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讲师。
对于这位突然降临的关系户,大家都议论纷纷。
迎接会上,李香庭简单介绍自己一番,校长和教导主任发表完讲话,便让一位老教授带他走走,介绍学校及教学情况。
李香庭比这些学生大不了几岁,长得又少年气,跟在老教授后面,乍一看,像老师领着学生。
他们从办公楼走到图书馆,又到教学楼。
学生们在上课,不便打扰。
李香庭透过窗户看到他们的画,实在是……差极了。
“怎么样?”
李香庭尴尬地笑笑,实话实说:“有待提高。”
“我们共同努力啊。”
“好,我会尽全力。”
……
李仁玉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还开了瓶好酒,庆祝李香庭任教授,他一直希望儿女能继承自己的事业,这工作虽然不是他所愿,但比起在家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做个三流画家,他宁愿李香庭有个体面的工作。
所有佣人忙前忙后,李香庭看大家匆匆身影,问李仁玉:“爸爸,我们家请了多少帮佣?”
李仁玉还真没数过。
吴妈候在月姨身后侧,她负责管理家中大小仆人,答道:“少爷,一共十三个,屋里侍奉的有六个,其余七个分别在门房、前院、后院、厨房和马房。”
“太多了,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过于铺张。”
李仁玉笑了:“怎么?这就想管家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不需要这么多人,五六个已经绰绰有余。”
“照你说的,把这些人都辞退,那他们一时去哪谋生计?你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吃穿不愁,不懂人间疾苦,现在找工作、挣钱有多难,你知道吗?”
“只要有双手,勤劳,在哪都能养活自己。”
“你太天真了,还是吃你的饭吧。”
月姨赶紧给李香庭夹菜:“香庭啊,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有吴妈,再说,还有我呢。你就好好工作,好好吃饭,来尝尝这个。”
“谢谢月姨。”
李仁玉问:“学校工作怎么样?”
“下周开始上课。”
“嗯,你只管好好教学,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往上升升,我都帮你打点好了,不出三年,做个校长也不是问题。”
“不用你打点,我也没想升职。还有,我已经跟校长申请降为讲师了。我从来没教过学生,还需学习,教授一职,实在承担不起。”
李仁玉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脸瞬间冷了下来。
月姨见势道:“香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爸爸在这行没什么认识的人,找了两层关系才为你铺好路,这不是寒了他的心嘛。”
“无志之徒,跟他废什么话。”
“我有自己的规划。”
“你的规划,幼稚,一辈子当个小讲师?领几十块月薪?还是当个穷画家?凭你那些下三滥的画?”
李香庭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再说下去又要吵架:“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便上楼去了。
李仁玉也扔了勺子。
月姨说:“别生气。”
……
晚饭没吃几口,夜里肚子咕咕叫。
李香庭画不下去了,出去透透气,顺便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还没到厨房,听到里头有声音,像是在教训人。
李香庭走过去,只见一个丫鬟龇牙咧嘴地正在掐戚凤阳的胳膊,他赶紧阻止:“放开!”
丫鬟叫明珠,月姨房里的人,吴妈的远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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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见是李香庭,松开手,低下头去:“少爷。”
戚凤阳也低头。
“你们在干什么?”
明珠答话:“刚才她摔破了一只碗,我就教训了一下。”
“那也不能动粗。”
“我错了,请少爷责罚。”
“以后禁止发生这种事情,同事之间要相互帮助,和谐相处,跟她道歉。”
明珠转向戚凤阳:“对不起。”
戚凤阳眼神躲闪,不敢抬头:“没事,没事。”
“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
明珠快步走了。
戚凤阳刚转身,李香庭拽住她:“等等。”他忽然撸起她的袖子,只见细长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伤。
未待他问出口,戚凤阳紧张地缩回手:“我自己摔的。”
“明显就是别人打的,是明珠?”李香庭又拉住她,“我带你去找她。”
戚凤阳手抓着门不肯走:“不是,不是的少爷,别去,你去了,她们更不待见我。”
“那你跟我说,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戚凤阳不得不说实话,她年纪小,没人当靠山,嘴又不甜,不会哄管事的,长得却好看,因为做事麻利被李香楹赏了枚戒指,遭人嫉妒。
李香庭只觉得离谱,这种欺压弱小的事居然能发生在自己家里,正要去为她打抱不平。戚凤阳跪了下去:“不要,少爷,求求你,我能留在这里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是太太的人,闹大了,她们一定不会护着我,我不想再被卖来卖去。”说着,给他重重磕头,“求求少爷,求求少爷。”
李香庭看着眼下卑微的女孩,只觉得无奈,他扶起人,见她额头磕破了,又心疼:“好了,我不去。”
戚凤阳眼泪涟涟:“谢少爷。”
“回去睡觉吧。”
“是。”戚凤阳低着头快步逃了。
李香庭定在原地,看她弱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兀自叹了口气,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坐到外面台阶上,仰脸望着群星闪耀,宛若明月之泪。
真糟糕的夜色。
同这混乱的时代一般,荒诞不经。
……
第二天,李香庭跟吴妈说了一声,叫戚凤阳以后跟着自己。
晚上,一家人坐一块吃饭,李仁玉忽然问:“听说你要了个丫鬟。”
“嗯。”
“不是一直不肯要人伺候吗?怎么?想开了?”
“没有,只是工作后,有很多杂事,想找个人帮帮忙。”
“我替你找个读过书的,不更好。”
“用不着,就要她。”
李仁玉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点明。
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是该找个人伺候伺候了。
晚上,李香庭画到凌晨才回房,他洗了个澡,光着上身往床去,困得睁不开眼,刚掀开被子,看到个赤.条条的人躺着。
他顿时醒了神,立马转过身去:“你这是干什么?”
戚凤阳双臂抱胸,眼泪湿了大片床单。
“赶紧下来,把衣服穿好。”他边说边去套上睡衣。
戚凤阳悄声下床,一件件穿上衣服,过于紧张,扣子都错位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穿好了?”
“是,少爷。”
李香庭这才回过身,见她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个性子,怎会干出这种事,其中定有隐情:“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吴妈吩咐的,她说少爷要个暖床丫鬟,要我……要我……”
“谁说我要暖床丫鬟了!”李香庭只觉得愤怒,可想到她定也是受迫不敢反抗,才做出这种不情不愿之事,便缓下语气,“你赶紧起来,别跪着。”
戚凤阳一动不动。
李香庭见她不停落泪,眼泪落在地上,又赶紧用袖子擦掉。他走上前扶起她:“别哭了,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刚才语气重了点,抱歉。”
戚凤阳摇摇头。
“我没有那些陈腐思想,不需要贴身或者暖床的人,这种事情,也只会和自己真心相爱之人,”李香庭忽然停下,知道说再多她此刻也听不进去,“总之,你别会错意,我只是看你被欺负,所以帮帮你,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帮忙做一些小事。你放心,现在,以后,我都不会对你有任何逾距之举,这件事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
戚凤阳又点头。
“快去休息,明天跟我出去买画材。”
“是。”
李香庭见她不停地嗅鼻子,翻出一块手巾给她:“擦擦,别怕,以后你只听我一个人的,不会有人欺负你。”
戚凤阳哪敢接,用袖子擦擦脸,还是点头。
“好了,去吧。”
戚凤阳正要鞠躬,被李香庭拖住额头,捧了起来。
她往后退一步,不敢看人。
“虽叫你跟着我,但我们没有主仆之别,你的工资,由我来发。以后,不许下跪,不许一直低着头,我要的不是一个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奴仆,而是一个能真正帮助我的助手、同事,一个挺直腰杆、堂堂正正、有尊严的,人。”
“明白吗?”
戚凤阳频频点头。
“抬头,看着我。”
“是。”她缓缓抬起脸。
“不要说‘是’,说‘好’。”
“好。”
“好,晚安。”
戚凤阳没懂,胆怯又迷茫地看着他。
李香庭温柔地笑起来:“就是,祝你有个好梦。”
这是戚凤阳第一次与他对视,原来,一直虚幻、模糊的少爷,长着这幅俊秀的面容。灿烂的笑容,清澈的双眸,同她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好像快挤到嗓子眼了,她又低下眼:“是……不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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