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道路中央,黎昌站在落地窗后从上往下望,只见别墅前的一小片院子都委身在风雨前。
一辆车这时从院边经过,淌过水坑,溅起些许泥点。
泥点洒落在院子最边上的那一排花朵上,黎昌认不出是什么花,总之是淡黄色的,有些像人的皮肤。
吴妈撑着伞出去,似乎想要把花往屋子里搬,搬到檐下,她不知道拿了一个白色的什么给花擦着雨水。
黎昌看着那娇弱的花朵,忽然就想起了在英国时,任克明也曾这样给自己擦过泥点。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隔着纸巾触碰黎昌的皮肤,带着温度。
那时候他们是不打伞的,但这场雨比那时要大得多。
黎昌不禁想,任克明今天带伞了吗。
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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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他就走下楼了,从门口的雨伞桶里拿出一把伞,朝门外走。
张叔这时发现他,跟在他后面问:“黎少爷,您去哪?我送你吧。”
黎昌打起伞,站在伞下朝他回头说:“不用了张叔,我自己能去。”
其实他说的自己能去,就只是走出别墅区,在大门的公路上伸手打了辆车。
收伞上车的时候,司机看了他一眼就愣了。
黎昌也没注意,说:“去任氏集团。”
司机回神说:“好嘞好嘞。”
一路上,司机频频回头看他。雨天的车上坐了一位大明星,可真稀奇!
黎昌则把视线放在窗外,只看着从窗户玻璃上一下一下坠落的雨水。
任氏集团在市区,但车没开多久便到了。
黎昌付了钱开门下车,打开伞站在巨大的大厦前,抬头向上望。
这么大,这么高。
任克明会在哪呢?
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毕竟这种大公司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于是只能靠在一旁的玻璃前举着伞等。
他出来得有些着急,穿得不多,已经快到冬季了,他只穿了一件单衬衫加上大衣,夹着雨水的寒风一股一股吹着,黎昌觉得最凉的是脸,其次是脚。
许是太过寒冷的缘故,脚踝在这时也疼了起来。
黎昌只能蹲下身子,按按自己的脚。
于是当傍晚八点,任氏集团灯火通明还没有熄灭一盏灯的时候,黎昌靠在路灯下看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那个身影。
那一瞬间,他脑袋里只有一句话,这一句话,也在走到那个身影前的时候说出口了。
声音轻轻的,脆脆的:
“任克明,我脚疼。”
任克明的身形在看见他时已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秒,犹如霜冻的眸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脚踝处。
黎昌这才看见任克明的头顶已经有了一把伞,他自己打着的。
是啊,任克明从公司出来,怎么会没有伞呢。
自己真是傻。
用任克明的话来说,傻得可怜。
任克明的视线重新上移,移回黎昌的脸上,又移进他的眼睛。
这一瞬间,黎昌觉得那霜冻着的眼睛似乎消融了一些。
他看着那抹逐渐消融的冰雪,很鬼使神差地再次开口,声音轻轻柔柔,说:
“老公,我脚疼。”
这一声出口,仿若春季微雨,一点一点侵蚀了最冰冷的冬霜。那霜彻底化了,化成一滩蕴着黎昌倒映的春水。
滴答稀碎的雨点之中,任克明平直的唇角张开一条缝,低沉的声音从中滚出。
“怎么穿这么少。”他说:“收伞上车……回家再说。”
黎昌坐上任克明的车。
车是回东郊宅子的,前面的司机黎昌经常见着,但不认识,也没搭过话。
上车后他并没有挨任克明太近,只就那样揽着自己刚刚脱下的大衣,规矩端正地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任克明则靠着另一扇窗。
两人之间隔着还能容纳一个人入座的空间,这空间倒有些像是一条河流,一条并不湍急的河流,隔绝两岸,岸上的人只能遥遥相望。
如果一方会游泳,这一切就解决了,黎昌忍不住想。
会游泳的人,可以主动跨越这条河流的阻拦,两岸最终归为一岸,两个人就能紧紧相依。
谁来做这个会游泳的人?
此时此景之下,此缘此故之中,当然是黎昌。
车行驶到一半的路程,黎昌把大衣放在腿上,微微朝靠中间的位置挪动了下身子。
明明是算不上多轻微的动静,明明极其容易被邻座的人察觉,可窗畔的任克明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变化任何神情。
这样的反应,其实只是他一贯的不置可否,但落在黎昌的眼中却成了一种纵容。
你不叫停我,也没有躲避我。
那,你就是同意我的靠近了。
黎昌继续挪动了点身子,不仅如此,还更加大胆——
他抬起手,覆上了任克明的腿。
今天周一,任克明穿的黑色西装,西裤面料似棉似丝,折痕与垂感都恰到好处,裤下的肌肉在感受到黎昌的掌心温度时倏地收紧一瞬。
那冷硬面孔上的剑眉也随之一蹙。
黎昌的动作在这一瞬后越发放肆,先是用食指在原地的大腿上画着圈,感受到结实的肌肉收缩绷紧,然后慢慢向上,向前。
漂亮而溢着水光的眸也跟着手指一同看去。
眼睫垂下,颤抖。
一眨不眨地看着,就像单凭他的眼就能够看穿那布料下滚烫的一切。
忽地,手指轻轻一收拢,西裤猛然一栗,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乱动。”那声音喑哑。
黎昌抬眼,撞进那双强行压抑着炙热的狭长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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