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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0-180(第2页/共2页)

在巷口,他刚下?车,立马被几个乔装的日本兵拦住。

    陈修原站不?稳,醉醺醺地看着众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起来抓人的还?有?特工总部的李处长:“陈医生,你这大半夜的,上哪去了?”

    邬长筠暴露,弄出这么大动静,日本人和汪伪的人必然会将自己逮捕审讯,陈修原和威廉统一好口径,让他帮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刚才故意灌了一瓶洋酒、塞了半只烧鸡,还?没说话,趴到墙边吐了出来。

    李处长抹了下?鼻子,“陈医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修原吐够了,手撑着墙直起身,朝他们看过去:“出什么事了?去哪?”

    李处长哼笑一声,只觉得他在装傻,没多废话,直接差人:“带走。”

    去的不?是亚和商社,也?不?是特工总部,而是日本人的一个特务机关——红公馆。

    他们没有?直接对陈修原动粗,将人安排到一个整洁的办公室里坐着。

    屋里闷不?透气,陈修原胃里翻江倒海,对着垃圾篓又吐了起来。

    几分钟后,红公馆的负责人松本进?了房间,吩咐人把垃圾篓换了,便坐到陈修原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中文道:“陈医生这是喝了多少?”

    “老同学请客,多喝了几杯。”陈修原无力地倒在椅子里,摆摆手,“你们带我来这究竟做什么?”

    “做什么?陈医生不?清楚吗?”

    陈修原蹙眉,迷茫地看着他。

    “你妻子,不?,该是前妻了,”松本心平气和道:“邬小姐刺杀了我们的公爵,害导演、社长和龟田大佐、麻生少将身亡,伯爵大人还?在医院里抢救,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刺杀行动,我们怀疑,她是共-党,你作为她最亲近、曾经最亲近的人,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陈修原却?笑了起来:“她?刺杀?为什么要刺杀?她不?是在和日本人合作拍电影吗?”

    松本也?跟着笑:“你在跟我装,她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会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你的外甥,杜末舟,也?参与?了这次行动,据我所知,邬小姐和他是旧情人,后来忽然变成你的妻子重归沪江,是利用这层关系伪装真?实身份吧?你们是军统?中统?还?是共-产.党?总不?会是民?间组织吧?”松本双手交叉,身体前倾,“我猜你们是布尔什维克,听?说你们耍得宪兵队和亚和行动队的人团团转,那游击打?得,非常漂亮。”

    陈修原闭上眼,嘴角微扬:“长官,我看您不?用在这做审查工作,去拍电影,或者做编剧比较好。”

    “你们总是很嘴硬,我见识过太多你们这样的人了。”松本也?往后靠在椅背上,“可你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你是高知分子,是难得的外科医生,栋梁之材,我听?说你从没做过一次失败的手术。”松本目光从他的脸落到脖子,再到胸膛,“你们整天开膛破肚,对人的身体结构应该再了解不?过。”

    陈修原微微睁开眼:“长官,您是在恐吓我吗?”

    “不?不?不?,我们是注重礼仪的民?族,你对我们坦诚相待,我们自然也?会相敬如宾。”松本站起身,“你醉着酒,脑袋不?清楚,还?是等醒酒了好好想一想,再给我答覆。”他走了出去,关上门。

    不?一会儿,有?人端来温牛奶和一些清淡的小点心放在他面前。

    陈修原虽身体难受无比,意识却?是一直清醒的,他知道此刻指不?定就有?双眼睛在哪儿盯着自己。

    不?能慌,不?能乱。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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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戏,得演好了。

    他淡定地端起牛奶杯,慢慢喝了几口,又开始进?些食,以保存体力,继续战斗下?去。

    大约过去五个多小时。

    天还?黑着,松本再次进?来,耐心地问?他:“陈医生,酒醒了?”

    “嗯,多谢关心,也?劳烦你们照顾。”

    “夜里说的话还?记得吗?”

    陈修原笑着指了下?脑袋:“当然,这里是清醒的。”

    “那就好。那么陈医生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松本瞧他稳重如山的样子,越看越像那帮讨人厌的地下?党:“看来陈医生还?是不?愿意配合,没关系,不?急,不?如我们先去见一下?你的家人吧。”

    陈修原被带往审讯室,若干牢房里关押了遍体鳞伤的义士们,到处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人恶心想吐。

    总听?说鬼子和汉奸的手段如何残忍,可真?正来到这里,看到地上、墙上干涸的血迹和一个个令人发指的刑具,他还?是有?被震撼到,恍惚间,仿佛听?到无数同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看到无数张坚毅、誓死?不?屈的面庞……

    他们停在一间刑讯室门前,里面有?个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烤住,虽垂着头,可陈修原一眼就认出了人。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吗?”

    “陈医生,我想你是误会了,他妨碍抓捕,刺杀高级军官和远道而来的贵客,让我们损失了十几个大日本帝国的勇士,还?把亚和行动队的撞得两死?一伤,掩护那个女刺客逃跑,若不?是身份特殊,能挖出重要信息,这么多罪名,早遭枪决了。现在我们是给他个机会,把所有?事交代?了,拔出那些地下?党组织,说不?定可以网开一面,留他一条命。”松本走到长桌边坐下?,“你这外甥的嘴硬,骨头更硬,你是长辈,劝劝他。”

    陈修原走到杜召身前,看他满头的血,衬衫被打?烂了,露出皮肉上一道道血痕,按捺住滚滚而来的愤恨与?心痛,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阿召。”

    杜召一直醒着,缓缓抬起脸:“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呢。”

    “他们说你是共-党,真?的?”

    杜召左眼都被打?肿了,嗤笑一声,看向不?远处的松本:“老子是他祖宗。”

    “你自己作孽,别连累我,连累家人。”陈修原皱起眉,“他们说得对,有?什么事交代?了,皇军大度,能宽容你先前所为。”

    “滚吧,少跟我废话。”

    “你是被蒙蔽了,因为长筠?我早跟你说过,不?能相信女人,你是被她利用了。”

    杜召一口散漫的腔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修原握拳佯朝他打?过去,拳头停在他的脸边,没有?落下?,转而掐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们两背着我行了苟且之事。”说话的同时,中指落在杜召头发里,轻轻点暗码。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着跟我离婚!”三位同志牺牲,其余全部安全。

    “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长筠没有?消息。

    “我早看出你们两不?对,碍于亲情,没有?质问?你。”他们在探我口风,无实质证据。

    “你我虽然只差三岁,既是亲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悖伦理?的事!”我们想办法救你出来。

    杜召用头重重撞开他的手:“是你趁虚而入,她本来就是我的,”他挑衅地笑起来,“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我看,舅妈比嫂子更好玩,偷情就是刺激。”

    陈修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故意当着日本人的面刺激自己,好撇清关系,为自己洗清嫌疑:“你想死?,也?看日本人答不?答应。”

    松本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轻佻下?眉,笑道:“看来你们两是决定跟我演下?去了。”他直起身,拿一根鞭子走过来,揽住陈修原的肩,“既然,你这么恨他,不?如你来给他用刑吧,正好,报夺妻之仇。”说着,就把鞭子塞进?他手里。

    陈修原握紧鞭子,没有?动弹。

    松本拍拍他的肩头:“怎么?舍不?得?他都这么忤逆不?孝了,你们中国不?是最讲究道德礼仪吗?”

    杜召轻笑:“软蛋,难怪筠筠不?要你。小舅,你得硬气一点啊,否则下?一个还?跑了怎么办?”

    陈修原与?他对视,一切深意皆已意会。

    “你还?是适合拿着小刀做手术,和病人过一辈子。”

    话音刚落,陈修原一鞭子甩了过去。

    杜召偏过头,脖子上赫然一道红印。

    ……

    杜召那一撞,杜兴所在的车连翻几圈,最终撞在墙上,四轮朝上。

    他做了手术,一直昏迷。

    贺明谣闻讯赶来,在病房照顾。

    周围一直有?亚和的人在,寸步不?离,生生守了一夜。

    天亮了,贺明谣叫几人回去休息。

    小弟们不?肯,又怕打?扰她休息,便到外面坐着。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

    熹微的晨光从帘子照进?来,落在杜兴一头纱布上。

    贺明谣立在床畔俯视着昏厥的男人,目光冰冷。

    她抬手,朝杜兴脸上的呼吸器伸过去,悬于头顶,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不?该这样安详地死?去。

    贺明谣捏住杜兴空荡的病服袖子,提起来,高高悬着,又忽然松开,手臂掉下?去,砸在床上,人又一动不?动了。

    她将触碰过他的手指在被子上揩了揩,转身走到床边的椅子里坐下?。

    ……

    夜深人静,房间里一片漆黑。

    邬长筠忽然睁开眼,腾地弹起来,还?没坐稳,又痛得往后倒在床上。

    好疼!胳膊、腹部,像有?只利爪在身体里不?停地翻搅。

    瞬间,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邬长筠咬紧牙,憋上一口气翻腾下?床,刚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手扶住床撑住身体。

    伤口出血,将面前的衣服浸湿了。

    不?管这是哪,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不?安全。

    她强忍剧痛往窗户走去,轻轻推开窗,准备逃离。

    忽然有?人将门推开。

    邬长筠坐在窗户上刚要往下?跳。

    “四姐。”

    她愣住了,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影子。

    灯亮了起来,刺得眼疼,邬长筠抬手挡住眼,适应片刻,再朝来人看去,是阿海。

    这里,是陈公馆。

    ……

    第174章

    邬长筠瞬间放下警惕:“是你救了我?。”

    “我?始终是个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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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再大?的单子,都不亲自上。”阿海将门轻轻关上,“杀人的事,杀手干。”

    “谁出的单?”

    “之前和你说过,陈公?馆新规矩,杀日本人,不收钱;帮中国人,不收钱。”阿海朝她走过?来,“义字为单,国若不在,我?们公馆也无好路可走。”

    “谢谢。但我不能在这久留。”

    阿海知道?她是担心连累自己:“别想其他的,好好在这养伤,陈公?馆这么多年了,还没出过?事,就算遇到麻烦,也能?化解。”他走到窗口,伸出手,一改方才严肃的语气,嬉皮笑脸道?:“四姐,你都成这样了,逞什么能?,还真?要跳下去??再断根骨头,我?可没那么多钱再请大?夫救你了,现?在生意不景气啊。”

    邬长筠搭上他手,立到地面上,收回手,又道?了声?谢。

    “到底是生疏了,谢字挂嘴边。”阿海瞧她忍着痛,一脸逞强的样,扶住她的肩膀,“以前你对我?可没那么客气,凶巴巴的,动不动要把我?胳膊卸了。”

    “年轻不懂事,脾气又冲,对不住了。”

    “我?知道?,那都是唬我?玩的。”阿海将人送到床边,“我?还挺喜欢你耿耿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用?猜来猜去?。”

    邬长筠靠到床背上,疼得脸都白了:“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会报答你们,后面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得了吧,你先养好伤再说,幸好这两枪没打中要害。”阿海去?床头柜上拿出小药瓶倒出两颗药,和水杯一同递给她,“止痛药。”

    邬长筠接过?来,将药丸干咽下去?,才去?喝口水。

    阿海满眼心疼,坐到床畔:“一直没和你好好聊聊,你真?的变了很多,锋芒还在,不过?多了几?分人性?。”

    邬长筠放下杯子:“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阿海笑起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从前那个六亲不认的杀人女贼,乍一正义起来,真?不适应。”

    “现?在也是。”

    “可完全不一样了。”

    邬长筠审视他的目光:“你一开始就知道??”

    “那倒没有,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没多查,怕对你不好,一直猜你是国.民.党,没想到是延安的。”

    “我?的同伴?”

    “据我?所知,逃出去?了,日军在搜捕,那帮汉奸们也查得热火朝天。”

    “有人牺牲吗?”

    “这么大?阵仗,你觉得呢?日本兵又不是吃干饭的,而且——”

    “什么?”

    “你那老相好,杜末舟被抓了。”

    邬长筠直起身,动作幅度大?,又牵扯到伤口,痛得不禁垂首紧皱眉头。

    “你别激动,暂时没处决,日本人想通过?他把你们揪出来。死了这么多大?人物,不仅驻沪的鬼子,东京那边都气炸了。”阿海轻叹口气,“尤其是你,当?众杀了公?爵,还逃了,他们疯了似的找你。不杀了你,既难以泄愤,也有辱颜面,损他们的士气。”

    邬长筠捂住腹部?,抬脸红着眼看阿海:“他被关哪了?”

    “红公?馆,日本特务机关,专杀抗日人士和各方间谍。听说是为了掩护你撤离才被抓的,当?时那帮鬼子汉奸穷追不舍,他直接开车跟人同归于尽了,没想到那一撞人没什么事,只?晕了过?去?,就被带走关押了起来。这种情况,真?不知道?活着是好事还是坏事。”阿海瞧她那犀利的眼神,忙道?:“诶,你可别脑袋一热冲上去?送人头,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的。”

    邬长筠沉默了,是啊,自己现?在这鬼样子,去?了就是找死。

    她咽下口气,不管怎样,当?下首要问题是尽快恢复,才好进行后面的行动:“阿海,麻烦帮我?弄点吃的过?来,多弄点。”

    ……

    陈修原一直被关着,他的美国医生同学威廉同沪江医院的院长找到红公?馆,将人保了出来。

    红公?馆不能?没任何证据就把人长时间扣住,只?能?暂且放出去?,派暗哨盯着。

    陈修原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他们的监视下,医院里、家周边,包括所经过?的每条大?街小巷。

    他不敢发报,不敢与人接头,更不敢去?看之?前受伤的同志们,每天两点一线,隐藏所有情绪,如常看诊、手术……

    杜兴还没醒过?来,贺明谣趁他昏迷,来到红公?馆,塞了不少钱,又因杜兴夫人的身份,才被放进来探视。

    她提着食箱跟在狱管后头,走了三分多钟,来到牢狱最深处。

    “到了。”

    贺明谣靠近铁栏杆,看着里面一袭血衣,满身伤痕,手脚都被双层锁链铐住的男人,竟有些不敢认。

    印象中的阿召一直是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尤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出征大?捷,带兵回昌源,驾一匹黑马,头一个冲进城门,从高大?的马背上一跃而下,扑进驻守城中的士兵中,一群人将他抬起来欢呼,少年英雄一战成名?,也才不过?十四岁。

    贺明谣晃晃脑袋,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中:“劳烦你开一下门。”她直接将一枚金戒指塞进狱管手里。

    狱管掂了掂,高兴地将牢门打开。

    “谢谢。”贺明谣走进去?,蹲到杜召面前,“阿召。”

    杜召坐在地上,背靠潮湿的墙,微微垂首,不知睡着还是醒着。他与贺明谣青梅竹马,自然熟悉,方才出个声?便认了出来,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只?问:“杜兴死了?”

    “没有,在医院。”

    “狗命挺大?。”

    贺明谣不想在两人独处时候提那个畜生,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盘子拿了出来:“阿召,吃点东西,都是你爱吃的,家乡菜。”

    听到家乡二字,杜召才睁开眼看过?去?,确实是昌源菜。

    “你知道?的,我?手艺不好,这是湘湘做的,听说你被抓,哭到眼睛肿得都快看不见了,让我?嘱托你,一定?要吃点。”

    “日本人有没有为难她?”

    贺明谣往后看了一眼,见方才的狱管不在,才靠近他些,压低声?道?:“我?帮她找了个公?寓,他们去?你家搜捕时候,湘湘刚好出门买菜,远远看到日本人的车,各个手里拿枪,就没敢回去?,在街上乱窜,正好被我?撞见了。”

    “麻烦你,把她送出去?。”

    “我?正在想办法,现?在水路、陆路查得都很严。”

    杜召几?乎能?幻想出湘湘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捏起一块板栗糕,手指被扎得血肉模糊,刚捏上,就留下血印。

    贺明谣看得心痛不已:“他们对你用?这么重的刑。”

    杜召却轻笑了一下:“没事,死不了。”

    贺明谣瞧他脸上的笑意,却更加难受了,眼睛泛了红,耷下眼皮,快速眨了眨。

    杜召咬一口板栗糕,微怔了一下。

    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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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放成盐,难吃的要死。她跟自己这么久,哪曾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怕是急昏了头,糖盐不分了。杜召干咽下齁咸的板栗糕,又将余下的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去?。

    那丫头性?子直爽,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就怕脑子一冲,干出傻事。自己身陷牢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贺明谣身上,“她就拜托你了。”

    贺明谣闻声?抬首:“我?一定?倾尽所能?。”

    杜召又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道?:“杜兴虽逃了此劫,但注定?不会有好下场,我?知道?你是受胁迫,如果?有机会,还是逃离吧。”

    贺明谣一时沉默,盯着他的双眸,忽然感慨:“真?怀念小时候在你家蹭课的那些日子,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开心。”那时为了多和杜召相处,她总是放着自己的学堂不上,跑去?杜家听家庭教师讲课。十来岁的少年,皮得很,时不时把老师气跑,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和自己出去?骑马追兔子。有一次撺掇四姐翻墙,害人家把胳膊摔折了,一群人被杜震山罚跪祠堂,因自己是贺家人,没受惩处,自愿陪他跪一整天,不吃不喝,夜里还晕倒了。

    回想起那些日子,真?美好,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还记得那会你气走了三个国文老师,还偷偷把一位老先生的胡子烧了几?根。”

    杜召虽没有回应,但想起荒唐的少年时期,还是百感交集,若没有战争,自己也许就会一直留在昌源,成家立业,安稳度日,他苦笑一声?,喉咙里一阵浓浓血的甜腥:“年少顽劣,不知道?老先生还在不在。”

    “当?时明月在。”

    忽如其来半句诗,却叫杜召微怔。

    见他没有立即回答,贺明谣又重复一遍:“当?时明月在。”

    正确的下一句应该是——曾照彩云归,杜召放下手,与她对视,回道?:“曾照乌云归。”

    贺明谣淡笑起来:“重新认识一下。”她收住声?音,只?以口型表示,“青山。”

    杜召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是她。慕琦走时候告诉过?自己,沪江还有一个孤线,会以寻人启事的方式给她传送情报,但真?人从来没接触过?,代号叫朔月:“你是——”怕隔墙有耳,他没敢直说。

    贺明谣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有别的身份,更深的身份,但于我?而言,你永远是阿召,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要为我?涉险,当?断则断。”

    “你无权命令我?任何事。”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停止对话。

    “到时间了。”来人敲了敲栏杆。

    贺明谣手覆在他血淋淋的胳膊上,眉心浅皱,黑润的眼睛充满心疼与祈求:“坚持下去?。”

    杜召没有回话。

    贺明谣起身离开,又给狱管塞了钱:“麻烦你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

    杜召头靠在墙上,思考这一切。他始终没料到那个一直待在杜兴身边唯唯诺诺的女人,是一位坚韧的、忍辱负重的战士。

    也许从贺家一家壮烈殉国后,她便不再是那个向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

    战争,究竟改变了多少人、多少家……

    忽然,牢门又被打开。

    方才的狱管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把打落他手里的糕点,提上一盒食物离开。

    杜召看向碎在地上的板栗糕,倏地起身,用?锁住双手的铁链勒住狱管的脖子。

    食盒落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狱管比他矮一个头还要多,被生生提起来,脚悬半空,不停挣扎。

    杜召用?铁链又绕他喉一圈,满脸阴戾:“你也配吃我?的东西。”

    ……

    贺明谣身上沾了牢狱里的异味,怕被发觉,特意回家换了套衣服才去?医院。

    病房外的走廊仍守着三人,见她回来,皆起身打招呼:“嫂子。”

    “辛苦了。”她将刚买的生煎递给他们,“吃点东西吧。”

    “谢谢嫂子。”

    “盛邦还没醒?”

    “一直没动静。”

    “你们坐。”贺明谣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她到床边,微微俯下身看了看杜兴,若不是这个畜生,母亲不会不堪受辱自杀,自己也不会下定?决心投身于救国。一直以来委曲求全在他身边,只?为套情报,无数次想要杀他,可都想再忍忍,再多为国家做点事,就像她为国捐躯的父亲、哥哥一样。

    她要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痛苦的滋味。

    死,太便宜他了,要让狗咬狗,自相残杀才对。

    贺明谣刚要起身,杜兴忽然睁开眼,她条件反应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

    杜兴握住她的手腕,闭上眼,又睁开眼,瞧着有点神志不清,然而说话却是利索的:“你去?哪了?”

    “回家一趟,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

    杜兴手上无力,把她往面前拽。

    贺明谣不敢挣扎,伏到病床边。

    “杜召呢?”

    “在红公?馆的监狱里。”

    杜兴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好,好啊。”他松开贺明谣,拔掉手上的针,手撑着床坐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刚醒不宜动弹,我?去?叫人。”

    “回来!”杜兴昏迷多日,乍一起身头晕目眩,缓了片刻,一把揭开被子,刚要挪动腿,愣住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右裤腿,目瞪口呆。

    贺明谣瞧他傻眼的模样,心里无比得意,眼里却挤出两滴眼泪,微耸双肩,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

    “我?的腿呢?”杜兴难以置信地摸向缺失的那处,“我?的腿呢!”

    “你车祸重伤,医生说要截肢。”

    杜兴呆愣两秒,乍然歇斯底里地捶打裤子:“谁同意的!谁干的!”

    外面的小弟们听到动静,不敢进来,他们再了解杜兴的脾性?不过?,这时候进来完全就是找骂,不如等他消停会,把气撒完了。

    贺明谣哭着道?:“我?签的字,我?是为了救你的命。”

    杜兴朝她伸过?手去?,距离太远,够不着,随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果?朝她砸过?去?,气得翻身滚落在地上:“谁让你签字的!谁让你签字的!”

    ……

    第175章

    贺明谣被杜兴扯住头发,打得嘴角出血,一头撞到床头柜上,看着近在眼前的水果刀,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一刀砍了他!

    外面的小弟们听病房里咚咚光光,动静不对头,开门?进来,入眼便是杜兴躺在地上,魔怔了似的,拳头一下下往贺明谣身上捶,她的额头撞破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女人哪经得住这样打,他们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小赵把杜兴抱到床上,也被拳打脚踢。

    “把医生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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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剁了他!”杜兴不顾疼痛,疯了似的乱动,“滚!都给我?滚!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一帮废物,我?的腿呢!给我?接回来!”

    一番折腾,残肢大出血,杜兴直接晕了过去。

    贺明?谣缩在墙边,抱膝流泪。

    小刘蹲过去,看她满脸的血:“嫂子,我?叫护士给你处理?伤口。”

    “别?,我?自己弄就好。”

    小刘明?白她的顾虑,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默叹口气:“老大没了腿,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所以冲动了。”

    “我?理?解的,没事。”

    “那我?帮你要?点酒精棉纱来。”

    “麻烦你了。”

    ……

    杜兴一直昏睡。

    半夜,贺明?谣坐在床边看他安详的睡颜,手?落在他断肢位置,倏地狠狠按了下去。

    刹时,杜兴疼得惊醒,上半身拱起,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贺明?谣趴到床边,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伤口又痛了?我?去找医生给你打止疼针吧。”

    杜兴将床单都抓皱起来,翻来覆去,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利索:“去……快……去……”

    贺明?谣匆忙走出去,见守在外面的两个小弟坐在长?椅上呼呼大睡,他们没日没夜守在这里,个个疲倦得很,病房里头这么大声音都没醒。

    贺明?谣关上门?,干脆在走廊静站了会,直到病房里越喊越高的哀嚎声将小刘吵醒,见贺明?谣出来,一边拍了拍小赵,一边问她:“嫂子?怎么了?”

    贺明?谣眨眼间变幻焦急的表情:“盛邦醒了,痛得受不了,我?去找医生来打针。”

    小刘立马起身:“我?去。”

    很快,小刘领着医生回来,给杜兴扎了一针。

    药效未起,杜兴仍剧痛难忍,仿佛一把把小锯子在缓慢地切割他的皮肉、骨头,他攥住医生的白大褂,哆嗦地命令:“再打……再打一针!快!快!”

    “不能再打了,已经是最大剂量。”医生道。

    杜兴瞪圆了眼,伸手?就去掐他脖子:“打!打!”

    医生没办法,只好再给他加点剂量,又打了一针镇定剂。

    贺明?谣立在床尾,看他痛得眼珠子都爆红,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却爽翻了。

    良久,杜兴终于消停下来,睡死过去。

    小弟们也再次出去守着。

    贺明?谣湿了块毛巾,一边给他擦汗,一边愉快地笑?。

    真可惜,只断了一条腿,四肢全没了才?好。卖国求荣、残害忠良的汉奸,应该做成人彘,日日夜夜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擦完,她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从外面买的安眠药,给杜兴注射进去。

    稍等片刻,推了推他的肩,又拍了拍他的断肢,确认人完全没意识后,才?拿上包离开。

    小赵见她又出来,手?里还拿着提包,起身问:“嫂子,这是去哪?”

    “回家洗个澡,衣服被他扯坏了,还沾了血,这里人来人往的,有失体统。”

    “是是,那我?送您?”

    “不用?,我?开了车来的。”

    “那您路上小心些。”

    “离得近,没事,你们分一个人进去守着吧,防止他再醒来,要?喝水什么的。”

    “好。”

    贺明?谣驱车离开医院,回的不是家,而是去见湘湘。

    屋里没亮灯,一听到钥匙插进来的声音,湘湘立马迎出来,刚要?问有没有杜召的消息,看到她额头的伤和嘴角的淤青:“你怎么了?”

    “杜兴醒了。”贺明?谣淡定地走进屋,关上门?,“打了我?两下,小事。”

    “他真是个王八蛋。”

    “不说他,讲正事。”贺明?谣将手?里的黄皮纸袋放在桌上,“船已经备好了,今天夜里走。你不能回昌源,我?送你先去我?朋友那躲一阵子,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我?不走,先生还没安全出来,我?要?等他!”

    贺明?谣转身,看她哭得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线:“我?今天去看他了。”

    湘湘一听这话,眼泪又漫了出来:“先生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罪?我?听说日本鬼子都不是人,各种?手?段折磨人。”

    “别?想那么多?,阿召身份特殊,他们以礼相待,没用?刑。”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好,那就好。”湘湘五岁被卖进杜家,从小就跟小主子们混在一起,算是一块儿长?大的。杜召向来待下人好,对自己和那几个亲妹妹们都一样,经常一起玩,贺明?谣总来家里,自然和她也熟悉。还记得有一次玩游戏,和贺明?谣分进一组,玩扮演游戏,自己给她演妹妹,她就曾说过这句话,“那他——”

    “放心,”贺明?谣打断她的话,“会有人救他出来。”

    “可这么大事,谁能救啊?”湘湘越往深想越着急,“你有去找过张先生吗?张蒲清,还有辜岩云、霍沥、陈文甫,他们有钱有势,说不定能帮忙,不行,我?要?去找他们。”说着,她就要?往外冲。

    贺明?谣厉声斥道:“不许去。”

    湘湘头一回听贺明?谣如此重的口气,印象里她一直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说话软绵绵的。文静的人凶起来,太?唬人了。

    “坐回来,哪都不准去。”

    湘湘老实坐着,不说话了。

    贺明?谣看她垂着头,浑身的委屈劲,语气缓和些:“把饭吃了。”

    提到饭,湘湘才?想起来:“那先生把我?做的吃完了吗?”

    “吃了。”

    “先生说什么没?”

    “他让我?帮忙把你送走。”

    湘湘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贺明?谣本身就难过,见湘湘眼泪哗哗,又想起杜召被折磨成那样,鼻子也酸了,可自己得坚强,抱头痛哭没有任何意义,眼睛哭肿了在杜兴那还不好交代,她重重掐了自己一下,咽下苦楚,平静道:“快吃,吃完了我?再告诉你点消息。”

    湘湘抽了抽鼻子,赶紧拆开黄皮纸,将里面的包子拿出来啃,眼泪滴落,让肉馅更?咸了,她将纸袋往贺明?谣跟前推推:“你也吃。”

    贺明?谣疲倦道:“我?不饿,快吃吧。”

    湘湘囫囵吞下,又抓了一个往嘴里塞,连吃四个,直接用?袖子擦擦嘴:“还有什么消息?”

    “你过来。”

    湘湘腾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贺明?谣跟着站起来:“背过身去。”

    湘湘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转身。

    贺明?谣忽然扣住她肩膀,用?沾了迷药的手?巾捂住她口鼻。

    湘湘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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