐。
他很爱小岁安,他也是小岁安的爹爹。
女子暗暗下定决心,要努力改变,不会再被?江家所影响,重新做江缨。
想到这里,江缨擦擦眼泪,来到桌案前继续端起书卷,这次不管贺重锦会不会原谅她,她都要回到皇京去?。
翌日,文钊回京的马车到了山门外,临行?之前,文钊问贺重锦:“大?人不准备带着小公子回京吗?”
贺重锦答:“暂且不回去?了。”
“大?人已经留在雪庐书院数日了,偷盗试题之人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查不到蛛丝马迹。”文钊道,“要不,大?人和属下一起回皇京?”
如文钊所料,贺重锦果然没?有答应,他道:“贺景言不是还在皇京吗?你?回去?告诉他,此?事我交给他处理。”
文钊张了张嘴巴:“啊?交给贺二公子?”
贺重锦说,“我这一身官名是出生?入死得来的,从未参加过科举,景言是我的庶弟,也是姑母的侄子,稳住皇京之中的寒门学子,他比我更合适。”
不仅如此?。
贺景言才是名副其实的贺家公子,日后继承贺家基业,需要在皇京之中立足名头?。
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小岁安摆了摆手?:“钊钊再见,父亲不回去?,和娘亲,在一起。”
文钊尚有些犹豫:“在北境久留,大?人身上?的余毒”
“无妨。”贺重锦凝了目:“这世上?并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做了,就?会有蛛丝马迹。”
“是,大?人。”
顿了顿,贺重锦又道:“昨夜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哭了吗?”
文钊讶异了一下:“她?”
“没?什么。”贺重锦的眉宇松弛了些许,平静地说,“你?去?吧。”
“属下领命。”
“钊钊,再见!后悔有期!”(此?处不是虫)
说了一半,小岁安思考了一下,心想娘亲说过这个字不对,于是纠正道:“后会有期!”
谁知那?文钊没?走?几步,忽然又大?步返了回来,使?劲捏了捏小岁安的面颊,就?好像要捏出水一样。
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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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的小公子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别?说是贺大?人了,这小崽子小时候还尿过他一身呢!平日在贺重锦跟前不得不严肃深沉,但小岁安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喜欢的不得了,根本控制不住!
“钊钊!哼!”小岁安气得直跺脚,向贺重锦告状道,“父亲!罚他!”
贺重锦摸了摸小岁安的头?,随后将他抱起来:“岁安,外面冷,我们?回去?。”
此?时,千绣就?是江缨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雪庐书院,路过他们?的学子看?到他们?,皆是窃窃私语。
小岁安有些不自在,他趴在贺重锦的耳边说:“爹爹,他们?说,岁安,岁安不喜欢。”
“不必理会。”贺重锦道,“岁安,旁人的想法,从不是我们?能所左右的,除了我们?自己所想。”
小岁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爹爹,三字经说”
贺重锦温声道:“说什么了?”
小岁安一本正经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你?可有记住?”
“哦,知道了,爹爹。”
但凡贺重锦所知晓的道理,他都尽数告诉了小岁安,他希望小岁安的路愈发顺遂,不像他,尽数坎坷。
父子二人走?到房门口,女子已经靠在房门附近的一颗松树下等了许久,小岁安认出了她,高兴地道:“娘亲!”
江缨蹲下身子,面容带笑:“岁安。”
小岁安蹬蹬瞪地跑到江缨的身边,脑后的马尾迎着风,像一匹欢快的小马驹。
适才,贺重锦凝重的神色有所舒缓,远远望去?,江缨穿着藕荷色的裙袄,一侧麻花辫垂落在肩头?,用白绳打底。
她褪去?金银首饰,罗绸锦缎,比起三年前的官家女装扮,贺重锦觉得,江缨的身上?不仅多了书卷气,更多了几分母性。
除了这些,那?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好像在无形之中引导着他思想,牵引着他的心神。
他看?着江缨用素手?拍了拍小岁安前面的灰尘,又捏着她的肩膀转了一个圈,拍了拍小岁安身后的灰尘。
江缨耐心道:“虽然我们?小岁安是男孩子,但也要干净整洁呀。”
小岁安点点头?。
“你?看?,发冠也歪了。”江缨伸手?正了正小岁安的发冠,笑道,“衣服脱下来,娘亲给你?洗。”
“好!”小岁安又提起衣袍,露出脚上?脏兮兮的小靴子,“娘亲。”
“鞋履要学会自己擦哦。”
说着,江缨朝岁安后面看?去?,注意到了贺重锦,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异样,而后恢复了沉稳平静。
江缨打了一个招呼:“贺大?人。”
“嗯。”
明明,是江缨该哄好他,为什么江缨还没?见的有所行?动,他就?要止不住地朝她而去??
贺重锦自知是个异常克制的人,因为如此?,他一个猪狗不如的人,才能在那?个三六九等,弱肉强食的梁宫之中生?存下来。
可不知怎得,每次关于江缨的行?为,往往不受他的控制。
江缨牵着小岁安的手?,走?到贺重锦的面前,试着问道:“贺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带着小岁安去?书院外走?走??”
贺重锦愣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江缨的笑容很浅很淡,对他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对贺大?人说。”
雪庐书院外的不远处,有一片广阔的雪原,放眼望去?,天地皆白。
小岁安牵着两个人的手?,左边是贺重锦,右边是江缨,小白则跟在他们?的身后,当?小岁安看?到这大?片白雪后,激动得跳了起来。
“堆雪人!”
男童的行?动能力一向很强,说干就?干,当?即伏在地上?用手?将面前的一大?片白雪堆积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要堆一个爹爹,一个娘亲,一个岁安。”
小白在旁边汪汪汪地叫了两声,尾巴摇得老快,似乎在说:岁安,岁安,还要堆一个小白呢!
贺重锦倚靠在一颗石头?边,安静地望着正在堆雪人的小白,随后平静地开口,问身旁的江缨:“江娘子,你?这次又要同重锦说什么?”
江缨深吸一口气,对他道:“我是来谢谢贺大?人的。”
贺重锦:“??”
“是贺大?人改变了我。”
风卷残雪,拂起女子额前的碎发,江缨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贺重锦眼眸涣散了一瞬,竟险些暴露了内心的波动情绪。
那?一刻,贺重锦望着江缨,就?仿佛是在这白雪皑皑之地,望见了一处生?机盎然的春。
半晌,贺重锦缓缓开口:“江娘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重锦来到雪庐书院,不过短短数日而已。”
江缨笑了笑,摇摇头?:“不,从我最初认识贺大?人时,贺大?人就?一直在改变着我。”
贺重锦愣了愣,只听江缨道:“贺大?人在宫宴上?替我解围,在贺府书阁里故意藏了一颗棋子,帮助我,鼓励我,让我自信”
“我从贺大?人的身上?学会了许多,认识贺大?人以后,我的天地里也不再只有读书,有贺重锦,有小岁安,所以我想做一个强大?的人,和你?一样。”
“我很庆幸能够遇到贺大?人,是贺大?人让我知道,我要做江缨,而不是江家嫡女。”
“贺大?人,我说的所有,你?能明白吗?”
她说这些,从不奢望贺重锦能够原谅她,只是把想说的都说给他听。
一阵静默之后,贺重锦慢慢移开视线,转向了雪原上?的小岁安,那?孩子已经将三个雪人的雏形做好了,一大?,一中,一小,就?如同当?年这孩子所做的花环一样。
“嗯。”
见贺重锦应了,江缨心头?一暖,继续说:“过几日就?是院中考核了,我会拿到一个好名次,然后回到皇京面对一切,我再也不会逃避了。”
言罢,江缨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抱住了贺重锦。
这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让贺重锦无从反应,他的身子僵了许久,他想推开江缨,可是,身体的本能却没?这样做。
江缨闭上?眼睛。
其实,说不奢望也是假的,她在赌,赌贺重锦还心悦着她。
坐在雪地里的小岁安正在用小手?拍打着雪人的脑袋,让雪球更加的圆润一些,忽然看?到了爹爹和娘亲亲密的一幕,男童眼里泛起光亮。
贺重锦始终没?有推开怀中的女子。
她听到上?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贺重锦语气如常:“你?喜欢的是权臣贺重锦,还是我?”
江缨疑惑了一下:“贺重锦不就?是贺重锦?”
贺重锦不就?是贺重锦?还会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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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片刻,贺重锦看?着这个仍旧被?蒙在鼓里的女子,默默转移了话题:“你?在意的事,我会考虑。”
江缨反应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这句话中的意思:“夫君,你?原谅我了?”
“不知道。”贺重锦推开了她,望着女子的面颊,语气温和了些许,“但我,自始至终都不想怨你?。”
江缨垂眸,随后扬起一个三月春风般的笑容,是贺重锦曾经一直渴望出现在她的笑容,她说:“没?关系,于我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
这日清晨,江缨与贺重锦约定好,带着小岁安一起共进午膳,伙食就?是后山她亲自钓上?来的鱼,贺重锦开口答应:“好。”
听到他亲口答应,江缨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所弹的琴声也多了几分蓬勃之感,让女先生?绝口夸赞。
临近下堂的时候,她提前向女先生?告了假,准备去?藏书阁里寻几本新的诗集回去?。
雪庐书院的藏书阁与贺府书阁差不多大?,但书籍之多,得以与宫中的藏书阁相提并论。
女子的指腹缓缓划过书架上?的书籍,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江缨,是你?啊。”
她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男子:“林槐?”
另一边,红豆将所有的菜均已经上?齐,小岁安听话的坐好,面前的碗筷丝毫未动,等待着娘亲下学回来。
贺重锦望着正中央的糖醋鱼,问红豆:“何时了?”
红豆心里也纳闷,嘴上?答道:“贺大?人别?急,小姐一定是去?藏书阁取书卷,马上?就?回来了。”
贺重锦沉声不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第62章 吃醋(修)
江缨没想?到会在藏书阁中遇见林槐, 她退后一步,主动与其?保持距离。
林槐见她如此动作,心中生出些许不?甘,开?口道:“千江缨, 你是来藏书阁取阅书卷的吗?”
叫了三?年的千绣, 他发现?他还是不?习惯叫她江缨。
江缨点点头, 平静答:“嗯,我是来找《尔雅翼》的。”
见到林槐,她只想?快点找到那本《尔雅翼》, 那里面有记录昆虫习性的内容, 纸扎的蝴蝶终究是假蝴蝶,江缨想?为岁安找到真正的蝴蝶。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谎言与阴谋,但是,江缨想?让小岁安在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尝尽爱与美好?。
也算是全了她年少时的遗憾。
不?过令江缨担心的是, 这本尔雅集极少有人翻阅,不?知道被遗落在了藏书阁的哪处角落里,恐怕得认真找上一番才行。
可是林槐还在这里,她已?经决心要与贺重锦重归旧好?, 孤男寡女共处藏书阁, 怕是不?妥当?。
林槐眸光轻闪, 随后说:“尔雅翼?是这本吗?”
大事不?妙的是,江缨发现?那本尔雅翼就在林槐的手中, 她稀疏平常地道:“对,没错, 就是这本。”
正当?江缨打算伸手去拿,然后匆匆离开?藏书阁时, 林槐却将尔雅翼背在了身后,全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江缨神?色不?满了下来:“林槐,你”
“江缨。”林槐笑,“尔雅翼是我先拿到的,父亲让我一个人留在藏书阁之中打扫,你留下来帮忙,我就把尔雅集给?你。”
藏书阁看?似干净,书架和书籍上却布满了淡淡的一层灰尘,想?必是林槐根本没有用心打扫。
尔雅翼极少有人看?,即便?是回到了皇京,偌大的宫中藏书阁也未必找得到。
只是
江缨明?显对林槐心有顾虑,林槐却说:“放心,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起打扫,顺便?有话想?要对你说。”
话?
江缨几乎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让她放弃与贺重锦重修旧好?的话。
不?过正因如此,她才选择留在藏书阁。
因为,无论林槐说了些什么,她都会与贺重锦在一起。
江缨说干就干,她在雪庐书院的时候时常来藏书阁里打扫,很快就会打扫外,带着《尔雅翼》给?小岁安。
女子的麻花辫垂在肩侧,她握着鸡毛掸子,轻轻扫着书架上的书籍,拭去灰尘,却不?想?,林槐却只同她说了一些关于?他童年之事。
“我年幼时,父亲去参加科举考试,在考场上被人构陷作弊,失去了入朝为官的机会。”林槐慢慢诉说着伤心往事,“那时,我母亲即将临盆,得知父亲被终身禁考的消息,母亲动了胎气,生下我后就撒手人寰了。”
“终身禁考?”江缨诧异了一下,“想?不?到,林院首会如此。”
“雪庐书院是大盛第一学府,盛极一时,但谁又知道,这盛极一时的背后,我父亲付出了多少血与泪?”
江缨慢慢听着,她听到林槐说林院首带着年幼的他,四处奔波流浪,被要债之人穷追猛打,在极寒之日食不?饱腹
她听着听着,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来。
“现?如今不?是也很好?吗?”江缨走上前,将手轻轻放在林槐的肩头,安慰道,“我也曾有过遗憾,从小到大,我立志要做皇京第一才女,光耀门楣,可是后来,我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由,错过了桂试八雅,但是,现?在我并不?觉得遗憾。”
突然,林槐一把抓住江缨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扣在了书架边,轻微的震动使得最顶端的书籍掉落在了地上。
江缨吓了一跳,当?即警觉:“林槐!你要做什么?”
“那件事我听说了。”林槐凝视着她的面庞,咬了咬牙道,“以你的能力,本可以胜过顾柔雪成为皇京第一才女,可你为了给?贺重锦生下一子,就这样错过了桂试八雅,你甘心吗?”
他不?明?白,事已?至此,江缨为什么还喜欢着贺重锦?她应该恨他啊!
“还是,比起皇京第一才女,你更在意的是贺相府的富贵?”
林槐的手死死钳住了她,这次,她却毫无畏惧,江缨见挣脱不?开?,使劲踩着林槐的鞋履:“放开?我!”
“江缨。”林槐强行抱住她,气息打在女子的脖领,“你与贺重锦已?经和离了,你们不?是夫妻了,我说过,他高高在上,眼里必然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江缨:“林槐,你……”
“我不?同,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特别?的。”林槐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三?年前的最初,我的追求你是有意答应的,否则,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你。”
历史总是如此惊人之相似,江缨心中倍感崩溃,她想?,倘若那晚她真的强求了贺重锦,亲了他。
那么,贺重锦一定不?会原谅她了。
就在江缨的手摸到书架上的瓷瓶,准备把林槐打晕时,贺重锦不?知何时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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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声音极具威严:“林公子。”
林槐愣住之际,江缨抄起瓷瓶打在了对方的头上,他捂着额角的血,身形恍惚,江缨顺势脱逃。
她来 ? 到贺重锦身边,素手抓着他的衣袖,却被对方冷淡的挣脱开?。
江缨讶异地看?向?贺重锦,只见他俊美无暇的面庞,温柔荡然无存,连平和都没有了。
“???”
贺重锦:“……三?年前,你有意想?和林槐在一起吗?”
见此情景,林槐冷冷一笑:“江缨,看?来我说对了。”
江缨哑口无言,低下头道:“是,刚来到书院时,我曾想?过忘了你和小岁安,专心读书,所以才与林槐接触,试着答应他的追求,但是……!”
泪水从眼角滑落,江缨道:“但是,我现?在只想?与你和岁安在一起。”
贺重锦袖口下的手攥成拳头,最后缓缓松开?,他眼角红了,语气却冷漠至极:“江娘子,三?年前,我们就已?经和离了,既然和离了,何必还要纠缠在一起?”
“贺重……”正要开?口,江缨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岁安,那双葡萄眼里饱含泪水与委屈。
“原来,爹爹、娘亲和离了……不?在一起,爹爹,不?喜欢蝴蝶仙女。”
说着,小岁安张大嘴巴,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那一刻,江缨的身躯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内心。
恍惚之间,哭泣的小岁安竟与另一个小影子重叠,那是年幼时的江缨,没有家的江缨。
蝴蝶死在秋天了吗?
江缨:“岁安……”
贺重锦没有去哄小岁安,他神?色冷然地将他抱起来,疾步离开?了藏书阁,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抱着小岁安走在雪庐书院的长廊,小岁安还在嚎啕大哭,如今,这孩子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爹爹和娘亲已?经和离的事情。
“爹爹和娘亲,不?要和离!”
换做以往,如果小岁安哭起来,贺重锦必然会手足无措,要么就是摸头哄一哄,要么就是用糖水棍哄他开?心。
可这一次,贺重锦什么都没有做,小岁安察觉到温柔的爹爹一反常态,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贺重锦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止不?住的愤怒,尤其?他亲眼目睹了藏书阁中,那二人一副亲密的模样。
恰巧,小岁安的哭声点燃了贺重锦的怒火。
他将其?放到地上,语气骤然冷了,像是来自一个父亲无可抗拒的威严,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贺岁安,我的确与江缨和离了,夫妻离心,纵然如此,你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小岁安被吓傻了,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抽抽搭搭道:“爹,爹爹。”
“你是男子,日后或是顶天立地,或是成家立业,就这样脆弱?经不?起挫折吗?”
小岁安哽咽了一下,又吓得憋了回去:“呜……”
男子眼中那一抹阴鸷一闪而过:“你还没有体会过血雨腥风,食不?饱腹和毫无容身之处的滋味,不?过是区区和离而已?,少了江缨,多了江缨,又有什么区别??”
“再过两日,我若查不?出真凶,就会回皇京赴值,北境天寒,从此再不?来雪庐书院。”
“我从来都不?需要她……”
这天夜里,江缨在塌上落泪,不?一会儿哭湿了枕头,便?听见有人敲门,是小岁安。
“娘亲!”
小岁安委屈至极,江缨心疼地将她抱起来,心想?这么晚了,小岁安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
他哭了半天,嘴里念叨着:“爹爹,坏人,不?喜欢,爹爹。”
她愣了一下:“不?喜欢爹爹?什么意思?”
江缨大致猜想?,一定是贺重锦凶孩子了。
做了近十个月的枕边人,除了公事上,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贺重锦也会凶孩子。
想?到这里,江缨嘴角扯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又弱了下去。
好?不?容易以为贺重锦对她的态度会有所缓和,成功近在眼前,却不?想?林槐此举,令她瞬间离成功远了十万八千里。
殊不?知,未来许多年后,江缨向?贺重锦再提起此事时,忽然忍不?住笑了。
那哪里是远了?分明?是近在咫尺了!
另一边,女先生找到了贺重锦,贺重锦虽在气头上,但还是收敛了神?色,微微低头,还了一礼。
只听女先生道:“贺大人,近日院中考核,贺大人可有意愿为女学子们做考官?考察琴棋书画的技艺?”
第63章 美梦成真(修)
这晚, 小?岁安就留在了江缨的房间里,贺重锦没有?来找他。
江缨给小?岁安洗了澡,将束发的银冠拆下放置一旁,用梳子轻轻的, 寸寸的梳理着孩子的墨发, 小?岁安继承了她的发色, 黑而偏棕,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异常的奇妙。
“娘亲。”
她梳着梳着,却见这小?男孩又红了眼, 江缨柔声问:“岁安, 怎么了?”
兴许是白?日里被贺重锦吓坏了,小?岁安没有?哭得太过?分,只是忍着哽咽,一个劲儿地?掉小?泪珠。
江缨有?些心疼,用手指擦拭着他柔软的面颊, 把小?泪珠通通擦干净。
小?岁安的脸憋得又红又圆,盈着泪的葡萄眼似乎更加晶莹了,他委屈得不行:“娘亲。”
“娘亲在这。”
“你?为什么要和爹爹,和, 和离啊?”小?岁安皱巴巴地?哭着, “是乔姨, 对娘亲,不好?还是, 爹爹?”
“乔姨?”江缨问,“乔娘吗?”
小?岁安道:“乔姨, 是坏人,心是黑色, 像黑乌鸦一样,害了爹爹。”
江缨又问:“是贺重锦和你?说的吗?”
小?岁安摇摇头,江缨细想下来,他才三岁,贺重锦一向把他保护的很好,不让他接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污浊。
原来,纵然贺重锦从不说什么,这孩子也什么都?知道
良久之后,江缨的表情黯然下去,再抬起后竟是笑?了,笑?得是那样的阳光明媚:“怎么会呢?”
小?岁安哭肿的眼里泛起光亮,江缨将他抱到?床榻上,盖好被子,他搂住娘亲的细腰,小?小?一只就这样贴靠在她的怀里,暖暖的,可可爱爱的。
这一刻让江缨想到?了三年前,小?岁安还没出生的时候。
那时贺重锦去了颍州,她身子沉重,腰痛难忍,外出时走一步都?要歇上三步,连迈个门槛都?要人扶着。
夜里风凉,屋中没有?烧炭火,她却觉得暖暖的,肚子里像是揣了个火炉,就像现在一样。
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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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第一次蠕动,她起先有?些害怕,后来迅速从塌上下来,提笔给贺重锦写信,越写越欣喜,激动到?一连写错了好几个字。
后来,贺重锦从颍州匆匆回来,也就是姚氏死去的当晚,他连夜赶路的寒气久久为散,她却热得蹬被子。
“夫君,你?可觉得冷?”
“有?点。”
她笨拙地?翻身,热气中和了他身上的寒气,想去抱他,奈何隆起的腹部碍事,只能尽量贴近一些。
那人望着她的脸,漂亮的眼眸中有?微光在隐隐闪烁。
江缨道:“这样,就不冷了。”
永远都?不会冷了。
不知不觉走神了,小?岁安的声音又把江缨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问:“那是为什么呀?乔姨不是坏人吗?”
“自?然是坏人,可是坏人被引入正途,归根结底就不算坏人了,贺景言正直,贺老太太是刻板了些,但心地?不坏,贺家是极好的。”
关于贺重锦曾经被贺家如何亏待,乔娘又是如何在成亲宴上大闹,江缨只字未提。
大人之间的新仇旧账,恩恩怨怨,从来都?与她的孩子无关。
“真的是这样?”小?岁安好奇道,“可是,和离,为什么?”
江缨却笑?:“因为娘亲想要来雪庐书院读书啊,雪庐书院离皇京太远,就不能和爹爹时常住在一起了,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娘亲想看看黄金屋长什么模样。”
“岁安知道了。”小?岁安答,“娘亲觉得,爹爹的相府不够大,破。”
“额算是吧,娘亲要去更大更好,不会寂寞的地?方,像现在这样,周围有?许多爱读书的同窗之人。”
“那,岁安要读书,和娘亲一起住在黄金屋,不要爹爹了,爹爹,凶。”
深夜,房中的烛火熄了,女子搂着怀中的小?岁安,安然入眠。
这几天,贺重锦迟迟都?没来找小?岁安,江缨想,他定然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白?日去学?堂时,就让红豆照看小?岁安,傍晚回来的时候,则亲自?教小?岁安读书写字。
很快就到?了院中考核这一天。
临去学?堂之前,江缨亲自?替小?岁安梳好马尾,温柔地?告诉他:“岁安,娘亲要去考试了,等院中考核一过?,娘亲带你?回皇京。”
小?岁安激动道:“好!娘亲回皇京!”
过?了一会儿,满是童心的小岁安又问起了江缨问题,这个问题小?岁安从记事起就在想。
他糯糯问道:“娘亲用,什么法术,把岁安变出来的?”
“法术?这天底下所有?的孩童都?是从娘亲的肚子里长大,用术法变出的。”
“听上去,好累。”
江缨思考了一会儿,旋即答:“大概是眨眼之间,倒没有?很累,反而轻松无比,怎么?岁安不信,不信大可以去问你?爹爹呀。”
小岁安:“哦,好的吧。”
*
考核是两日,一日考吟诗作赋,一日考琴棋作画,男学?子与女学?子同堂而考。
考官尚未来时,学?堂之中的学?子们有?说有?笑?,可江缨带着书囊一进来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缨却并?不放在心上,她将书囊放在书案上,随后落座,扫视周围一圈,不见林槐。
前几日,她打伤林槐之后,自?觉愧疚,便托红豆送去不少珍贵的疗伤药,都?是三年前从贺相府里带走的。
不仅如此,江缨也亲自?去找到?了林院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告知,林院首用戒尺将林槐训斥一顿后,
林槐虽执意于她,但到?底是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不似那赵恒之,最后也只是说:“江缨,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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