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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2页/共2页)

布院长行为庄重,令人起敬,在信徒的眼中地位极高。有人听说了他的美名,总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满头白发,眼角眉梢生出皱纹的老人,会慈爱而温柔地抚摸信徒的头顶,念诵祷词。

    其实雅各布院长还颇为年轻,还不到四十岁,能在这个年纪成为一位大修道院的院长,雅各布院长的前程绝对不仅如此。事实上,他来到圣皮埃尔修道院,也是为了亲近圣徒,聆听圣训,不日还要更进一步的。

    今天是菲拉赫和翡翠领交战的日子,雅各布已经提前知晓这场战争,但没有一丁点儿插手的意思,世俗的权力,就用世俗的方式来争夺吧。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脆响,一支冷箭穿破窗户,正射在雅各布脚下。随即是两个翻窗而进的刺客,他们挥舞着铁剑,直直的向雅各布劈下。

    雅各布眼疾手快,一把拂倒沉重的圣龛阻挡住刺客的脚步,同时快步走出圣堂,高喊:“有刺客!”

    两名刺客紧追不舍,长剑在一路的柱子、墙壁上留下许多劈砍的印记,雅各布院长的体力出人意料的不错,在救兵到来之前,他竟然依靠着熟悉路线的优势,带着两个尾巴在修道院内迂回,只受了一些擦伤。

    许多修士到来了,他们身强体壮,因为修道院讲求自给自足,这些人都亲自参与劳动,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弱不禁风的特征。

    修士将雅各布院长护在身后,手持武器,与刺客对峙,雅各布院长突然挺直了脊背,他将双手举在胸前,口中念道:“为恶者,主必将网撒在他们身上,打下他们如同空中的鸟。”

    他的手中如同呼应般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即便在白日中也如此瞩目,那两个刺客同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教士们一齐惊呆了,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志,转身就逃走了。

    教士们上前追赶,最终不及刺客身手利落,叫他们逃得不见了踪影。

    一个教士把刺客逃跑时仓皇丢下的沉重铁剑带了回来,交给雅各布查看。

    这铁剑上什么标记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主人的身份。找了铁匠来,他也看不出端倪。

    雅各布问他:“这铁剑有什么特别的吗?”

    铁匠:“没有啊,领地里任何一个铁匠都能制作出差不多的铁剑。”

    雅各布温和道:“我知道了。”

    他心里有猜测了。

    他觉得是菲拉赫伯爵派人干的。如果是别的仇家,不会恰巧选在这个时候,两个领地正在发生战争,他这个时候遇刺身亡,完全可以推给战败的翡翠领,到时候菲拉赫伯爵既赢得了战争,又有了为雅各布报仇的公义。

    雅各布反思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伯爵?

    大概是他出面疏通港口关系,让翡翠领的奴隶船进港吧。或者是他去年催促伯爵征收光明税,害得领地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反叛?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是翡翠领派的刺客,雅各布自有他的逻辑,那边现在匆忙应对战争都来不及,哪还抽的出空刺杀自己,更何况他与翡翠领的领主,更是只有合作,没有冲突。

    还有那把铁剑作为佐证,据他所知,翡翠领军士用的武器,已经是他们工厂自己独特的铸法了。

    ————

    隐蔽处,两个刺客惊魂未定。

    “他真会魔法,吓了我一跳!”

    另一个人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哪里都不痛。”

    他回忆起雅各布的魔法释放的一瞬间:“一开始是暖洋洋的,很快皮肤有点灼痛,像太阳晒得久了。”

    他们已然圆满完成了任务,于是乔装打扮一番,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大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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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冲锋的骑士们如同一片乌压压的黑云,在马蹄卷起的重重尘雾中疾驰而来,整个地面都在颤动,场面可怖犹如地狱的大门敞开。

    面对这样骇人的场景,绝大多数军队都会在还没受到冲击时就自行崩溃,溃散的逃兵迅速打乱了原本的阵型,因为那是如同海啸一样不可阻挡的威势,让人无法想象该如何抵抗。

    然而,翡翠领列好的步兵方阵依旧巍然不动,像是被雾气包裹的山岳。只有后方的投石兵动了,他们往战场上投出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石子”,这些石子如此之轻,以至于可以被轻易抛进冲锋的骑士们中央。

    然后,嘭!

    碎裂的玻璃碎片折射出无数火焰的光芒,粘稠的液体溅在战马身上、骑士的铁质铠甲上,战马痛苦的嘶鸣着,再也不受马刺和缰绳的操控,

    有骑士被发狂的马从马鞍上甩落,他想抓住马尾重新回到马背,短短一瞬,数个马蹄已从他身上践踏而过,让他如断线的风筝被狠狠踩入泥泞中,大片的血液染红了土地。

    煤油燃.烧.瓶扔尽了,骑士冲锋的劲头被短暂打乱,又重新聚集起来。他们的战士受了一些损失,但剩下的仍然足够将对面的敌人踏平!骑士们怒吼着,手中挥舞的长枪抖落射来的箭矢,等他们的旗帜插在对面的阵地上,他们要将那些躲在后方暗算的鼠蚁碾成齑粉!

    翡翠领的步兵方阵已做好了迎敌的姿态,他们举着密不透风的盾牌,长矛指向前方,要么把长矛刺进对面的战马身体里,要么被骑士的长枪贯穿,没有其他的选择。

    人们总有一种固有的认知,觉得步兵最怕的,莫过于冲锋的骑士。但冲锋的骑士怕什么,恐怕很少有人知道。

    现在他们知道了。

    骑士怕的是不后退一步的步兵军阵。

    所谓“冲锋陷阵”,如果冲锋没能成功冲散对方的阵型,那么骑士就真的“陷阵”了。

    翡翠领的士兵怎么会如此顽固!他们仿佛不怕死一样前仆后继的补上骑士们好不容易撕开的缺口,喊着“为了翡翠领!”“为了领主大人!”这样的口号,这些从渗血的齿缝和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的不是提胆的空话,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骑兵一旦失去了机动性,就像陷在沥青湖的动物一样,难以脱身。领头的骑士想重新组织起有效的冲锋,但这些临时召集在一起的战士并没有什么相互配合的默契。

    尤其是此时下达命令的已非发起此次战争的利亚姆,他早在发现战局不如他设想的那般时,就被周围的侍从们竭力劝阻下来了。在这个国王和大公都要冲在战场带头冲锋上的时代,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躲在战士们背后,还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伯爵的。

    士气的消散几乎是一瞬间的,当战马被用来帮助战士逃跑得更快,而不是冲开面前的一切阻挡时,战局就已经注定。

    第65章 人口登记

    菲拉赫败了!

    这样的消息传回城里,不由得令菲拉赫人大惊失色。他们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支持伯爵的军队攻城掠地,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惨败:不仅军队被打散了,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反过来长驱直入,眼看着翡翠领的军队就要进城了!

    在惶惶不安的气氛中,人们惴惴地等待着即将降临又不可知的结果。所有人的生活在这时停顿下来,街上一个人影都找不到,偶尔有居民出门,一见到这种架势,又立刻沿着墙根遁走。

    好在这种令人痛苦的焦虑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

    先是骑兵的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响声,紧接着是步兵们沉重而有节奏的步伐。

    街道上那些看似紧闭着的窗户背后,有无数双眼睛从窗缝里向外看,这座城市换了新的主人,原本的秩序被打乱,居民们内心的恐慌不安,不亚于泛滥的洪水冲垮一切,所有个人的智慧和能力,都在这种变故之下无能为力,派不上一点用场。

    很快,几个轻骑兵穿城而过,向城内的众人传达了新领主的命令:所有人留在家中,紧闭家门,既不能随意上街,也不能相互串门。

    在占领一座新城市时,一个合格的领导者都会下这样的命令。一是防止民众混乱起来,有人趁乱行抢劫、盗窃、放火之事,二是把所有人按下来不动,就能很容易地发现城内可能埋伏的伏兵。

    全城都静寂下来了,可人们就算待在家里,也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没声音总好过有声音,很难想象这个时候要是听见一声哭喊哀嚎,该是多么提心吊胆。

    玛莉提丝坐在窗户前,手里捏着还未完成的绣活,怔怔的出神,直到儿子提醒她,玛莉提丝才发现手里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到地上了。

    她捡起针,看到感受到这不寻常气氛的儿子贴在她脚边坐下,抬起小脸问道:“妈妈,好黑啊,为什么不开窗?”

    玛莉提丝家的窗户,用不起玻璃和牛角,就是个可以支起来的木板而已,放下来家里就一片昏暗,因而玛莉提丝坐在窗边,借着支起来的一条小缝露出的光照做裁缝活。

    玛莉提丝摸了摸儿子的头,按着他紧紧贴向自己,用这样的动作让母子两个都有些安全感。

    一阵既不急促也并不猛烈的敲门声响起,玛莉提丝的身体抖了抖,连忙叫儿子藏进柜子里,自己则快步走向门口。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两个士兵,玛莉提丝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慌张,露出一个恭顺的笑容来,请他们进来,又拿出家中仅有的食物招待他们,这是战败者的义务,若是这几个士兵不讲道理,玛莉提丝心中也有了最坏的打算。

    两个士兵也的确进来了,他们没去看玛莉提丝送上来的食物,也没用眼神上下打量这个女人,而是掏出了一个厚重的本子,问道:“女士,我们需要登记一些信息,您家中有几口人?姓名是什么?年龄多少?原本是做什么的,或者有什么技艺?”

    玛莉提丝犹豫了一下,还没说话,另一个士兵就说道:“女士,请务必如实回答,不要隐瞒,如果有在外未归的家庭成员,也要留下信息,否则他没有身份记录,将来做别的事都会很麻烦。”

    直到这位士兵开口说话了,玛莉提丝才惊诧地发现她是女人,房间里太昏暗,女兵士又晒得很黑,头发也剪的如同一个男人那样短,这才让玛莉提丝错认。

    这一刻,她既惊讶于有女人做士兵,又无比庆幸士兵是女人。

    玛莉提丝说出了自己的信息,又报上儿子的,只是谎称孩子在睡觉,没让儿子露面。

    说完这些,她已经等待着士兵们怀疑或鄙夷的眼神,一个家庭当然不会只有母亲和儿子,一定是漏报了人,但玛莉提丝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报上去,她甚至不敢欺骗面前的士兵,说孩子的父亲死了。

    这样的眼神每天都在向她投来,邻居们看到玛莉提丝,礼貌中总带着一丝轻蔑,说她是个苦命人,却也不愿意与她交往密切。

    玛莉提丝脸皮发烫,随时等待着士兵们问出那句:“是吗?真是这么回事?”然后她就不得不剖开自己的伤处,把自尊心和羞耻心狠狠的踩在脚下,回忆起那段被人欺骗又抛弃的痛苦经历。

    然而,那记录的士兵重复了一遍纸上记录的信息,与玛莉提丝核对过后,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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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门外,那位女兵士转过头同玛莉提丝说:“女士,把窗户打开吧,别熬坏了眼睛。”

    就这样过了两天,让人奇怪的是,那些士兵来过之后,玛莉提丝反而没原本那么慌乱了。晚上也睡了一觉,没有想象中那样夜不能寐。

    不过很快有新的事发愁了,家里的食物不够了。街道上肯定是没有商贩的,悄悄求助邻居,邻居家的食物说不定也不充裕,而且未必愿意拿出来给她。

    她把门推开了一个缝,向外张望。远处有些脚步声,听起来并不慌乱,步伐沉稳,应该是那些翡翠领的军士。

    玛莉提丝隐约听见有人说:“人口登记预计明天才完成,昨天太多人去港口那边守着了,留给这边的人手不够。一直不让民众出门,是不是……”

    “那就放饭吧。”

    于是又有了新命令,家中没有食物的人可以上街领取食物,每人一份,还叫他们带着水壶来打干净的水。发的食物是一种玛莉提丝没见过的圆面包,这些军士管它叫杂粮馒头,因为领食物的人多,到玛莉提丝手里时,面包有点凉了,但是还很柔软,而且里面明显放了不少的细面粉,仔细尝着有一股甜味。

    这种免费提供食物的日子也就过了不到两天,可能是军士们说的那个“人口登记”完成了,大家又可以出门了。

    只是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但凡是没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大家都更乐意待在家里。

    但玛莉提丝不行,她平日里的收入只够她和孩子勉强度日,是一点钱都攒不下来的。

    这种手停口停的生活模式,让她一天也闲不下来,于是她出了门,带着自己这些天做的裁缝活到铺子里,想要换成钱。

    裁缝铺老板听见敲门声,打开了一条门缝,看清楚是玛莉提丝,才让她进来,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就愁眉苦脸道:“玛莉提丝,我这没有新的活了,这次的钱还照旧给你,以后就别来了。”

    玛莉提丝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小声说:“菲拉赫没有妓院啦!自从翡翠领的士兵来了以后,妓院都被关了。”

    一股悲愁的情绪涌上了玛莉提丝心头,是,她这个人不光彩,她的生计也不光彩,她的手艺活是卖给那些妓女们的,为她们在裙边缝制夸张的花边,把裙子改得能显露出更多肌肤,绣些有情.色元素的手帕,其他裁缝都不愿意接这种不体面的活,只有玛莉提丝为了钱什么都做,可是她要生活的呀!要是有别的事做,她难道不想堂堂正正的、体体面面的吗?

    在老板嘀嘀咕咕的诉苦中,玛莉提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裁缝铺,她得尽快找到个别的活做,在这座城才易主不久的时候!可想而知这会多么困难,连最贪财的商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店门。

    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在街角看见了几个翡翠领的军士——他们很好认,看着十分健壮,又穿统一的服饰,料子挺括,很有威严。

    他们拿着那个怪模怪样的叫铁皮喇叭的东西,沿着街道喊着:“城里无事可做的人,上半天识字班,在我们这做半天事,一天得五个铜币!”

    玛莉提丝立马站住了。

    ————

    新占了地盘,安珀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眼下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菲拉赫最有价值的一是港口,二是铁矿,这些都已经被她牢牢地掌控了,菲拉赫城反倒是排在次位了。

    至于菲拉赫伯爵的城堡,则是次位中的次位,他们的军队溃散后,剩余力量退回了城堡,摆出一副死命抵抗的态势。

    城堡易守难攻,安珀不舍得让自己的人白白送命,选择了围困而不是强攻。

    她的后勤源源不断,倒要看看城堡里的人能坚持多久。

    “领主,圣皮埃尔修道院的雅各布院长来访。”纪事官来报。

    “我在会客厅见他。”

    雅各布来见自己,也是安珀意料之中的事。她甚至都能猜到雅各布在想什么。

    他希望菲拉赫伯爵倒霉吗?希望,因为他发自内心的认为伯爵想趁乱刺杀他。那他希望菲拉赫伯爵倒个大霉、一败涂地,因此领地易主吗?不希望。

    领主越强势,雅各布行事就越受限。而安珀不仅强势,还收容和任命异教徒,对宗教态度暧昧,夺取教会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说十分的不好相处。

    那么,雅各布打算如何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这位身负盛名的修道院院长尽管在内心里祈盼安珀早日在战场上“超凡脱俗”,明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地问候了一番安珀的身体健康,劝她不要过度为那些受苦的人忧心。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始料不及。”安珀诚恳道,“如果不想办法安置那些受战争影响的可怜人,又该如何赎清菲拉赫伯爵主动挑起战争所犯下的罪孽呢?”

    雅各布深表赞同,并隐晦的表示,自己在战争发生的当天,本想为安珀报信,却意外遭遇了卑鄙之人的刺杀,错过了可贵的时机,这让他十分愧疚,顾不得自己受伤未愈,赶紧前来拜访。

    两个戏剧大师你来我往,演得酣畅淋漓,最后雅各布抛出了条件,菲拉赫伯爵虽然对他做了不友善之事,但神教导他宽恕别人时自己也被宽恕,所以他愿意出面劝说困守城堡的伯爵投降,免使更多人受害。

    而圣皮埃尔修道院,将会“一如既往”地研习圣箴,传播教义,为贫穷和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庇护,言外之意,即是要求与菲拉赫伯爵在时一样的地位。

    安珀点头允诺:“在曦光的见证下,您必定心诚如愿。”至于如哪个愿,安珀以后会叫他知晓的。

    “我要菲拉赫伯爵打开城堡投降,放弃宣称权,不带走任何不该带走的东西,不迁怒、为难、杀害任何一个无辜者。”

    第66章 战后工作

    因为五个铜币的诱惑,玛莉提丝去上了识字班,这识字班上的她有些别扭,因为班级并不区分男女,甚至玛莉提丝还在其中见到了几个妓女。

    不过要说明的是,玛莉提丝虽然曾失过身,又做着不那么光彩的活计,但是她本人是非常规矩的一个人,绝没有见过买她绣活的那些主顾们!货品都是经由裁缝铺的老板卖出去的。

    她能认出这些妓女,是因为她们的特征实在是十分明显,看人的时候不垂着眼睫,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笑声很大,一点都不避着人。

    她因为这一点焦躁不安,连今天的课程都没能完全学进去。好在下午的时候,就有人安排他们去干活了。

    这些活计十分零碎,可以说只要四肢健全的人都能做,要么是打扫宅院,要么是清扫街道。

    他们上课的宅院就是在玛莉提丝之前来到的那批人打扫的,院子的主人不知道是死在战场上了,还是听到消息逃走了,总之这院子空了下来,被人征用。

    玛莉提丝被派去清理街道,菲拉赫城的道路上有许多污秽,看翡翠领的军士嫌弃的模样,他们那里应当是没有的。

    和玛莉提丝一起做事的人有许多,基本上都是她这种一有动乱就失去工作的底层市民。被解聘的伙计、没活可做的木匠、失去了主家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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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街上拿着工具清理的时候,玛莉提丝还是觉得有些羞臊,怕熟人认出她,不过随着工具一起发下来的还有蒙在脸上的叫做口罩的东西,加上翡翠领的军士在她身边来来往往,让路人不敢朝这边看过来。

    有的士兵拿着这几天赶制出来的地图,又用尺子量来量去,说道:“这地方该有个垃圾站。”

    “你怎么确定的?”另一个军士说。

    “你没选怀亚特工程师的道路规划和城市设计课?”

    “那个怎么用的上嘛!”

    “挖壕沟的时候说不定用的上,所以我选了。”

    另一个人嗤地笑了:“那种事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就够用了!”

    他们一齐笑起来,玛莉提丝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觉得他们很快活,也没那么不好接近,看着很和善。

    不一会,又有拿着一些夹子和笼子过来了,专找那些阴沟和墙角。“菲拉赫的老鼠太多了,有发生鼠疫的危险,得组织灭鼠。”

    他放下捕鼠的工具,同行的人有些犹豫:“那夹子和笼子上都有浸了毒的花生米,会不会被馋嘴的孩子误食,在旁边立个提醒的牌子吧?”

    刚才放笼子的人说道:“立个牌子给谁看?城里也没有几个识字的人,这些毒花生本来就放在隐蔽的角落里,立一个显眼的牌子,难道不是更吸引人过来,发现这些毒花生?”

    他又安慰道:“没事,这毒花生老鼠吃了都不一定会死,否则也不必有夹子和笼子了。”

    玛莉提丝在旁边听的心惊胆战,她自己就养着一个孩子,心里十分清楚若是在街道上发现了一个能吃的东西,这些总是吃不饱的孩子们是一定会往嘴里塞的。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就如刚刚那个士兵所说的,立个警示牌就够了。可是识字本身就是个很高的门槛。

    想到这儿,玛莉提丝悚然一惊,现在她不就有了识字的机会吗?而她一上午都在因与妓女共处一室而胡思乱想,反倒没学进去什么知识,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不行,她得打起精神来,用心学习。将来儿子要是没有机会识字,自己还可以教他。而且识了字以后,万一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好过这样得过且过!

    ————

    雅各布院长的信件送进了菲拉赫伯爵的城堡,伯爵在听说小儿子贸然对翡翠领起兵之后,病情极速恶化,就连白天也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当信封被箭矢送到塔楼上时,继而交到伯爵夫人手里时,她问伯爵身边的仆人:“伯爵还还醒着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她眼里透出一种残忍的光,径直来到伯爵的卧室,怀着一种的报复的快意,将这封信念给菲拉赫伯爵听,尽管他几次暴怒的打断,伯爵夫人也依然坚持着念完了。

    “砰!”伯爵伸出手去,把触目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拂到地上。

    他的脸变了颜色,慢慢睁大了眼睛,鼻子翕动,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雅各布院长还记着被刺杀的仇怨,因而他在信中的语气依然温和,却也直言不讳地透露出伯爵的所有后路都被堵住,效忠他的骑士们如今要么被俘虏,要么已经倒戈,城市、港口和铁矿都已经被安珀女公爵接管。菲拉赫伯爵向亲近的贵族发出的求救信件皆被拦截,如今能保全性命唯一的方法就是投降。

    伯爵夫人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倏尔,伯爵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轻的像片叶子,飘飘荡荡的飞向空中,而后又重重坠下,有温热的液体自他口中流出,床边的伯爵夫人却视若无睹,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个男人享受着利亚姆的仰慕和崇拜,又没有把爵位给他的打算,拿着家传的宝石剑耍弄他,如果他真的偏爱利亚姆,为何把领地的事务交给长子布伦南处理,又带布伦南去看代表家族权威的金头手杖?

    利亚姆这个骄傲的孩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伯爵夫人也不舍得打破他的幻想,没想到就酿成了这样大的苦果!

    当晚,菲拉赫伯爵病逝,继任伯爵的布伦南打开城堡大门投降,宣布放弃对菲拉赫领地的一切宣称权。

    除了这封布伦南的亲笔手书,一同送到的还有一根黄金手杖,杖头上用精巧的技艺雕刻出了第一任菲拉赫伯爵征服这片土地时的情景;一个金质指环,上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如同鲜血般灿烂的红宝石,宝石面上刻着当时的敌方首领屈膝投降的画面。

    而伯爵夫人和利亚姆,趁着夜色深重,带人偷偷从城堡里逃走了。

    安珀知晓以后,叫人去追,发现的太晚,士兵们没追上又回来了,安珀也没有责罚他们。反正投降的菲拉赫伯爵一家最后也一样是放掉,就是把人放逐到哪里的区别。

    还有那些或投降或被俘虏的骑士,也不能轻易杀掉。就像骑士精神讲究谦卑、荣誉、牺牲、英勇,贵族也有他们约定的章法,那就是贵族除了直接在战场上战死,救不回来了,否则不能被随意处死,应当给予他们的家人将其赎回的权力。

    这也很好理解,在私生子没有任何继承权,儿童的死亡率又如此高的大背景下,一个贵族总共也没有几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再加上尚武的精神铭刻在这些贵族心中,连国王大公都要亲上战场,能活下来的儿子就更少了,要是再互相杀俘虏,没几年贵族们就统统绝嗣了,争来争去,家产都便宜了别人。

    当然了,明面上杀是违背了这一公约,暗地里肯定是不影响的。要是真有深仇大恨,刺杀是个不错的选择,甚至说刺杀已经成了解决敌人的主要手段,为此还有专业的刺杀组织出现。

    利亚姆这样一个草包,逃了就逃了,哪有那么多东山再起。伦斯特帝国的贵族们中一大半都是靠抓俘虏索要赎金发家致富的,也没听说哪个放回去的俘虏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一举把所有人都击败的。有权有势的时候脑子糊涂,孑然一身时智商就突然占领高地了?

    安珀的手按在菲拉赫的黄金权杖上,向来静悄悄的领主面板突然发出提示:【检测到领地面积扩大,领地由[初级]升至[中级],各项礼包升级中……升级完成】

    安珀赶紧查看起来,食物礼包变成了【自选食物礼包(2/2)】,虽然这个功能也就是让她时不时能吃到一些小零食,再加上待客的时候给客人一个惊喜(或惊吓)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作用,但既能自选又增加了食物数量也很不错了。

    药品礼包变成了【中级自选药品礼包(2/2)】,药品礼包升级让安珀打起精神来,原本的礼包虽然没标出初级两个字,里面的药品品质却明晃晃的显露了这一点,几乎都是外用药水,甚至还有已经快被淘汰的几种消毒水,升级以后药品种类明显增加,至少安珀不用担心自己被一个感冒带走了。

    而技能书礼包彻底改头换面,向安珀开放了资料库,每天可以自选五本书籍,这下专业学校和技术学校又能开设更多的专业,增加教学内容了。

    ————

    围攻城堡的军队撤下以后,被派去收缴菲拉赫境内其他小贵族的财产,也平息了几场小型叛乱,无非是当地的贵族不愿意交出土地和庄园,负隅顽抗,结果当然是注定的。

    安珀还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埃诺男爵。埃诺男爵正准备携家小和财宝逃跑,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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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一步,被安珀瓮中捉鳖。

    回想起埃诺男爵在翡翠领时,安珀想收拢土地,还不敢撕破面子,既怕教会施压,又怕小贵族团结起来反抗,只能用收购的委婉手段,加上各种舆论造势,才将几个小贵族撵走。

    如今面对战败的菲拉赫,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这些男爵、骑士老爷们若是平时没有作恶,无人指证,那么没收了家产也就放了,要是有仆人或是农奴站出来指控,下场基本就是投入安珀刚刚占领的铁矿,充做矿奴。

    调查下来,不作恶的贵族实在是少之又少,许多人犯下的罪行甚至值得反复绞死十次。但死刑是很便宜他们的,连受害者或是受害者的亲属都发自内心的觉得,该叫这些恶贯满盈的贵族们去做个矿奴,也受一受他们过去的苦。

    ————

    安珀来到埃诺男爵兴建的造纸厂,四处看了看,很是满意。

    各种过滤池和建筑完全是照着翡翠领的造纸厂修的,不必大费周章的新建什么硬件设施,直接就能原地改造成造纸厂分厂。菲拉赫造纸厂之所以造不出优质的纸张来,只是差了翡翠领的工艺和熟练的工人。

    真是要感谢埃诺男爵,省了她不少时间。

    不过别的建设还是要从头再来,比如港口就要扩建,周边设施也要按照翡翠领的习惯来,水泥路是一定要铺的,还得兴建银行、货仓、浴室、各种办事处等等,盐场也要扩建,终于不用守着那么一丁点海岸晒盐了,还有化工厂准备迁址到海边,也好叫丹索锡研究一下海水提取纯碱的方法。

    这种一口气签出一沓文件的感觉太好了,尤其是在“全场消费由菲拉赫贵族买单”的前提下。

    第67章 小吃摊子

    一直到战争结束,嘉比里拉才被告知可以回去了。

    鉴于卡珀尔花园已经没了,嘉比里拉其实也无处可去。不过由于妓女是重点改造对象,也有人为她们做好了安排,最开始肯定是上识字班,然后去学手艺,总之不能叫她们再转变成暗娼。

    但在离开翡翠领之前,嘉比里拉还有件事想做,她想看看女儿布兰琪,不指望相认,就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范妮为她在其中牵线,实现了这个愿望。

    成衣厂没有钢铁厂管理那么严格,至少工人家属是可以进的,嘉比里拉站在饭厅外,这里的管事说,中午放饭时,工人和学徒都会来吃饭。

    那厂房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嘉比里拉一下屏住了呼吸,仔仔细细的在里头寻找,她认出来了!她的布兰琪,离开她的时候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正一边走一边和同事交谈着。

    她一生都在盼望着这一刻,等待着这一刻,难以想象真的有这么一天,她能够与女儿相见!

    嘉比里拉饱含着爱怜的热切目光就在布兰琪的小脸上扫来扫去。在这之前嘉比里拉想着,只看这一眼,就这一眼就满足了,这一眼之后就算她被丢下海去,丢下火去,都会快乐地闭着眼迎接死亡。

    可是随着女儿越走越近,嘉比里拉越是多看一眼女儿,就越是不忍把眼光掉开,渐渐地她的视线在摇晃了,有什么液体挣扎着要从她的眼眶里掉出来。

    这种古怪的注视引起了布兰琪和她的同伴的注意,她们在嘉比里拉面前停下,布兰琪的同伴问道:“女士,你需要帮助吗?”

    嘉比里拉连忙摇头。

    布兰琪辨认着她的脸,站定了说:“……妈妈?”

    嘉比里拉差点尖叫出声:“天哪,你还记得我!”

    一瞬间她又慌乱起来,“不、我不是你的妈妈。”她左右张望着,生怕女儿的同事、上司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仿佛有个妓女的标记刻在她脸上似的。

    布兰琪叫同伴先去吃饭了,自己和嘉比里拉到一旁说话,她表现的既不激动也不疏远,有种落落大方的平静。

    “我那时已经记事了。记得那栋白色的楼,白天总是很昏暗,晚上灯火辉煌。”

    嘉比里拉泣不成声:“对不起……”

    “那也不是你的错。”布兰琪说完这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就算当时还小,不清楚母亲的职业,等进了城上过识字课,也增长了见识,自然明白那是个什么地方。

    给嘉比里拉写信的时候,她还为此介怀,这份疏离从字里行间表现出来,不知道有没有刺痛一个母亲的心。

    那封信寄出不久,翡翠领就开展了取缔妓院等一系列活动。报纸上不仅刊登了妓业是如何压迫女性,还有对匿名妓女的专访,总结成一篇饱含着血与泪的文章。

    其他人在看报纸上的人物,布兰琪在透过报纸想象自己母亲的生活。昼夜颠倒,自尊低下,昏暗、混乱、疾病、短命。这让布兰琪产生了十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不可避免的因为母亲的职业感到羞耻。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嘉比里拉已经拼尽全力,给了她一个能力限度内最好的生活环境,无愧于她母亲的身份。

    所以当时布兰琪想,如果有一天嘉比里拉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叫她妈妈的,而不是叫姨妈或是干脆装作不认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布兰琪看着哭个不停的嘉比里拉,只好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翡翠领?战争才刚结束,路上十分危险。”

    嘉比里拉抽噎着说:“我是战争之前来的,我发现伯爵想攻打翡翠领,所以来报信,是钢铁厂的范妮管事接待了我,并且收留我到现在。”

    布兰琪眼睛一亮:“您就是来翡翠领报信的义士之一?”

    “什么义士?”嘉比里拉不明白。

    布兰琪赶紧带嘉比里拉去看报纸,成衣厂的板报墙上就有张贴往期报纸,上一期的报纸除了有对本次战争成果的公告以及后续的一些安排的通知,也指出在战争前夕,有一批来自菲拉赫不同行业、不同身份的义士们赶来翡翠领示警,为战争提供了可贵的信息。

    只是战争才刚结束,不敢保证所有敌人都被彻底清除,因此不能在此刊登出这些义士的姓名,防止他们被报复。

    “这说的是我?”嘉比里拉怔怔地看着墙上的报纸,那上面的字眼对她来说十分陌生,“高尚的灵魂”“圣洁的品格”“甘冒险途的勇气”,用这种语句形容的,会是她这样一个……妓女吗?

    报纸上表彰的榜样变成了眼前具体的人,布兰琪的胸中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自豪感,被领主大人在报纸上赞扬过的义士,是她的母亲!

    她不自觉地拉起了嘉比里拉的手,肯定道:“既然您也是报信者的一员,那这上面表扬的就是您啊!”

    嘉比里拉对女儿突然的亲近有些无所适从:“我也没想那么多,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想到了刚找到工作的你,把你送到翡翠领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菲拉赫那里的工厂从来不要女人做工。就算是要,也没有女人敢去。”

    由于战时状态,嘉比里拉这几天并没有出门,但她透过员工宿舍的窗户看见钢铁厂的工人们来来往往,哪怕是外面正打着仗,厂内的活也没停过。

    工人们男女都有,做事也不会刻意分开,一组有男有女也很正常,嘉比里拉见那里的女人都和男人并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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