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黑月光魔尊的心头药》50-60
51 ? 火光(下)
◎一切都回不去了◎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桑梓几乎是伏在颠簸的马背上,视野前是天旋地转,胃中亦是翻江倒海, 她只是凭着求生本能死死地攥着缰绳, 意识却是极度眩晕的。
而此刻, 唯有一个念头死死地缠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如坠冰窖。
她的阿铭仍是在那里。
他为了救她,竟只身留下与刺客拼杀…
一种无端的愧疚在猝然间涌上了心头,让她几近窒息,方才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快到让她甚至以为那只是梦境。
或许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只要梦醒了,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她的阿铭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在心下不断地喃喃着, 近乎自欺欺人地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可现下身躯那种晕眩与颠簸之感却分明地提醒着她, 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桑梓终于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猛然回过神来,再也顾不上身下受惊的马匹在向前不断猛冲着, 她勒紧了缰绳, 尝试着令马平静下来,却是未果,那马受惊得厉害, 根本就不听使唤。
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了那般,她决然地松开了缰绳, 任凭自己的身体从马背上重重地坠落而下, 一阵剧痛猝然间自她的脚踝蔓延上来, 她清楚地听到有骨骼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她的身体在地面上不住的翻滚着,不断有枯枝与尖锐的灌木刺进她的肌肤,留下斑斑血痕。
可她只是咬紧了牙关,竭力地忍耐着,直到这种翻滚终于在一颗枯败的树桩前停下后,她才强行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
手腕与脚踝袭来的剧痛几乎让桑梓无可抑制地战栗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鲜血从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渗出,但她却强撑着让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前,想要回到那片密林。
她必须回去。
阿铭是为了救她才留在那里的,她不能就这样弃他于不顾。
哪怕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样危险的情形下,他只会是凶多吉少。但她还是侥幸地期盼着。
期盼着他能够活下来,期盼着能够看见他杀出重围。
她那样殷切地期待着。
身上如同毒素一般急剧发作着的的强大痛楚让桑梓几乎难以行走,五脏六腑似乎都是碎裂的,带着血腥的气息,她感受着身躯一点一点变得沉重,却仍是死死地咬住唇,让自己维持着不多的清醒。
她不断地向前艰难地行走着,看着日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铅灰色的乌云再度笼罩了硕大的天幕,闷热湿潮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起来,如同蚕茧一般。
而后的一刹,她终于看见了那个身影,以及,缠绕了她数百年的噩梦。
残枝断臂,血流成河,马车侧翻在地,周遭散落着仆从们残缺不全的身体,血迹自他们的尸体上不断渗出,蜿蜒在地面上,又飞速的下渗,像是无数条吃人的血蛇。
而那些身体的旁侧,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莫白铭。
桑梓清楚地看见,他的胸腔前,那两处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着,缓缓地留下暗红的血迹。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如同巨浪般将她彻底淹没,她感到像是被一双无形之中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她开始喘不上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道血泊中的身影。
他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要救她?又为什么要替她挡刀……
是愧疚吗?只是因为愧疚吗?
桑梓的眼眶愈加泛红,她攥紧了脏污的裙裾,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心像是被剜去一样疼,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像是仍抱着可笑的期望。
可直到她的直到她的双手彻底触碰到那具冰冷而僵硬的身体后,苦苦支撑着自己一路的气力终是在那一瞬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在霎时间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终于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阿铭……阿铭……”她一遍一遍地喃喃着,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袍角,像是幼时那般,自欺欺人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喊,却再也没了应答
她看见了他的伤口,看见了他染遍血迹的衣袍,看见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以及,他到死都紧紧地攥在手中的发簪。
她记得那个发簪,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地雕刻着那个簪子,她一直都在等他送给她,却没想到,再度看见它,却是在此般情景。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的眸中带着浓重的内疚与惘然,她看着天幕一点一点昏暗下来,直到最后一丝光线都湮灭在天际,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倘若她那日不曾跟来,倘若她那日没有执意要见他,倘若她不那么执念要与他相守,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对她的情感,分明就只有愧疚,可却是他对她的愧疚,才彻底地害死了他。
是她的错。
“阿铭…愧疚不是爱,你不该救我的……不该救我的…”她的眸中充斥着可怖的血丝,却固执地睁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失神地喃喃。
莫白铭死后,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如花一般姣好的容颜日渐枯败下去,仿若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间永远的死去了,可那些死去的东西却仍是堆积在她的心间,日复一日地腐蚀着她的生机。
那一日的刺杀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的线索,又或是说,对于像莫白铭那样手无实权的亲王而言,他的死,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
没有任何人在意,也无人为他鸣冤。
他像是一粒浮尘般,悄无声息地消逝在了天地间。
而她甚至不知道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主谋究竟是谁。
但那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她的阿铭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脑海中仍是会时常浮现起当日发生的一切,她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莫白铭死去的那一日,血迹、尸体、伤口,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幽灵般无尽地缠绕着她,勾连起她心下钻心噬骨般的愧疚。
她想起在与他分别前,他的唇形似乎在翕动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曾无数次地想,那时他未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
她没能听到。
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听了。
在莫白铭死后并没有太久,宫中便举办了围猎,身为在嫡女的她亦是受邀在列,是三皇子的亲邀,她不得不赴约。
当她拖着孱弱的身体站在猎场的密林之间时,或是苍天亦是对她有了怜悯,想要结束她那痛苦的一生。
她瞥见眼角余光中,有一只羽箭正冲她极速飞来,那个小小的黑点在她的眼中逐渐扩大着,泛着凌人的寒光。
许是有人失手错射了方向,又或是那本来就是为了毁尸灭迹的谋杀。
可那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明明有足够的时间躲开,但她仍是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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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盯着前方,盯着那支向她袭来的羽箭。
“噗呲。”
她听见利箭贯穿血脉的声音,伤口处血流如注,而她的眸中却唯有解脱般的释然。
在那一瞬,她猝然想起那一日,他挡在自己的身前,不要命般地厮杀着,想起他血泊中伤痕累累的躯体,以及他在分别前翕动着的唇形,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起来,视野间开始变得越发昏黑。
她的眼睛是灰暗的,带着将死者的惘然。
她也曾千次万次地幻想自己挡在他的身前,这样他就不会为了对她多年的愧疚因她而死。
可这一次,直到她终于挡在了什么身前时。
身后却空无一人。
天际最后一丝光线亦是被云层尽数吞没,而后,那如血般的残阳也在桑梓的眼底,彻底地逝去了。
52 ? 怜惜
◎近之十米,灰飞烟灭。◎
脑海中翻滚的记忆终是在那一刹停滞了, 桃夭的视线再度变得清明起来,她的指尖仍是停留在那支发簪上,木质的发簪带着冰冷的温度, 让她陡然回过了神。
这一切已然变得无比明晰。
难怪她先前一直觉得奇怪, 纵然幻境中的一切几乎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却仍是有着些许她都解释不通的地方,而现下,曾经所有的疑点,都有了答案。
无论是那两处致命伤,亦或是围猎时替莫白铭挡箭, 一切都是因为桑梓对他的愧疚。
这个幻境只是障眼法,又或是说, 因为桑梓的极度愧疚,这里扭曲成了现实世界的镜面, 在这里莫白铭还好好地活着, 受了伤本该死去的却是她。
而她所描绘的一切,也只是她眼中的莫白铭。
她以为他不爱她,只是愧疚, 而正是因为他对她的那份愧疚, 才彻底害死了他。
她将自己困在了这个以愧疚织造的牢笼着,带着那种负罪感,永远的陷入了这场幻境的循环。
桃夭轻轻叹了口气, 皱了皱眉,想起自己先前的判断,不禁有几分懊恼。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被桑梓的记忆所误导了, 难得从来都不是让莫白铭爱上桑梓, 而是从这一切似是而非的假象中, 找出被刻意掩藏的真相。
而她从一开始就寻错了方向。
她的目光仍是停留在棺柩中莫白铭身上,紧锁的眉目又陡然舒缓了开来。
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晚,纵使她在找寻真相的过程中花费了太大的时间,但通向结果的这一步却并没有走错,至少与莫白铭成亲便能够破开幻境这一点仍是对的。
虽然,那幻境破开得有些蹊跷,似乎并非她所为。
桃夭将目光从棺柩上收了回来,再度将方才有关幻境的一切思绪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亦是在瞬间得出了答案。
弄清楚幻境的本来面貌后,桑梓真实的执念便也毫无遮掩地浮了上来。
她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桑梓要关闭功德桥了。
身为地宫使者,桑梓无法违抗天命令已死的莫白铭复生,故而她只能以关闭功德桥的方式,来等待莫白铭徘徊在尘世的魂魄,渴望着能在功德桥前,能够再度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哪怕只有短短几日,她便会迫不得已地将他送入轮回。
到底是痴心人。桃夭叹着气,摇了摇头,但即便如此,桑梓也不该以关闭功德桥,令万千亡灵徘徊在功德桥外为代价,来等待莫白铭游离的魂魄。
更何况,一旦关闭功德桥,只会在幽都内堆聚起更重的怨气,日复一日,此般浓重的怨气盘绕在幽都的边界便会阻挡幽都以外的亡灵,使亡灵更加难以踏足幽都。
换言之,桑梓这样做,是绝无可能等到莫白铭的魂魄的。
桃夭蹙了蹙眉,眸中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像是悲悯那些无辜的亡灵,又像是悲叹,不过须臾,她的眼瞳又沉静了下来,在思索着什么。
早在许久之前,她在神宫的古籍中,曾瞥见过一种术法换作归灵,那种术法通覆六界,一旦施术,便能招引任何受术的魂魄,但此术的法力消耗极大,又因其为神界秘辛,因而知者甚少。
她的确可以用此术来招引莫白铭的魂魄,达成桑梓的执念。可……她的神情有了几分犹豫,上一回自己灵力暴动万分虚弱的场景仍是历历在目,她也无法保证这次的术法究竟能否安全的实行。
但权衡再三后,她仍是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至少,也能有机会能够挽救那些不得已徘徊在功德桥外的无辜亡灵。
思绪至此,桃夭抬起头来,平视着空无一物的面前,一字一顿,寂然开口道:“桑梓。我知道你在这。”
“解开我身上的桎梏,我便能助你见到莫白铭。”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比的清晰,一遍一遍地回荡在这幻境的空间。
即便她窥见了镜面下的真实,但她此刻,仍是处于去除了假象的幻境中,她需要与桑梓合作,解除她身上的桎梏,才能彻底回到现实。
她知道桑梓一直都在现实之外凝视着她,观察着她。
而她赌桑梓会帮助自己。
意料之中的,视野前的一切停顿了一下,猝然开始高速旋转起来,而后的一刹,那些旋转着的景致如雾一般,开始逐渐散去,桃夭再度睁开眼时,已然回到了地宫使者的行宫中。
那女子就站在她的身侧,寂寂地望向她,却并没有言语,只是等待着。
原本杂乱不堪的行宫中燃上了大片的烛火,将行宫映得通明,旋即,莫白铭的棺柩几乎是在桃夭回归现实的那一刻出现于眼前。
所需的一切都齐全了。桃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登时轻启朱唇,念出一串繁复的法诀,她向前摊平左手,灿金色的光芒交织闪过,于掌心之间渐渐现出一柄通体剔透的玉笛。
而后,她不紧不慢地执起玉笛,放至唇畔,轻轻地吹奏着,空灵而飘渺的音节不断地从笛孔中流泻而出,带着隐隐的浅金色光辉,仿若有着魔力般,令听者的心间如同湖水般沉静下来。
幽都浓重的怨气竟是在顷刻间散去了大半。
紧接着,她放下玉笛,素手反转,在空中一笔一画地绘制着复杂的阵法,四周摇曳的烛光在那一霎那尽数熄灭,一切都陷落于无尽的黑暗中,唯有阵阵的风声在耳畔不安的呼啸。
法阵随着她落笔的瞬间开始放出微弱的金光,倒映在桃夭的眼底,不过一刹,那道金光便开始迅速地流转开来,不断逸散的光辉如同薄雾一般袅袅的升起,悬浮在空中,而后,那些光辉开始靠近莫白铭的躯体,将其彻底笼罩。
她的法阵已经与受术者的躯体建立了连接,意味着法阵的第一步已然完成。
桃夭的身形陡然踉跄了一下,视野似乎昏黑了一刻,但她又很快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第一步已然成功,无论怎样,她都必须继续下去。
不待犹豫,她迅速刺破指尖,一颗浑圆的血珠在瞬息间凝聚成形,她向前了一步,让那滴猩红的血珠滴入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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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血珠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与法阵融合开来,在转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她的面色是苍白的,眸中却涌动着如同法阵一般的灿金色光芒,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法阵的运转,眼瞳中波澜不兴,仿若俯瞰苍生的神灵般,令人心生敬畏。
“以吾之血,换之此生,启。”
“晓阳通雾,缘念而集,归!”
少女一字一顿道,霎时间,流转在法阵中的光辉更盛,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桌上的茶盏在顷刻间因能量波动而被震成了碎片,茶水肆意流了一地。
不知何时,周遭渐趋聚集起无数的怨灵,他们不甘地围绕在法阵周围,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轮回……占据这个法阵,得到再度轮回的力量。那些怨灵大多数都不在六道轮回之内,日日在这黑暗中永生永世地徘徊,妄图再次进入轮回,这个法阵作为招引莫白铭的媒介,能够将其魂灵引至幽都,亦是能让其重返轮回,自然……吸引着他们追寻轮回的渴望。
这样下去,莫白铭的魂灵根本召唤不到这里,怨灵的聚集又一次带来了深重的怨气,那些怨气包围在行宫之前,切断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
桃夭的神色有了几分焦急,但很快,那种焦急的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她的眸中开始变得空灵,冷冷地凝视着聚集在四周的怨灵,目光中透着冰冷的警告。
“滚开。”只有两个字,却是最后的通牒。
怨灵们及其惶恐地扫了桃夭一眼,对于这个强大的施术者的态度有着些许害怕,但却没有尽数散去,只有一些弱小的怨灵很有自知之明,先行窜逃,消失得不见踪影。
人都是贪的,怨灵也一样,生前眷恋的是钱财,而死后贪恋的,便是能够步入轮回,重返凡界,再享温情。
见怨灵还未彻底散去,桃夭的神色愈发寒凉下去,没有犹豫,她将玉笛在手中一转,一道凌厉的光波在顷刻间自玉笛上方开始向四周逸散开来,同一时刻,围在法阵旁的怨灵甚至都还来不及挣扎,顿时烟消云散,沦为了一片虚无。
唯剩下离得稍稍远些的部分怨灵,惊恐的看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神色开始变得极度惊惶与不安。
“近之十米,灰飞烟灭。”她一字一顿,威胁他们。
不管眼前的这些怨灵是因为什么原因在此处徘徊着,但眼下,这里并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若是任凭他们这般胡闹下去,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她的同情不会用在这里。
虽再有不甘,但也总比灰飞烟灭到什么都不剩要强,方才已经有了鲜明的例子,若是再逗留于此,那便是连命都不要了。
怨灵们识趣地消失在天际,也带走了全部的怨气,周遭又恢复了宁静。
桃夭将玉笛横在唇畔,继续吹奏着,不久,好似见一男子的魂魄迷茫地向前走来,神色有几分空洞,她一眼便认出,那就是莫白铭。
男子在自棺柩中躯体散发出的光辉的牵引之下,渐渐地走到了法阵的中央,桃夭又用玉笛往其眉心一点,男子空洞而惘然的神色终于开始逐渐清明起来。
法阵开始渐渐暗淡,桃夭收了玉笛,身形再度支撑不住般地踉跄了一下,这一次,身旁的少年扶住了她。
“你怎么样?”少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瞳仁中,那种情感错综复杂。
方才她在施术之时,他一直都在身后看着她,亦是觉察出她身上极速消耗的法力,那种迅速流逝的放在一般人身上都是及其难以忍受的,而她却那样平静地忍耐着,并且完成了阵法的一切。
不该是这样的。
承受这一切的人,不该是她。
他蓦然有了这个念头。
那一霎那,少年几乎能够清楚地感知出,此刻在自己心间如同潮汐般起伏翻涌着的那种情感,是为怜惜。
53 ? 害怕
◎你永远也不会错的。◎
“没事。”桃夭只是摆了摆手, 没有再多说什么,话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在少年的搀扶下,她就站在旁侧, 静静地观察着莫白铭的魂灵, 直至其神情彻底恢复了清明后, 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法术完全成功了。
只是……她蹙了蹙眉,眸中有着隐隐的担忧,她此刻的身体在消耗了大量法力的情况下已经变得无比的虚弱,无法全然压制胸腔内的护魂珠。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胸腔内那颗浮动的珠子上,不住地有灵力在微弱地撞击着那些细小的裂缝, 并开始从裂缝中不断溢出。
纵使要费些心力,她此时尚且可以压制那种蠢蠢欲动的灵力, 但却很难保证在她的法力尽数恢复之前,她仍是能够将其压制下去。
桃夭不禁叹了口气。
这一回, 怕是又会需要师父的帮忙了。
直至眼前男子的身形在视野间站定, 桑梓才从那种惘然与迷茫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她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个令她思念了数年的男子,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日一别, 竟是生死相隔, 但好在,他们最终还是再见了。
、
哪怕是以这种短暂的方式。
她知道莫白铭的魂魄在幽都外徘徊了太久,他在这待不了多久, 她就必须送他入轮回。
但那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阿梓。”她听见有人唤她,那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那一刹穿透厚重的声音准确的击中了她,她的眼里在那一刹涌上酸涩的泪水, 却并非重逢的喜悦, 此刻在她心间涌动的, 竟是一种莫名的酸楚与失落。
像是她将会永远地失去什么。
“阿梓,不要哭。”那道几乎虚弱的能被风吹散的魂魄分明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飘散,却还是竭力想抬起手拂去她眼角的泪。
“阿梓,不要哭。”他轻轻地说。
“我的阿梓,做了许多错事。”莫白铭回过头,充满歉意地看向桃夭和勾黎,“我会以死来向那些被迫化作怨灵的亡灵谢罪,希望你们能够宽恕她。”
日日徘徊于怨气深重的幽都外,他又怎会不知桑梓为他所做的一切?有那么多无辜的亡灵因他而永生无法再入轮回,他又怎能再于轮回中苟且。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便也由他来终结吧。那些所有的遗憾、愧疚、与爱,也该是有个结果。
莫白铭抬起一点一点开始消散的手,抚上桑梓的脸颊,明明魂灵是无法触及任何事物的,可他的动作却像是极其真切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好像这样的动作他早已做过了千百万次。
“阿梓。”他唤道,“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他一如当年般看着她,轻轻的唤着阿梓,可是这一眼里,却隔着太多年的岁月,他们之间就像被一条深不见底的湍急河流,永远的阻隔在了两岸。
桑梓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拼命地摇着头,眼角有泪如倾。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在强行集齐自己的念力,令自身魂灵彻底灰飞烟灭。
可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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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送他入轮回,等待着他的下一世,这样他们仍会有机会再见,他们会重新相识,相知,相守,而不是永别,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结束。
但她清楚地明白,她改变不了什么,或许在冥冥之中,这便是因果轮回,她迫使无数亡灵化作了怨灵,她亲自种下了这颗恶果,而此刻,莫白铭会替她吃下那颗恶果,替她以死谢罪,替她乞求饶恕。
这便是她的代价。她只会在无尽的岁月中,永生孤寂的活着,承受着因关闭功德桥而带来的天命的惩罚。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对她说,“此生,唯愿与阿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首不离。”
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莫白铭的灵体已经接近透明,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惜,仿佛她还是当初那个日日陪伴在自己身侧为自己带来光亮的少女。
“阿梓。”他唤道,他几乎能感受到在念力的不断集中之下,自己的魂灵已经开始变得愈发的薄弱,他的声音甚至都开始变得虚无与飘渺,像是在下一秒,他便会彻底消散。
“阿梓。我心悦你,从来如此。”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字一顿,郑重地望向她的眼睛,无比清晰地说。
他终于有机会能够将他的心意告知于他,哪怕他们之间将面临着永别。
他于她的情感。从来就不是愧疚,是朝夕相伴,年少情深,是想与她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他动着嘴唇,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可灵体已然到达了极限,终究是彻底消散在这片寂静的空气中,像是从未存在过。
桑梓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竭力地抬起手,想抓住那抹消失的魂魄,可她的手却径自从那道消失的身影间穿了过去,旋即,莫白铭原本站立之处,已然沦为了虚无,甚至没有一丝残影。
她苦笑着,跌坐在地上,七窍缓缓流下血迹,她以自身命数为代价,勾连着自己体内的未知的无尽力量织造了那个硕大的幻境,为了圆满她对他的执念,以及愧疚。
原本幻境破碎的那一刹,她的死期便也要来临了。
但死亡对她而言是太轻的惩罚。
她的命数虽已殆尽,但天命不会让她死去,她只会在惩罚中永生永世地活着。
她最终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胸腔的起伏开始变得微弱,隐隐有血迹渗出,她苍白的唇角带着无尽的苦涩。
她怎会不知,她又怎会不知,他们本就是心意相通。从来如此。
是她对他的执念扭曲了这一切。
女子的身形渐渐变得虚无,又像是实体一般,身上不断渗出涌动的鲜血,就那样循环往复,行宫内蜿蜒着无数道流淌的血迹,但她的眸中却是空洞的,像是傀儡一般。
桃夭沉静地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桑梓那样的恶行,的确不值得同情,或许,永生孤寂的活着,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惩罚。
旋即,她瞥见自女子的额间,有着什么东西闪动着耀眼的银白光芒,渐渐浮了上来,在空中上下悬停着。
是神器碎片。
看来是桑梓终于放下了执念,桃夭的眸中有一瞬的错愕,但她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念出法诀,灿金色光芒自她的指尖不断涌出,与胸腔内的淡蓝色光辉呼应着,将神器碎片包裹在内,旋即,神器碎片便消失于掌心。
但亦是在同一时刻,她的身体支撑不住地摇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
就在她使用护魂珠力量的那一刹,先前感受到的微弱的冲击已然化作了尤为强烈的流窜,让她根本难以控制。
无数的灵力开始自裂缝涌出,在周身血脉中横冲直撞着,带来一阵一阵的眩晕,眼前的视线甚至都开始模糊起来,让她几乎难以视物。
桃夭强撑着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而眼前不住摇晃着的视野却在霎时间跌入了一片黑暗。
与昔日无数次笼罩着她的黑暗一般,她再度回到了这个地方,可这一次,她却并未感到茫然与不安,在无尽黑暗的裹狭下,她只是站在原处,安静地等待着,仿若自己只是在进行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憩。
像是有谁陪伴在身侧那样。
渐趋醒转之时,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首先闯入视线的却是少年那张冷然的脸,他的薄唇紧抿,就那样盯着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桃夭感到有些奇怪,自己分明是产生了灵力暴动,难道师父竟是没有过来吗?
她随即动了动身子,凝神感受着体内的气息,却蓦然发觉,自胸腔浮动的护魂珠上,那些一直缠绕着她的裂痕竟然已经全部弥合,整颗护魂珠就那样归于了无损,而体内先前四处流窜着的灵力,亦然有序地归入了护魂珠中,不再侵袭她的血脉。
这就意味着,以后她无论怎样使用术法,都不会再经历那种灵力暴动了。
她对此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了然,师父对于护魂珠的疗愈,本就持续了百年之久,在她下凡之时,原本极度破碎的护魂珠,也已经只剩下些许细小的裂痕。
尤其是上回,师父再度对其进行了疗愈,弥合了多数的裂痕,故而这次她灵力暴动时所受到痛苦,亦是小了许多。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缠绕了她许久的痛苦就这样被永久的解开,竟让她莫名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奇怪的是,她本应该感到雀跃与高兴,而此刻在她心间的情感,却是一种莫名的不安,那种不安在她的心下不断地呼啸着,席卷起不详的浪潮,让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
她猝然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那种笼罩了她百年的痛苦并非是痛苦,而是保护。
直到这一刻,桃夭才恍然发觉,与那种裂痕一同逝去的,还有心间某个角落内封存着的柔和的亲近感。
她几乎是在霎时间抬起来头,有些求助性地将目光投向勾黎,曜黑色的瞳孔中布满了不安,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她的眸中甚至漫起了隐隐的雾气。
“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勾黎的话音带着些许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女在看见他的那一瞬神情竟变得那样低落,容忱只是匆匆来了一趟,在疗愈后就返回了神宫,他与容忱之间并没有交谈,但他很清楚容忱那样焦急是为了什么。
那天他给她留下的傀儡符就在容忱的手中,这些日子里,容忱怕是早已为了调查那个真相而焦头烂额了。
他那琥珀色的瞳仁中露出几分不屑,像容忱这种所谓的保护,只会是沉重的枷锁。
而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少女泛红的眼眶上,有些气闷地别过了脸。
她就那么想念她的师父吗?
想到只是因为没来得及见上他一面,便会这样失落?
却是在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拽住了,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畔。
“我很害怕。”
“勾黎。我好怕。”她仰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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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中充斥着不安与失落,就那样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姓字,泛红的眼角似有泪意。
旋即,他看见一颗剔透的泪珠自她的眼眶簌然滑落,少女仍是仰视着他,可眸中却是黯淡的,像是寂夜。
“勾黎,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听见她低低地说,声音微不可闻。
几乎是不自觉的,他对上少女惘然的眼瞳,他伸出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潮湿,而后,他听见自己蓦然开口道。
“你永远也不会错的。”
54 ? 对立
◎他是魔尊,而她是九黎族的神女。◎
少女弥漫着水雾的眸中在那一刻猝然一怔, 脸上少年苍白的指尖分明地传来寒凉的温度,但她却莫名地觉得温暖,
永远也不会错……吗?
她有几分怔然。
无端的, 她在某一瞬陡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雨夜, 族人的哭叫、嘶吼、遍布的腥气, 但那些最终都在那间石室的巨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巫冢陷落的那一日,唯有她一人,被族人推入了石室中,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追寻那一日的真相,却根本无从下手。
九黎一族, 除她之外,尽数覆灭。而她入了苍梧山, 巫冢亦是沦为了魔域,令她甚至都无法踏足, 更不用提调查一事。
关于从前, 她的记忆,似乎从来都是缺失的,脑海中唯有阿爹阿娘与族人奋力将她推入密室的情形, 后来便是噬骨的黑暗, 她再度醒来之时,石室的巨门已然被什么用力破开,周遭尽是散落的石块。
而透过破碎的石门倒映在她眼底的, 却是由族人尸身上涌出的蜿蜒血河,此后便如尖刺一般,在她的记忆中扎了根。
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桃夭失神地想了许久, 终于迫使着自己收回了神, 只是定定地盯向某处。
这种本就没有结果的东西, 她再执念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找到了真相,她又能如何呢?何况如今天下魔族当道,不得安宁,正如长老们所说的那般,她应以找寻神器碎片为首要任务才是。
可即便心中是这样想的,她看起来仍是有些失落。
巫冢的陷落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结,她从前在苍梧山上日日发作的魇也是由此而来,她见不得半点血腥,甚至午夜梦回之时,也会被无尽的梦魇缠身,纵然她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会了如何掌控魇的发作,可有时还是不稳定,尤其是撞见与记忆相似的情形时。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神情仍是有些低落,桃夭几乎能觉察出少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似乎在观察她,与从前无数个日夜一般。
那种寂然的观察让她不由联想到蛇类,冷静地潜伏在某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猎物,准备伺机而动。
但这次,这种目光却并没有给她带来那样的感觉,仿佛是轻柔的,在无比认真地感知着她的情绪。
她不想让少年太过担心,于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强扯出一丝轻松的神情来。
“勾黎,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她的唇角牵起一抹笑意,看向少年,极力将话音显得云淡风轻。
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她呀了一声,无厘头地开口道,“作为报答,不如……从现在起,我就开始教你术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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