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后伸出一只手将撑开的花窗闭上——
木质花窗卡进了窗框中发出轻微的拨动声。
随着轩窗被人从内重重合上,虞秋烟喘出一口长气。
鼻尖凑近了扣在唇上的指尖, 不觉嗅了嗅。
好像有轻微的酒气。
两人站在高耸的墙垣之后,维持着互相对视的姿势,噤了声。
她鼻翼微动,热气扑在章启的手上。
半晌, 听得小书房后再无一丝声响章启才将手收回袖中, 轻轻捻了捻指尖。
虞秋烟只当人还没走, 抿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虽然她一时也没想明白她分明是捉奸之人,为何要躲起来。
但干这种事,难免心如擂鼓,又因为险些暴露,让她心下惴惴。
半晌,她才抬着眸子,眼珠子滴溜着转了两圈,手指了指屋内,似乎在问“人走远了吗”。
章启耳力过人,自然听见宋成毓已经离开了小书房,只是望着她憋着气,双颊晕红的模样,不期然与那一晚酒色迷蒙的残影重叠。
章启摇了头。
虞秋烟抿着嘴静静地等着,思考了会眼前的局势。
今日这事情实在有些蹊跷,先是那女子引着她到这间屋子,又是那担夫在门口一番似是而非的遮掩,再是遇到章启……
最要紧的是,章启还能恰如其分地将她从屋中拉出来,好像早知道她在何处似的。
她望着章启的眸子染了几分疑惑。只是情势显然不愿意等她细细思量明白。
因为没一会,厢房内便传来一声花瓶碎落的音。
细细听去,屋内两人似乎起了争执,慢慢的那声音渐大,变得有些激烈。
再后来,那“争执声”戛然而止。
直到她听见了愈来愈清晰又黏腻的吟哦声……
虞秋烟这才惊醒,屋内的人在行何等事。
尽管她在屋内便知晓是宋成毓与盛玉英二人在此私下会面,但方才在屋内,两人顶多算是卿卿我我,虽叫人羞恼但还不至于如此。
谁知外间出了一番变故,这两人竟然不知收敛还愈发肆无忌惮了。
虞秋烟只觉得周身都要起了鸡皮疙瘩。
她看了看章启,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无地自容。这声音清晰到连她都听得清楚,更何况是章启。
她竟然和章启,在听宋成毓的墙角。还是那种墙角……
想到这,她面上愈发着恼,她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一世已经开了不少眼,见了不少世面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
又是一阵清晰而破碎的声音传来,——
听得虞秋烟恨不能捂住耳朵。
她这般想着,耳上便覆上了一团温热。
章启的手紧紧地贴在她的颊侧,竟然真的捂住了她的耳朵。
发丝和幂篱擦过他的手背,带起一阵痒意。
一时之间,虞秋烟只能听见仿佛幻觉一般的嗡鸣声,混杂着自己的呼气声和心跳声。
耳朵上痒痒的。
原本在原地不安的挪动的双腿也顷刻定住了。
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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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有些失神。
他的唇有些薄,面上轮廓冷硬,可是让她莫名心安。
得寸进尺一些,还会想要这张脸因为她出现不同的表情。
他的薄唇张合了两下。
“松手。”章启道。
虞秋烟没听清,一直捏着他衣袖的手握得更紧了,扯了扯他的衣袖,疑惑地望着他。
他脸色微沉,扣着她脑袋的手一个用力,就将人摁入了怀中。
四周霎时暗了下来。
虞秋烟“唔”了一声,又因为害怕被屋中人发现,很快抿住了嘴。
眨着眼睛数着章启衣襟前的竹叶绣纹,还没有数清楚那枝上画了几片竹叶。
章启腾出手带起她,跃到了院墙之上。
蓦然间,仿佛吹起了一阵风。
这样一栋位于小巷边角的小院落,翻过一面墙就到了巷外了。
落地后,章启才松手退开。
“松手。”章启又道。
虞秋烟呆愣的望着他的唇瓣,原来他方才说的是这两个字。
她立即松了手,有些窘迫道:“王爷怎么在此处?”
“虞小姐有跟人听墙脚的习惯?”
“王爷有所不知,我是来捉……”
她惊觉自己在章启面前甚至连那个字都说不出口。
章启眼见着她面色发红,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往前行去,见她却并未跟上,微挑眉:“虞小姐还想进去?”
虞秋烟确实犹豫了一会,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宋成毓都能行出如此不要脸之事,她竟然连说都觉得脏了嘴。
可见,胆子太小是捉不了奸的。
好在寻风还在屋子前等虞秋烟,如今她从后巷走开一会应当也不要紧。
虞秋烟愤愤地跟上去,可前面的人却越走越快。
“王爷,我们这是去哪?”
章启最终在一栋楼前站定,楼上连牌匾都没挂,里头静悄悄的,但隐约可闻见一丝酒香。
虞秋烟差点撞到他后背上,见状倾身往他凑近了一点,鼻头动了动。
章启往旁边退了一些,虞秋烟却毫无所觉,甚至还嗅了嗅,抬头道:“殿下方才就在此饮酒么?”
她离得甚近。
章启点了点头:“是。想上去看看吗?”
虞秋烟跟着他上了楼。
一上楼就直奔窗边。
她猜得不错,此处确实可以瞧清那栋院落的情形。
巷中泼洒的潲水还留在原地,连寻风在哪都能瞧见。
“王爷能否着人与我那侍卫传几句话? ”她伏在窗沿道。
可身后的人却并未作答,他一进屋就坐到了榆木椅上,一只手撑着暗红的长桌,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一下,一下。
虞秋烟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些不耐。
“可是扰到王爷吃酒了?”虞秋烟试探问道。
“并未,你随意即可。”
章启饮了一口酒,咽下,喉头滚了滚,再未发出一言。
虞秋烟从窗沿起身,坐到了章启对面,重复道:“可否着人与我那侍卫传些话?”
她的语气透着理所应当的亲昵。
甚至坐在椅子上后,还自然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是那杯酒端到手中尚未触唇,便被人伸手打翻在了桌面上。
“啪——”的一下。
铜杯倒扣在桌上下酒的小碟蒸肉上,酒液洒出了不少。
虞秋烟立即起了身,拿出帕子擦了擦被波及到的袖摆。
章启微微眯起眼,揉了揉眉头:“虞小姐见谅,一时忘记告知,这是别人的酒盅。”
“无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张才……”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虞秋烟心下实在慌张,又一心惦记着那栋院落的事情,因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此处,还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真是糊涂了。
虞秋烟还在慌里慌张擦着桌面。
章启起身走到了屋外。
再返回时身后跟了名小二,小二恭谨地送上一壶茶水,替虞秋烟斟了一杯茶。
“姑娘坐着就好。”小二目不斜视地擦完桌面立在一侧静静候着。
虞秋烟捧着热茶,坐在桌椅边,神色不安地觑着窗外。
“你要传什么话,与他说就是。”
章启往身后之人示意,便折了步子负手站到了窗沿一侧不再看她。
那小二收到示意,立即道:“奴一定将姑娘的话传到。”
虞秋烟望着章启的背影,走到窗沿,毫不避讳地指着寻风:“你告诉他,在巷口守着。”
“好嘞。”小二应了声,连忙退了下去,看了一眼那冷肃的背影与那人身侧绿衫裙影,小二贴心地合上了门。
“今日幸遇王爷,否则阿烟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绿色的衫裙很衬她,清风吹过窗沿卷起一丝兰花的甜香。
她自称阿烟时也让人听得心颤。
她时而亲密,时而疏远。章启想到接下来他安排的事,心下愈发烦躁。
他不着痕迹地望进她的眼眸中:“虞小姐知道那屋中之人是谁?”
“自然,”虞秋烟轻嘲道,“是宋成毓与盛家小姐。”
“虞小姐不生气?”章启眼神微眯。
“生气?”虞秋烟愣在了原地,冷哼着咬了咬牙道,“确实生气!”
在她前世躺在病榻之上,一遍遍地回想,一遍遍地琢磨与宋成毓相处的点滴之时,她怎会不生气?
她想不明白宋成毓是为了什么要如此害她。
可现在亲眼见到宋成毓种种行事,虞秋烟才惊觉自己毫不意外。
宋成毓或许是为了脸面,为了虞衡才不得不讨好她,这些都不重要了,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章启拧了眉,问:“你可想过,方才若被他知晓你在屋内,他会如何?”
虞秋烟顿住,沉思了一会,嘲道:“他那样的人,若发现被我看到了,指不定会放火烧了那屋子。”
章启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似在判断她这话是真心还是玩笑。
“你可知宋成毓今日为何在此?”他追问。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和盛玉英行苟且之事。
可这话叫她怎么开口?看着章启神色严肃的模样。虞秋烟本能的装傻,摇头回避道:“不知……”
“不知?”章启瞧出了她眼神中的闪烁,语调陡然升高。
“宋成毓背负与虞府的婚约,私下行如此行径,此为不忠;宋将军将其托与太傅时曾言若非年至不惑膝下无子绝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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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背弃父辈约定,此为不孝;
更枉论他在梁府之事不顾礼法,行事不择手段此为不仁;
如今其与盛小姐鬼祟行迹早已败露,受太傅教训而后,仍不知悔改,此为不直;
他与盛小姐自幼相识却哄骗人与己无媒苟合,此为不义……”
他长指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敲着轩窗,就连说出的话都与启言相似。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光景。
前世,虞秋烟有一阵子躺在病床上食欲不振,那时候是虞秋烟刚刚知晓了宋成毓被流放后下场不大好的消息之时。
那天启言以为她是为宋成毓而伤心难过,便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堆宋成毓的坏话,想来也和如今这情形十分相似了。
最后,启言不赞同地端着粥碗厉声道:“你还要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直之鼠辈绝食吗?”
那时候还是她第一次见启言发脾气,听着听着卧在病榻上便哭了起来,哭完后又拿着粥碗乖乖喝完了粥。
如今,虞秋烟再看章启那冷厉的眉眼,却有些想笑。
她乖巧地坐到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混不在意地笑起来,道:“是啊,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直之鼠辈,王爷认为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
他话未说完便怔在了原地,僵直身子问道:“虞小姐此话何意?”
“那王爷此话又是何意?”
章启顿了片刻,背过身,望着窗外。
虞秋烟看着这一桌子酒菜,自然不可能是章启一个人吃的,显然方才这里还有一人,只是现在却不知去了何处。
她望着那被扔进了菜碟中的酒盅,还有那吃了一半的花生米,隐约觉得与今日之事有关。
“王爷为何在此?”虞秋烟问。
竟然还能恰好发现她。
章启站在窗沿的身形未动,敲动的手指停了下来,眼风扫向楼下,忽然抬手。
“本王相信姜大人会秉公处理,”
他又向着窗外作了个手势,“有劳姜大人。”
“姜大人?”虞秋烟作出惊讶的神色-
广安巷外,姜一跬带着一列侍卫,搜查而来。
PanPan
侍卫早有准备将整条巷子四周通通围住了。
姜一跬抬脚就踢开了院落的门。
院中一个小丫鬟抖落着身子尖叫:“你们是什么人!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那嗓门大得生怕左邻右舍不知道似的。
姜一跬眯着眼瞪了一眼那丫鬟,眼里却透着些赞许。
他身后的侍卫立即走上前,弯刀的长鞘对准了那丫鬟的喉头:“奉命搜查!”
丫鬟当即瑟缩着身子,眼神飘忽。
姜一跬只往屋内望了一眼,到底没进去,退开了些许,站到了广安巷中,斜着眼睛往巷子尽头瞟了一眼。
他斜靠着门,静静地等着侍卫进屋搜查。
丫鬟立即尖着嗓子道:“我们小姐在午休,你们怎么能进去!”
侍卫望着姜一跬,姜一跬摇了摇头,随手指了那丫鬟:“你进去,你们小姐收拾好了将人带出来。”
日头西斜,广安巷前瞧着倒是一片寂静。
可巷后却并非如此了。
宋成毓衣衫不整的跳到小巷外时,正好被两名锦衣卫逮个正着。
一名侍卫架着刀,呵斥道:“站好!”
宋成毓拧起眉推拒,那刀没挪动分毫。
“大胆,我乃当朝朝廷命!”
侍卫看了一眼他气虚的样子,显然不当一回事,还带着刀往前伸了伸:“笑话,爷抓的就是你这样的命官。”
那侍卫架着宋成毓硬生生绕了一整条小巷子,将人带着往广安巷行去。
一番动静闹得不亚于游街示众。
那侍卫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又因今日休沐,饮了点酒,临时被姜一跬带来搜查要犯,看宋成毓一身衣衫凌乱的样子,当即呼喝道:“大人,抓到了个嫖客!”
这话一出,左邻右舍已然有那胆子大的偷偷开了门缝往外观望了。
宋成毓甩了袖子,一时敢怒不敢言,被架着脖子亦步亦趋地绕了一整个巷子。
侍卫将人带到姜一跬面前时才道:“大人,他说他是命官。”
“命官?”姜一跬反问了一句,抬起剑鞘打了宋成毓一巴掌。
他嗤道:“什么鼠辈竟也敢在此冒充当朝命官。”
半炷香前,章启与他正喝着酒忽然道,被肃王安插在外的术尘已然寻到了先前在集市闹事的一干匪徒的藏赃点,便在这广安巷中,今日既要入户搜查,不妨在搜查之余做番举手之劳。
正喝着酒被人坑了一道,姜一跬本就满腔不满,一心想着难怪肃王从方才起便一心盯着窗外,合着根本不是喝酒来的。
连侍卫都替他安排好了。
他们休个沐容易吗?什么唱大戏,还真是一出大戏,合着还要他姜一跬唱给肃王看。
偏偏这自荐帮忙的话头还是他自个儿起的,都怪他一时得意,嘴贱,张口就来……
而那厢唆使姜一跬的人确实还站在窗前看戏。
虞秋烟早已站起了身,往窗侧凑近了些,却见章启伸手合上了半扇窗。
这是何意?
她有些气闷地站在章启身后,却只堪堪从他衣袖的缝隙里瞧见宋成毓像是被架着走了过去。
“王爷这又是何意?”
“锦衣卫执法严明,怕吓着虞小姐。”章启并未转身,背对着她道。
“可我怎么瞧着那人像是宋成毓?”
“姜一跬抓着宋成毓了?”虞秋烟有些幸灾乐祸,“那我下去瞧瞧。”
章启身形有些僵:“虞小姐不难过?”
“难过什么?”虞秋烟已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抬步往外行去,还喃喃道,“若可以,还想叫上父亲也来瞧瞧他的好学生呢。”-
望着眼前这倒霉鬼,姜一跬满腔怒火。
他皮笑肉不笑,连打了数下才装作不经意道:“哟,这不是宋大人吗?宋大人这般模样,倒是叫本官一时没认出来。”
“姜一跬!你不要欺人太甚!”宋成毓面色沉郁,很快琢磨开了眼前的景象,索性也不装了,一脚踢开了架着脖子的刀。
姜一跬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成毓腰间那尚歪扭着系扣的鞶带,嘲道:“欺人太甚?宋大人如此行事也配称作人么?”
宋成毓这才惊觉方才情急之腰间的鞶带竟然歪扭了两道才系上,这一番挣脱一整个散开。
方才这是在盛玉英的催促之下才系扣好的……
宋成毓抖着手去系盘扣,强自安下心神辩道:“何等行事?此处院落本就是本官私宅,姜大人擅自闯入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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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奉命搜查。先前只知宋大人不止喜欢翻别人家的院墙,倒是没想到宋大人在自家的宅子里也喜欢翻墙进出,还是宋大人觉得如此更有趣味些?”姜一跬暗讽道,又夹枪带棒地提了一嘴那则医馆传闻了。
宋成毓面色铁青。
“姜大人也是那等捕风捉影之徒?”
“非也非也,宋大人有所不知,风闻奏事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以前是不信的,今日倒是不由信了些。”姜一跬丝毫不收敛道;“里头的小姐不会还是盛小姐吧?”
像是回应姜一跬一般,那厢丫鬟抚着梳妆打扮好的盛玉英往外走。
“盛小姐?”
姜一跬觑了一眼盛玉英,又觑了一眼宋成毓,眼中玩味。
盛玉英手持帕子立在庭中,捂着面咳了两声,眉眼不适飘向宋成毓,十足的含情脉脉。
宋成毓拧着眉,知道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兀自狡辩道:“此事与姜大人何干?本官这可没有姜大人要查的东西,姜大人还是快些搜完离去罢。还是说姜大人如今连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也要过问了?”
姜一跬使了个眼神自然有人往屋内搜去。
“我姜一跬从不管闲事,只用眼看,用耳闻。”
锦衣卫本就是天子耳目。
宋成毓怒目却不敢再多言。
而姜一跬依旧站在门廊前下,笑道:“不过,今日既然遇到了,便没有不问清的道理。宋大人也说了本官捕风捉影,本官今日倒是想问个明白,以免日后又落宋大人口实。”
“你!”
宋成毓被激怒了,可他又拿姜一跬这副模样无可奈何,锦衣卫确实有刺探之责,且今日姜一跬显然是故意与他针锋相对。
“宋大人不如先说说盛小姐为何在此?又是为何翻墙而出?”
宋成毓别开视线,本能地觉得应当扯了理由圆过去,可移开视线便冷不丁瞧见个眼熟的身影。
正是寻风在门外睃着眼偷看。
“盛小姐,你昔日虽与我有恩情,但我宋成毓自问早已偿清,宋某有婚约在身,今日相见已是越矩,日后……”
“明轩,你这是怎么了?”盛玉英却忽然扑上去堵住了宋成毓的话头,她指着宋成毓颊侧的红痕,几欲落泪。
宋成毓暗道不好,急忙撇开她扑过来的身形。
盛玉英眸中含泪,缓缓地摇着头。
她当即泪水涟涟,跪倒在地,哑着嗓子道:“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宋郎来此,怪我行事无矩,与宋郎无关。我对宋郎一片苦心,自登郡便倾慕与他,无奈苦不得法,今日才出此下策,一直以来亦是我以信件诓骗了他将他哄出了门与我相会,是我之错,是我枉顾礼法,有负于盛府家教,做出此等事,宋郎只是苦于纠缠,别无他法才与我相见……”
“怪我,都怪我……”
“你住口!”宋成毓厉声呵斥。
只是于事无补。
丫鬟扶着盛玉英,似是不忍她如此妄自菲薄,紧跟着匐下身子。
“小姐,小姐……”丫鬟见止不住盛玉英的哭声又眼神闪烁地挪到宋成毓身侧抓着他的衣袍,“宋大人,宋大人,您快拦住我们小姐啊,小姐她身子不好,需得情绪平稳,不能如此大恸啊!”
巷口一片寂静,因而那唯一喧闹的院落里传出的声响就格外清晰。
盛玉英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是如何倾慕于宋成毓又是如何与宋成毓相约,哭得楚楚可怜,瞧着确实是一片痴心。
况且一个弱女子将责任以一己之力全拦在了自个儿的名下,真真是个痴情的苦命人。
姜一跬身后的不少手下看得动容,一时有数道愤怒的视线落到了宋成毓头上。
可盛玉英口中的宋郎却无动于衷,几近冷漠道:“盛小姐莫要血口喷人!”
盛玉英有些咳嗽,虽悲恸得不能自已,可言语间还是不住地念叨着“怪我”。
她似被宋成毓的怒意所震动,最终喃喃着软倒了身子。
那丫鬟赶忙行过去扶着她,指着宋成毓:“宋大人怎能如此狠心,我们小姐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处处为宋大人着想,宋大人却还道她是血口喷人……”
这一番闹剧还真是越闹越难看。
恰逢此时,先前进屋搜查的侍卫不知是查出了什么,将一锦囊递给姜一跬,姜一跬只略微瞧了一眼便拱了手还了回去。
他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忽而退开道:“与搜查无关,走吧!”
听得丫鬟声声控诉,身侧的侍卫斜着眼暗啐了一口宋成毓“敢做不敢当不是东西”,方才跟着姜一跬往外撤去。
一群人呼啦啦地便要去搜下一户。
“我们小姐一心为大人着想,为这一面便盼了多少日,且这一次分明是大人邀地我家小姐在您的私宅中会面,您还说此处是新置办的无人知晓,您还说此地前身是一家布坊,便是再被人瞧见了也只当是巧合罢了。方才还哄着我家小姐,怎么如今便翻脸不认人,我家小姐都这般了,您还要她怎样……”
“好了,闭嘴!你闭嘴!”
那丫鬟仍旧逮着宋成毓声声质问。
姜一跬在离去前不由嗤笑道:“本官不过随心一问,宋大人好自为之。”
是了,姜一跬性子一向如此,他今日在此,是以搜赃的名头进来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巧,恰好遇到他与盛玉英相会之时。
这次见面时间是盛玉英提出的……
方才他也觉得此地不安全想要尽早离去,要不是,要不是盛玉英拖住了他,可能便遇不到姜一跬了。
姜一跬根本只是搜查而已,盛玉英却不打自招,分明有千百种方法洗脱二人嫌疑,她却欲盖弥彰。
他眸色发冷,不禁疑起今日种种,从见面再到蓄意勾引,还提及诸多往日旧事。
是了,今天盛玉英是有备而来……
宋成毓越想越疑心盛玉英。
宋成毓一时气极,揪住盛玉英的衣领将人拎起来,恨声着:“贱人!盛玉英!”
丫鬟被他的戾气所震慑,哭喊的越发大声。
宋成毓一脚将那丫鬟踢开了:“狗奴才!”
丫鬟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宋成毓却还不解气,又上前补了数下。
最后离去的一名锦衣卫拧着眉看了一眼。
“瞎了你的狗眼!看什么看!爷现在教训个奴才你们也要问吗?”
宋成毓满腔怒火在姜一跬离去后彻底爆发,如今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忍这一时了。
他奈何不了姜一跬,还奈何不了这个丫鬟吗。
“宋明轩!”巷外响过一声威严的高喝。
宋成毓一听声便不觉缩了缩手指,望着门外的方向,整个人如坠冰窟。
院门前并没有人,却能听见姜一跬的声音在巷口飘荡。
“太傅大人,真是巧了,本官方才搜出了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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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正想着太傅或许会有些兴趣。太傅请看——本官尚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44 ? 虞秋烟
◎退婚啦啦啦◎
虞衡平常休沐会在府上教教满宵, 享享天伦之乐。他平素喜好不多,偶尔出府也是为了赏字品茶。
今日还是因洗砚斋的主人告知,斋里新得了一副字, 据传乃是前朝大家的真迹,邀他前往品鉴。
马车路过广安巷, 远远便看见了那被围起来的巷子, 还有被锦衣卫压着绕行了一圈的人。
可本着瞧个究竟才往前凑了个热闹, 却没想到在巷子口遇到了虞秋烟。
女子啜泣的哭声尖利,丫鬟声声哭诉毫不掩饰。
先是宋成毓,又是盛玉英,即便了解得尚不完全, 虞衡也在心里将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父女两人各怀心思,一同往那栋院落行去。
方才锦衣卫搜出一锦囊, 锦囊内有一副短笺被缝在其中,姜一跬只看了一眼就将锦囊扔走了,现在见到虞衡仿若突然想起似的,又提了出来。
“那锦囊于下官没什么用处, 但既然遇到了虞太傅,虞太傅倒是不妨看一看。”
宋成毓听得外间的话,方寸大乱,直觉于己不利, 立即推开在地上伏着的丫鬟,要去捡那地上的锦囊荷包。
到底晚了一步。
一只手先一步将东西捡了起来。
章启利眸扫过,宋成毓不觉缩了缩指尖。
“肃王……下官拜见……”
“免了。”
修长的指节撑开了锦囊荷包的束口,从中抽了一副短笺出来。
展开。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章启草草略过, 看到最后, 他忽然兴起,声如冷泉念了出来:
“往岁恩情,岂在朝暮。”
章启嗤了一声,将短笺递了过去,“太傅可要瞧瞧?这可是宋大人的字迹。”
院中仍旧一片吵嚷,丫鬟不敢往章启身边凑,便抓着虞衡道:“太傅大人,大人,我家小姐是真心仰慕宋大人,绝无与虞小姐相争之意。”
“住口!”章启扫了一眼,那丫鬟吓得噤了声。
虞衡望着锦囊脸色发寒。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虞衡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宋成毓跪倒在了地面上。
“老师,明轩知错了……今日之事错全在明轩,是明轩无能,心急求成想要给老师一个交代,没成想会造成此番局面。明轩今日是想要与玉娘一刀两断的,是明轩办事不力才横生枝节,致此局面,是明轩犹豫不决,难断往日恩情,辜负了老师一片苦心。”
他涕泗横流。
认错认得倒是快。
“你,你……”虞衡对宋成毓着实费心,面上隐痛,见了院内种种局面,气到连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将信笺扔到了宋成毓身上,甩了衣袖背过身去干脆不看他。
虞秋烟弯腰将地面上的锦囊又捡了起来,默默站在一旁。
宋成毓见虞衡半晌没声,转头又对着虞秋烟道:“阿烟妹妹,阿烟妹妹,明轩自知有愧,不敢奢求阿烟原谅。还望阿烟看在昔日情分上劝劝老师,不要为明轩这种不懂事的学生伤了心。”
他的话说得倒是好听,大抵也是深知在这种情况之下,唯有示弱才能使得虞衡心有触动。
虞秋烟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宋成毓的脸。
不知道他焦急的神情之下是否藏着半点愧疚?
上辈子启言告诉过她,纵火之人是宋成毓指使的。
初时,虞秋烟是不信的,她总觉得这其中或有隐情,可证据确凿,后来就不由得她不信了。
她一直难以接受的是为什么往日里口口声声说要娶她,时时逗她开心的人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今日能如愿与宋成毓退婚,本该是高兴的。可现在看到宋成毓那张脸却又无端升起一阵复杂的感情,也为前世的她感到难受。
“宋成毓,你真的觉得虞府对你有恩吗?你有过一点愧疚……”
“虞府对明轩,恩重如山。明轩没齿难忘。”
再问也没有意义了。
虞秋烟扭过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大抵她也和虞衡一样,有一点怒其不争。毕竟朝夕相处过那样久的时间,谁能想到看起来这样的人,私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阿烟妹妹?阿烟妹妹?”宋成毓喊道。
虞秋烟扶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面色也不太好。
一道清冷的声音率先打破局面。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章启忍下心中烦躁,不动声色站到了虞秋烟身前,“大丈夫敢做敢当,事已至此,宋大人却还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他瞥了一眼宋成毓,语气森冷:“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旧情才行了错事。恩情与旧情……莫非宋大人还想说你是真正重情之人?只是因为重盛小姐的旧情,而疏忽了虞府的恩情。你倒是很会为自己掩饰。”
“虞太傅莫非也要信了你这学生的鬼辩之语?说起来,这是太傅的家事,本王不该插手,但今日本王既遇见了,少不得为虞小姐说句话。自古女子寻良人,宋大人并非虞小姐良配。依本王看,不如趁着今日便将婚事退了,此事是宋大人背信弃义在前,众目睽睽,早日解决日后才不会生出闲言碎语。”
“阿烟……阿烟……”宋成毓哀求地望着虞秋烟,又看了看虞衡,“老师,学生知错了……”
虞秋烟揉了揉脑袋,开了口:“你确实愧对父亲多年的教诲,也违背了两家定亲时所作的约定,若你不喜……何必多年来惺惺作态。今日不论父亲作何决定,我都是要与你退婚的。”
她从怀中将当初定亲的玉佩丢到了宋成毓身上。
虞秋烟那日想要虞衡亲自去还,可是虞衡却不愿意,当日虞衡还一心要给宋成毓一个机会,他只是惋惜宋成毓在官途上失了他的望,却从未想过毁亲。
今日这情景虞秋烟便是扔出去,虞衡也没有道理拦着她了。
“虞家的信物,你也该还给父亲了。其余的,父亲如何处置我无权过问,但这亲事,我虞秋烟亲手退了。”
院内乱糟糟的一片,说罢虞秋烟揉着头跑了出去。
寻风见她走了,也远远跟着。
虞秋烟想起幼时之事总容易引得头晕脑胀,也不知是被宋成毓气得还是为何,那院子她是一下也待不下去了。
宋成毓抓不住她,只好又去求虞衡,被虞衡挥开后又伸出手去抓他的袖口。
“多年来老师对明轩如师如父,对明轩诸般费心教导,可谓尽心尽力,明轩并非木头,看在眼中记在心中,老师于明轩之恩早已抵过父亲昔日恩情。阿烟没有说错,是明轩愧对老师教诲……”
“是为师之错,为师没有教好你,我愧对你父亲。”虞衡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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