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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附近没别人,只?有我在这,有事叫我。”

    “谢谢。”

    “听?到了。”

    沈烛音莞尔一笑,“你该说不客气,笨蛋!”

    不等楼邵回怼,她便已经?跑开,留他一人在原地发怔。

    谢征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看到一身茶白的姑娘轻盈跑来。

    他有些?恍惚,想起他的发妻。

    初见时,她便像这泥泞中盛开的白花,烂漫天真。

    沈烛音推开牢门,踩过干枯的稻草,站到了他面?前。

    取下帷帽时,她没有从谢征的表情中读出惊讶。

    他甚至笑了。

    “怎么是你,谢濯臣呢?”

    “他很忙。”

    谢征冷笑,“他不正?是忙着?算计他爹吗?现在他人呢?”

    沈烛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谢征逐渐激动,“谢濯臣呢?”

    沈烛音心下了然,他如?此反应,定是知道了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处境。

    她诚实?道:“也不全是哥哥。”

    “你什么意思?”

    沈烛音回头扫了一眼,再次确认没有别人。她抬起拿画轴的手来,轻轻一抖,画轴向下展开。

    画上美?人成双,却满是淫靡。

    谢征霎时愣住。

    “阿兄说,他的娘亲有一颗泪痣,就像这样。”

    沈烛音指向其中一个美?人,“偏偏那么巧,她的眼睛还和阿兄长得?像。所以,这就是你的结发妻子,阿兄的娘亲,对吗?”

    谢征怔怔盯着?泛黄的旧画,没有出声。

    沈烛音眉头轻蹙,“可为什么,你的结发妻子,会和她的侍女一起,被人亵渎在纸上?”

    谢征神色呆滞。

    “你说话啊!”

    被她一吼,谢征终于有所反应,视线从画转移到她焦急的脸上。

    “这东西你从哪里找来的?”谢征反而冷静了下来,“卢府吗?”

    “是。”

    沈烛音将画卷起,唯恐被多余的人看见。

    “既是卢府找到的,那你应该去问你爹。”

    沈烛音模样天真,人畜无害,一点不像会撒谎的样子。

    她缓慢道:“问过了,他说……”

    她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

    “当年?你还是他的下属,只?是一个小官。他到你家?做客,见到了你的妻子和我娘同行,随口说了一句佳人成双。”

    沈烛音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心情,“当晚,你便把这副画送到他府上,意图……”

    “献妻求荣。”

    谢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还说,他拒绝了,但有一日他在你府上喝醉,你还是把她们送到了他床上,因此有了我。”

    沈烛音艰难开口,“这是真的吗?”

    谢征忽然放声大笑,“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你还信了?”

    “若不是他所说,那这副画又是怎么来的?”

    谢征盯着?她,“你刚刚说不止谢濯臣,还有你爹是吗?”

    沈烛音不回答,落在谢征眼里便已经?是答案。

    “这老东西……”谢征神色轻蔑,“断子绝孙是活该啊!”

    他扫过沈烛音的脸,“你是偷偷来的吧。”

    “是。”

    谢征用力挣脱了一下锁链,但徒劳无功,“原来突然来这一出,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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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你被锁是因为我。”沈烛音逐渐冷漠,“如?果爹爹说的是真的,你的死也会是因为我。”

    谢征语含嘲讽,“就凭你?”

    他语调高扬,“我乃天子近臣,除了圣上,没人能要我的命!”

    “所以你真的把我娘她们当礼物一样送给了别人!”

    “是他逼我的!”

    沈烛音睁大了眼睛,盛满呆滞。

    谢征笑声放肆又悲戚,“你以为那个老东西是什么清高的好人吗?如?果不是他后代都死绝了,你以为他会在乎你这个野种吗?”

    “砰!”

    沈烛音踉跄后退,手心脱力,画轴掉在了地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当年?他用我的前途、整个谢家?的安危逼我献妻,一个不够还要附上你娘!那幅画是出自他手,他竟然还想栽到我头上?”

    谢征笑容诡异,“为什么她们对你亲爹是谁讳莫如?深?因为怀着?你的每一天对她们而言都是耻辱!你就是她们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你竟然还那么亲热地管那个老东西叫爹?她们要是知道了,都会死不瞑目!”

    沈烛音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楼邵不放心她,听?到怒吼声便跑了进来,见沈烛音红了眼睛的模样不由慌张,“你没事吧。”

    沈烛音回过神,迅速捡起画轴藏到身后。

    “我……我没事。”她隐隐带着?哭腔,眼泪蓄在眼眶里,倔强地没有溢出来,“我还没问完,你能不能先出去。”

    “你确定?”

    美?丽易碎,便是她现在模样,楼邵满腹担忧。

    沈烛音重重地点了点头。

    再三犹豫,楼邵还是退了出去。

    站得?比之前更远,但是能直接看到她的身影。

    “怎么,怕你未婚夫知道你是个野种,就不要你了?”

    谢征冷笑,“你不止是个野种,还是个跟谢濯臣苟合的贱货!”

    沈烛音没有理会他的辱骂,摸出火折子,将已经?无用的画轴点燃。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仰头看他,“对你而言,被人强迫后生?下的孩子是母亲的污点,那被人玷污过的妻子,是不是也就成了你的污点?所以十二年?前那场火……”

    “不是我!”

    画轴已经?然后燃烧殆尽,沈烛音踩灭多余的火,灰烬往上飘,沾上她的茶白衣裳,污了裙角。

    沈烛音目不转睛地看见他,后者亦瞪圆了眼与她对峙。

    “就是你对吧。”沈烛音声音颤抖,“当年?阿兄七岁已经?记事了,他夜夜被锁在房里,四面?大火的噩梦折磨。而你想要杀我的那场火,和当年?如?出一辙!”

    “不是我!”谢征低吼。

    沈烛音再次擦了擦眼睛,“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出不了这诏狱了。没有人想要你得?救,除了你曾经?袒护过的那几个废物,但他们没有本事救你!”

    “好啊!”谢征怒目圆睁,“那你就叫谢濯臣来杀了我,叫他来啊!”

    沈烛音冷笑,“为什么一定要他来,你承认你是你放的火了?”

    “你说是就是!”

    谢征的手臂狠狠在锁链下挣扎,“让他来弑父!他不是早就想了吗?让他来!让他背着?罪名千人唾万人弃,遗臭万年?!他敢吗?”

    他当然敢,前世便是这样的结局,他背着?弑父的罪名被唾弃、辱骂……史书留名。

    “噌!”

    刀刃瞬间没入血肉的声音。

    谢征不可置信地低头,“你……”

    “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已经?被你毁了,少年?时也因为你的漠视陷入无尽的痛苦,你还想要毁他后半辈子吗?”

    沈烛音的眼泪滑落,手上笨拙地用力,“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噌!”

    利刃被她拔出,再次扎下。

    两次、三次……

    “沈烛音!”

    楼邵以为自己看错了,沈烛音怎么可能有胆子拿刀捅人呢?

    等他意识到不对,快步赶来时,已经?是第?七刀,谢征了无生?机。

    沈烛音将小刀留在了他心口,她的神情麻木,手上沾满了血迹,连苍白的脸上都溅上了血珠,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

    楼邵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是天子近臣,只?有圣上才能……”

    “天子都要病死了!天子近臣算什么!”

    沈烛音情绪不稳,泪流满面?又满腔怒火。

    “就说他畏罪自杀,很难吗?有谁会追究?”

    沈烛音鲜红的手无处安放,心中满是迷茫,“反正?朝上不是二皇子的人就是九皇子的人,二皇子那边阿兄肯定能帮我摆平。而这里是你带我来的,你要是解决不了另一边,那你我就是同罪!”

    “你……”

    楼邵始料未及,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仍不敢相?信这是她干的。

    十字架上的谢征垂着?脑袋,睁着?眼睛,身上七个窟窿,满身是血,死状骇人。

    楼邵强迫自己镇定,在辨清形势后用力拽上她的手腕,“先出去!”

    想到什么,又自己折回,拔下谢征身上的刀。

    廊道的另一头,谢濯臣和二皇子并行前来,闲聊着?近来朝上的琐事。

    拐角处,四人迎面?相?碰。

    楼邵撞到了二皇子,因此松了沈烛音的手,转而摸向自己的额头。

    “你们怎么在这?”

    谢濯臣皱着?眉上前一步,沈烛音却后退了一步。

    她慌张到不能自已,神情迷茫。她不断脚步踉跄地往后退,把自己的手和脏了的裙角往身后藏。

    可是藏不住……

    第84章 当年

    诏狱里禁止闲人走动,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廊道?的?尽头,唯有一张牢门大敞,里面被锁的人有着干净的脸, 惊骇的?表情,和血淋淋的?身?体。

    令所见之人一眼心生寒意。

    “你们?竟然杀了谢尚书?”二皇子失了往常的?和蔼,满目惊诧。

    楼邵下意识将刀往身?后藏,回头见沈烛音深陷迷惘,不由?得心头一紧。

    “别动。”

    见沈烛音一直往后退,谢濯臣忍不住道?。

    他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但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没有辨别力, 沈烛音脑海一片空白,不敢想像现在谢濯臣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

    见她如此?模样,谢濯臣心口像被针扎了一般, 疼得突然又清晰。

    “音音……”他试探地靠近,“别怕。”

    沈烛音不知绊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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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跌倒。

    谢濯臣眼疾手快, 揽她腰身?。她的?眼中?蒙着水雾,惊惶失措。

    “你们?杀了谢尚书,怎么还自己哭了。”

    “不是她!”楼邵忽然高声道?。

    沈烛音一愣, 怔怔抬头。

    三人的?目光均投向强装镇定的?楼邵。

    楼邵握紧了手里的?刀,面无表情, “是我?, 她是被吓哭了。”

    沈烛音懵懵的?, 不知他为何如此?, 虽然她进来之前便有意将他拖下水, 以保自身?周全,但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

    谢濯臣无心究其原因, 解下沉烛音弄脏了的?斗篷,顺便用其擦干净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要杀谢尚书?”二皇子愠怒,“你可知他是父皇下旨收押,你怎么敢……”

    “殿下!”

    谢濯臣扬声打断他的?质问,“不是说好,国库一事?及其钦犯都交由?臣处理吗?”

    二皇子眉目凛然,无声表达不满。

    僵持片刻,他还是道?:“罢了,你办事?,本?宫自然放心。”

    谢濯臣偶然摸到了沈烛音身?上的?火折子,又抬头看了一眼谢征的?尸体处,那脚底下有一堆灰烬。

    他满是疑惑,但没有说话,顺手将沾满血腥气的?斗篷当场烧掉,再将沈烛音横抱起,与二皇子擦肩而过。

    离开诏狱时,沈烛音被他用外?袍遮了脸,直到进了马车他才掀开。

    见光后她目光躲闪,即便谢濯臣为了给她擦脸,强行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她也垂着眉睫。

    “别想了。”

    谢濯臣心里叹了口气,“我?不问就?是。”

    他将外?袍给她披好,摸着她的?头发,“我?们?回家。”

    沈烛音渐渐缓和情绪,偷瞄他神情,被一直注视着她的?谢濯臣逮个正着。

    刚刚平复的?心立刻又慌了起来,她急忙别开脸。

    谢濯臣一路都未曾多言,只?是渐渐将她拢到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安抚。

    下车之时,沈烛音才知他所说的?“回家”是指回谢家。

    见她在门口迟疑,谢濯臣道?:“谢征已死,谢家便是我?做主。”

    沈烛音知道?,但她现在毕竟还是卢府的?小姐,还有婚约在身?。

    犹豫半晌,她小声道?:“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

    谢濯臣与她保证道?:“无论何事?,我?都能处理。”

    沈烛音沉默,被他拉着进了谢府。

    当晚,谢征身?死的?消息便传回了谢府,府里上下自危。

    “父亲在的?时候他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现在父亲走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我?们?还能去哪?”

    “去哪都比留在这里等死得好!”

    谢家乱成一锅粥,大门不知何时换了看守,一个人都不放出去。

    彼时沈烛音刚刚沐浴完,穿着白色寝衣,抱膝坐在美人榻上,盯着自己裸露的?双脚发呆。

    谢濯臣站在她身?后,耐心给她擦着湿答答的?长发。

    静谧的?房间里还点着安神香,气氛与外?面的?“兵荒马乱”截然不同?。

    “待会儿?乖乖睡觉,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理。”

    沈烛音脸色苍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濯臣绕到她面前,掌心附上她的?脸颊,指腹擦过她的?眼尾,“不要担心,我?晚点会回来陪你。”

    沈烛音怔怔抬头,凝视良久,朝他伸出双手。

    谢濯臣会意,抱她起来,送到床榻上。

    给她盖被子的?时候,摸到了她赤足冰凉。他便又耽搁了些时间,在床尾坐下,将她双足放在膝上,用掌心捂热。

    沈烛音静静地看着他,庆幸自己莫名的?勇气,替他去了一罪。

    入夜,谢府已经像被洗劫了一番。

    谢濯臣出门时瞧见这一“盛况”,多少有些自我?怀疑,他有这么可怕吗?

    “公子。”在府里看了一下午热闹的?沈照适时出现,“那个尚书夫人想见你。”

    尚书夫人申氏,算起来是他继母,只?比他大了八岁,却已经憔悴得像大了他二十岁。

    谢濯臣进门时,她正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好像稍微松一点,女儿?便会消失。

    小女孩在她怀里乖乖地回抱母亲,用好奇又带着胆怯的?目光偷看谢濯臣。

    “你找我??”

    申夫人疲惫地望向他,同?时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全府上下,你打算如何处置?”

    谢濯臣费解,“我?何时说过要处置你们?。”

    他笑容嘲讽,“何况都是一家人,如何用得上处置二字?”

    “你和你爹一样。”

    提到谢征,申夫人满脸厌憎,“绝不是慈悲的?人。”

    谢濯臣并未否认。

    “自我?嫁进谢家,便从?未有过一天?舒心日子。”

    申夫人的?眼泪滑过脸颊,“但我?也从?未对你有过恶意,我?与你无亲无故,没有一定对你好的?义?务。何况当年我?自己在谢府都站不稳脚跟,何谈庇护你们??所以就?算谢家有负于你,你也不能算到我?们?母女俩头上!”

    谢濯臣的?视线落在小女孩身?上,她怯怯的?样子,真像小时候的?沈烛音。

    “你多虑了。”

    申夫人哽咽,“我?还要跟你做个交易。”

    “你说。”

    “你派人守在门口,是在堵崔奕吧。”申夫人神色坚定,“他比所有人都要提早知道?谢征的?消息,在你的?人还没出手之前便要潜逃,我?让人拦住了他,锁在了谢征的?书房。”

    谢濯臣微微讶异,没想到谢征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新夫人,也没有表面那么软弱。

    “他是谢征的?爪牙,知道?谢征所有的?事?情。只?要你能撬开他的?嘴,你就?能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谢濯臣淡然地点点头,“你要什么?”

    “我?要你送我?们?母子出城,改名换姓,和谢家、申家再无瓜葛。”

    谢濯臣沉默不言。

    他迟迟不应,申夫人便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做得到!”

    一个能把谢征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谢濯臣蓦然笑了。

    “好。”

    他想,当年他和沈烛音何尝不是这般无助。

    谢征的?书房里,崔奕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嘴被破布堵着,就?这样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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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等到黑夜。

    书房的?门被推开,谢濯臣独自端着烛台走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崔管家。”

    谢濯臣弯腰扯掉破布,崔管家得以大口喘息,但身?体仍旧无法动弹。

    他倔强地在地上蠕动,略显狼狈。

    谢濯臣在旁坐下,等待许久,也不曾听见他求饶。

    “崔管家不是一向最识时务吗?怎么现在成了哑巴。”

    崔奕放弃了抵抗,躺在地上咧嘴一笑,“左右你都不可能放过我?。”

    谢濯臣在他身?边单膝蹲下,语气凉薄,“可我?万一能放过你的?妻儿?呢?”

    崔奕脸色霎变,“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要赌我?的?良心吗?”谢濯臣勾唇一笑,“你别忘了,我?可是谢征的?儿?子,你最了解他不过。”

    崔奕神情僵硬。

    一样的?血脉,自然同?样的?冷血。

    “你……”崔奕望着他,“你想怎样?”

    谢濯臣放下烛台,火光照亮崔管家的?半张脸。

    “你清楚我?想知道?什么,把你知晓的?,全说出来。”

    崔奕咽下一口唾沫,感觉自己濒临死亡。

    他缓缓道?:“我?在谢征还没出仕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他闭上了眼睛,“当年,他和你母亲成婚,沈家对他倾囊相助。他也不负众望,和你一样金榜题名,风光入仕。可他没有你幸运,入仕便有贵人相助,反而遇上了心怀鬼胎的?卢敞。”

    “卢家当年不像现在这样没落,卢敞官运亨通,一直高谢征一头。他第一次来府上做客,就?看上了你娘。”

    谢濯臣眉头紧锁。

    “说不上是谁主动的?,大家心照不宣,一日在府上对饮,卢敞喝得半醉,子夜走错了房间。”

    崔奕笑容诡异,“发生了什么你也猜得到。”

    谢濯臣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尝到甜头,卢敞不仅不知足,还变本?加厉,又看上了秋穗,想要同?时享有两个美人。于是故技重施,谢征提前给她们?两个下了药,让卢敞如愿以偿,自己的?官途也开始顺畅。”

    “砰!”

    谢濯臣推翻了手边砚台,咬牙切齿,“继续说。”

    崔奕面露嘲讽,“后来卢敞犯了点事?,卢家为了保全他,寻门路将他外?放出京。秋穗便是在这个时候,满怀屈辱地生下了沈烛音。四年后,卢敞犯的?事?被压了下去,卢家便又把他调回了京城。”

    “这个时候的?谢征虽然仍旧无法和卢敞抗衡,但有了气性。卢敞一回来便又想一亲芳泽,让谢征回忆起了自己的?屈辱。于是……”

    “他亲手策划了一场完美的?谋杀,想要将他的?污点被大火吞噬,想要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

    手上青筋暴起,谢濯臣的?愤怒压抑不住。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了?除了因为他本?就?自私自利,还因为一见到你,就?会让他想起你娘,想起他的?污点!”

    崔奕放声大笑,对谢濯臣而言尤为刺耳。

    “说完了?”

    “你还想听什么?听你爹给你娘下药,再送到别人床上的?细节吗?”

    “噌!”

    烛台倒地,匕首入心,崔奕睁大了眼睛,疼痛从?心口蔓延。

    他很快没了知觉。

    谢濯臣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书房的?,头脑混乱,连冰凉的?晚风都吹不清醒。

    他的?腿像被灌了铅一样,走了很久才到房门前,站了很久都没有推开门。

    他不敢想像,对他那么温柔的?母亲,背后承受着怎样的?屈辱和痛苦。

    即便如此?,她们?也依然每天?细心照顾着他,哄着他开心,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任何坏情绪,从?未暴露过脆弱。

    “砰。”

    谢濯臣双膝落地。

    他的?手扶在门槛上,大颗的?眼泪坠落,砸在手背上。

    吹了很久的?风,流了很多的?眼泪,悲伤到身?体麻木。

    许久,他才站起身?来,擦干眼泪,理了理衣袍,轻轻推门而入。

    他脚步放轻,唯恐吵到酣睡的?人。

    可床榻上空无一人。

    谢濯臣一愣,意识到什么,疯狂往外?跑。

    第85章 正文完结

    夜晚下了一阵绵绵小雨, 但很快就停了。地面有些湿,尤其台阶上,走路不仔细些, 便容易滑倒。

    身子日渐不爽利,卢老早已睡下,半梦半醒之时,听到有人猛拍他的房门,他因而惊醒,发现?不是做梦。

    “谁?”

    吴管家的声音焦急地从外面传来, “是我, 老爷!”

    “吴堂?”

    半夜这动静多少有些吓人,听到是吴管家,卢老松了口气?, 但也难免有些恼怒,“大?半夜的?干什么?闹鬼啊!”

    吴管家顾不得其他,推门而入, “老爷!小姐刚刚回来了!回来一直哭一直哭,老奴问什么她都?不说话,您去看看吧!”

    卢老一头雾水, 但立马摸索着下榻,吴管家上前来搀扶, 帮他拿衣服。

    “她怎么现?在回来了?”

    “不知道啊!”吴管家手忙脚乱, “眼睛都?要哭肿了, 衣服脏兮兮的?, 脖子还有刀痕!”

    “什么?”卢老一听便急了。

    但老迈了不灵活, 越急越乱。

    吴管家给他穿鞋,“瞧那样子应该是给人欺负了, 就是不知道……”

    “混账!”卢老咒骂出声,“白天谢濯臣的?人来给我报信说她今晚不回来,当时我就预感不好。但我想着这浑小子再荒唐,总归是对音音好的?,竟然还让她受了委屈?”

    吴管家叹了口气?,“歹竹哪那么容易出好笋啊!之前小姐喜欢他,老爷您盼着他将来能以?兄长之名照拂小姐,对他多有期待,老奴就不敢说。那小子骨子里到底留的?那人的?血,咱们卢府是怎么倒的?,吃了爹的?亏又?要吃他儿子的?亏吗?”

    卢老气?不打?一处来,“还是老了!大?意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匆匆忙忙赶到沈烛音房里。她正趴在桌上抽泣,肩膀一颤一颤的?,身上的?衣服原本是件很?漂亮的?白色襦裙,但如吴管家所言,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尤其裙角最?脏。

    “乖音音,快让爹爹看看!”

    沈烛音闻声抬头,眉睫染泪,楚楚可怜。

    “哎呦!”卢老心疼得大?呼,指腹摸向她受伤的?脖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沈烛音咬着嘴唇,神?情委屈。

    卢老面上全是担忧,“不哭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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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你快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爹爹一定给你做主!”

    沈烛音有些恍惚,他的?气?愤和忧心不像作假,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心。

    她揉了揉眼睛,但新的?眼泪很?快又?溢出眼眶。

    “是不是谢濯臣那小子欺负你了?他是不是对你干混账事了?”

    沈烛音泪眼婆娑,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

    卢老会意,厉声道:“你们都?退下,站远一些。”

    “是。”

    吴管家和侍女们纷纷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女。

    “好了,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卢老拿起帕子,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谁把我们音音惹哭,真是罪该万死!”

    沈烛音带着哭腔,说话磕磕巴巴,“我……我之前在谢府的?时候,他们都?喜欢欺负我,连个丫鬟婆子都?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我今天……今天听到谢尚书死在牢里的?消息,就想去谢府教训那曾经欺负过我的?人……”

    她越说越伤心,“可他们不怕我,还说我是野种!他们说……说我是你强迫了娘亲才有的?!”

    卢老脸色一变。

    “是真的?吗爹爹,我真的?是……”

    “他们胡说八道!”

    卢老拍案而起,把沈烛音吓得顿了片刻。

    他话锋一转,“谢濯臣就这么纵容府上的?人如此挤兑你?”

    “哥哥好忙。”沈烛音抽抽搭搭,“他要忙着处理谢尚书的?事,一回来根本不想管别的?事,只想要我……”

    她说到此处愈发难过,“他就会说让我别在意,我不肯,他就在做的?时候拿碎瓷片抵在我这……”她摸向脖子,“根本不准我讲话。”

    卢老怒不可遏,“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他又?恼又?无?奈,“他就是仗着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傻孩子,你被他蒙骗了啊,如今他已目的?达成,借你让爹爹帮他扳倒谢征,此后谢家便是他的?天下,自然本性暴露了!”

    “爹爹……”

    沈烛音哭得梨花带雨,“那我只剩你了。”

    卢老见她如此,哪还说得出责怪她的?话,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爹爹。”

    “那你可不可以?诚实的?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

    “爹爹已经说过了啊,你不要听外面的?人挑唆!”

    沈烛音缓慢地摇头,“你骗人!他们为了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还拿证据给我看了!”

    卢老一顿,心慌了片刻,试探道:“他们拿出什么证据了?”

    沈烛音避而不谈,满面悲愤,“爹爹,我如今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就像你只有我了一样,我们血脉相连,我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们就只有彼此了。难道你发现?我是个坏孩子,就会不要我了吗?我只是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一辈子,一直被人哄骗,被人当傻子,哥哥如此待我,毫无?真诚,你也要如此吗?”

    卢老微怔,有些犹豫。

    “爹爹!”沈烛音蓦然起身,“既然你也不把女儿当人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说罢,她朝着床梁冲去。

    卢老一惊,赶紧拉住她。

    沈烛音踩着裙子跌倒,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好孩子,你别冲动!”

    卢老生怕她做傻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你想知道什么爹爹告诉你就是,你说得对,咱们父女只有彼此是亲人了。”

    沈烛音泪眼涟涟地望着他。

    再三迟疑,他别过脸没有看她,些许落寞道:“当年,我对你母亲一见倾心,但她却嫌爹爹比她大?太多。”

    卢老叹了口气?,“原想这事便罢了,爹爹不想强人所难。但当时的?谢尚书为了升迁,想要讨好爹爹,便给你娘下了药,送到爹爹这来。”

    他举着手保证,“但当时爹爹确实是喝得有些醉了,所以?才做了错事的?!事后也一直想要弥补,但你娘亲即便破了身子也不待见爹爹,又?恰逢外放,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沈烛音心如死灰,默默闭上了眼睛。

    瞬间凝聚的?眼泪迅速滑过脸颊,从她下巴滴落,坠入她的?掌心。

    眼泪是滚烫的?,可感受却是冰凉的?。

    终究……她终究是娘亲的?耻辱。

    怀着她的?每一天,娘亲该有多痛苦。

    卢府外,谢濯臣马不停蹄地赶到,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蹲守的?沈照。

    沈照见到他当时就精神?了,又?惊又?怕地站起来,不等他问便赶紧解释道:“她打?碎茶壶,拿碎瓷片抵在自己脖子上逼我带她回来的?!她都?把自己划出血了,我不敢不听她的?!”

    谢濯臣无?心追究,跑到大?门前,拳头用力地捶打?府门,像是不知疼痛。

    看门的?小厮很?快有了反应,不知大?晚上什么人“闹鬼”,只开了门缝,探头一观。

    “谢公子?”

    “你家小姐在哪?”

    小厮见到了自家小姐回来时那惨兮兮的?模样,立马谨慎了起来,“这么晚了,小姐自然休息了。”

    “开门!”

    小厮被他的?急迫和怒气?吓了一跳,但没有配合,正想着理由拒绝呢,谢濯臣二话不说,直接推门硬闯。

    “唉!”

    小厮立马招呼人来,“你干什么?你怎么能硬闯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照!”

    沈照得令,直接上家伙,给谢濯臣开路。

    谢濯臣对卢府并不熟悉,但对去沈烛音的?房间驾轻就熟。

    卢府的?人本不多,后来因为有了小姐,才增了些人手,大?多都?是谢濯臣提前安排的?人,或者后来渗透的?人。

    因此没多少人真正拦他,还有人偷偷帮他。

    直到接近沈烛音的?院子,吴管家一惊,高声道:“都?愣着干什么,不许他靠近小姐的?屋子!”

    小厮们这才认真了起来,可谢濯臣已经到了门口。

    吴管家赶紧又?去敲门,大?喊:“老爷,谢家那小子带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了!”

    “什么?”卢老惊诧,后又?恼怒,“反了天了他,给我拦住了!”

    吴管家应了一声,指挥着小厮拿大?棒拦人。

    只是大?家都?知道谢濯臣是官,还是自家小姐心上人,没敢动真格。

    沈烛音怔怔抬头,听到了外面纷杂的?脚步声。

    卢老拍了拍她的?手背,“音音放心,爹爹绝不让那小子继续欺负你,你乖乖在房里待着,等爹爹先去解决了他,好不好?”

    沈烛音的?眼泪已经止住,神?情麻木,满面泪痕惹人怜,她僵硬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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