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头走了一圈,发现这死者二人的遭遇不是个例。
「他们是陈家村的,整个村子虽然没有恶劣到路边随处是乞丐,可是家家户户都没有馀粮。
「一问,他们都说米太贵了,而且米市里的粮行,不到特定的时间并不对外售卖。
「上一次开放给本地的米铺,还是四个月之前。」
沈轻舟凝眉:「为什麽不开?」
「因为待价而沽。」何渠咬牙,「湘江沿岸这些码头,好像已经形成了风气,家家米铺为了哄抬米价,都在囤粮,冬春季节正值青黄不接时期,他们把粮存起来,卖到南北粮商手上,正好能卖个高价!
「而本地百姓们要吃米,要麽就提前做准备,要麽就去买高价粮。可是朝廷又有法规,每家存粮不得超过一定数量。
「而且高价粮也不是寻常百姓轻易买得起的。」
沈轻舟眼底有了霜色:「农民自己的庄稼呢?」
「有田有地的终归少数,许多都是佃户,农民与佃户自然都活得下去,却是那些无田地的,靠做工为生的难以过活。」
沈轻舟:「那为何沙湾码头上的百姓又不缺米粮?」
「如果能在码头上找到活计,通常雇主会管饭,因为多数都是粮行要请苦力。至于别的商行,他们也买得起米粮,况且他们给夥计们吃的也不是什麽好粮,都是各家粮行里出清的陈粮。」
马车正好经过码头下的大街,从车窗看出去,将近深夜街头仍熙熙攘攘,灯火通明。
米市繁荣的背后,竟然有饿死的人,着实难以想像。
所以就连住在沙湾的陆珈也没听说过周围闹饥荒。
而六年之后,事态就发展到了连码头上的百姓都面临着饿死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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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郭大人了吗?」
「还没来得及……」
马车穿过了人流,很快又甩脱了这满满星光也似的灯火。
……
秦舟已经把张老三骗的团团转了,看张老三昨天夜里横竖要拆开铺子的架势,分明就是认准了秦舟是个大有来头之人,决意扒着他不放。
从这点上说,秦舟自称富家子弟出身,也是合理的了。若不是从小见过那套人吃人的场面,也做不到这麽像。
如何达成做魔鬼的目的,陆珈有隐约的计划。
但难处在于,张老三上钩了,张老二不一定有那麽容易上钩。
既然是要全部家财,当然是他们三兄弟得全部上。
她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到了鸿泰号。
刚进门,殿堂里的夥计就连忙给她打眼色,偷偷指了指后堂方向,再跟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后堂里传来了刘喜玉的声音:「还有半个月,苏州的船就要到了,签下了合约的五千石米还没有着落,到时交不上货就得赔钱!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麽吃的呢?」
屋里桌子被拍的梆梆响,伴随着刘喜玉的怒斥声,实在让人不敢出大气。
陆珈想了一下,扭头去问那边厢闷头坐着的陈泉:「师父,这是怎麽了?」
陈泉无精打采地:「交粮的期限要到了,收不齐粮,东家要赔钱,咱们也得被扣工钱。」
真是愁死了,他还有一堆孩子要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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