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牵扯不到。”纪父答,“据我所知,友仁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些代工厂,如果正儿八经查起来,其实和他们的关联并不大——”
“在舆论关注的情况下,当地应该会彻查相关利益链,但是能整治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纪父苦笑了下。
“那您又是怎么脱身的呢?”陈郁又道。
纪秉怀的背影佝偻了些,和善的笑意也有些许僵硬。
纪母的视线同他汇聚。
四目相对,纪母很快便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也不能知道?”郑兰扬声道。
纪秉怀不语,混乱的场景不断在脑海里放映。
他是装病被丢出来的。
说是装病也不准确,因为到后来他是真的病了。
这些工厂给残障人安排的食宿环境十分恶劣,第一次走进去时,纪秉怀险些被熏到吐出来。
当臭味实在是不能遮掩时,所谓的健全的职工就会拿着长水管冲洗一下。
纪秉怀走运碰上一次。
捏水管那人不知怎么想的,冲刷完室内又强迫他们脱了破旧的棉衣一字排开,取乐似的用凉水冲他们。冲完还不忘和同事夸赞自己是在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做件事的。
料峭春寒,流水如冰。
拖着冻僵的身体回去的时候,纪秉怀就发起了高烧,一行的几人也相继生病。负责看管他们的人挨个灌了药。
纪秉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着这些症状装起了重病。
他又吐又泻,负责人担心他得的是痢疾,会传染给其他人,将他单独关了一阵。
见他们还是不肯放人,纪秉怀干脆装作腿软掉进了污浊的旱厕。
这下彻底是没人敢靠近他了,又挨了一遍冷水的冲洗,纪秉怀是真的病了,也没有人再看管他了。
起初,纪秉怀还有些力气,他用微型摄像头拍摄取证,完成得差不多时,纪秉怀也病得更重了。
负责人和其他人商量了下,怕他死在这里,准备把他丢回最初捡到他的地方。
衣服内里夹层用防水真空袋包着几颗应急的药片,纪秉怀吞下它们,又在原地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这一带一向是有人监视的,他想暴露来接应他的刘彦临,硬撑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倒下。
刘彦临接到他的时候也差点被熏吐。
这样的纪秉怀真的和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了。
接下来就是去医院,治疗得七七八八,他才敢告知家人。
“老纪。”郑兰推了推他,“你不肯说的东西性质都一样,我说过很多次了——”
“是装病,他们以为我得了传染病。”纪秉怀打断了她,用轻飘飘的句子带过了一切。
郑兰的声音稍稍软和,语调里带上了几分责备的意味:“装病装着把自己装进医院了?”
“生病什么都是小事,我做的事情有意义就足够了。”纪父道。
从医院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温度跌得很快,在室外说话又能呵出白气了。
陈郁高挑的身影披上了黄昏的色调,她牵着纪惜桐,隐没在往来的人潮。
纪惜桐想要把大衣还给她,陈郁拗不过只得穿上,从她身后抱住她。
“别闹,周围好多人。”纪惜桐脸颊有些发烫。
“是你非要我穿上的。”陈郁轻声道,“就这一段路,到车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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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就这一段路?”纪惜桐被大衣裹住的肘腕悄悄顶了几下陈郁,因为羞赧,话里夹枪带棒。
“他人的目光即是枷锁。”陈郁低低道,“你告诉我的。”
他挺无所谓路人的目光的,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举动虽然亲昵,但落在多数人眼中这只是两个关系亲近的年轻人之间的嬉闹。
纪惜桐觉得这话很是耳熟,思来想去却又记不起来是哪里看到过的了。
到了停车位,陈郁拉开车门,终于松开了大衣。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纪惜桐回首,好奇地看着她道。
转身时她的额角险些被撞到,陈郁眼疾手快,用手背堪堪替她挡下。
纪惜桐被她推着肩膀坐进车里,目光追随到她进入驾驶位。
“什么时候嘛?”纪惜桐牵着她的衣角晃了晃。
“你劝我直视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陈郁回眸。
纪惜桐想起来了。
那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室友经常将她们走在一起的场景形容成“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约会”。
一寝室人给她出谋划策,分析她和陈郁的进展,得出的概率最大的结论就是关于陈郁不敢正视自己性取向的。
纪惜桐当真了,特意在交谈时穿插许多话题来引导她,殊不知陈郁其实是因为太过珍惜她们之间的缘分而不敢行动的。
在一起后两人回忆起这段往事总是忍不住发笑——太青涩了,也太纯真了,不过很美好。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纪惜桐浅笑,“我记起来了。”
陈郁微偏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辆驶过抬起的升降杆,离开了医院。
纪母立在窗前,望着她们远去。
过了许久,她转过身,似是在自言自语。
“这两个孩子,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怪怪的。”她道,“小陈成熟稳重,知礼节懂分寸,哪哪都挺好。可我就是觉得有点怪。”
“而且小陈对我们小桐也好。”纪父插嘴道,“我觉得小桐处的这朋友很好,哪里怪了?”
纪父的话提醒了她,纪母拍手,忽然想通了。
“就是对小桐太好了。”纪母慨叹道,“她真的对我们女儿太好了,好到很多时候让我觉得很怪。”
“这有什么,知己之间惺惺相惜,这种感觉你是不懂的。”纪父摆摆手,意味深长道。
“别拿小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比。”纪母瞥了他眼。
“话不能这么说啊?”纪父反驳。
纪母一击即脱,抢在他发表长篇大论前挑走了话题。
“前几天,小桐让我搬去和她一起住,说是小陈担心你那边会出什么问题,让我避避风头。”纪母道。
“怎么了?”纪父随口道。
纪母习惯了他在某些方面的神经大条,撇了撇嘴解释道:“房子是小陈的。”
“这有什么?”
“是新买的茗苑的房子。”
“挺好啊,顺便见见世面。”纪父还是没什么反应。
纪母更无奈了:“她们两个思考这件事的出发点里有一条就是她们不能分开,你发现没?”
“还有今天,小陈自己不穿外套都要给小桐裹上。刚刚下楼,小陈抱着小桐,用衣服裹着她……”
“女儿家家,关系好的还有走到哪牵到哪的呢。我高中两个关系好的女同学,上课还要牵着手呢。”纪父叹了口气,觉得郑兰在瞎操心。
“怎么有个人对咱们女儿好你还觉得怪,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宽慰她道,“你不要瞎想。”
“我瞎想什么了?”纪母反问道,“我就是觉得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好。”
“肯定是有所图的。”纪母笃定道。
纪父被她逗笑了:“咱们家有什么可图的?”
纪母被问住了,她试探着道:“图你名声,图小桐有才?”
“我能有什么名声,陈郁她爸在邺诚做了多少慈善,多少人夸他是真实业家?我和她闲谈过,小陈这孩子文化素养也不差啊,会图小桐的才名?”
纪父靠上了枕头,半开玩笑道:“你怀疑这个,还不如怀疑她们在谈恋爱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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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傻瓜。”◎
纪父回来没几天,陈郁和纪惜桐便搬了家。
彼时茗苑刚建成没多久,房价暂时没飙升到十年后那种可怖的程度。
陈郁目前手上的流动资金是有限的,她没像十年后那样轻易买下位置最昂贵的别墅,再花上许多功夫请人设计装潢,而是直接买下了性价比较高的一幢精装别墅。
搬家那天,天气晴朗。两辆拖车直接装走了公寓里属于她们的全部家当。
室内搬空的刹那,纪惜桐的心好像空下了一块。
不知情的宽宽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情绪,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纪惜桐的手背。
陈郁将最后一个纸箱送上车,许久不见纪惜桐下楼,便折回来查探情况。
楼道口,纪惜桐身影落寞,身旁还坐着乖巧的宽宽。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纪惜桐和宽宽一齐回头望向她。
“舍不得?”陈郁揽住她的肩膀。
“我恋旧。”纪惜桐的发顶抵了抵她的脸颊。
“换个角度想想,这说明我们越过越好了。”陈郁宽慰她,“我们又可以拥有一段新的记忆了。”
纪惜桐抬眸:“我要参与新家的布置,不要请保洁阿姨。”
“我和你一起。”陈郁浅笑,“保洁还是要请的,不然咱们一天打扫不完。”
纪惜桐若有所思。
她向前一步,郑重地锁上了门。
钥匙和锁眼碰撞出的声响像是在宣告着一段时光的落幕。
纪惜桐用指节勾着钥匙扣,朝陈郁轻轻晃了晃。
陈郁会意,顺从地摊开了掌心:
“交给我保管吗?”
“我们一起保管。”纪惜桐顺势扣住她的五指,相贴着的掌心收拢起了这串钥匙。
陈郁由纪惜桐牵着下楼,她们驱车驶离了这里,直至车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才舍得提高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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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茗苑看起来簇新簇新的,陈郁曾经买下的那幢别墅如今还是空着的,只有院边的合欢树看起来有些熟悉。
陈郁目不斜视,纪惜桐匆匆扫了眼便收束了视线——她们都不想回忆起那端灰暗的时光。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幢户型稍小的别墅前。
院门敞开着,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师傅正在忙碌,见陈郁和纪惜桐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陈郁颔首示意,兀自引着纪惜桐转了几圈,宽宽则留在了关好门的院子里撒欢。
纪惜桐和她一道立在露天阳台上,俯瞰楼下忙碌的身影,轻声道:“我感觉我们两个今天最多只能收拾个卧室。”
“那就一起收拾一个卧室。”陈郁偏首道,“明天再叫保洁。”
正说着话,楼下的师傅忽然拔高了音量朝楼上的她们道:“这几箱东西没贴标签,该放在哪里啊?”
纪惜桐定睛望去,发现是自己装书的纸箱,忙快步下楼,引着师傅到了小书房。
陈郁追上她时,纪惜桐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整理自己的宝贝书籍了。
纸箱在运输过程中受到了挤压,有一箱书的书角折起了不少。纪惜桐抚抚这个又摸摸那个,心疼不已。
陈郁忍俊不禁,矮身同她并肩。
“路上难免会有磕碰的。”陈郁微偏首,“压一压就好了。”
纪惜桐略带着委屈的表情撞进了陈郁眼眸里,看得陈郁心一软。
“我知道,我不是怪师傅。”纪惜桐指尖点着书的封皮,“可是这是你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那套古典精装英文书。”
“那套莎士比亚全集吗?”陈郁道,“那我下次再送你一套好吗?”
纪惜桐碰了碰她的肩膀,温声道:“意义不一样啦,我只要这一套。”
“我觉得你应该会先收拾书房,卧室就弃之不顾了。”陈郁莞尔,“对吗?”
“卧室交给阿郁了嘛。”纪惜桐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们阿郁最有用了。”
陈郁压着嘴角:“其实书房有两个,一个给你看书用,一个给我办公用。”
“不要。”纪惜桐拒绝得很干脆,“我要在你身边才能沉下心好好翻译,我不要和你分书房。”
“都随你。”陈郁道,“只是那样,我的工作效率要降低好多了。”
“那是我的问题吗?”纪惜桐故意装傻,反问道,“阿郁效率降低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郁笑而不语。纪惜桐被她看得脸颊发烫。
大学时代她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约好在图书馆学习,陈郁抛却了定力,总是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后来在一起了就更不用说了:陈郁被知识点绕得头昏脑胀,迷迷糊糊间抬头,一杯温水就落到了她的手心里。
视线清晰时,纪惜桐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陈郁开始留意纪惜桐的注视,因为总挂念着,想象着,脸颊和耳朵总是不自觉的发烫。
她们毕业之后,陈郁偶尔会居家办公。那时,纪惜桐就会抱着晦涩难懂的书籍守在书桌的另一端。
她累了困了就展开折叠椅枕在陈郁膝头睡觉,有时候也会靠着她的肩膀小憩。
心爱的人依偎在怀,陈郁哪里还工作得下去。
她往往需要花上几倍的时间阅读文件,思绪还时不时飘到熟睡的人身上。
“好啦。”纪惜桐显然是和她一样,回忆起了这些事情,面颊泛着红,“你快去打扫卧室,不然今晚咱们没地方睡了。”
“那就叫保——”
“不要。”纪惜桐推着她的肩膀走到门外,执拗道,“重要的地方要自己收拾。”
陈郁并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她收拾起来甚至比纪惜桐还要熟稔。
主卧空间虽然很大,但将重点家具划分成为不同的任务板块,一项一项地完成就显得没有那么累人了,反而会产生一些成就感。
未及天色暗淡,陈郁便已完成了盥洗间和卧室的清理。
她冲了个个澡,换了身衣服来到书房,却见纪惜桐正在书写着什么。
觉察到陈郁的靠近,纪惜桐立马藏起了平板电脑,顺便阖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晚餐吃什么?”陈郁走近了,掌心覆上了玻璃水壶。
水壶的玻璃壁上还存留着些许温度,看来纪惜桐整理完书房已经有一会了。
“随便。”纪惜桐仰首望着她,将笔记本藏到了身后。
“又是写了一整页的阿郁?”陈郁问。
“这次没有。”纪惜桐替自己辩驳,“这次是在正儿八经地在翻译。”
“周末还在加班,纪翻译好辛苦。”陈郁打趣道。
“这回是翻译哪本书?”她又问。
纪惜桐摇头:“不是翻译书,就是我自己写着玩的。”
说话时指尖碰到了平板屏幕,一串德语对白传了出来。
陈郁勉强还能听懂几个词,她觉得随着对白响起的背景音乐很熟悉,静静思考了片刻道:“这是电影《战火中的伊甸园》?”
纪惜桐颔首。
陈郁思绪微滞。
纪惜桐如果单纯是观影,是根本不需要手写翻译内容的,除非……
“你在翻译字幕赚外快?”陈郁抬眸道。
纪惜桐在她面前一向是藏不住事的,眼见已经被拆穿,纪惜桐只得拿出了方才摊在书桌上的东西。
“怎么忽然想起来接这个?”陈郁垂眸翻看了几页,觉得脑壳有些痛。
纪惜桐做事一向是精益求精,她先是听写下了德文原文,又一句一句地翻译成了中文,为了适应电影的场景变化,有的句子翻译得很口语化,有的却有很书面化。
“最近工资降了吗?”陈郁猜测道。
“没有降,就是赚点外快。”纪惜桐抽走她手中的笔记本,小声道。
“给我回血吗?”陈郁一下就猜中了纪惜桐的心事。
纪惜桐唇瓣翕动,最终没有辩驳。
她其实很清楚,陈郁并不是缺一星半点收入的人。但重生后的这段时间陈郁为她做了太多太多,明面上的事情她都未完全得知,更别说暗地里的了。
前段时间,纪父纪母又在一系列巧合中莫名其妙地用很划算的价格住进了安保措施很完善的小区。纪惜桐用不着细想就知道这件事是陈郁的手笔。
陈郁这回也是铁定了心不让她再参合进这些事了,细心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好似将纪惜桐放在了用爱意铸成的保护罩里。
纪惜桐能为她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她也不想给陈郁添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些事情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一些对于她自己的心理慰藉。
“傻瓜。”
安静了许久,陈郁轻笑了声,朝她张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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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惜桐微怔,一时忘记了回应。
“真的傻了吗?”陈郁眨了下眼睛,“连我主动要拥抱都不给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估计写完要到很晚。
友友们不要等,明早就能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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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姐是那种能为了你殉情的人。◎
纪惜桐起身,扑到了陈郁怀里。
陈郁被冲撞得后退了一步,碰到了桌子,掌心始终落在纪惜桐腰际。
“还准备加班了吗?”陈郁附在她耳畔,鼻息掠过她的发丝,“还是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西图澜娅餐厅和厨房都是乱七八糟的,我们出去吃还是叫人送餐?”纪惜桐和她隔开些距离。
陈郁本想说叫外卖,转念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外卖还未普及,多数时还是电联西图澜娅餐厅送餐。
纪惜桐和她以不同的方式经历了那十年的变迁,她的生活方式已经有所改变,但纪惜桐仍旧是最初那个纪惜桐。
陈郁喉头忽然有些发哽,她低低道:“其实今天陈聆打了电话给我,叫我回去吃饭。”
“和小聆吗?”纪惜桐问。
“还有我爸。”陈郁答。
“那你回去就好,我一个人随便对付下就好。”纪惜桐扬起笑,从最有益于陈郁的角度给出了答案。
陈郁的心被温水裹住了,她抵着书桌,将自己降到了比纪惜桐略矮些的高度,枕上了她的肩膀。
所有关乎她们相处中的细枝末节总是能无端牵起她的情绪,这种真实感总令她产生片刻的恍惚。
“小聆知道我们在一起,她让我叫你一块去。”陈郁道,“但是因为我爸在场,我怕你会觉得不自在,没给她准确答复。”
“小聆快要高考了吧?”纪惜桐圈住陈郁的脖颈,指节落在她的发间。
“今天算一个小月假,回来和我们聚一聚的。”陈郁道。
“阿郁。”纪惜桐唤她,“那你必须要回去。”
她说话的语调很是轻柔,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夏夜微凉的晚风。
“那就就要把我老婆一个人丢家里了。”陈郁涩涩道,“我其实更想带你一起去,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尊重你的感受。”
陈郁说话时流畅的下颌线蹭着纪惜桐修长的颈,似有似无的触碰将纪惜桐的心尖和肌肤都熨得发烫。
“你爸爸他——”纪惜桐欲言又止。
她和陈父只有几面之缘,除了问好从来没有过其他交谈。
陈郁为人坦荡,有和陈父坦白过她们之间的关系,但陈郁却从来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谈话结果告知过纪惜桐,所以纪惜桐大概能猜出陈父的态度。
纪惜桐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够坚定,也不够勇敢。她自我剖析过
“他不会有意见的。”陈郁道,“小聆应该也和他讲过了。”
“真的很想我陪你去吗。”纪惜桐抚着她的发,喃喃道。
陈郁枕着她的肩膀轻点头,乌发蹭得纪惜桐脖颈痒痒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纪惜桐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决定,语速很慢。
陈郁难得流露出欣喜雀跃的神色。
但得到纪惜桐肯定回答的刹那,她抱紧了怀里的人,愉快地啄了下她的脸颊。
纪惜桐被她的情绪感染了,掌心撑上了她的腿,倾身向前。
陈郁下意识后倾,微微仰起下巴。
唇瓣被温软地碰了碰,纪惜桐浅尝辄止,很快和陈郁隔开了距离。
“我要去换身衣服。”她摸了摸陈郁的脸颊,“可以帮我搭配一下吗?”
“现在这身就挺好的。”陈郁答。
“下午出了好多汗,要换掉。”纪惜桐牵着她起来,“装衣服的那个箱子哪去了?”
“我整理了一部分挂在衣柜里。”陈郁道,“要是实在不行穿我的也可以。”
纪惜桐抿唇笑:“你的衣服都太像商务精英了,不符合我的气质。”
她将上次医院里陈母的话转述给她听:“那次我穿你的大衣,我妈说我像个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
“哪里像了,我觉得挺好的。”陈郁忍笑道。
“你看,你也笑了。”纪惜桐揪住她的衣领,扬首道,“要不阿郁试试我的衣服。”
陈郁笑容微滞,摆手道:“我现在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七岁了,再让我穿得偏学生气一点,我真的做不到。”
“言下之意就是我的衣服幼稚?”
“拒绝过度解读,我只是觉得不适合我一个快奔四的人穿。”
“可是你现在实际年龄是二十七岁。”
“二十七也不小了,快奔三了。”
“就是四十七也有追求穿着年轻的机会呀!”
……
纪惜桐怂恿了几次陈郁都没成功,她只得匆匆沐浴了下,换了身偏成熟优雅点的衣服。
下楼时,陈郁已经在车里等她了。
打开车门,纪惜桐发现宽宽正坐在后排。
“宽宽也要去吗?”她问。
“小聆指名道姓让带去的。”陈郁道,“这回可真的算是一家三口齐出动了。”
“汪!”
宽宽抢在纪惜桐之前回答了陈郁的话。
陈父家在市郊东南面,和茗苑连片的别墅区不同,这里更宽阔,建筑也更稀疏。
车辆向里驶去,周遭的风景和建筑布局很像复古西式庄园。不过这里占地面积是受限制的,实际要比真实的庄园小上许多。
现实并没有影视剧里那样夸张——这里并没有什么专门负责泊车和接待的侍者,也没有叫着先生小姐的佣人。
帮纪惜桐打开车门是陈郁,她牵着她走在了石径上,步行了半分钟便进入了室内,宽宽则乖乖跟在她们身边,紧贴在陈郁身侧。
彼时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财经时报,陈续川正要换台,便听到陈聆的欢呼雀跃声。
“姐,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准备陪惜桐姐不准备过来了呢!”
“诶,宽宽快过来!你是不是想要玩具球啊,我去给你找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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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喧闹后,外边稍稍安静了些。
陈续川从玄关处走出来,客厅内变得鸦雀无声,连宽宽的喘气声都小了些。
“陈叔叔好——”纪惜桐敛眸道。
陈续川面无表情地颔首道:“人都齐了就可以开饭了,我叫阿姨上菜。”
陈聆正要拉着陈郁和纪惜桐去西图澜娅餐厅时,陈父却忽然叫住了她们。
“小郁,你过来一下。”
话音落下,纪惜桐眸中便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陈郁捏了捏她的指节,示意她安心。
片刻后,陈郁松开她的手,随着陈父上了楼。
落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书房里,陈郁和陈继川面对面坐着。
“一诚最近的一系列决策,不像是个理智的领导者能做出来的。”陈父开门见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郁淡淡道,“所有后果我都会承担。”
“我不明白。”陈父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市场、生产、原材料,都几乎在固定的范围内波动,你这样做除了让一诚亏损甚至是破产,其他还能做什么?”
“我有权保密。”陈郁抬眸。
“好吧。”陈父无可奈。
“你找我来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你情感的。”陈父靠木椅,缓缓道,“首先,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其次,选择权在你们,我知道要尊重。再次,我不会为难她——”
“这就是我的态度。”
同一时刻的一楼,陈聆挽上了纪惜桐的臂弯,带着她和宽宽进了另一个房间。
“惜桐姐,你坐过来。”陈聆挨着她坐下,娴熟地号令宽宽趴在她脚边。
“我赌五五百块,他们今天肯定得吵架。”陈聆一边顺毛一遍对纪惜桐道,“我姐和我爸那个臭脾气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陈叔叔会和阿郁发火吗?”纪惜桐道。
“应该是我姐先发火。”陈聆万分笃定。
纪惜桐轻笑着摇头——如果现在真的是二十七岁的陈郁在和陈继川交谈,那么他们是真的有可能起冲突的。但现在被陈继川叫走的实际是三十七岁的陈郁,他们根本不会争吵。
“你别不信呀,我姐那个臭脾气,在涉及你的事情上肯定是寸步不让的。”陈聆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纪惜桐有些好奇。
陈聆顿了片刻,神色认真道:
“我觉我姐是那种能为了你殉情的人,所以她会排除不利于你的一切阻力。”
纪惜桐怔住了。
眼前刚成年的陈聆显然是不会知道她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在另一个时空里,她的亲姐姐确实已经为了心爱的人殉情了。
纪惜桐回想起了往日的一幕幕,悲凄呼啸着将她吞没。
原来陈郁对她的爱意已经浓烈到未曾怎样参与进她们生活的人都能看出来了吗?
落在膝头的指尖已经泛了白。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陈聆挠了挠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忙打补丁:
“我打的比方不准确,你不要在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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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除非她们会未卜先知。◎
“我打的比方不准确,你不要在意啊。”陈聆慌忙道。
纪惜桐回神,轻轻摇头:“抱歉,刚刚走神了。”
“没有生气?”
“没有。”
陈聆终于松了口气,她歪着脑袋打量纪惜桐,坦荡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并不让人讨厌。
纪惜桐被她审视得有些拘谨。
“惜桐姐。”陈聆忽然开口,“有件事——”
“你又被找家长了?”纪惜桐下意识道。
陈聆被戳中了心事,脸颊一热。
“我不敢告诉我爸,然后我姐那边我也不敢说。”陈聆欲言又止,做出很难为情的模样,“现在我能指望的只有惜桐姐了。”
“又是关于早恋的?”纪惜桐微扬眉。
陈聆抿唇,不好意思地颔了颔首。
“其实我觉得γιんυā早恋没有什么大问题。学生时代的青涩感情挺珍贵的。”纪惜桐莞尔,“更何况你已经快成年了,你姐姐不会过问的。”
“因为还是之前那个男生嘛,我姐上次就觉得他不靠谱,我没有按照她们说的乖乖做。”陈聆压低了声音道。
纪惜桐早就忘记了她和陈郁上一次替陈聆去见老师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仔细思考了许久她才勉强有了些许模糊的印象——陈聆好像是逃课去坐那个男生的机车,险些撞到人,陈郁担心她的安全才发火的。
“你又跟着他去飙车了?”
“没有,我最近都在认真学习。”
其实像有陈聆这样家境的学生很多中学时代就去国外留学了。国外的生活氛围相对轻松些,而且天高皇帝远,要是她真想追求新奇和刺激,她们都是拦不住她的。
陈聆学习成绩优异,也从未犯过原则性错误。喜欢换位思考的纪惜桐每每都能理解她,相信她。
这次也是一样。
“真的不会有事的。”她竖起三指,做发誓状,“你姐姐不会骂你。”
“真的?”陈聆抚着宽宽脑瓜的手一顿。
“真的。”纪惜桐即答。
“那我也打赌,我爸绝对不会为难你。”陈聆自信满满,“不过我姐肯定会不满他的态度,他俩百分之九十九已经吵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纪惜桐问。
“因为之前都是这样啦。我姐跟她说你们的事情,老头的态度一直是不支持的。”陈聆答。
纪惜桐忽然意识到,在过去的许多时间里,陈郁已经为了能让她自在地走进陈家付出了很多努力。
陈聆总结道:“所以我说我姐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门忽然被叩响了,阿姨在得到许可后探身入内:
“可以开饭了。”
得到了纪惜桐兜底的回答,陈聆的心情霎时变得美好了。
“走!”她拉着纪惜桐起身。
陈家的餐桌很少有人聊天,多数时三人都是默默用餐。
陈父偶尔会过问两句陈聆的学业情况,然后再僵硬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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