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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最要命的是梦里姜晨还在哭着骂她,骂她不真诚,骂她假惺惺,还把登山杖往她身上甩。

    向满起床先是咳嗽,然?后便觉腰酸背痛,好像真的被人打了一顿

    沈唯清接到电话时正在开视频会,讨论?明?年去英国参赛的公共空间作品摄影事项。

    老太太轴得?很,一次不接就打两次,两次不接就打三次,沈唯清无奈之下叫了暂停,回?了电话过去,老太太那边窸窸窣窣是穿衣服的声音:“小满病了,我买了点东西给她你不忙是吧?”

    沈唯清撑着脑袋,这老太太永远觉得?他在不务正业,仿佛他的工作就是天上掉馅饼,从来不用辛苦忙碌的。

    “她怎么了?”

    “感冒了。”

    “您要送什么过去?”

    她自?己就是做这行的,家?里还能缺了头疼脑热的药?

    老太太有理有据:“不是药,我买了点补身体的东西,给小满吃吃看。”

    见沈唯清没?做声,老太太便吼他,中气十足:“你懂不懂点事?小满平时帮我多少忙?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去?”

    “您去您的呗。”

    “废话,没?指望你。”老太太说,“你开车送我去,我拎不动,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干。”

    沈唯清:“”

    老太太喜欢向满,沈唯清知道,可看见老太太进货似的往车上搬东西还是吓了一跳,燕窝,花胶,阿胶全是补养品,沈唯清看得?皱眉毛:“你可吓死你的小满了,她不能要。”

    “她要不要是她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老太太一挥手,“走!”

    一路上,沈唯清大概听明?白了向满最近的遭遇,他并不能理解向满失意的原因,朋友本就是双向选择,如果?利益冲突或是立场有异,朋友也就做到头了,这有什么可垂头丧气的?还因此大病一场?

    “因为小满性格内向,她太温柔了。”

    沈唯清撑着方向盘笑了下,她温柔?您是没?看见她下死口咬我手腕的时候,哪里温柔了?

    老太太还在微信上询问向满家?门牌号,沈唯清已经把车停好了,他拎着东西走在前面去按电梯,却听到老太太诧异问他:“你知道小满家?住几楼?”

    沈唯清顿了顿:“不知道,猜的,您问问吧。”

    他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回?到车里等待。

    老太太没?多待,大概半小时就下来了。

    回?程的一路上,沈唯清听老太太抱怨:“我怎么觉得?小满当了店长反倒更辛苦了呢?人都没?精神气儿了。”

    他没?说话,始终沉默,却在把老太太送回?家?后再?次原路返回?,在向满家?楼下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将她见到他后可能会说的话一一预演了一遍。

    她温柔个鬼,她牙尖嘴利,八成是要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有点忍不住。他抬手,叩响向满家?门,一下,两下,手表和房门切磋出金属声响,屋内,向满踢踏着拖鞋,将耳朵靠在了门边。

    “谁?”

    “我。”

    向满也奇怪自?己过于敏锐的直觉,敲门声叩响第一次的时候她就心有所感,她觉得?沈唯清会来。直到将门打开一条缝,果?真对?上沈唯清拧着眉头的难看脸色。

    “你这是?”

    “看看你还活着没?。”

    沈唯清像是个不请自?入的歹徒,他掌住门,轻轻松松侧身进来,完全忽略向满的为难神色,却被地上大大小小的礼盒绊了一下。

    向满索性蹲下:“你来得?正好,能帮我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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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还给汪奶奶吗?我不吃,太贵重了。”

    “你们一老一少拿我当跑腿的呢?”沈唯清居高?临下看着她:“等你好了自?己还吧。”

    向满还蹲在那,单薄身躯被罩在她的棉质格纹睡衣里,头发因挽起而露出一小节纤细后颈,细软黑发盘踞着,认真整理那些被他不小心踢歪的礼盒。

    沈唯清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看她一眼都生气的程度,他伸手拽她的胳膊试图把她拉起来,却没?想?到手碰到的地方那么热,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受到皮肤滚烫温度,沈唯清一惊,把向满扯起来再?去探她额头。

    “你还烧着呢?”

    “刚刚没?有,”向满多开沈唯清的手,自?己去摸,却发现?摸不出什么门道,她的手心和额头一样火热,“现?在好像又烧了。”

    她刚刚去洗了个衣服,又有点发冷。没?办法,白衣服只能手洗,扔洗衣机洗不干净。

    “今天的药还没?吃,我再?去吃一遍。”向满说。

    “吃几天了?”

    “三天,还是四天。”

    沈唯清懒得?搭理向满,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憋不住骂人,只能摆摆手把她往房间里推:“换衣服,拿身份证。”

    向满脚下没?动:“拿身份证干嘛?”

    “带你出去,杀人抛尸,身份证咬嘴里,回?头警察找你的时候方便认人。”沈唯清嘴上不饶人,向满涨红的一张脸令他不畅快,他指着向满,“去医院!你挂号不用身份证?”

    向满是真的不知道。

    她从小到大都很少去医院的,小病小灾吃药大多能熬得?过去,她也尤其?不喜欢打点滴,虽然?她读书时学过这项技能。

    可刺穿他人皮肉和目睹自?己挨针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坐在点滴室的躺椅上煎熬着。

    刚刚给她打针的护士一连下了三针才找到血管,向满忍着没?出声,小护士已经急得?满头汗了,拍一拍向满满是冻疮疤和皱纹的手背,委婉地说:“你这手嗨呀,而且血管也太细了,太难找了。”

    向满还没?退烧,这下更觉脸热,索性把外套盖在脸上休息。

    这椅子很硬,很凉,不舒服,和沈唯清送她的那把沙发椅差太多了,她其?实宁愿回?家?吃药睡大觉,可沈唯清不饶他,他耐着性子去给向满接了杯热水,递到她手边逼她喝,不喝他就皱着眉头瞪她,顺便把身份证和单据塞进她的帆布袋。

    “你这袋子是祖传的吗?松松手行不行?我不偷你东西。”

    向满松开手,任由?沈唯清把帆布袋拿走,他扫了一眼,里面还是那些内容——钥匙,手机,小零食,充电宝,笔记本由?两个增加为三个了,怪不得?死沉死沉的。

    向满哑着嗓子解释:“我最近在学英语。”

    三个笔记本,一个是执业药师考试真题,一个学英语,一个记账。

    “怎么学?”

    “先从背单词开始。”

    向满主动把那个记单词的本子摊开给沈唯清看,她不觉得?自?己二十多岁才开始认真学英语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甚至还想?借此机会向沈唯清请教一二,求知欲不丢人,沈唯清的英文一定很好。他在设计领域的光环是她理解不了的,毕竟隔行如隔山,可是他从小就在外闯荡,怎么可能不掌握几门外语呢?

    向满想?从沈唯清身上学点东西。

    沈唯清也看出来了。

    他把向满的单词本合上,站在她面前,遮住医院刺眼的白灯:“你还是先学点别的。”

    “什么?”

    “先学学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别把自?己搞得?像条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沈唯清嘴真毒,“你对?不起谁了?你做错什么了?至于把这事搁心里?向满,你累不累?”

    点滴室里人不少,喁喁交谈声里沈唯清的音量不算突兀,可向满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她看了看左右阖目休息的患者,摆摆手示意沈唯倾身过来,沈唯清哼笑着,就是不如她愿,在她面前站直了骂人:“你也知道你丢人啊?多大人了,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结来纠结去。”

    向满紧紧抿着唇,不再?理沈唯清。

    直到一瓶点滴打完,她坐在沈唯清车上,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口:“你根本不了解这件事,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觉得?你做错了么?”

    “错了。”向满说,“姜晨是我的朋友,我不该跟她藏秘密。所以我愧疚。”

    “那你领导那边怎么交代?”

    “我应该和晓青姐直说的。”

    沈唯清开着车,转头看她一眼,眼神内容一言难尽:“你领导摆明?了想?让你吞了这个夹板气,她不想?落埋怨,所以拉你出来扛雷你怎么这么笨呢?”

    他手指敲着方向盘,几分不耐:“不想?和蠢人讲话,你自?己琢磨去吧。”

    向满不是笨,她只是习惯换到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她是杨晓青,她会怎么做?如果?她是姜晨,又会怎么做?想?来想?去,每个人似乎都有苦衷,都有理由?,相比之下,她自?己的苦衷反倒显得?无关紧要了。无非是替领导挨骂而已,杨晓青早就明?白告诉过她,同?事就是同?事,别试图成为朋友。

    可她还是心里过不去。

    “向满,你没?长一颗玲珑心,就别跟人家?玩心眼了,你玩不了。”沈唯清将车停入车库,“你不是喜欢直来直往么?人和人的相处,直接点,真诚点,总不会出错。”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向满手遮额头往车窗外看,这才发现?进了地下停车场。

    “这是哪?”

    “我家?。”沈唯清说。

    “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不是说了么,杀人抛尸,”沈唯清挡着电梯门让向满先进,仿佛是邀她进恶兽之口,“快点!”

    向满抱着帆布袋不动。

    “你自?己回?家?,晚上再?烧起来怎么办?”

    “不是自?己,我有室友。”

    “你有室友还让你病好几天?人家?没?事干,就看着你是吧?”

    向满还是不动,沈唯清没?了耐心,只能说谎,反正他说谎从来不打草稿:“你汪奶奶交代的,晚上还说要跟你视频,看看你好了没?。不然?她就要去你家?亲自?照顾你,你选吧。”

    向满犹豫再?三,最终被沈唯清推进了电梯。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沈唯清的家?,而且是翻修过的家?,沈唯清自?嘲,说那女?人把他家?能砸的都砸了,他倒是不心疼,唯一遗憾的是他搭了一半的古建筑积木也倒了,不仅前功尽弃,还少了几个零件,这下是彻底搭不起来了。

    他用了个大纸箱子把零件全都装起来,塞进了杂物间,眼不见心不烦。

    “你睡客卧。”沈唯清说。

    “行哪边是?”

    沈唯清没?回?答她,随手一指。

    不愧是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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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专一行,沈唯清的家?是向满见过最漂亮的房子,浅色实木装,处处都简单,但处处都暖意盈盈,向满听说这是沈唯清自?己设计的,便更觉得?他很厉害。只是这么一个心黑嘴也黑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温暖的作品?

    向满想?不通。

    药劲上来就犯困,她推开卧室门,搭了一个床边,在厨房叮叮当当的伴奏里很快睡着了。

    半小时后,沈唯清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却没?在客卧找到人,他推开自?己房间门,看见向满躺在他的床上,胳膊搭在床外,睡得?还挺熟。整个人缩成一只虾。

    他喜欢暖色的场景,就比如此刻,浅米色床品上映着橙色读书灯的影,向满睫毛在颤,颤得?他心软,像是手里这碗粥似的,简直一塌糊涂。

    沈唯清没?忍住,伸手去捏向满的脸,向满没?醒,他就俯身去探她额头,用嘴唇

    向满醒来的时候发现?灯关了一盏,只留一侧,沈唯清正襟危坐在床边,好像无事发生。

    他手里端着的粥已经由?滚烫变得?温凉。

    向满坐起身,向沈唯清讲述自?己刚刚短暂的梦:

    “我觉得?你说的对?,是我想?复杂了,我决定和姜晨好好道个歉,毕竟我的确做错了,不论?她接不接受,我都心安。”

    “嗯,行。”

    “等她回?来,我直接去找她,当面聊,这样够不够直接?”

    向满抱着双膝,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盖的被子。

    “问我?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么?”沈唯清用汤匙搅着粥,“你拒绝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直接呢?”

    给向满说得?一愣。

    让她怔忡地还有沈唯清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就那么一瞬,马上换上了欠揍的嘴脸。他举起汤匙递到她嘴边,满是不耐烦和嫌弃:“张嘴!别让我说第二遍!”

    对他感激

    “你做的?”

    向满抿了一小口, 米粒在舌尖化开,应当是煮了很久的,可她?吃了药还挂了点滴, 这会儿嘴里发苦,细细品鉴后发出评价:“没味道。”

    “白粥, 你想什么味道?”

    “我小时候家里总做辣椒酱, 就是那种刚采下来?的红辣椒,去蒂,一半晒干,一半剁碎做酱, 用坛子装。我弟弟小时候生病,我也给他煮粥, 然后拌一点辣椒酱,他能吃两碗。”

    “然后呢?”

    “然后病就好了呀。”

    沈唯清没话讲了:“你弟在你手里顺利长?大也是生物奇迹。”有人生病吃辣椒的么??

    “你别不服气,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了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懂不懂?”向满告诉沈唯清, 她?离家独居以?后不下厨, 只有想吃辣椒酱的时候会自己做,这对她?来?说容易而痛苦,容易是因为工序简单, 痛苦是因为她?的手碰辣椒会很疼。

    她?一次会做很多, 用玻璃密封罐装好了放进冰箱,能吃很久。

    “那还是不疼。”沈唯清说。

    “这不是嘴馋嘛。”向满拿过碗和汤匙,慢慢往嘴里递,垂下眉眼,声音很低。

    她?人从家乡走出来?, 可是多年的生活和饮食习惯改不了,身体往往比灵魂更难突破桎梏。

    沈唯清认识她?这么?久, 原本以?为她?性情寡淡,冷心冷肺,而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掀翻他的猜测。向满这人很拧巴,她?看上去洒脱,却总是在不经?意处露出一点儿小女孩的稚气。

    他起身出去,临走前手掌使劲儿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恶劣地将她?头发揉乱:“你敢把粥洒我床上试试。”

    向满还没听明白,这原本是沈唯清的房间。怪就怪主卧客卧长?得差不多,她?没有注意。

    沈唯清的床很大很柔软,比她?和钟尔旗在网上买的自由拼装的木架子床舒服太多了,床品也很干净,她?吃饱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并?没意识到这样的相处已经?过界了。

    他们竟然成了在对方家里也能毫无防备、坦然入睡的“好朋友”。

    向满这一夜无梦,卧室窗帘厚重,遮天蔽日,她?醒来?后推开门才?发现天光已大亮。沈唯清醒得比她?早多了,脸上没什么?困意,盘膝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正对着投影仪专心致志。

    向满好奇张望了一眼,屏幕上是她?不认得的那个粉色小胖子。

    “星之卡比。”沈唯清提醒她?,目不错珠,手柄按得飞快。

    “看着有点难。”

    “不难。”沈唯清说着,操控手柄吞掉了地图上的一个自动贩卖机,粉色小胖子变成了粉色小方块,“吃什么?变什么?,多简单。”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向满坐在沈唯清几步之外?,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人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想变小猫想变小狗都行。”

    “你变成流浪猫狗我还要出去抓你,给我省省心吧。”

    沈唯清穿着居家T恤,难得的休闲姿态,阳光勾描他侧脸轮廓,也把他瞳色照得更浅。他把手柄一扔,站起身,顺手拎着向满后衣领也把她?拽起来?:“洗脸去,然后吃饭。”

    还是粥,不过添了杂米,色彩和口感?都变得丰富。还有煎蛋和素饼。依旧是出自沈唯清的手艺,向满觉得他真是个耐心的人,或许做设计师的人更能耐得住寂寞,在厨房煮粥的那一个小时和繁重工作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沈唯清坐在她?对面?安静吃饭,把手边的小玻璃罐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喏,吃辣椒酱,变辣椒酱。杀伤力?更上一层楼,骂我也能更有劲儿。”

    “”毫不夸张地说,向满两眼放光,她?问沈唯清,“你去我家了?什么?时候去拿的?”

    沈唯清没回答。

    昨晚向满睡着了,他开车去了向满家,是她?的室友开的门。在陌生人面?前沈唯清永远绅士而体面?,让人毫无疑心,他解释自己的来?意,还拜托她?的室友去帮她?拿一套换洗衣服来?。她?吃完药睡觉必定要发汗,怕她?衣服湿了不舒服。

    向满看着门口放着的纸袋,心里溢出点感?动,她?放下筷子,态度端正向沈唯清表示感?谢,沈唯清却装作没听见,问她?:“最近连雨季还出去跑步,你不生病谁生病?”

    向满拧开辣椒酱的罐子,说:“因为有烦心事啊。”

    “除了你那傻朋友,还有什么?事儿?”

    还有你。

    向满在心里说。

    她?抿着嘴唇,筷子尖挑起一点红。沈唯清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同行,她?的路也无需伙伴,所?以?不想浪费时间。

    而且就像做酱的红辣椒,你明知?摘了就要辣手,越品后劲儿越大,何苦去碰呢?

    沈唯清没有等到向满的回答,他也有点心不在焉,学着向满的样子挑了一点酱,结果?一口呛住,当即咳嗽起来?。

    “什么?鬼东西?拿走!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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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向满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谁让你吃那么?多。”

    沈唯清脸都涨红了,他愤愤指了指向满,起身去卫生间漱口,关上了卫生间门还能听见向满的笑声,清亮如?破昼,她?不常笑,可笑起时又那么?吸引人。好好的小姑娘,不就是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么?,沈唯清不懂她?为何总把自己搞得苦大仇深,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想扒了她?的皮,看看她?这颗心究竟什么?做的。

    他猛地拉开门,一把攥住向满的手腕就要把她?往里拽:“来?,你进来?笑。”

    向满还抱着那罐辣椒酱不撒手呢。这场景太熟悉,沈唯清握着她?手腕的温度也好似体验过,他们都想起了那天晚上失控的吻,近乎同时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向满手机响了。

    她?如?同得了赦令一般甩开沈唯清的手,朝他笑笑:“你吃点甜的缓一缓吧。”

    沈唯清撑着洗手台不作声,他盯着向满飞奔去接电话的背影,深知?自己此刻更想吃点别的。

    但是不行。

    昨夜病容已经?不见了,她?生命力?那么?茂盛,挂了电话便匆匆回卧室去换衣服,转眼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姑娘,汪奶奶给她?打电话,说汪展的学生小关刚好路过她?家楼下,听说她?病了,要给她?送点早饭,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沈唯清送向满回家,可她?越是表现出焦急,他就越是放慢车速,就差哼着小曲儿了,向满发现了,忍不住催他,却得到他不善的回应:“不是刚吃饱了么??你打算吃几家饭?”

    向满解释:“汪奶奶和汪阿姨也是好心,她?们”

    “要给你介绍男朋友是吧?”

    “是。”向满没有撒谎,“但我没打算答应,汪奶奶说就当认识个老乡,城市这么?大,多个朋友多条路。”

    “为什么?不答应?哪里不合你意?”

    “我不想谈恋爱。”向满用六个字把话堵死了。

    “那你还和人家认识?”

    “刚认识几天而已。”

    老太太说的没错,那男孩和向满一样是内敛的性格,加了微信后一直和向满断断续续地说话,不冒犯也不冷淡,向满平时忙起来?不看手机,回复时间不固定,可不管是早还是晚,男孩总是有回应。

    “小满,你需要有人照顾,就比如?你生病,总不能自己扛着吧?”

    老太太发来?语音消息,向满不知?如?何回答,悄悄将目光投向沈唯清,却发现他嘴角噙着笑,有那么?点不怀好意。

    “我警告你啊,别当海王,对人家没意思就趁早说明白。”他说,“你学不会那一招半式,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沈唯清让向满谨记,人际交往只需要直接和真诚。这才?能让自己舒服。

    他甚至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目送向满和那男孩见面?。

    细框眼镜双肩包,男孩眉眼柔垂,的确姿态谦逊而礼貌,他手上拎着附近茶餐厅的早点,嘱咐向满生病了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你等下,我上楼拿点东西给你。”

    向满小跑上楼,不一会儿捧着个玻璃罐子下来?——她?冰箱里还有一罐没开封的辣椒酱。

    “家里的味道,我自己做的,你应该也喜欢。”她?说。

    沈唯清努力?克制想鸣笛的手。

    这大清早的偷窥人约会,可真是闲得胃疼,可他又不想走,他总觉得自己前脚走,后脚向满就要扑进那男孩怀里了。

    他得看着。

    看那男孩如?何欢天喜地接受了“礼物”,两个人又是如?何互道再见。

    或许这才?是适合向满的人?

    这一幕在他脑海里拓印下来?,来?回印墨,日夜不停地滚动。

    终有一天忍不住了,他给向满发消息:“我帮你几回了?怎么?不见你给我什么?回礼呢?”

    彼时向满正在请姜晨吃晚饭。

    人均一千多的日料放题,难得的奢侈。

    姜晨也知?道这顿饭让向来?节俭的向满出了血,但她?就是故意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恨。

    出去旅行这么?久,她?稍稍想明白了一些?,尤其是从来?没有联系过她?的沈唯清给她?打电话,替向满说项,她?心里那点气就消的差不多了。沈唯清真的口才?了得,在他口中,向满的苦衷那么?多,压力?那么?大,最关键的,她?真的珍视这段友谊。

    向满秉着直接而真诚的原则,向姜晨正式道了歉,她?替姜晨整理了简历,帮她?汇总了招聘网站上适合她?的岗位,做了许多功课,全?都整理成册。还有她?入行这些?年做的笔记,药理知?识,培训技能,全?都一丝不苟誊了一份给姜晨,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

    姜晨什么?都不缺,向满只能用这种方法?表诚心。

    姜晨肯来?吃饭,就证明这段关系正在回暖。

    她?回沈唯清消息:“谢谢你,我发现你真的很聪明。又欠你一次。”

    那种明朗的,不拘小节的,松弛自在的生存智慧,真的能消除人际关系里的许多烦恼。沈唯清身上的松弛感?和游刃有余,她?还要学习很久。

    “少转移话题,”沈唯清说,“你欠我的多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你欠我一次,我欠你一回,两个人就彻底绑在一块了。

    夏末初秋,晚风已经?沾了些?许寒意,他站在露台上,风把他的衣襟吹鼓。

    “有空陪我看星星吧。”

    “行。”

    向满放下手机,朝姜晨笑:“不生气了?”

    姜晨瞥向满一眼:“看你表现,反正我们现在不是同事了,可以?做纯粹的朋友了。”

    她?看着向满灭了又亮的手机屏幕,问:“你跟沈老板谈恋爱了?沈老板成功了?”

    向满回答她?前半句:“当然没有!”随后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姜晨往嘴里恶狠狠塞了一块鹅肝:

    “因为他特自信。”

    “他说,他一定会追到你。”

    对她无奈

    这不是自信, 这是自负。

    向满问沈唯清:“你是不是健忘?”

    “?”

    “不要再和姜晨说些奇怪的话,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沈唯清是多么聪明的人。

    不消片刻他回复:“嗯,知道了, 我?道歉。”

    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句道歉并无多少诚意。

    “你?说过不会再纠缠的。”向?满打字加了句号, 这是在表明她的严肃态度, “还有,请把你?的高高在上收起?来。”

    沈唯清没有回话。

    向?满说他健忘,其实都委婉了,把那个忘字去了, 他也认。

    人生二?十多载,沈唯清很少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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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力不从心的滋味, 但凡是他想做的,他想拿到手里的,鲜少有不成?功。向?满让他知道了凡事皆有例外, 他第一次主动追个女孩儿就遭遇如此滑铁卢, 说没有挫败感是假的。

    偏偏他又是个不会服软的人,这种?挫败令他更有胜负心,屡次说要放弃, 屡次又卷土重来。沈唯清自己也有些许迷惑, 迷惑这一次又一次,究竟是因为他对向?满的一往情深?还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

    “你?们经常联系吗?”向?满问姜晨。

    “当然不,又不熟。”姜晨说。

    “那把他删了。”

    “为什么?”

    “他很讨厌。”

    没觉得啊。

    在姜晨看来,沈唯清对向?满再真心不过,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了向?满考虑, 人又长得那么顺眼,实在是个很好的男友人选。她不明白向?满因何抗拒。

    “我?去结账。”

    向?满站起?身, 却被姜晨拦住,她瞥向?满一眼,闪身走在了向?满前面?,鼻子哼气:“省省吧你?,平时?洗发水都要买打折的,要你?请我?这顿饭我?可真的罪该万死。”

    向?满一愣:“说好我?请,给?你?赔礼。”

    “用不着,你?已经被我?钉在耻辱柱上,友谊的耻辱柱,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想得美。”姜晨说,“以后看你?表现。”

    到底是嘴硬心软,心里对向?满的那点气已经彻底散了。

    姜晨平时?出门吃饭有个习惯,喜欢在社交平台分享餐厅,一来二?去竟也积累了不少粉丝,还是某点评软件的高级会员,手里存了不少餐厅给?她的大额优惠券,这一顿饭只花了原价的一半。

    她收起?手机和向?满显摆:“我?想好了,销售不适合我?,我?打算改行了。你?帮我?做的简历用不上了。”

    “改行做什么?”

    “我?有个学长在做短视频,就是那种?本地?生活号,我?决定和他一起?干,我?喜欢这个,每天?探店,吃喝玩乐,多有意思。”

    姜晨想法简单,简单的人不会瞻前顾后,有了目标就直接冲,向?满羡慕也钦佩这样的执行力,而她还要在要药店行业继续深耕。今年?也是她的转折点,终于从站柜的店员成?为了店长,这一步跨度不大,但她走了五年?。

    说不辛苦是假的。

    可前面?还有更大的挑战。

    十月下旬,执业药师考试,这是向?满离开校园多年?后第一次踏进考场。

    考试前她努力调整心态,尽量保证规律的作息时?间,可脸上还是冒了好几颗痘。

    杨晓青笑得不行,向?满的笨拙太真实,也太好玩了。她给?向?满特权,给?她放了一个礼拜的考试假。

    “这周你?去考试,店里的事我?帮你?看着,不要紧张。”

    汪奶奶听闻她要奔赴考场,也做了准备,每天?给?她做营养餐请她来家里吃,向?满连连摆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痘说:“这就是因为您给?我?的补品才补成?这样的。我?好像无福消受。”

    “胡说,我?们小?满是最有福气的姑娘。”汪奶奶给?她炖汤,玉竹排骨汤,“这是必须的,有孩子要考试,全家就要一起?上阵帮忙,这才是一家人。”

    向?满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沉默,小?口?小?口?抿着汤。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受到这种?关爱。

    在她二?十六岁的这一年?,还有长辈把她当孩子。

    “沈唯清妈妈还做过一本营养餐的食谱,那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她想着等沈唯清高考了,就给?他做,结果还是没用上。”

    沈唯清高中就出了国。

    且他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能并不知道汪展的这份心。

    “小?满,你?给?沈唯清打个电话,让他来喝汤,我?做了这么多,别浪费。”

    沈唯清也知道向?满即将考试。

    他把家门密码告诉向?满:“你?考试的地?方?离我?那近,这几天?去我?那里住,免得早上挤公交。”

    说完便埋头喝汤,害得向?满惊慌往厨房探头,然后在桌下踢沈唯清的腿:“你?小?点声!我?不去!”

    沈唯清不抬头,却轻松锁住她作乱的腿:“怕什么?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你?自己住,我?去工作室。”他说。

    向?满当然不会接受沈唯清的“好意”,她看着沈唯清的脸,犹犹豫豫说出那句酝酿很久的话:“我?们聊聊吧,等我?考完试,好吗?”

    “聊什么?”

    向?满没有回答,但他们都知道答案,无非是聊聊他们的关系,他们都不是喜欢稀里糊涂混日子的人,而且这若即若离朦胧模糊的相处太折磨人了,向?满觉得自己站在一层春日将化不化的薄冰上,随机可能坠入水中,如果那是必然的结局,她宁愿退回到寒冬。

    沈唯清答应了。

    考试持续两天?。

    出考场的那天?天?气很好,真正的秋高气爽。

    钟尔旗和姜晨在考场外等着向?满,怀里抱了一束向?日葵,朝向?满夸张地?大叫:“考完啦!解放啦!”

    那架势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像是高考一样,很多人的目光投过来,向?满很不好意思,但又难掩开心。她抱着花,被钟尔旗和姜晨的快乐感染了,明明只是一场考试,却像是她们集体做了件什么拯救地?球的大事一样。

    什么沈唯清,什么男人,什么爱情的烦恼通通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来掌控自己的人生这么爽。

    向?满抱住钟尔旗,又抱住姜晨,说:“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但我?还是想求个心安,我?们去寺庙拜一拜吧!”

    汪奶奶是信佛的,平时?会去家附近的法源寺,每逢初一十五一次不落,可是向?满远没有那样的境界,她只会在心有所求时?才想去求佛祖眷顾。

    姜晨如今出门三角架不离身,哪里都是她拍视频的场地?,自然愿意去凑热闹,她问向?满:“据说雍和宫和红螺寺求姻缘比较好,天?宁寺求事业,我?们去哪里?”

    “那一定是求事业。”

    “可我?想找男朋友。”姜晨撇撇嘴,“现在只有我?单身了。”

    钟尔旗挑眉看着向?满,她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重磅新?闻,那天?大半夜一个陌生的好看男人来帮向?满取衣服,她就知道不对劲:=“果然啊小?满,闷声干大事啊。”

    向?满解释:“没有,我?没有谈恋爱。”

    “沈老板还没成?功呢,他在追小?满姐。”姜晨说,“还有那个,那个什么,小?关?”

    “豁,这么热闹?”钟尔旗用肩膀撞向?满:“你?老实说,到底多少人在追你?!”

    对待朋友要真诚直接。向?满再也不敢瞒着朋友任何了,她把手机上的短信给?钟尔旗看,她的两个追求者表现出了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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