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再说,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跟你还闹过呢不记得啦,后来听说是她跑那个娱乐会所混饭吃,小地方,乱得很,让扫黄抓了,之后樊佑就跟她彻底掰了。”
他或许是怕黎也在意这事,毕竟当年不懂事也好,心性冲也罢,闹得都那么难看,话尾补充说:“我估计她这种人也混不出个样子了。”
事实上,他今天不提起,黎也还真没记得过这个人,年少时候暴脾气,什么亏吃了当场也要报回去,要说这个人过得好过得差,她没什么可在意,听到这些也毫无波澜,像跟老朋友唠起一个过路人的八卦,然后还听得食之无味,笑笑说句,这样啊。
“甭说她了,讲多了没意思。”李聪叉腰摆摆手,毛巾挂脖子上,走前特意提醒她:“晚上你要过来怕尴尬,你那个小姑娘也可以捎上。”
黎也答应:“行。”
“那我先去忙活了?”
李聪乐着挥挥手,还没走远,才转了个身的黎也又转回了,叫了他一声:“李聪。”
他刹车回头,听她欲言又止:“当年那事儿……”
先是不明所以地茫然,猜到她意指,笑意垮拉,又悬空挥了下手:“嗐,你放心,我没跟他说过。”
她露出个浅淡的笑。
给李聪笑郁闷了,挠着头感叹,“你俩也是,”步子都虚浮了,“要不说我当不成这种人呢。”
第74章
下午七点就收工, 一行人在停车场等着派车接送,敏敏本身对蹭饭这件事儿不大感兴趣,但要说蹭别人的同事聚会, 跟上回在铁板烧似的, 她高低要去瞅瞅。
等车这会儿功夫, 敏敏就跟旁边两个小哥打嘴炮打熟了, 聊起之前在铁板烧, 敏敏感叹他们哪儿待遇够可以, 别说上班氛围那么好了,团建聚餐也隔三差五。黎也跟李聪过去的时候看见她, 俩人调侃她就是单身赴宴也不会尴尬。
敏敏开了车来,在这是等人, 看见李聪,笑眼挂得可亮,喊他帅哥要不要一起。
李聪笑盈盈:“不巧,帅哥也开了车来。”
club另外派的车也陆续停到路边,李聪掏出钥匙跟俩人道别,身后有人喊,他回头叫了声樊哥,黎也跟敏敏本来走出去一段,又回了头。
看见个披着棕色风衣戴墨镜的男人潇洒迈出来,三十来岁的年纪尽显风韵, 六亲不认的气质完全长在敏敏审美上, 掐住黎也欣喜嘀咕:“这哪是俱乐部, 这是男模店吧?!”
敏敏当真是杂食动物, 小狼狗小奶狗冷脸浪子脸各有一套审美标准,男人远远摘了墨镜, 脱略中携带成熟男人的老练。
黎也看来他是没有大变化的,他看黎也就是另一幅表情了。
不好说,惊奇、疑惑、欣赏一齐挂在脸上,他们是没见过几面又几年不见,第一眼互相陌生了几秒,樊佑笑着跟她打招呼:“刚听李聪说你们一块儿来呢,给我接风洗尘?那我面儿可太大了。”
黎也笑着规规矩矩回了个:“好久不见。”
敏敏瞪大眼:“你们也认识?”
樊佑摆手,“都以前老朋友,”他看着黎也,说话:“还能在这碰见,不容易。”
其中眼色,黎也还没读懂,李聪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走了,诶樊哥,邵儿他人呢?”
“开车去了。”樊佑指了指后边儿,朝黎也示意:“那个妹子,要不一起?”
敏敏把话挡了,笑说:“我们这边有车。”
“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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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见。”
餐馆地点是李聪选定的,他跟丁红激烈争执了一个月,最后抢先一步预约包厢,还是被丁红拉去一起安排策划整理预算。
黎也上车后收到了他发来的定位,附言那家店的燋烤鱼多么多么好吃,一去一个不吃亏那种,一看定位在街路边,靠近商场那块儿,敏敏导航架上去,这个点要忧心好不好停车。
黎也挑着表情包回复,敏敏掌方向盘拐出这片儿,跟着一行车屁股跑,半途想到问:“也子,你以前都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呀?”
“在镇里念书的时候。”
“镇里?”敏敏表情不可思议,“那他们……我去,知识改变命运吗?”
她收了手机,撑着脸眺向窗外,火树星桥落尽眼瞳里,缓缓回:“他没念到书。”
敏敏更加不敢相信,“这、不能吧?小镇到北京,没学历没背景,当老板?!”她震惊地开车都恍惚了,靠着椅背摇头:“他怕是有什么别的惊人天赋,怎么逆袭的……”
她想过,奈何想象空间太窄,“不知道。”
“你就没问过他?”
“没。”
开到红绿灯十字路口,几十秒空当,敏敏分析起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当网红?你看现在新媒体时代,那么多网红带货直播啥的,一晚上赚的也够抵咱个把月了,你要说他这样逆袭,我就想得通了,毕竟也有那张脸,可是……”她看向黎也,深思:“我也没在网上见过啊,你见过吗?”
黎也从窗外收回眼,低了一下才抬起,眼前聚了一团浓雾,她说:“没有。”-
“多亏了”李聪,车子开过去,店面都看见了就是看不见停车位,敏敏焦头烂额地载着她这一块打转,终于在后边一点的坡路上“见缝插针”,路上紧跟的车队早就跟丢了,俩人看着地址小跑找回的那家店。
原以为她俩如此波折,已经是包厢里最晚到的了,没想到一过去还空了三个位的没来,说是拐道去烟酒店买酒了,拐回来堵了一段路。
到的人就随便找座了,黎也跟敏敏对好几个人来说都面生,除了敏敏等车的时候招呼过的小哥,还有对上次聚餐她俩占了包厢一桌尚有印象的,毕竟俩大美女,当时他们喝酒上头,男人里还讨论过要不要去撩撩俩位,要个联系方式,结果还没实施,大美女就走了。
不过李聪早通过气儿,不认识的也知道她俩要来,热烈欢迎跟自家人似的,菜是按照预约的点就开始做,这会儿上完了小菜,几道大菜耗时,趁着热乎着,不讲究那么多,人到差不多就开宴了。
怕他们两个女生在一边无人问津,丁红带着人欢迎完就挪个屁股做她们旁边去了。
敏敏心情更激动了,她真是抱着点好奇八卦心来的,捏着丁红衣角问他们一会儿有没有什么活动,丁红一拍她肩,满眼“你问对事儿了”,跟她讲解起来。
这是老规矩,以前在一店是樊佑带着整活,带他们吃遍各种玩遍各种,这还是在餐桌上不好发挥,要去KTV、酒吧、会所之类,那“八卦场面”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她俩凑一起像找着知己,都是爱说话的,完全没有隔阂,寥寥几语就熟了。
没多久上了道大菜,刚好说到这点,那些人已经跃跃欲试,玩游戏就等酒来了,结果还空的三个位不见踪影,就有人打电话。
黎也这个时候起身,说去趟卫生间,下了车,她状态就不是特别好,敏敏拉住了她一下:“没事儿吧?”
她摇头,转身出去,带着包,边走边摸索,走进隔间,靠在门板上,指尖燃起火苗。
敏敏实时跟进饭局,一直没忘给她发消息,口袋里嘟嘟响不停,说人都到了,在组织玩什么,她就待了几分钟,边往回走,边打字回复。
黎也前脚走没多久,另外三个到齐,包厢里氛围就炒起来,门还没推开,就听得见扑面的起哄热闹,开门前她还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Stnd by You:【去哪儿了?】
同时推开包厢门,一圈人刚刚结束敬酒环节,李聪一到场,这欢闹劲儿就下不去了,领着几个人变着法给接风洗尘的那个人变相灌酒,最后让丁红站起来拦下,哭笑不得:“你现在给咱樊哥干趴下了,一会儿游戏玩不动找你啊?”
樊佑这么一听不高兴:“什么话呢是,还不至于让这些小趴菜干趴了!”
黎也挨着边走回座位,听到声音扫了圈圆桌,樊佑坐在距离她不近不远的中心位置,靳邵坐他旁边,在包厢门被人打开时就抬了眼,二人空中对视。
这里氛围实在太好,无人注意这道对接视线,两个人仿佛不认识。
小趴菜们可算消停,菜基本上齐,服务员撤盘出去,每人杯里倒满小酒,樊佑开了个口提起,负责筹划的李聪就站起来拍胸脯了,不知从哪掏出的骰盅,拨出里头十个骰子展示。
“老玩法,猜色子,但!这次,咱不玩真心话那种只有丁红的脑子才能想出来的小儿科。”李聪贱兮兮耸起眉眼,原想铺垫卖关子,这话一出不得了,丁红差点不顾形象朝他甩鞋跟儿:“我靠嘞个李聪,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下去!”
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翻,说这个上班环境好那不是盖的,毕竟几个管理都那么好玩,跟谁都打成一片。
李聪就仗着场合,给她做做样子:“哎呦丁姐您消气儿,咱先说正事儿行不?”
丁红哼一声不买账,敏敏踊跃加入,悄摸搭着丁红,琢磨一会儿干他。
酒桌游戏千千万,他们这就从不致力于给人灌酒,结合小游戏,另辟蹊径玩得就是脸红心跳、炸裂八卦,上回整的开胃小菜似的真心话大冒险,李聪事后也没少嘲丁红,觉得可惜了那回他没去。
他也真是跟樊佑学坏的,玩法损到底,十个骰子,轮着摇,摇的人报数,开盅,把报中的数拿出来,直到有人开盅没报中数,原规则是喝酒,改变之后就是:“由上一个报对的提问,回答肯定或否定,后者则要在这个问题上叠加三个扩充问答!注意,提问内容,不限尺度哦~”
李聪这一通挤眉弄眼、耐人寻味,大伙立马反应过来,纷纷兴叹他简直绝了,有甚者考虑退出。
“不是,谁教你这么玩的?我就那么点儿秘密了!!”
club大多都是年轻漂亮的帅哥靓女,腼腆的当场脸红成猴屁股,服他:“太不当人了吧聪哥?招儿想的比樊哥还损!”
也有搓着手心潮澎湃的:“靠,那聪哥你最好小心着点别被谁逮到了!不然一定一定拿你祭天!”
李聪笑完,自认十分贴心地拍了拍刚买回来的几盒上等白酒:“退路不摆这儿了嘛,一杯烧酒,”又接着欠儿欠的笑,“藏秘密的今儿就别想站着走出去了。”
憋的全是坏水儿,樊佑听得喜不自胜,拍着桌佩服他:“你小子今晚铁定折这儿了信不信?”
大伙都等着一个个被扒点什么料,然后一致团结炮火对准李聪,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樊佑就很有发言权,最初带他们玩,没少把自己坑到。
因此出头的不是自己,樊佑就积极多了,往那儿一坐就是指挥使,卡在谁那儿都要掺和一脚,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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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几个人都没脸答话烧酒下肚辣嗓子。
第一次朝黎也传过来时,骰盅里还有五个以上的骰子,胜率大,她陪着摇了一轮,顺利过关,敏敏想给她叫停,小声拉着她说:“他们喝白酒,度数很高的,你肯定受不了。”
这群磨人精,提问环节现场激情百度,敏敏都有点儿畏惧,心想这玩意儿还是看别人玩的好玩。
不回答的惩罚也够恶毒,多来几轮,花生米还没嚼完,人就要倒一大片了,个个想着收尾了,又不死心地往中间某个位置看——谁都揣着坏心思要拉他们老板下来,可惜这厮回回幸运神附体,极限二猜六都能逃过去,搭着二郎腿悠哉瞧着喝得红脸的些个人。
靠,太不甘心了。
不知道谁故意搞了点小动作,这一轮传到靳邵,骰盅里就剩一个骰子,这下是极限一猜六,一桌子人放着明闪闪的目光,盯着骰盅在他掌心晃停。
今天没有一个人六选一成功,他前一个女生已经暗戳戳在脑子过问题了,也有仍然相信他是个挂逼的。骰盅盖在桌上,揭盖前,黎也感觉到他明晃晃的、闪忽的视线,接着,他开口,报了个概率最小的点数:“6。”
一众人寂默。
而后,无人过多深思,同出一辙地拍掌喊他开。
黎也眸光落垂,指尖捏这玻璃杯摩挲,她不去看,听见再一次的呼声,是在喊他失败。
已经有人在给他按住酒杯了,说什么也要套句话才好。问话的女生喝了不少,蒙头转向盈着赤红的腮冁然问道:“那我就要问问我们靳老板,那个第一次还在不在啦?”
她可真是喝多了,不少人已经在嘁声道没趣,这问题答谁身上都是料,偏偏这个人,答案显而易见,没趣,着实没趣!都想着差不多再来一盘就算。
偏偏在这样的无人期待中,黎也再次迎上那抹视线,内心已有数。
他不是什么有分寸的人。
李聪收集好骰子塞进他桌前的骰盅,却还没等传到下个人等开局,就听见他松闲靠着,启唇:“不在。”
果然。
黎也风轻云淡喝了口酒,周围也在这短短二字之后,统一沉寂。
然后,从谁口中的一声“我草”起头,逐一爆发,不为别的,这种问题不是第一次抛到靳邵身上,结果都众目昭彰,他一个连情感生活都没有的人,唯独这次。
问话的女生耳根都红了,被人拍着才想起来叠加问题,随即喊:“老板!你!什么时候不在的?!在哪里!对方是什么身份!!”
一群人的眼睛都围上来了,俨然把“从实招来”四字挂脸上。
李聪差点儿惊得瘫倒,心想这哥们什么时候背着他睡过女人,他妈的桌对面还有个人在场,居然就这么说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李聪脑子里还在抉摘给他捂嘴还是把骰盅一甩浑水摸鱼下一个,这个不要命的把手一环,从容不迫斜着眼向着某个位置,依次对答:“除夕,宾馆,前女友。”
“我丢你……诶?”李聪一嘴老母没丢出去,紧急刹车,后知后觉那仨字……什、什么?
前什么?
塌了。
天塌了。
第75章
空气足足凝寂了快十秒, 喝醉的这些人才像神经回脑,短短一句话那个信息组合起来不是一般的大,想象力丰富的都开始天马行空。
除夕夜, 宾馆房间, 前男女友。
擦枪走火, 旧情复燃, 一炮恩怨了。
想当然就会如此组织起来, 与此同时, 知情的几个宕机之后看天看地看黎也,她跟他们逐个对上眼, 李聪捂着脸连滚带爬回座位,丁红脸也埋下去, 敏敏在底下拍她大腿,最平静的樊佑不过一愣,暗笑着去抓身边人的胳膊。
而剩下的小趴菜都在他们靳老板的对答如流里惊成了开水壶。
贪图老板美色的姑娘们集体失恋,众声哀怨歆羡,感叹这游戏玩得值了,今晚就这个自曝料猛得冲人,自曝的人反倒轻淡不在意,闲聊一般,任两边夹击朝他叽叽喳喳。
有谁一句问到点上:“我去,好老板, 什么情况啊, 你都把第一次贡献出去了, 怎么还是前女友啊?!”
这下一群人不扒个底, 连继续的心都没有了,嚷嚷里还有人打算盘把靳老板灌醉趁机扒个底裤不剩。
当然, 打这个算盘的还有敏敏,她现在急迫想要黎也扒个底裤给她看看,也打着“从实招来”的脸来质问:“什么意思?”
她都不敢太明显,但实在不会隐藏,丁红当即捕捉到,也凑了只耳朵来,黎也倒淡定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注意力都被中心的人吸引,无人知晓这里三人,和那句不为所动的回答:“就这个意思。”
饶是丁红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近距离吃到这么迂回曲折的老板瓜,也惊得控制不住表情,她跟黎也中间隔了个敏敏,头从敏敏后背探过去,咧着嘴说:“你俩真……前任成炮友啦?”
也是这句话落音,众人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的,超出三个问题之外的问题,在他们靳老板嘴里又飘飘然得了句:“她不怎么愿意转正。”
丁红连忙正回身子,扯着敏敏埋头消化。
黎也嚼着鱼肉,往那看,说完这句话,他点了下杯沿,坐姿愈发不拘形迹,杯子的转向偏向她这,他睁着眼看过来,干了半杯。
桌上又浪似的此起彼伏,酒酣耳熟的讲话没个轻重,喊道:“这题我知道!传说中的——炮!中!之!友!靳老板你可以啊!”
女孩们听得脸蛋赧红,也有胆壮的拥着靳邵甜甜喊老板老板地追问:“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呀?有照片吗?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开了个头,一窝蜂都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李聪大喇叭失效,去吹他樊哥的耳边风,樊佑会心笑着摆手打圆场:“诶诶诶,差不多得了啊,光逮着你们靳老板薅那么起劲?小心被穿小鞋!”
也因为在那之后,靳邵都没再讲一个字,他们老板不用凶,没表情冷冷摆着脸就挺吓人,大家自觉不再开玩笑,传着骰盅开下一轮,没两把也收了。
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围一桌敞着腿、捧着脸,摇头晃脑、摆弄手脚,聊起些琐碎,一群人窝在一起,每个人说出的故事都很长,被酒意熏得漫无边际,言之不尽,说二店走到这里有多不容易,一店过来的老人说起曾经,新加入的伙伴听得津津有味。
黎也后面没再喝酒,这些话她都听着,偶尔听到他们提起一句靳邵,再看眼那个围在话题中心却始终融不进状态的人,相同的是,不管她什么时候抬头,不经意还是刻意,撞上的一瞬间,他总是在看她的。
她没看手机,直到准备散场,靳邵起身出去结账,剩下的由尚留些清醒意识的分配、打车,丁红多嘴问了她俩一句,让她们路上注意安全。
敏敏也没喝多少,快结束的时候还有精神在一边缩着和男友打视频,黎也打手势示意她可以走了,摸出手机找代驾时,才看见了某个没回复的聊天框再次滑出一条十几分钟前的消息。
……
所幸敏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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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好,也没被灌几杯,神经格外清醒,黎也陪她到停车位时,代驾刚好打来电话,敏敏刚钻进后座,黎也提醒她回去早点休息,关了车门,说自己跟他们一起。
这个“他们”指的是某个人还是某些人,敏敏不用她过多解释,立马OK秒懂,让她来日必须说个清楚,自己要吃个明白瓜。
送走这个祖宗,黎也才在聊天框敲下回复内容:【出来了没?】
对方秒回:【嗯。】
然而黎也回到店门前时,左右横扫不见其踪影,她正要换播电话,就看见站在不远,一目了然的樊佑冲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
聚餐的人这时陆续都上了车,樊佑在门口送,和他们一个个打开的车窗招手送别,有两三个后出来的还在等。
黎也不动声色站到樊佑边上,融入等车队伍。
夜晚捎起的阵风微凉,黎也理了理翻飞的领子,高燥空气淹进嗓子,樊佑低声跟她说话时,她偏头咳了一下。
“回来找阿邵的吧?”
听得不太清,只是偏回来下意识问:“他人呢?”
“接电话去了。”
他眼睛在她侧脸停了下,应该是还有话说,嘴巴刚张,被旁边的人盖过去:“樊哥这次来玩什么时候走啊?”
樊佑也是没什么老板架子的,一听叉着腰笑回:“什么玩玩玩,这叫视察!”
两个女生捂嘴发笑,给她们打的车刚驶停在就近的车位,她们边走边回头招手,说有空回一店看他,樊佑笑着让她们别跟一店那儿瞎通气儿说他在玩。
他自个儿也打了趟去酒店的车,送走人,就接到了司机电话,挂断时,背后的店门被人推开,他们站在街旁,那人走过来还有段路。
趁这时候,黎也被他声音叫回了头,他摇摇头,说:“行了,我是白操心你们。”
黎也身前被递来一张名片,“有空找我玩儿,我在这儿还得待一阵。”
她接的很快,他悬空的手不着痕迹地上扬,边倒退着走,冲走过来的靳邵挥挥,“先走了!”
……
他们自己开车的也找不到什么好车位,停得不近,靳邵今晚也喝了酒,两人走到车位,他才记得叫了个代驾,和黎也一起钻进后座。
车子停在路灯边,两旁是对排商铺,灯火通明,车内却还是显得有些幽冥。关了车窗,干燥的风不灌进来,黎也回复完手机消息,清晰听见靳邵靠近的声音:“喝多没?”
黎也刚想说没有,想看着他说,谁知头一抬,肢体触觉更醒神,她被压着后颈往前扣。分明就在今天,几小时前,他们在电梯里缠绵拥吻,体验仅有四层快速上升偷来的一丝甜腥,再尝进彼此舌间,仍会有久违的感觉,过于想念而想把对方拆食入腹的久违。
最后黎也甚至被压到了车窗玻璃上,脑袋敲了下让他护住,终于让他停下的,是舌尖深入尝到酒精之外的淡淡异味。
他张着嘴退出来,惯性将额头与她相抵,眼神相接,指腹摩挲她耳后,他问出:“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黎也还恍然了一瞬,心说他还挺敏感,跟他迂回了一趟:“怎么不说是你自己?”
他歪头下来咬她唇肉,不是亲,是直截咬,黎也被他咬懵,推他一把,他索性脑袋都埋进她肩窝里,声音传上来闷闷的:“我抽没抽我不知道么?”
“为什么?”
“想着你。”
想着跟你接吻。
想着除了甜尝不到之外的涩。
她几乎当时就反应他在说什么,推开他的动作停止,神经变成一根根弦,被他拨动,响到遥远的畴昔,他实际戒过一段时间烟,因为她。
耳垂时不时被他指尖挑逗,她回神,直视他,笑说:“多嘟棒这牌子都没落了,你也没戒掉。”
他又咬来。
怼不过就咬。
喝点酒难免上头,不过量就是兴奋剂,尚有能力就会蠢蠢欲动,心痒难抓,如果不是代驾及时敲了车窗,他真会在车里就扒得她一件不剩。
路程不短,半个多小时,旖旎消散,车停在小区门口,黎也拎好白天落在他车上的购物袋,下车前往侧边看,靳邵倚着窗,散散靠着,不知道真睡着还是打眯,直到她人出去,也没睁开眼。
……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黎也动作轻,灯也没开,试探着不惊醒她的狗,结果到客厅还是看见它蜷在窝里睁着俩乌亮的眼珠,过来扑她,像在问她怎么才回来,被催了两声回去睡觉。
黎也放下一袋子东西,转身进浴室,酒意朦胧,水淋身一冲,脑子就有些微微晕了,把妆卸干净后,护肤也忘记,裹着抹胸浴巾出去。
从客厅走过去,看了眼她的狗,灯刚关,陷入的黝黯里就突兀响起清越的敲门声,黎也在沙发上拿了手机跟外套,就见屏幕随之一亮,她看见简短的二字来信:开门。
然后也不知怎的,黎也站到门前时,手里没有手机,身上也没有外套,一身单薄,她不能绝对地说是不是别有用心,手比脑子快地先拧开了门,看见靳邵的第一眼,第一个词想到的是仓促。
她仓促,他也仓促。
衣领被匆忙赶来带起的风吹翻,发丝凌乱,鼻息粗重,手刚插进衣兜,俨然是跑上来的。
老实说,在见到她以前,靳邵想掏出口袋的是一小盒酸奶。楼道明灯沿着敞开的门缝斜亮大片挤满眼孔的雪白,锁骨与颈部相连的曲线滑下几滴水珠,溜进胸前的缝隙里,皮肤泛起通透的红,隐约窥见皮下流动的生命脉络。
他看见小痣之上微张的唇瓣,洗过澡后氤氲的漂亮眼睛,她淡着脸看他,用那张唇问他:“你上来干什么?”
直到这句不起波澜的语气,他才惊觉,汹涌澎湃的是谁。
但其实,黎也没多冷静。
到这种程度,已经有过一次的程度,甚至他们在车上也差一点,那种事儿怎么都会有点心知肚明,只不过一头脑热之后,平静的时间让人多想。
好在,这种平静不能够维持太久——门板上多了只手的推力,黎也抓着门把缓缓松张,一股猛烈就冲撞进来,一拍心跳提到嗓子眼,她直接地感觉到温热掌心从腰间往上带,炙热的缠吻漫进鼻腔。
她本能地想去扶住什么,身子被带得一转,压上紧关门板,她只能去攀住男人宽厚的肩膀,低沉的呼吸烫在脖颈。
他还没忽略那个问句。
他回了两个字:“上你。”
第76章
他们有过太多这样的时刻, 吻到几欲窒息也难分难舍,无论是当年少时抑或现在老成,彼此靠近就会忍不住往下探索, 已经成了刻进DNA里的本能欲望。
毕业两年总能听到人说, 年少时候的事回忆起来都是失真失焦的, 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怀念, 都不一定能记起哪个人的脸。
这一点是真的。
八年。
三千日夜。
真的太长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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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终有一天都不会在梦里看清他的脸, 年少时青涩的面庞糊成雾面, 在她刻意的回忆中反复清晰,她尝试去寻找, 翻箱倒柜,最后好笑地发现, 她没有留下一件关于他们的纪念品,哪怕是一张照片。
于是这张脸越来越模糊,她在梦中恐慌又力不从心地眼睁睁等着,等着这个人完全和自己的世界剥离,她迎来孤独灿烂的新生。
乃至再次相遇,她看着那张脸,与其说是认出来,不如说那个看不清的面孔突然就在脑子里清晰。她意识到,这个人他长在她的心脏里,无论怎么在记忆里模糊都没关系, 时隔多久, 哪怕五官变形, 骨骼老化, 她大概都会认出来的。
说点矫情的,二十来年, 她见惯多少形形色色,又受尽多少追捧光辉,也并不是刻意单身,是她再也没有遇见第二个靳邵,没有那样带给她绝无仅有的感觉,只有再次重逢,相互摩擦碰撞,她潜意识里收起的本能才寻得到释放的口子。
与第一次的迷茫不同,她似乎清楚他循序渐进的每个流程,并且配合,伸起脖子,或者撇开脸露出耳侧,他的吻落在每个地方,清凉又灼热,但照样被搅乱的神经还会潜意识躲避他的来势汹汹。
一寸退一寸,本来就脑晕还是什么,黎也的意识断断续续,他们一会儿在玄关,一会儿又吻到了沙发,接着怎么把她抱上了餐桌,冰凉直接接触皮肤表面,她冻地瑟缩,又被他抱进怀里,指腹沿着那两片薄而脆弱的肩胛骨打圈。
滚烫裹着凉意,他呼吸一下重一下缓地击溃她的神智,没来由地贴住她颈边说句:“把烟戒了。”
“你还嫌上我了?”一出声她才知道自己嗓子有多哑,三个字两个气音。
她缓和空当都没有,听见他后话:“多活几年。”
黎也坐着,脚还能踩着地,于是掂起了一下,脖子越侧,他就越往前贴,胁迫意思地用牙齿刮磨,她有片刻没声,齿尖就往下陷,她不甘示弱加倍的力道报复在他肩头,听他闷哼才松口,下颌就被他捏起,指腹描摹唇线,感受其间隙的热温及翕动的柔软。
她说:“你放心,你一定死在我前边。”
他眼里的光越深,最后在这句话尾笑了下,埋下去,“我一定死在你前边……”一个一个字地没入海潮巨浪。
桌上放着她早上喝了两口的水,玻璃杯被臂肘抵着,不断向后,向后,突然手一绷紧,扣住桌边沿,玻璃杯打翻,水漫出来,汩汩四散涌流,可怜地滚了两下哗啦在地上碎成几片。
措不及防的声响令她遽然紧张。
他呼吸很重地拍打一下她的颈,杯中渗出的水珠啪嗒啪嗒在桌沿汇聚滴落。
他开口说句话,两个人都听不清,她的狗本来就被吵醒,一听大动静,即刻踩着碎步叫过来。
但他不停,吻得更深,把她捞起来往身上架,往卧室走。她堪堪挂住他,才发现他衣摆被水浸湿,想到打翻的水杯,想回去喝口水,她嗓子实在太干,分神往后一看,她的狗还没住嘴,竖着尾巴跟上来。
“养这条狗,真没有要针对我的意思?”
黎也耳边响起这话时,对方并没有给她回复的机会,五指伸入发丛,按着她吻回来,她斜眼,看见他一脚带门把狗关出去,伸舌的动作更粗暴,幽怨。
上半身在悬空的抖颤刺激中,终于落座在床沿,极不容易在他唇齿间找到逼狭的喘息,“没。”她掐着他咽喉后退才有一句话的间隙,说:“我没想过还能见到你。”
他进一步逼问:“那见到之后呢?失望还是惊喜?”
光晕在头顶一圈一圈地晃荡开,靳邵第二次分开时,她疲倦半睁眼,映红自太阳穴迅速蔓延至眼尾,主动吮吻上去,浅浅分离:“感恩。”
一瞬间,他胸口被身体各处滋蔓的什么东西壅塞地快要炸开,蹭着她更深、更深地回吻。
汗液交织着洗澡带出的水珠还是什么,可是太热了,太久了,应该早就干了,她还是觉得滑腻,却没有力气擦,如堕五里雾中,她好像也认真开口问了他一句话,她问他:“算什么?”
她当他真要拿餐桌上那一套来搪塞,她保证要回去捡客厅的玻璃给他身上添两下。
却没有,他替她抹去了一些汗渍,暂时停歇,将她抱入怀中,吻她的额头,轻声沙哑地说:“算你赢了。”
她听见的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住在她记忆里灰白的少年重新拥有生命,他说黎也,你赢了。
钓他,玩他,都行。
从来没有输过。
俗话是吃一堑长一智,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真当有人跟他这样提起,他不说,或是不说实话,内心深处,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在她这吃堑。
他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就是被不断地抛远,再不断地追逐着前进,他会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像坦荡地送走他的母亲一样告别他的恋人,不会埋怨,不会记恨。
他只会难过,只会想,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个东西。
为什么只有被抛下的份。
所以直到成功,熬过难关,他挺直了身板,才有勇气,有底气再次站到她面前。
也想过,如果她一回头看见的还是个烂人,那就最好别回头了,走她的阳关道,挺好。
人怎么能这么死脑筋又清醒着愚蠢。
靳邵曾经不理解,现在同样不理解,他永远无法解释自己面对这么一个人下意识的无法抗拒的甘愿。
他上辈子可能真的欠了她。
两人如往常相拥,半躺靠着床头,他身上并不平坦,她又能感受到那些疤,即使不去看却仍深刻清晰,她俯身去亲吻伤痕,触碰每一道经年的疤,她的脸被他圈在掌心——他们看着彼此,撕开皮肉地去寻找彼此,用极致的疯狂热烈去燃烧彼此,执拗地要这样去感知对方真实而鲜活。
……
黎也洗过一次澡,被折腾个死去活来后完全没有动弹的劲头,在他怀里滚着滚着就翻回枕头上了,把自己憋得喘不上气,被他一条臂环腰捞起来,说她湿得能给他洗个澡,也睡得着,她当即下嘴咬,最后被压着把卫生间的洗手台也用了。
再被捞出来时,她感觉窗面照透进来的都不是阑珊灯火,而是熹微晨光。疲敝之后取暖依存,无数次梦中惊醒的奢想就在眼下发生,反倒显得虚幻无实。
年少时候刚迈入成人门槛,认知仍是短浅的,被上头的激素控制,再过分也不会越过那条线,常常不得餍足,靳邵故作淡定地往卫浴钻,或者不讲理地赶她上楼睡,有时还会把自己赶到沙发上睡,一睡就是一个周。
事后总是忙乱无措,大脑空白,少年人独一份的青涩。第一次是经历痴狂失控,把对方撞得七零八碎后,再复归平静,互相依恃。
身体依旧滚热,疯狂靡乱还在脑海扑闪,经久不息,她趴在他怀里轻细地喘息,一阵一阵挠着他,他的掌心捂在她小腹,吻她的发顶,抓住她手指沿着他胸膛、长臂划过那些丑陋伤疤的动作。
他不是很愿意将这些展露。
他的上衣都是她硬要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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