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那把琗金剑被“嘶嘶”抽离出鞘。
“不过也算找对人了吧!”——剑尖直指孝瓘的胸口。
“你还我兄长!”她竭力遏制再不流下一滴眼泪。
“若要我一人来偿还这血债,我情愿受此一剑。”孝瓘用手抓住剑刃,血一滴滴的,沿着剑锋蔓延开来。
“国仇家恨,岂是你一人便可还清的!”剑尖战抖,发出慎人的寒光,却迟迟刺不下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国之亡,亦不在一代君主,朝政衰败,君主昏庸,自然为人取而代之,高氏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魏室衰微,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于中原,尔朱荣的挟天子令诸侯,宇文家弑君改立,高氏终践帝位,这些豪强的手上无一不是沾满了元氏皇族的鲜血,这样的仇恨,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遵循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法则而残酷演进的必然。
“如你所言,这样的仇恨不是我一人可还得清,也非你一个女子所能报得完的,不过是白白葬送性命……不是姑母舍弃你的兄长,因为她根本保不住;而她之所以同意下嫁杨愔,正是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你难道不是孝静皇帝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
他在说,而她在笑。
笑得如罂粟一般娇艳而邪恶。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她便在剑柄上猛然加了力——她既是孝静皇帝仅存的血脉,又如何能够放过斩杀她兄长的凶手呢?
剑尖穿过他合拢的双手,刺向他的胸膛。
他没有躲闪,只是执拗的把最后一句话讲完,然后,那冰冷的剑锋便进入他的身体。
血弥散开来……
她久忍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
“心里好过些吗?”他明白再多的话语都无法唤醒她,唯有鲜血才能稍许稀释她的仇恨,“嘘——”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捂住她的嘴。
猗猗的泪滚落在孝瓘的手上,她摇头,她不好过——本以为此一剑刺下去必会有复仇的快感,却不料心反而更加痛苦的紧缩在一起。
“猗猗,别哭。”他颓然坐在地上,伸手给她擦净眼泪。
他的脸上依旧缀着温暖的笑容,竟像极了明女庵中吻她时那样——
此后三载,她常会想起那个吻,便似一杯葡萄美酒,初尝酸涩,下咽之后,回味无穷……
“高孝瓘,你是个笨蛋!”
他低了头,笑。
周遭忽然响起内侍寻他的呼喊声。
“你快回染练署吧。”孝瓘望了望那打碎的玉匣,“你的兄长,我会安葬。”
“你……”
“太医会诊治。”椎心的疼痛几经翻涌,他闭了眼,终强忍下去。
猗猗站起身,泪珠又簌簌而下。
不知何时,这少年便入了她的心,此后满心满眼便都是他了……只是愧疚与仇恨,又硬生生将他隔绝在外。
爱情之于她,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东西。
“今晚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孝瓘已极度的虚弱,甚至失了痛感,他望着猗猗即将离去的背影,还是低声嘱了一句,“这一剑,便忘了吧。”
猗猗回过头,望着他澄明如水的眸子,不知所措。
绿竹院内一片狼藉。
有人高呼着“刺客”,亦有太医侍从往来其间。
猗猗躲在竹影中,望着墨染的绿竹,衬着皎柔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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