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桦从头到脚僵住了，呆坐在沙发上，还维持着手机举在耳边的姿势。然后整个人一软，手上卸了力道，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助理连忙蹲下去把她的手机捡起来递还给她，觉得她的神色很不对劲，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芝芝姐，凌小姐她怎么说啊？”
秦芝桦颓然靠在沙发里，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吧台边的经纪人此时也结束了通话走过来：“行了，不用担心了，咱们老总也知道了这件事。你现在是咱们公司的台柱子，上面很重视，公关部也出了应对方案，现在还不算晚。”
秦芝桦仍然没什么反应。
经纪人问助理：“她这是怎么了？”说着又慌忙低头看手机打开WB：“是不是网上又出什么言论了？”
“不是的，芝芝姐刚刚接了凌小姐的电话，挂了之后就这个样子。”助理坐到秦芝桦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芝芝姐？”
经纪人听助理这么说，就没那么慌了，但又觉得秦芝桦这副样子很不对劲：“芝芝，你到底怎么了？哎，正好，你跟凌翎不是好朋友吗，一会儿公关部那边发的东西，你让她也帮忙转发一下。这事儿捋起来，多多少少也跟她有些关系，咱们也是顺手帮她出气了……”
秦芝桦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撇开助理的手坐起来，直直地盯着经纪人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情绪：“公关部要发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具体的内容经纪人也不太清楚，公关部那边还在加紧搜集资料，只跟他说了一点：“电话里没细说，他们只说接到了老总的指令，这个事已经不单单是你和谈心之间的事了，更是我们六石与筠溪之间的事。《月出春涧》这部剧你还记得吧？当初影视部是从一个讲故事的主播那里买的版权，后面这个版权不是卖给筠溪了吗，筠溪把这部戏拍了，还把这个主播请去当编剧了。”
秦芝桦当然记得这部剧，原本公司是想让她来演这个女主的，剧本她看完了，觉得自己不合适就推了。剧本里的女主开篇才18岁，她都已经27了，虽然保养得当，但气质和神态还是能透露出年龄感的。就算抛开年龄不谈，她的外形条件也不符合，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转型成功演熟女，实在是不想再退回去遭一遍群嘲了。
把剧本推了之后，秦芝桦就接了一个封闭拍摄的综艺参加录制去了，等录完回来，才听说了剧组闹出的各种风波导致项目流产，老总嫌这个本子不吉利，给卖了。
秦芝桦问：“那今天的这些事，跟这部剧有什么关系？”
经纪人摇头：“不清楚，但听公关部的意思，老总好像想拿这个编剧开刀。”
“这又跟这个编剧有什么关系？”秦芝桦满脸疑惑，忽然间，她想起来了，这个主播是柳望雪！她当初拒绝拍这部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望雪，她不想给凌翎添堵。
经纪人也说出了口：“我猜，大概是因为这个编剧叫柳望雪吧。”他心里也同样疑惑，不过就是一个编剧，老总干嘛拿她开刀啊？
秦芝桦的身体猛然紧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用力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染上惊慌：“柳望雪？不行，哥，绝对不行——”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刚刚凌翎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却又鬼使神差般止住了。
经纪人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还说这个方案不行。略微一思索，觉得她可能是因为谈心这件事落败而对筠溪产生了畏惧心理，遂安慰道：“没事，你放心，既然是公司出面，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经纪人见她逐渐放松下来，接着说：“你之前不是说过她和穆景生也有过一段吗，我也不清楚公关部知不知道，就顺便把你跟我说过的那些都告诉他们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有些东西只要想查，无非是费点功夫。等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你再请凌翎帮忙转发一下。具体操作我猜应该还是那些，模糊时间线，泼脏水，再把谈心给拉下来，然后把各种帽子给筠溪扣上去。”
“可是，筠溪……”秦芝桦听着经纪人口中所说，十指紧紧扣在一起，眉头皱得死紧，大脑飞速运转，既有预演也有思考。排除请凌翎帮忙这一点，剩下的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她话没说完，经纪人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咱们六石是比不过筠溪，但决定是老总做的，他肯定是有考量的。”估计就是要给筠溪留一个污点。
此时，秦芝桦在犹豫，她不知道老总清不清楚杜云襄的家庭背景，也纠结着要不要把凌翎说的话转述出来。
没多久，她便呼出一口气，十指也松开了。
不说了，就当她也不知道，公司之间的博弈，怎能是她一个小艺人左右得了的？
秦芝桦想，这些年她又不是没赌过，这次，万一呢，万一六石娱乐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背景呢，万一六石娱乐赢了——即便不赢，就是打个平手，她肯定就也安全了。
酒店的房间里的三人一就没再说话，都拿着手机时不时刷新一下WB，等着六石公关部放出消息。
然而公关部的动作还没等到，就等来了凌翎删WB的消息。
凌翎的爸爸兄弟姐妹也不少，当年也是经过激烈的争斗后才从老爷子手里接掌凌氏集团。凌爸爸和凌妈妈也是商业联姻，家里有三儿一女，其中只有大儿子和凌翎是凌妈妈亲生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是领养的。只不过，包括凌翎在内，亲近的人都知道，所谓领养，仅是一个对外的说辞。
凌翎作为凌式的“掌上明珠”，自打注册了WB账号之后，就一直挺受关注的。豪门小公主嘛，一些自称“屁民”的网友高喊着“此等生活值得一窥”，遂加关。
WB账号凌翎也有用心经营，有时发一些名媛聚会或旅游的Vlog，一看就是百万摄影和剪辑，有时候还会发一些自家集团的相关宣传，有时候也会发一些私下朋友聚会的照片。
秦芝桦首次出现在凌翎的WB里，是在三年前，单独一张她俩的合照，照片的背景是西瓜音乐节。
凌翎当时的配文是：【手机不小心弄丢了，被一个超美的小姐姐捡到给我还回来啦，感谢感谢~】
紧接着秦芝桦就转发了凌翎的这条WB，说了捡到手机和找人的经过，并且措辞欢快地把凌翎夸了一遍。
网友闻讯赶来一看，这不是秦芝桦嘛！也有人发了现场围观的或无意中拍到的照片，侧面证实了这件事。
很多人当即就含恨表示自己也去了音乐节，怎么就没能丢手机，随便被其中哪一位捡到都好啊。于是一片嘻嘻哈哈中，两家粉丝愉快地抱在一起贴贴。
此后，俩人又接二连三地在不同的地方偶遇，再往后，双方在彼此的WB里出现的频率逐渐升高，关系肉眼可见地变得亲密起来。
去年八月，凌翎过生日，但不巧的是秦芝桦还在录那个全封闭拍摄的综艺。秦芝桦就特地跟导演请假去为凌翎庆生。事后凌翎发博感谢，说了很多特别感动的话，秦芝桦还转发了，言语间透露她俩已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而今天，凌翎却把WB里所有关于秦芝桦的内容都删掉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一般。
对此，凌翎的粉丝倒是没什么反应，原因嘛，一猜再一联想，也都基本知道了。事件发酵起来后，在凌翎删博前，那些帮着秦芝桦粉丝喊凌翎帮忙的，也都已经被按下了，现在大家正一起在她WB
与这边完全情况相反的就是秦芝桦的粉丝，他们刚刚还在求凌翎帮忙，转眼间她就做出了单方面绝交的行为，而且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直接破防了，破口大骂的、道德绑架的不在少数。
【不是好朋友好闺蜜吗？朋友落难了你不闻不问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现在删博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
【枉我们芝芝姐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想着你什么都以你为先，你看看你做的事，你还是人吗？】
【我都要恶意揣测了，芝芝姐被这么攻讦，其中是不是还有你的手笔】
【她肯定是见不得我们芝芝姐好，看到我们芝芝收获了美满爱情，她嫉妒！！！】
……
凌翎的粉丝一忍再忍，终于怼了回去。
【别跟老娘扯大旗，我就问，你闺蜜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把你男朋友劈腿或者你老公搞小三的丑闻公之于众，你会怎么做】
【噢哟~当然是原谅她喽，她可是帮了一个大忙呢，男朋友或老公都社死了呀，用如山铁证给了本人一个正当的分手理由呢（狗头×3）】
【姐妹，此时此刻发言要注意，不然会被误伤】
【那我也要恶意揣测了，你们吱吱姐当初接近我们翎翎是不是蓄意谋划，姐妹们等我去捋一下时间线搜集证据，我先把话放这儿，三年前她秦芝桦和我们翎翎在音乐节相识之后，是不是事业开始走上坡路了！】
【卧槽确实！手机事件后，翎翎为表感谢，送了她一次《尖端时尚》的封面，之后她就顺利转型了！】
……
两边骂战即刻开启，秦芝桦的黑粉也兴奋地蹦跶了起来，还有刚刚那批因“金主”热搜对她进行造谣式辱骂的人，秦家粉丝以一敌三，力量逐渐不支。
助理也切换成小号上阵对战了，双手捧着手机大拇指飞快地按键打字，急得坐立难安。
经纪人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问秦芝桦：“凌翎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芝桦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都在微微发抖，还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她心里门儿清，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我不知道。哥，你再给公关部打电话，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啊，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经纪人心里此刻也是油煎一般，秦芝桦从出道以来就是他带的，前些年因为公司决策的问题让她的演艺事业走了弯路，好歹最近这几年她转型成功了，又一只脚踏进了电影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目前拍的这部剧可以预见是下一个爆款，一旦播出，她就还能再往上走一走，可千万不能折在这里。
经纪人满心焦虑，自动忽略了秦芝桦身上的那一点不同寻常，给公关部打电话，然而却没能打通。他连着拨了好几次，都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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