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嘛……”
苏许没有答话,只冷漠地望着一边。
“再说了,哥哥也知道你心里装的人是谁,对不对?”讲道理说不通,讲感情应该可以缓和吧?苏远邦转了个话题到东方稚的身上,果不其然,苏许冷漠的神态当即变了,只是似乎有点难过?“诶……许儿怎么这副模样?你可别这般,我讲真的。哥哥一开始知道你与齐王爷的事,其实也有点难接受。但后来,哥哥觉得齐王爷是个难得的人物,她能比得上这天下间所有的男儿,能比任何人更能让你开心。所以哥哥会帮你的,总有一天,让你们在一起。”
苏许与东方稚的事,苏远邦一直看穿不说穿。
一开始他也当作姑娘家未懂事来看待吧,可是时间长了,却发现不太对劲。加上他现在是太子的身边人,太子又是个把妹妹挂在嘴边的人,成天说东方稚好啊,东方稚厉害啊,东方稚聪明啊……久而久之,苏远邦也默默接受了这件事,并且越来越觉得,没有人比得上东方稚这个‘妹夫’了……
完蛋,太子蛊惑人心真有一手……
苏远邦后知后觉。
“哥哥的心意,许儿感激。只是哥哥,这一件事,爹爹与爷爷真能接纳吗?许儿只怕未等到事情说穿的那一天,他们就要我嫁给哪个公子王孙了……”苏许现已十七,纵观京都城,十七岁尚未有婚约的姑娘实在是少得可怜了。早两年是苏家人疼她不舍得她随便嫁给哪个公子,只是年纪渐长,这一份不舍又会不会被流言蜚语所替代…
一切都不得而知。
苏远邦闻言,也陷入了沉默。
的确,父亲和爷爷的想法非常重要,如果他们非要苏许嫁人,情况就会变得棘手。其实还有一件事苏远邦不敢说,那日苏远邦出言阻止婚事,那位大臣说了:当今世上,哪一对才子佳人不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辈成亲,哪里需要顾及什么认识不认识?只要门当户对,两个人品性好,日子自然能过。志守,你与发妻今日不也恩爱非常?
这番言论,苏远邦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总不能说苏许心中已有意中人吧?若是有了意中人,那敢问这意中人是否门当户对?又为何未提亲?……门当户对是肯定的了,苏家还有可能高攀呢……至于提亲……
呃。
苏远邦还未清楚她们二人中,是东方稚比较强势还是苏许比较强势?
向齐王爷提亲的画面好像也蛮有趣?……
这件事迟迟得不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苏远邦也为此苦恼了好一段时间。他一心想着要让妹妹跟东方稚一起,所以思来想去,都是谁向谁提亲的方案,根本想不来别的。可是这样又很扯啊,齐王爷怎么向苏许提亲??苏许又怎么向人家齐王爷提亲??可别把街坊们笑死……
苏远邦的愁眉苦脸便从家里带到了朝堂上,太子留意他很久了,因为商议国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边站了个苦瓜干,搞得太子自己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哎,志守,你且站住。”
这日没什么大事,太子见苏远邦也挺闲的,便喊住了他。这人像丢了魂似的,太子连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然后呆呆地行礼。
“志守,搞什么呢?这几日本宫见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别人喊你也不听,别人叫你也不闻,咋的了,是丢了钱啊还是被鬼迷了?”太子很看重苏远邦的才干,所以对他寄予厚望。但最近苏远邦真的表现很差,差到让人怀疑这不是本人。
“属下有罪,不该将私事带到公事上来……”苏远邦语气悲切。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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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般,本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与本宫说说,是什么样的私事弄得你这样?”男人无非为了钱和女人苦恼,苏远邦现在平步青云应该不是烦恼前途和钱,那么……莫非是女人?太子只在心中怀疑,怕说出口来不是,搞得尴尬。
“殿下有所不知……属下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在苦恼舍妹的婚事……”
“婚事!?”太子一惊,其反应之大,把周围人都给吓到了。苏远邦还没来得及应,太子便拉着他跑到一边去,双手直揪着苏远邦衣领来回摇晃,不停地问:“你妹妹的婚事?!你妹妹!?你还有第二个妹妹吗??!”
……我靠太子请住手,我好晕。苏远邦心想。
“太子殿下请冷静……属下、属下只有一个妹妹啊……”
“苏许?!你说的是苏许吗???”
“咳、、对……对啊……”苏远邦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
“放屁!婚什么事!”
太子煞是霸气地将苏远邦放开了,剑眉倒竖,有些生气。他看了苏远邦好久,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最后带着些警告意味地开口:“苏志守,你妹妹苏许就算嫁人也该嫁我皇妹稚儿,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给你妹妹提亲啊?——”这句话,这个火气,好像太子下一刻就要将那多事之人拉出去砍了一样。
苏远邦被吓到了,可是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桩事,能解决了。
第85章 九年情
京都城那边搞得风风雨雨, 广安城这边同样电闪雷鸣。
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吃错了什么药,现下流行男婚女嫁、个个成亲么?东方稚真是想不懂这些大臣的心思,好端端的,竟然上奏提议招选王夫??听到这个称谓就觉得怪怪的, 但那些大臣却不觉得不妥, 一个提议一个附和, 整得半边朝堂都在劝说, 拦都拦不住。
“本王才十六, 你们就急着选王夫?”东方稚冷声回应,眼角瞥到旁边的东方承正在偷笑, 便顺道拉了他下水:“泰王二十多了,正妃都还没有,你们怎么就不劝劝泰王?”
“??……”
东方稚隐约感觉到身边人冒出的杀气。
哼,但是她不想理会。
这群大臣不识好歹催她找王夫,她干脆就顺水推舟把东方承送出去,让大臣们先给他选王妃!真是生气, 平日里商讨国事怎么没那么积极?一说到招选王夫,个个积极到不行,比捡金子还要踊跃。“泰王乃本王皇兄, 长幼有序, 是不是该先给泰王办喜事,再考虑本王啊?”本来就是个结束话题的下台阶,偏生有不知死活的臣子与她对抗,说道:
“齐王, 若您与泰王一同办喜事, 其实也未尝不可呀~”
东方稚望了那人一眼。
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呃, 臣认为,的确应该先给泰王选王妃……齐王放心,吾等必定会分部就班完成此事,不日便将合适人选上奏,待泰王定夺——”
“祁大人,无论王妃或者是王夫都是王爷身边重要的人,娶亲之后,便是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你认为,就凭民间普通的女子或男子也能随便担任这样的名分吗?”右相常五味见二王不悦,当即出列发言。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东方承与东方稚身份尊贵,人家的婚事怎么也得皇上安排,就算不是赐婚,也是由人家去相中。你区区一个臣子,能给王爷推荐什么好人物?
“就算当不成王夫王妃,选个侧妃还有……侧、侧夫也可以啊!当务之急,便是希望齐王以及泰王能够完成婚事,早日为齐国诞下储君继承人,为皇家开枝散叶,不也是美事?”这个祁大人倒是多嘴得很,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这盆水可真是将东方承从头到脚淋湿了。
他听着底下大臣的提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呵斥:“朝堂之上,是你们说闲话的地方了对吗?!”
“泰王息怒——”
大臣们察言观色,见东方承发怒,不约而同地倒地跪拜,一刹间,朝堂鸦雀无声。
上座的东方稚同样表情冷漠,只是当她看到东方承为了这件事动肝火,突然好想笑。哈哈,这个皇兄总算是被她阴到了么?解气解气!今晚该吃一顿大餐好好庆贺一下……
“王爷,那么这件事……”那祁大人又多嘴了一句。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东方承生气了,甩着袖子起身离开。东方稚同样跟随步伐拔腿走人,心里一阵冷颤:诶惹!害怕……皇兄生气的反应似乎比想象中的严重不少?
东方承今已二十有五,除了原本的两个通房丫鬟,便再无正妻与妾室。东方稚一开始还在猜测皇兄是否对哪个通房有情意?只是几次观察之下,发现那两个丫头的待遇都差不多,东方承甚至不怎么重视她们。若是这般,问题就不是出在丫鬟的身上…
东方稚独坐房中思虑很久,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充斥了她的脑海——难道,皇兄有断袖之好?!
“不得了!”
东方稚惊得叫了出声。
鹦儿正在外头收拾东方稚的衣物,突然闻得一声尖叫,忙放下手头事务冲进内殿。“主子,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业已一更,鹦儿来至床前,发现东方稚正盘坐床边,眉头紧皱。
“没事,我还没歇下呢……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不是很明白……”
“主子想到什么?”
东方稚抬眼望她,盯着她一会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鹦儿,若我生为男子,按照你这份位,是不是就成为我通房丫鬟啊?——”
“……”
鹦儿先是皱眉,尔后又羞又气地骂她:“胡说些什么?主子又是从哪个人嘴里听来的浑话,竟说到通房丫鬟上了。”
“诶,对不住对不住,我也就随口说说……”东方稚这才反应过来,姑娘家哪里开得起这样的玩笑?她自己也是心大,以为自己同是姑娘,说这些话应该无妨。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她毕竟以世子身份来养,现今又是个王爷,鹦儿又知道她喜欢女儿家……如此种种,说这番话,便成了女流氓。
“那倒不用讲对不住,只是主子是个姑娘,平日里别总学那些爷们的浑话……”
“是是是……”
“对了,听说今日朝上,大臣们劝您与泰王爷立王夫与王妃?”
说起这件事就来气!
“可不是!”东方稚一下子来了精神,光着脚丫便跳下了床,手舞足蹈地演示:“那时候刚说完东南边冬洪的事,本来打算退朝回来吃个包子了,结果!那祁大人蹦了出来,说给我招选王夫!”
“主子您穿个鞋,地下凉……”
“我肯定不依啊,忽然想起皇兄都还没立妃呢,就说你们先给泰王选妃。哦豁,谁知道皇兄的火气比我还大,一听那祁大人的言论当即开骂,吓得大臣们全部跪下!后来皇兄还直接退朝走人了呢……”东方稚描绘得眉飞色舞,见鹦儿只顾劝她穿鞋,便又跳回床上。“鹦儿,你说我皇兄是怎么了呢,我想了一夜都想不明白,莫非他有意中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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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儿见她来回折腾上下蹦跳,忍俊不禁。东方稚好久都没有这般孩子气了,往日总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模样,今夜难得雀跃,不失为一件幸事。
“主子若想知道,何不去问泰王爷?”
“我倒是想问,只是觉得他不会说。”东方稚叹了一口气,“突然问这些好像又怪怪的,虽说现在感情亲近,只是始终是兄妹……”
“主子是妹妹,问起这些事便更无嫌隙啊。作为女儿家,关心一下兄长,撒一下娇,再自然不过了。”鹦儿直笑,撒娇这种事只怕东方稚知道也不会去做,毕竟她人前高冷至极,文文静静,不爱出声。
果然,东方稚摆出个嫌弃的表情。
“啥?还要撒娇……”
“不然您要怎样问?”
“皇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意中人!”
小齐王爷是不可能撒娇的,所以她质问东方承的方式,是拔出腰间佩剑指向东方承书桌,剑尖一挑,直接划出一个角。东方承愣在当场,望着东方稚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书来挡,还是拿墨砚来挡。
“稚儿这是干嘛……”
“少说废话,老实交代!”
小齐王爷气势十足。
“哎哟,这突然之间,怎么这样问啊……”东方承笑得无奈,伸手拂开了东方稚的剑,柔声道:“刀剑无眼,你这小身板又不会功夫,可别把自己伤到了。”
东方稚只好将佩剑收回,见他刻意回避问题,有些不悦。果然这种方式不能逼他开口么?难道真要撒娇…
“干嘛,想问我为何久不立妃?”
东方承笑道。
“皇兄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东方稚瞟了他一眼,降低了声量:“其实子霁想问很久了……皇兄,你该不会是……”
“嗯?”
“分,桃,断,袖?”
“………”
“……呃你……”默认?东方稚心里小声嘀咕。
“稚儿想多了。”
东方承笑得温柔。
原来东方承早有心上人,在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东方稚不过还是个稚童,远在齐国。东方承十六岁那一年,大永邻邦高栗国国王携公主进京拜访大永皇帝,带来奇珍异宝数千,望高栗国能与大永结邻邦之好。其实高栗国就是个小国,土地不如大永一个洲的面积大,但其国人极为虚心好学,千百年来与中原之地一直相安无事不动干戈。皇帝自然接纳高栗国国王的好意,盛情款待,大摆宴席。
没错,东方承的意中人,便是高栗国公主。
虽然那时候的高栗国公主,只有十一岁。
眨眼九年过去了,高栗国公主现已二十,东方承自那年后便不再得知她的消息,心中推测她已嫁为人妇,只是年少的心动难以平复,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人能够取代。
“皇兄既然钟情她,为何不向皇伯父提出联姻一事?”
“你不懂。”
高栗国国小兵弱,可东方承乃是堂堂大永皇子,嫡出次子,身份尊贵。无论是从身份上或是以后家国发展考虑,皇帝都不会让他娶高栗国公主的。
一旦联姻,高栗国就不一定甘愿俯首称臣。
“唉。”东方稚听完,心中也为他惋惜。“想不到皇兄用情如此之深,多年未立妃,竟是为了多年前一面之缘的异国公主……”
“我也不想了,二十岁,怎么也嫁人了。”东方承脸上笑着,表情里却有一丝苦涩。
东方稚看了看他,神秘一笑。
第86章 京都年
德昌二十七年正月。
这一年,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毕竟这一年里,是齐泰二王即位以来过的第一个年,按照大永律例,他们需要进京朝贺, 接受皇帝封赏;另一方面, 盛国现今作为大永附属国, 今年同样要进京。还有便是, 邱家与盛国的联姻定在今年夏, 就联姻一事,也足够京都的人忙活几个月了。
今年政治事务扎堆地排起队来, 史官们更是做足了准备将这些盛事一一记录。
齐泰二王的车队在初二之后启程前往京都,初一当天已经跟齐国上下共度佳节,当务之急,便是赶在十五之前抵达京都,向皇帝拜年。
正月十二日,车队抵达京都城外驿站地方。齐王东方稚一到地方, 当即换下便服,领着几个侍卫就要出门。
“稚儿!稚儿!”
泰王东方承见她脚步匆忙,便猜得到她要往哪儿去。“封地王爷回京, 觐见皇上是要事, 若是被人知道你私下进城,怕是会落人口实。”没有皇命,王不得私自入京,这是规矩。因为封王之后, 地方肯定拥有军权, 作为封地王侯私自进京,便带着谋反的意思, 历朝历代,最忌讳的便是以下犯上。
即便当今圣上信任东方承、疼爱东方稚,但规矩是规矩,他们一旦犯错,朝中便有不少人盯着此举,借机生出事端。尤其在齐国壮大起来的所谓方家,极度渴望在中央立足掌权。
“我悄悄进去,乔装一下,不会被发现的。”东方稚穿的是一身朴素襦裙,扮相淡雅,像个活泼的农家女儿。她的身边守着两个侍卫,属于齐王府侍卫中的心腹班子,认孟槐为头儿,但直接听东方稚差遣,一人名冉遗,一人名鹿蜀。
“京都城中可有不少人认得你,而且也会有人猜到你往相府而去……”东方承沉吟一瞬,见这妹妹撇嘴,心生不忍。“这样吧,我这儿有一副锦囊,若是遇到事故,就把锦囊打开,能解你困惑。”他递过一个丝锦囊袋,明显是早有准备。
东方稚点头应下,带着心腹便出了门去。
过年时分,各地都很热闹。
而京都城作为中央,自然有着优质条件庆贺佳节。各样的灯笼在家家户户门前高挂,风味小吃以及手艺人的摊子摆满长街,孩童们拿着烟火爆竹四下玩乐,文生斗诗词武生比刀剑,各处都是欢声笑语,叫卖声一重接一重,听得喜气,看得眼花缭乱。
大红的贴纸粘在每一户人家的门前与墙上,统一的颜色衬托这气氛愈发浓烈。
“不过半年,怎么觉得京都城更热闹了?”
冉遗和鹿蜀跟在东方稚身边一脸雀跃,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场合,很是乡巴佬。自然的,这样的模样遭到了东方稚的嫌弃,小齐王爷习惯性地伸手摸向两鬓、却发现今日装扮耳侧没有丝绦。“哎哎哎,别看傻眼了,作为本王心腹,什么场合没见过?丢死个人。”
“哎哟,主子您现在都学会埋汰我们了……以前您可不是这样的。”冉遗努努嘴,小声嘀咕:“我跟鹿蜀也只是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嘛……您有了意中人,我们可还没有呢……”齐王府侍卫心腹班子,替东方稚做过不少讨好芳心的事。
小齐王府脸上一红,扬手便拍了一下冉遗的手臂,说道:“你可闭嘴吧,之前他们都跟我说了,你在广安城已有心上人!”
“哪有?!”冉遗第一时间便是看向鹿蜀,气急败坏道:“你们竟然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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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喂??哪有啊…”
“要不是你们说,主子怎么会知道我中意紫罗?!”
“喂,你别冤枉人……”
说他傻,还真是。
东方稚无奈地笑了,本来只是随口打趣一下他,怎么自己便招了,还把对方名字说了出来?不行,太蠢了,要不还是换一个人当心腹吧……东方稚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太蠢了,真的太蠢。
京都街巷一个转角,有一人盯着他们已是许久。
相府。
东方稚到访,事前早已有人传信,只不过是传到了苏远邦的手上,明言不方便直接出现,只为见一眼苏许。苏远邦会意,在东方稚信件抵达后便吩咐身边人开了相府后门,接待齐王且不要走漏风声。另一方面,苏远邦自个儿拎着信去了苏许的院子,打算给这傻妹妹一个惊喜,看她会不会高兴得跳起来。
哎哟,我的妹夫要来了?
苏远邦心里美滋滋的。
“妹妹!”
未及门前,苏远邦便先吆喝。可是院里并没有人应答他,平日里跟在苏许身边的几个丫鬟小厮也不见人,眼中所见,只有一些打扫院子、挑水砍柴的三等仆人。
“孙少爷——”
“孙小姐哪儿去了?”苏远邦收好了手中的信。
“半个时辰前便出去了,说是要到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来的杂技人。”
逛街?
苏远邦溜了溜眼珠子,哭笑不得。这妹妹大过年哪会有逛街的心思?怕是早日得知东方稚会回京,所以跑到了外面想偶遇人家吧?哎,这二人怎么这般,一个来了,一个却又走?
这下好了。
妹夫就快到门前了,怎么交代?
苏远邦那是硬着头皮来见东方稚,在看到东方稚脸上诧异神色的时候,他笑得非常尴尬。“那许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今天无端端跑了出去看热闹,一时半会儿不见人……王爷,您…等她回来还是改天再来?或者,或者臣让许儿到您那儿去?免得您奔波。”堂堂王爷来访,主人不在家!这种冒犯至极的事,也就苏许能做出来。
东方稚仅是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改日再来吧。那么,我就先走了。”反正已经回到京都,不差在这一时半会。皇兄在驿站应该担心得很,还是早些回去为妙。一切事情都发生得突然,冉遗和鹿蜀二人正在相府内外视察情况,东方稚这头刚说要走,那头鹿蜀便进了相府来,说有礼官数名携禁军而至,似乎是发现了东方稚私自进城的事。
风声,传得那么快?
东方稚心里打起了小鼓。
看来这京都城,当真有人预谋着整死她与东方承。
礼官是大永朝廷的一种特殊官员,品阶虽低,却是隶属皇帝,但凡有重大宴会或者官员出行,总会有礼官随行左右,负责督察礼仪以及仪式配置是否按部就班,若有不当之处,礼官直接禀报皇帝,事态严重时,礼官一句话,会导致官员被贬职甚至有性命之虞。
礼官的出现,有利有弊。
所谓督察礼仪,其实就是中央集权者为巩固势力所采取的措施,优势在于他能更好地处理君主与大臣的关系,时刻提醒为人臣者不能做出越位举动。但是也正因为礼官的话举足轻重,当中若有人故意诬陷或者另有预谋,事情就变得危险,被礼官盯上的人也会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刻的东方稚,便是被盯上的鱼肉。
“臣等参见齐王。”
一出相府,两名礼官以及几个禁军早已守在门口等候,似乎对东方稚的行踪了如指掌,表情上更有些得意,为自己抓到东方稚犯错而窃喜。东方稚笑了笑,没有害怕的意思。
“几位大人今日竟如此空闲,到这相府前迎接于我?”
“说是迎接,却也不算。”其中一名礼官笑了,顺手就掏出了腰间一枚令牌,正色道:“臣作为圣上身边礼官,负责督察京都城中礼乐,今闻齐王未得圣上传召便私自入京,特前来询问一二。齐王爷,未知有何解释?”
果然身边人就是不一样,哪怕品阶低,说话也那么理直气壮。东方稚瞄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礼官的任免上需要仔细斟酌了,这一官职是个美差,也容易受人利用。
东方稚半天没说话,礼官们以为她解释不来,正要指挥身后禁军行动;冉遗与鹿蜀跟在身后,第一时间便挡住了禁军,大喝一声放肆。
“齐王爷,您这是违抗法令?”
礼官抬眼望她。
“本王做事光明磊落,时刻忠心于皇上,何来违抗法令一说?”东方稚从袖里摸出一封小笺,指尖轻挑将其打开,“今日进城,乃太子殿下奉了皇上之命,让本王到相府秘密会见,商议要事。尔等虽职务所在,但未明缘由便打算将本王收监,可曾将皇上放在眼里?”
小笺之上,的确以太子名义邀东方稚到相府密见,底层印着大永玉玺纹样,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这……”
礼官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看到小笺晃在眼前时,他已经怕了。本来抓东方稚犯错就是为了打击一下,他深知皇帝不可能治罪于她……如今竟还有密令,连抓她犯错都没有办法!礼官有些慌乱,忙向东方稚下跪赔罪。
“齐王爷恕罪,小的不知密令一事,一切都是职责所在啊!请齐王爷原谅臣下,请原谅!”
“是啊,王爷大发慈悲,希望能原谅臣下!”
求饶声四起,东方稚冷眼望着他们跪在地上的可怜模样,无动于衷。今日的好心情都被这些人打乱了!她扫兴地叹了一口气,扭过头看向别处的时候,却看到了苏许。
相隔甚远,却是一眼能够认出。
二人都站在了原地,只这么望着对方。
“阿稚…”
第87章 如三秋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初冬。
这一次再见,冬的雪还没下完,天气还是干冷干冷的。东方稚披着一件黑色貂毛大衣在襦裙之外,站在一处, 看起来就觉得保暖不足。礼官的闹剧结束了, 鹿蜀将他们送了出去;东方稚复又回到相府中, 后头远远地跟着苏许以及南七等人, 两人心里都有些慌乱, 又是惊,又是喜。
苏远邦走在他们前面领路, 心里一阵感慨。
果然有情人,终会走到一起。
哪怕出现过什么阻碍,都会化险为夷。
“来人啊,沏壶好茶!”
苏远邦直接带着东方稚回到苏许住的院子,作为东家,很是热情地招呼她上座, 另外喊人换过熏香与炭火,布置一案瓜果点心。东方稚有些不好意思,但作为一介王侯怎能跟臣子客气?故坦然坐下, 一双眼睛直盯着仆人们来回忙活。
不一会儿, 苏许便也到了,还毕恭毕敬地给东方稚行礼。
“民女苏许,参过齐王。”
这还是苏许第一次那么地有礼貌……
东方稚险些喷茶。
“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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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事呃, 不必多礼。”
精明至极的小齐王爷也开始了舌头打结, 一看到苏许,整个人便换了状态。心腹冉遗识趣地退出房外, 外加苏远邦指挥仆人到别处干活、南七佯装不适自行离场,不用一刻钟,房里就只剩下了东方稚与苏许二人,静悄悄的,顺理成章开始了独处。
越是这般心知肚明,她们便越是不自在,扭捏起来。
“今日…今日刚到京都,因为想见你,所以就来找了……”东方稚抿了抿嘴,小心地望她:“本来听说你出了门去,我正要回驿站呢。不料,刚出门,你便回来了。”
“嗯……”苏许点了点头,依旧是站着,没有朝她靠近,也没有与她对视。
然后,便是一瞬的沉默。
小齐王爷呆呆地看她,有些无措。
大概两个思念过度的人突然遇见,会有那么一瞬反应不及。实则苏许心底是高兴的,听到东方稚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儿想笑。只是她强行忍着情绪,光站在原地,想知道这个人还会有什么表现。嗯…除了傻着,还是傻着,果然还是她的阿稚呢。
方才在后门看到的那个冷酷小王爷,当真是把她唬住了。以前的齐世子东方稚虽然同样无所畏惧,可眼底,没有那分冷漠…
“许儿…”
“天气那么冷,雪狐大氅可带了!”
苏许打断了她的话。
“带了的!”东方稚听到问话,忙从位置上站起:“今日乔装进城,怕惹人目光,没有穿来。”
“那…平安符可还在?”苏许又问。
“在的!”小齐王爷忙又伸手摸向颈间,将那红绳抽出,笑道:“你瞧,我贴身戴着。”
“之前托人送去的香囊…”
“在腰间!”
“还有那坠子……”
“你看你看,在这儿。”
“还有……”
“都在!”东方稚忙坏了,见苏许一直问礼物的下落,便干脆扒拉开外袍,从怀里以及袖口一件又一件地取出苏许送的零碎珍宝,小心翼翼地挂在手里,然后递给苏许看。苏许被她这番举动逗乐了,噗嗤一笑,带着两分柔情。
那一笑,东方稚心底一暖。
没有什么事,比心底有一个欢喜的人来得愉悦,更重要的是,彼此都在意对方,何时何地,依旧牵挂。东方稚在齐国逼迫自己成长,为的便是让自己拥有力量,有朝一日,将心上人、眼前人带回齐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些日子没有见你,像是过了几十年光阴。”
东方稚迈步上前,终是将苏许拉到了怀里,凭着高她半个头的优势,稍一躬身,吻到了苏许的唇。
苏许一怔,先是缩了半步,可唇瓣相贴时,双手还是扶住了东方稚的手臂。
“阿稚……”
“我让你,久等了。”
—
京都城外驿站。
东方稚进城已经有两个时辰,还未归来。之前有官吏入宫回报齐泰二王抵达京都一事,这会儿,宫里传召他二人觐见的圣旨都来了,怎么东方稚还不见人?泰王东方承有些焦躁地在驿站门口徘徊,以防传旨的人看出异样,特地让他们坐到里间休息。
没法子,只能借口说齐王不舒服,还在后头让御医诊脉。
“哎呀,我的好妹妹,快些回来吧……”
东方承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再不回来,待会儿礼官就要说我们抗旨耍脾气了……好妹妹啊好妹妹,小心别让父皇知道这当中缘故呀…”
“唉呀,说好的两个时辰必回呢…”
“哎……”
东方承一个劲儿地碎碎念,越是念叨,心里就越急。
“齐王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东方承打算派几个人去相府抓人的时候,东方稚与两名心腹策马而归。“苍天!”东方承感激地向苍穹拱手,回头一看到东方稚,眼神就变得凶狠。“说好的两个时辰!宫里已经来人传旨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他一边训斥一边打量东方稚,忽然留意到这妹妹精气神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唇色也格外红润……咦?东方承眯起了眼睛。
难不成,做了什么坏事?
啧啧啧……
稚儿不久前可是恶补过五六本经典书目的……东方承在心底暗暗感叹,怪不得时间有点儿赶不及,若是归根于此,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哎,现在的年青人真的是。
事实上是礼官出现已经耽误了东方稚小半个时辰。
“行啦,子霁这就去换过衣袍,随你入宫!”东方稚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东方承嗯了一声,装作无动于衷,心里却一阵狂喜。(?)他好想仰天笑那么一炷香时间。
王侯入京,仪式本来较为繁琐。
作为封地之王,地位仅次于皇帝与储君,出行或是觐见,按照等级都应该六驹开路,并着军队、贡品以及仪仗等,浩浩荡荡摆个二里路。但此次齐泰二王入京,队伍仅有仪仗与贡品马车,除了衣袍马匹按照王的配置以外,人数过少,军队也不见踪影。
有些简陋,但这是东方稚与东方承的共同想法。
“你我二人治理齐国,本就军权统一不受朝廷管辖,这一次若带上玄武禁军,怕是会有人重提拥兵自重一事,令皇伯父为难。”入宫的马车上,东方稚正与他谈起政事。见他点头,东方稚又想起一茬:“对了,还有一事。”
“嗯?”
“我朝礼官的设立,存在弊端。虽说为人臣者应当遵循礼仪等级,可是礼官的话至关重要,倘若他们有心栽赃,恐有一言成狱之险。”
以往,东方稚只觉得礼官烦人。那些跟在屁股后头说这样于礼不合那样有失身份的人,实在比夏日虫鸣还要聒噪,嗡嗡的,没完没了。旧时觉得这些人也就是跟在身边时刻提点,可是经过这次私自入京一事,发现问题蛮大。“虽说子霁这次有错在先,只是很多事情上都有理可循,子霁无心冒犯律例,相信也定有他人与子霁同样心境。皇兄,你觉得是否在理?”
“唔……”
东方承稍作思量,点了点头。
“礼官,的确有着钦差一般的权限,奉皇上之名独断,有不当之处。稚儿能从自己的经历上参悟政治,难能可贵。今日一事,我定会禀报父皇,希望他能接纳谏言。对了稚儿,今日入京之事,你与我详细说说?”
“今日入京,本来掩人耳目未出差错。只是子霁进了相府之后,行踪就像暴露了,一出门,便有礼官以及禁军堵在门外,想让子霁与他们走一趟。”东方稚的神色变得凝重,心中疑云重重。“幸亏子霁有皇兄赠予的锦囊一副,不然当时情景,当真百口莫辩……一介礼官,能够如此跋扈,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宦海难测,官场复杂。
牵涉权势,必定就会有人加以利用,为自己铺好康庄大道。以前父王在世,虽然很少谈及政事,可偶尔闲来无事,也曾吐露朝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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