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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毒气、细菌、冷冻、气压……各种残忍的实验每天?都在进?行?着,然而最令陈今今崩溃的是活体解剖,这是中岛医院每个医生必修的一项。

    解剖对像除了从战场送过来的俘虏,还有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最小?的,只有五六岁。

    陈今今被叫过来拍照,她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双手,对被开膛破肚的男人一次次按下快门?,记录着一场光明正大的谋杀、一个生命的陨落。

    忽然,男人清醒了过来,极度的疼痛让他眼珠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面目狰狞地痛嚎起来……他的双手立马被按住,医生用带有麻醉的白布捂住他的鼻子,让人再次昏过去,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淡定地挖他的五脏六腑。

    因为挣扎,血加快流了出来,顺着手术台流到地上,流到陈今今的脚边。

    她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被生生取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冲出门?趴在墙边呕吐。

    主刀医生看过去一眼,摇摇头:“女?人就是麻烦。”

    他回眸,继续冷漠地切割。

    胃里不断往上涌酸水,陈今今呕得眼泪直掉,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了块白色手巾。

    陈今今红着眼看过去,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比她高约两公分,长得白白净净的,狭长的眼睛开了条扇形深褶,眼皮半低垂着,乍一看,有些温柔的忧郁。

    陈今今朝人点了个头:“不用了,谢谢您。”

    男人把手巾直接塞到她手里,仍一脸漠然:“清理干净。”

    陈今今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将手巾放进?口?袋里,往手术室看一眼:他们还在继续,兴奋地掏出一个又一个器官。

    陈今今捂住心口?,快要透不过气来,她贴墙缓了片刻,把地面打扫干净,没再进?去,到隔壁工具房躲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下班时?间才回宿舍。

    陈今今脱下白大褂,将口?袋里的东西尽数掏出来,接了盆水,将脸埋进?去,一动不动。

    百合哼着小?调进?屋,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适应许多,逐渐不再有初次见面时?那种痛苦的反应。见陈今今又在水中憋气,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闹钟,为她计时?。

    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憋的,打百合开始数,已经快一分钟了,她有些担心:“惠子,起来吧。”

    陈今今一动不动。

    百合见她没动静,起身走近,轻推了下她的胳膊:“惠子?”

    陈今今倏地起身,水滴滴答答地坠落。

    百合看她大喘气,蹙起眉头:“别再做这种事了,你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

    陈今今往后捋一把湿发,拿起毛巾擦了擦脸,这样的窒息感,能让她好受点:“没事。”

    百合长叹一口?气,拿抹布去擦地。

    陈今今从她手里扯过来,自己将水擦干净。

    百合坐回床上,欲言又止,不经意瞥到垃圾篓边上挂着的白色小?手巾,上面绣了三朵樱花。她惊讶地起身,将手巾拾起来:“这不是野泽教授的东西吗?”

    陈今今仓促看过去一眼,原来那个人叫野泽,她“嗯”了声?,继续擦地。

    “他送给你的?”百合眼睛很大,这时?睁圆了,大部分眼白都露了出来,有些吓人,“你怎么扔掉了?”

    “没用,就扔了。”

    “天?呐。”百合将手巾掸掸,叠好了放在桌上,“他可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陈今今心里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见识短浅。

    “他还没有婚娶,小?仓追求过他,但是被拒绝了。”

    陈今今一点也不想听她的这些废话,对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除了恶心,就只有愤恨。

    等她收拾完,百合还在滔滔不绝:“野泽教授才三十四岁,就已经是教授了,他是研究医药的,听说有双学位呢,来这里也才两个多月,但是院长很器重他,不仅薪水很多,还可以自由出入医院。”

    陈今今手顿了下,自由出入……

    她转身面对百合,露出点笑容:“这么厉害。”她将桌上叠好的手巾拿起来,“那我可不能随便放了。”

    “你真幸运。”

    陈今今与她虚伪地笑起来:“是啊。”

    ……

    女?人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尽管在这种环境也逃不开化妆品、香水、男人……中岛医院女?护士不多,各个部门?林林总总加起来才不到五十人,可五十个人,你一言我一嘴,什么怪诞奇谈、风月情事都能聊上。百合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八卦,从事到人全跟陈今今分享了一遍。

    那个野泽教授有多受欢迎陈今今并不在意,她感兴趣的是他的地位和现有的权利。

    近期的实验计划都排满了,陈今今查了遍,并无有关?野泽的,她得另找机会接近。

    中午去食堂吃饭,陈今今远远就看到野泽独自一人坐在边上,身板笔直,小?口?细嚼慢咽。

    她领上食物,坐去旁边,故意隔了一个座位,将手巾递交过去:“谢谢,还给您,已经洗干净了。”

    野泽收下,放进?口?袋里。

    两人各自安静地用完这顿餐,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晚上,陈今今故意晚些来食堂,又与野泽隔了个座坐下。

    急功近利不好,陈今今懂这个道?理,她不想让意图太明显,一直没有主动搭话。不料快吃完的时?候,野泽忽然主动对她道?:“伤口?不要暴露在外。”

    陈今今一度怀疑这句话是否跟自己说的,她下意识往手看了眼,才发现手指破了条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划伤了,不疼不痒的,一直没注意到。

    “谢谢提醒。”她顺势与野泽搭了句话,便习惯性地舔了下伤口?。

    野泽注视着她的侧颜:“去消毒吧。”

    陈今今与他对视:“已经关?门?了。”

    野泽放下筷子:“跟我来。”

    陈今今立马跟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研发室,和实验室、监狱完全是两幅景象,这里干净宽敞,房间通亮,还养了两盆花,也没有那些可怕的标本、血腥的刀具……放眼看过去,最显眼的就是几台显微镜。

    野泽找出医药盒给她自己处理,便戴上口?罩开始工作了。

    这点小?伤不足挂齿,陈今今借此机会一边慢悠悠地消毒、裹上纱布,一边往别处偷瞄。

    野泽一会儿翻翻文件,一会儿又去捣鼓下玻璃器皿,并未关?注她在干什么。

    陈今今拖不下去了,收好医药盒,对野泽道?了句谢。

    她环顾四周,虽正对墙上贴着的一张画满稀奇古怪形状的图纸,注意力?却全在桌子摆放的文件袋上——正中间用红字写着大字“秘”。底下压了几张纸,字很小?,隐约看到“疫苗”、“感染”、“样本”等字眼。

    她见野泽专心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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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看显微镜,便想过去看一看,还没走到跟前,听到他说:“别乱动。”

    陈今今缩回脚,转向另一个方向,立在那盆娇艳的蝴蝶兰面前:“很久没看到这么鲜艳的花了,真漂亮。

    教授是哪里人?”

    “小?樽。”

    “我在小?樽住过两个月,朋友家,海边的小?渔村。”这是真事,陈今今得试图找些话题来拉近关?系,余光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去天?狗山滑过雪,记得运河边一家叫珍子寿司店的寿司很好吃。”

    野泽忽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窗,沉默片刻,才道?:“我十六岁就去美国生活了,在家乡时?间并不多,以后回去一定去尝尝。”

    这件事百合倒是没跟自己聊到,陈今今心里有些发怵,怕出错:“在美国读书?”

    “读书,生活。”

    “纽约吗?”

    “马里兰州。”

    陈今今松口?气,还好不是跟自己一个城市,上野惠子是在东京读的大学,她不能说自己留学的事,只道?:“我还没出过国。”

    野泽静静看了会窗边的花,眸光柔和几分,回头问?她:“二?九年的年终博览会,你是不是在东京?”

    “对,我在浅草桥卖邮票,”陈今今故作淡定,“我们不会见过吧?”

    “那个时?候我也在。”

    “你在哪个位置?”

    野泽难得露出点微笑,语气仍淡淡:“浅草寺,我从桥上路过。”

    “我就说怎么看你很熟悉,”陈今今强颜欢笑,逼着自己说些违心的话,“原来很久之前就见过了,真是太好了。”

    ……

    两人聊了很久,从吃喝到文学、戏剧、异域风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今今总故意创造点偶遇的机会,与其攀谈几句。

    野泽带人研发出一种新药,据说是与他们正在实验的伤寒菌有关?系。

    陈今今在中岛医院的第十一天?,被派去跟野泽的实验,记录被实验者用完药物的状态。经过两天?的观察,确实大有好转。

    实验成功了,小?组准备办个庆功宴。

    陈今今最近一直跟进?这个项目,也受野泽邀请参加。

    傍晚,一行?十几个人接受检查后,乘专车离开医院。

    陈今今看着一路萧条的风景,心想:终于离开这个地狱了。

    然而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要逃离吗?

    她大可以找个机会溜掉,即便冒着被抓回来的风险,但总有几分生的希望。

    可没有实质性证据,会有人相?信自己的话?相?信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吗?就算有军队干预,这些畜生若销毁证据打死不认怎么办?

    走?还是留下搜集证据?

    陈今今一时?陷入两难。

    庆功地点设立在一家日本酒馆,刚好距离她埋藏相?机的地方不远。

    陈今今在心里暗自计算:溜出去以最快速度,来回至少要十分钟。

    她酒量很好,与几人挨个轮一遍酒,便以肚子疼为借口?,出去方便一下。

    权衡良久,陈今今还是决定继续留下。

    不管哪条路都不好走,索性拼了,就算被发现,再坏左右也就是一个死。

    若能死得其所,也不算枉活一世。

    她藉机翻墙跑出去,将埋藏的背包挖出来,拿出很久之前买的微型照相?机,藏进?内衣里,迅速再埋好土赶回去。

    包厢里,大家喝成一片,唱起日本民谣来。

    陈今今理了理衣服,缓口?气,走进?去,坐回野泽身旁。

    “不舒服?”他温柔地问?。

    “好多了。”陈今今提起酒杯,“再喝一杯,多谢关?照。”

    ……

    回去又是件头疼的事。

    每个人都要经过大门?口?的检查。

    陈今今醉了,装得。

    她张开手臂,任士兵从腿摸到胳膊。

    野泽身份特殊,不用搜身,见士兵手落在陈今今腰上,便提了句:“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可以了。”

    “是。”士兵恭敬又用力?地点了个头,放几人进?去。

    陈今今回到房间,百合好奇地问?:“野泽教授送你回来的?你们……”

    “没有,”陈今今懂她的意思?,“只是同事。”

    “他可从来没有带女?同事出去过。”百合手撑着脸看她,“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他看上你也正常。”

    陈今今洗把脸,倒头睡了:“好了,快睡吧。”

    “那明天?再聊吧,我好久没出去了,真想听听外面的事。”百合见她不回应了,将灯关?上,躺进?被窝。

    陈今今背对着她,一直在等待。

    等夜深,等她睡着……

    渐渐,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陈今今轻声?下床,套上衣服出去。

    走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休息了。

    她没有穿鞋,轻快地走过去,避开巡查的人,前往实验楼。

    实验室门?都被锁上了,陈今今只能透过玻璃窗拍摄几张照片,最后来到标本储藏室,对大小?标本缸的器官、婴儿标本拍照。

    她不敢耽误太久,匆忙记录下几张就准备离开。

    刚要出去,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陈今今立马定住,背贴着冰冷的墙,大气都不敢出。

    “哒哒哒哒哒——”

    沉重的军靴声?越来越近。

    她躲到玻璃缸后面蹲下,以一位男性标本为掩体,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

    脚步声?忽然停了。

    紧接着,是三秒钟的安静。

    忽然,“匡啷”一声?,一道?冰冷的光像刀子般切进?来。

    门?开了。

    ……

    第142章

    来者照例巡查,往各个角落瞄一眼。

    一个个完整的、不完整的标本矗立在眼前,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显得更?加骇人。然而?在他们眼里?,这些?不是人,而是实验品、战利品,不止不足为惧,反而?引以为荣。

    脚步声越来越近,仅仅隔了两座标本缸。

    陈今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玻璃碎片,紧攥在手里?。

    就在他即将拐过来之际,“轰隆隆”一声巨雷,周围所有的玻璃缸都在微颤。

    巡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了一跳,举着手电筒扫向远处小小的通风窗,暗自骂了两句,转头?出去?了。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陈今今才泄气,满头?大?汗地望向高高的那扇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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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大?了,“啪嗒啪嗒”地打着窗。

    幸亏这场雨、这声雷。

    她长呼口气,合掌在心?中默念声“菩萨保佑”,便轻而?快地起身,往出口去?,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没发觉一点儿声响,才缓缓开门出去?。

    陈今今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回到宿舍,刚开门,被面前的白影吓了一跳,她看清人,镇定道:“吵醒你了。”

    百合微微歪着脸打量她:“你去?哪里?了?”

    好?在提前有准备,陈今今从口袋掏出烟盒,在她眼前晃了晃:“出去?抽根烟,怕在屋里?熏到你。”

    百合脸凑上前嗅了嗅:“怎么没味道?”

    陈今今故作淡定道:“这个就没什么味,你尝尝?”

    百合连连摆手:“我不要。”

    “快睡吧。”陈今今关了门,到床上躺下。

    百合立在床畔多?看她两秒,便也回去?睡了。

    陈今今翻了个身,脸面朝墙,双臂环抱胸口,死死护住藏于?深处的微型相机。

    现在,这是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东西。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今今又偷拍下一些?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在野外场拍摄的有关生化武器的实验,有十个人被捆在木桩上,他们的飞机从上空扔下毒气弹,由此计时并记录被实验者的反应。当时陈今今站在最角落,和高桥班的研究者及部?分?日本士兵身穿防护服、头?戴呼吸罩立在不远处观察,借飞机和投掷弹药时的杂音,才偷拍到一张。

    还有一次是在去?病理班的路上,她看到冷冻试验室没有监管者,便隔着玻璃窗拍了张里?面正在受冻的人。

    有了这些?照片,证据确凿,任他们咬死不认,也无法抵赖,抹去?犯下的罪孽。

    然此地不宜久留,龙潭虎穴,每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陈今今不怕死,怕得是来之不易的血淋淋的证据被发现、销毁。

    得尽快带着仅有的证据离开才是。

    她最近和野泽的药理班的人走得很近,没工作的时候常去?帮忙整理文件、印刷些?资料。

    一周后,陈今今谎称生日,想约野泽班的众人出去?庆贺,她请客。

    可到了聚会当天,就只有野泽出席,西装革履,还换了副金丝框眼镜。

    陈今今问其他人呢?

    他只说有事?情忙。

    于?是,司机开车带她和野泽两人离开中岛医院,去?的还是上次的酒馆。

    可刚拉开包厢门,大?片花瓣洒落过来,只见野泽班的众人聚齐了,在里?面捧着蛋糕朝她欢呼。

    陈今今麻木地注视他们的高兴模样,眼里?看到的,却是监狱里?、病房中、手术台上国人痛苦的面庞;是一个个被扫荡过的村庄、被凌虐、毒害的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在鼓楼医院里?滥杀无辜、抢夺食物、掠走女人的丑陋嘴脸……

    她僵硬地弯起嘴角,与众人鞠躬表示感谢,仇恨的目光只敢赤.裸地对着冰冷的地板,祈愿这些?恶魔,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酒喝多?了,有个军人研究员拿出一块绣满针线的白色棉布,自豪地将它展示给众人。

    陈今今握着酒杯,努力保持微笑,她认得那东西,是“千人针”。

    在日本军.国主义的洗脑下,如今日本几乎全国上下支持扩张、侵略,为战争筹集资金,各类声援战争的活动层出不穷,这“千人针”就是日本女人为了给出征的士兵送上祝福,而?拉上千人每人缝上一针,激发士兵们的斗志,保佑他们战无不胜。

    看这群人尊敬地托着白布,不停地赞叹,陈今今气得胸口都快炸了。

    她拿上酒杯,拉开包厢后门,坐到外面的台阶上透透气,身后仍是猥琐的笑语欢声,高呼大?.日本.帝.国必胜,天h万岁。

    陈今今一口闷了杯中酒,再往后看一眼,他们都在专心?看那破布条,没人注意到自己,正好?是个机会。

    她刚要起身,野泽出来了。

    他说:“要下雪了。”

    陈今今只能继续安稳坐着,朝他看过去?:“那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欢雪。”

    野泽淡淡笑了笑,到她旁边坐下:“我也是,但更?喜欢小樽的雪。”

    “以后回去?的话,可以一起去?看。”

    野泽侧眸,目光凝在她脸上:“眼尾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战场上被弹片刮得。陈今今抬手摸了下:“不小心?摔的。”

    野泽盯着这条细细的疤:“很漂亮。”

    陈今今听这话只觉得瘆得慌,还得装装样子,低头?害羞地笑起来。

    野泽收回目光,啜了口清酒,望向远处的山:“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嗯,好?多?了。”

    “部?下们有些?吵闹,喝多?酒,总是这样。”

    “没关系,我喜欢热闹,感谢你们为我庆祝。”

    野泽一直待在旁边,陈今今没有机会偷溜,后半场她又找借口去?洗手间,还被小次郎跟着,一起过去?。

    直到生日会结束,她的身边始终有人在。

    回去?途中,陈今今假装喝多?了,让司机停车,趴到一棵树前呕吐,藉着视线盲区,将胶卷深深摁进泥里?藏好?,再起身,踉跄几步,将土踩严实。

    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就算自己回去?,胶卷也不能。

    此去?凶险,即便出了意外,也许未来某一天,会有人发现它。

    那么,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车子开进中岛医院高墙中。

    陈今今刚下车,就听到一阵狗凄惨的呻.吟,紧接着,看到一个研究员拎着狗尾巴将一条黄狗甩来甩去?。

    她忙上前,从人手中抱住小狗:“别这样,放了它吧。”

    那研究员见陈今今身后野泽的眼神,咽下将要说出的话,转而?道:“路上捡的,上野小姐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陈今今与他点了个头?:“谢谢。”

    ……

    狗被养在宿舍楼的后院,野泽叫人搭了个小篷子,就在他的房间正下方,每天都能看到陈今今过来喂狗、陪狗玩。

    今天是除夕。

    医院餐部?从监狱里?抓了几个妇人去?包饺子,美曰其名善待俘虏,让中国人过节,实则每人只分?到一个饺子,大?多?数都被日本工作人员和士兵吃掉了。

    部?下将饺子送到野泽的房间,放在圆桌上,散着腾腾热气。

    见人一直立在窗口:“教授,再不吃就凉了。”

    野泽没说话,抬手,示意人出去?。

    “是。”

    门被关上,房里?静得一点声都没有。

    野泽仍俯视窗下的冰天雪地,和雾淞下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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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叶被一层薄薄的冰包裹着。

    陈今今踩在石块上,踮起脚尖,含住一片晶莹剔透的冰叶,水化在口中,带着植物的淡香,美妙极了。

    从前她和李香庭在寂州时也见过一次冰晶成珀,只不过那里?的树高,她站在凳子上都拽得吃力,只能让李香庭蹲下,骑在他的脖子上到处咬冰叶,还时不时摘下一片,塞进他的嘴里?。

    真怀念,那些?简单、干净的时光。

    野泽拿起酒杯,微微抿了口酒。

    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忽然也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百合自远处唤了一声:“惠子,快来。”

    陈今今看过去?,跳下石块,小跑过去?。

    地空了,只剩密密麻麻的脚印,和一条中国狗。

    野泽推了下眼镜,将一盘饺子拿过来,一只一只从窗户扔下去?,见黄狗大?快朵颐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

    寂州,华恩寺。

    吴硕、文瑾和赵淮都回家过年了,只剩戚凤阳和李香庭守着寺庙。

    两个人不讲究,只包了点素馅饺子。

    戚凤阳虽在法国多?年,每逢春节都会与两三国人在一起庆祝一番,能留学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贵,很多?活儿没经?过手,论?厨艺,还是得戚凤阳,几小时整个一大?桌子菜,轻轻松松。

    这几年,李香庭也学会和面做馒头?、包饺子、炒菜蒸饭,他算是掌着华恩寺的,上下都得操持,吴硕那几个到底是后辈,大?小事?总多?是他照顾着些?,甭管是砍柴挑水还是烧过煮饭,都样样精通。

    一人擀皮子,一人包上,不一会儿,两小盘饺子包好?了。

    天寒地冻的,晚风刺骨,吹得人头?疼。

    李香庭点了个火炉子,吃完饺子,便围着火堆喝饺子汤。

    不比从前,现在两人在一块儿总是沉默的。

    沉默,却不尴尬。

    戚凤阳很享受这种感觉,天地无声,古佛青灯……宁静的,仿佛只有彼此。

    日复一日,默默相伴。

    炉子里?火苗弱了些?,李香庭抽两根木棍放进去?,掸掸手,接着捧起碗抿了口热汤,忽然问:“不想找找家人?”

    戚凤阳从摇曳的火中抬眼:“从他们卖了我那刻起,就不是家人了。”她注视着李香庭眼里?闪烁的光点,弯起唇角,“从十四岁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李香庭静静看着她:“我已出家,早就无家了。”

    “那我就在这一直陪着你……陪着菩萨,我喜欢这里?,很喜欢。”

    李香庭浅浅笑了:“不嫁人了?”

    戚凤阳摇摇头?:“不嫁。”

    “婚姻未必人生必须事?,你是大?人了,想清楚就好?。”

    “嗯。”戚凤阳放下碗,手靠近火边烤烤,烫得不禁蜷起手指,她收回手,放在冰冷的耳朵上揉了揉,听到呼啸的冷风,往门口看去?,“明寂,下雪了。”

    李香庭望过去?,片片雪花飘进来,落在门槛里?,化在温暖的火光中。

    他平和地注视着轻舞的雪,一时忘了手中的汤,渐渐凉了。

    不知何时起,每逢下雪就会想起故人。

    每粒雪好?像都承载着久别的欢声笑语,将他带回那一个个朝思暮想的深夜。

    ……

    而?在遥远的沪江,火树银花,满城欢庆。

    邬长筠的小院其乐融融,阿渡、元翘、田穗……连白解的孩子都被带了过来,一起吃年夜饭。陈修原一早就去?医院代同?事?值会班,说是晚饭前一定回来,可等饭菜都上全了,仍不见人影。

    二楼视线好?,大?伙都上去?看烟花了,邬长筠和田穗在煮最后一锅汤。

    震耳的鞭炮声隙传来一阵敲门声。

    邬长筠耳朵尖,放下汤勺,对田穗说:“老?陈回来了,我去?开门,看着点锅。”

    “嗯?回来了?”田穗从窗口往门口看,“我怎么没听见?”

    邬长筠没回答,扯下围裙走出去?,拉开门栓:“饭刚——”话说了一半,噎在喉咙里?。她望着门外立着的男人,漆黑的瞳孔中绽放出五彩的花火。

    听说他们在从南京回来的路上遇刺,生死不明。

    一个多?月了。

    杜召将帽子取下,头?发软塌塌的,又长又乱,盖住眉眼,下巴胡子拉碴,一身尘与雪,整个人沧桑许多?,见到她时,幽深的双眼流露出温柔的笑:

    “筠筠,新年快乐。”

    ……

    第143章

    邬长?筠拉大门,偏身让开路,这才看到杜召身后的白解,他?掸掸肩上的雪,笑着说:“保姆说阿砾在这里,我们?就赶过来了。”

    “是,快进来。”

    白解见儿心切,没等两人动弹,便径直往里面冲了。

    邬长筠今日穿了件宽松的藏青色长?袄,夜色下,乍一看像黑,与门槛外颀长?的黑影重合在一起。

    “还好吗?”

    杜召张开手臂:“检查下?”

    “滚两圈看看。”

    这是玩笑话,杜召听得出?来,笑着往前一步,微微弯下腰,靠近她?的脸,压低声问:“不请我进去?”

    “饭刚做好。”

    “我闻闻。”杜召轻嗅一下,“羊肉。”他?又?握起她?的手腕,举到嘴边,“洋葱。”

    邬长?筠收回手:“再废话撵人了。”

    “好,不废话。”杜召直起身,将手放回口袋,往里面走。

    邬长?筠踏出?门往来路望去,暖黄色壁灯下雪影纷飞,空长?的白色巷道,仍没有陈修原的影子。她?刚要退回去,便见一只孤影撑着伞踏过一只只前人的脚印,快速地朝自己走来。

    邬长?筠迎去两步,接上人:“慢点走。”

    陈修原到檐下,将伞上的雪抖抖,收了起来:“有点事耽误了,久等了。”

    “也刚忙完,准备吃饭。”邬长?筠将门关上,落了锁,掸掸头上刚落的雪,“杜召回来了。”

    闻言,陈修原欣喜地望向堂屋,眼里充满温暖的光,团团热气从弯起的唇角喷散而出?:“太好了。”

    他?快步往里去,台阶上的雪清过一遍,又?落下薄薄一层,被?屋里散出?来的暖气化了些,让地有些滑。陈修原踉跄一小步,差点摔倒,站稳了,高兴地唤:“阿召——”

    白解抱着阿砾猛亲,杜召在旁边看小孩,闻声,两人皆回头。

    异口同?声:“小舅。”

    陈修原走到跟前,拍了拍杜召的背:“平安回来就好。”

    杜召笑笑:“是。”

    陈修原手又?落上白解的肩:“你这儿子越长?越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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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嘛!”白解亲了口阿砾红彤彤的脸蛋,“我还觉得像他?妈呢。”提到这,他?脸上的欢喜不禁淡了两份,随即又?咧着嘴对众人笑,“这小子以后肯定比我帅。”

    田穗听到人声,端着汤碗出?来:“师公。”

    陈修原和杜召同?时回头。

    “辛苦你了。”陈修原道。

    田穗笑着摇头,又?对杜召和白解打躬作揖:“新年好。”

    白解:“新年好。”

    杜召见田穗绑着两个麻花辫,还扎了两朵大红花,喜庆得很:“新年好好跟你师父学戏,争取早日成角。”

    “谢谢杜先生,我会?的。”

    元翘从二楼看完烟花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显眼的那个,忽然在楼梯口停下,害得后面的阿渡差点撞上。

    元翘对杜召印象很深,几年前去他?家唱过堂会?,在红春戏院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他?开枪杀人,即便后来听到些小道传闻说长?筠姐和他?有那方面关系,再次见到人,还是有些发怵,弱弱地唤了声:“杜先生。”随即挽住阿渡的胳膊,与人并排下来。

    阿渡自然也认得他?,隔老远热情地打招呼:“杜先生。”

    杜召与两人点了个头。

    邬长?筠从厨房拿一把筷子来分:“都?过来吃饭。”

    没人动弹。

    她?见一个个都?杵着,停下动作,声音严厉几分:“坐下,愣着干什么?”

    大伙赶紧听话地过来落座。

    原本热热闹闹的聚会?因两个生人的到来变得有些冷清。

    杜召看出?几人的不自在,不想扰了他?们?的兴致,喝几口酒、吃点菜便要离桌了。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用红纸包着的东西,挨个分发。

    元翘拆开红纸看了眼,是一百块钞票,她?震惊到失声:“天呐——”随即捂住嘴,将红包退还,“杜先生,我不能收!”

    “拿着,没准备那么多份,这是给?你们?夫妻俩的。”

    阿渡赶紧道:“太多了!我们?——”

    田穗也要伸手将红包还过去。

    “行?了,都?收好。”杜召一脸不容商量的表情,又?从另一只口袋拿出?两叠,递给?陈修原,“小舅。”

    陈修原推开他?的手:“要给?也是我这长?辈给?。”

    “就当是我孝敬你的。”

    白解抱着孩子喂饭,抽空插句嘴:“爷有钱,都?别客气。”

    杜召把红包放在邬长?筠手边:“小舅妈管账。”

    邬长?筠放下筷子,也掏出?红包,给?每人发一个:“我的没那么多,过年大家开心一下,买点糖吃。”她?看向杜召,“没准备你的,明早补上。”

    “好。”杜召笑着站起身:“困了,去睡会?,你们?吃。”

    邬长?筠望向他?走上楼梯的背影,才吃这几口,应该是怕座上这些人拘束,她?收回目光,将桌上红包推给?陈修原:“孝敬你的,拿着吧。”

    杜召来到之前睡过的那间?房,脱去大衣,里面是一身暗色西装,衬衫领口坏了两个扣,领带被?揣在西装口袋里,露出?个尾,沾了泥与血。

    他?走到窗边,看了会?雪景。

    楼下逐渐传来欢声笑语,听得人心情舒畅。

    杜召拉上窗帘,走回床边,看到椅子上放着走前换下的衣服,拿起来闻了闻,淡淡的清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杜召将西装和衬衫褪去,露出?肩胛骨的大片淤青,再套上干净的衣服,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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