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虞秋烟沉下心,往马厩处行去,喊了寻风问话。
……
深夜风雪已停,但寒风瑟瑟,砭人肌骨。
雪后乌云蔽了圆月,天地前一片墨色。
两列小厮举着灯笼从弯巷口冒了头,后头紧跟着一辆四角皆悬着灯笼的马车缓缓驶来。
一伙人如夜间明亮萤火汇聚而成的潮水,直涌向医馆。
才在医馆门前停下,火光上抬,灯笼余光模糊印出方正牌匾上的墨迹,上书四字——和顺医馆。
举灯的小厮朝后头一人咧嘴一笑:“嬷嬷,到了,劳烦您嘞。”
那嬷嬷走到灯笼前,雪地折出的光线照清了她半侧脸,神情庄严,架子端得极高。随后跨上门前台阶,及至门前扣了扣门——
“哐当”的声响在雪夜中一声声地惊起。
靠着墙角的白色雪地上团着一团乌黑的斗篷,几与墙面融为一体。
叩门声响了半晌里头也不见人出来。倒是墙角白雪堆里“沙沙”作响。
小厮抬起灯笼往墙角瞅了一眼,隐约瞧见斗篷下有个人,便也不再靠近,只在原地缩着膀子嘀嘀咕咕:“这天冷的,无家可归好歹找个破庙避避啊,别是存心躺在医馆前的。”
听了这嘀咕声,那团“斗篷”蹬得更起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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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走过去踢了一脚:“往别处待去!晦气。”
这一踢,斗篷滑下,从上露出个人脸——口里塞了团黑布,肩上也被一根草绳绑住了。
小厮这才察觉不对,蹲下身,举起灯笼方看清了全貌,原是被人绑的动弹不得才挣扎了半天。
“奇了怪了……这有个人,还是被绑住的。”
灯笼被放到了雪地上,小厮扯了地上人口中塞着的布条,警惕道:“你是谁?怎么被绑的?莫不是趁着雪天偷盗不成被人绑了扔出来的。”
文达僵着脸,挣了挣麻木的半片身子,急切的想要挣脱:“小兄弟,劳烦松个绑,我是前岁探花郎宋大人的书童,随宋大人回府途中遭了袭击,怎会行盗窃之事。”
见那小厮半信半疑,文达继续道:“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至于为何说探花郎,完全是探花郎的名头比较大,若说个朝廷官职,只怕这小厮还要再问。
小厮听了这话虽有些信了,但还是抬着灯笼回头,与叩门的嬷嬷商量。
那嬷嬷叩了半晌门才发觉不对,用力推了推,发现门被人从外锁住了。
听了小厮回报,嬷嬷顿觉不好,她瞥了一眼墙角凌乱的雪堆,心神不安。
嬷嬷本是文令侯府上的管事嬷嬷,此番是受夫人之命来接晕倒的盛大小姐。
文令侯夫人认了盛玉英作女儿后,视如己出。今日盛大小姐本是带足了人出府玩耍,可晚间却忽然有人到盛府门口直嚷嚷要见侯夫人,还说盛大小姐在金饰坊受了伤晕倒了。
按理,盛小姐自己的丫鬟都没回府通禀,完全不应理会,可来人闹出的动静不小,侯夫人好面子,当即便大张旗鼓指了不少人去,说是要用府上最好的马车接盛玉英回府。
因而嬷嬷带着一队人从金饰坊一路又走到医馆,谁料竟是这番场景。
嬷嬷见惯了后宅隐私,听了小厮之言,再一看手中的长锁,这一番便想了数种可能。
“这门莫不就是那悍匪锁上的,那小姐在里面方才叩门却一直没动静岂不是……”一旁有人顺着文达先前的话猜测道。
“京城天子脚下,哪来的匪徒。”又有人呵斥道。
嬷嬷沉下脸,今日既是受命来和顺医馆接盛小姐的,医馆便是被锁住了她也得进去见到人。
“可要直接破门?”小厮提议道。
……
一伙人齐齐往门上撞过去,动静着实不小。
文达在旁边阻挠却于事无补,只好僵着身子用最大的力喊了声:“门要破开了——”
他心下惶惶,宋公子还在里头,这些人撞开门必然就看见了,里头的人只怕还不清楚外面的形势。
孤男寡女,众目共睹,届时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宋成毓与盛玉英在此私会,这医馆里的人早就被收买了,下午便挂了打烊的旌旗,坐馆的女大夫也早就走了。
文达不知里头发生着什么,但他本就是在门口望风的。这一下也只能是尽力提醒了。
嬷嬷闻言眯着眼往文达那处斜了一眼——
医馆周围多是商铺,风雪天天暗的早,商铺早早打了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但这附近也不是完全没人,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得附近三两门户微开,有人探着脑袋瞅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这时,后巷子口上,有一人从上跃下,“砰砰”的撞门声仿佛透过身后的墙面击来。那人急行而去,对身后的热闹毫不关心。
一行脚印清晰地印在巷子中。
院墙前侧,门终于被撞开,一把铜锁滑落到雪上,被嬷嬷急急踩了上去。
嬷嬷跨步进入,医馆右手回廊侧正转过一袭白衣。
四方大院甚是宽敞,周围靠墙的药圃只剩些枯枝残叶,四周一片静谧。
嬷嬷微松了口气,她上前虚扶着白衣:“小姐身体可还好?奴才们来晚了。”
文达没见到宋成毓在屋里,松了一口气。
遮掩道:“那女大夫真是不像话,出门竟忘了里头还有人……”
墙角边被压弯的花丛,“啪嗒”一声,彻底断落到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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