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救我?们,生生背上弑父的名号……”
邵允却?依然扣动了扳机。
而在他扣动扳机前的最后一秒,他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微微抬起?了枪口!
那?细微的角度变化却?决定了天差地别的结果——此刻,枪口正对着的不是邵蒙,而是邵垠的心?脏。
可?奇怪的是,他手里的枪,却?并没有飞出子弹。
被他用枪正对着心?脏的邵垠见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我?亲爱的阿允,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邵垠看着他,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跟你说?了那?么多回,要遵守游戏规则,你却?依然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你是真的让哥哥很失望心?痛呐……”
听?到这话,邵允微微一蹙眉,心?觉不妙,他迅速打开手中枪支的弹巢,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发子弹。
邵垠给他的,是一把特意没装子弹、完全用来障眼的空枪!
可?此时醒悟,为时已晚。
下一瞬,他眼睁睁地看着邵垠从自己的腰后掏出了一把与他手中握着的一模一样的消音枪,而后干脆利落地将地上趴伏着的邵蒙爆了头。
邵蒙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颅的血肉已经飞溅到了所有人的身?上,地上只余下一具温热的无头尸体?。
那?是今晚为死亡盛开的第一朵花。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因为离邵蒙最?近, 所以邵允首当其冲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他注视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握着那把障眼手|枪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松开了。
枪支掉落在地上厚重的血污中, 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响。
像是哀叹,又像是悲泣。
那一瞬间,邵允意识到,即便邵蒙此人罪大恶极、身?上?的罪行罄竹难书,依照律法应当被?处以极刑,他也?不希望邵蒙以这种残忍潦草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
邵允身?侧的邵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脸上?都挂满了邵蒙的血和碎肉。饶是邵眠这样内敛稳重的人, 对上?这个场面也?扛不住了,他的眼角无声地冒出了眼泪,与腥臭的血污混在一块儿、慢慢地从他的脸上?淌下来。他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眼前一片黑一片白,腿软得?连站也?站不住, 险些跪倒在地。
而那两个一直都缩在房间角落里默默抖着身?子落泪的、已经负责照顾了邵蒙几?十年的下人,见到此景终于彻底崩溃了, 不管不顾地高声尖叫哭喊了起?来。
可那凄惨的哭叫声才在屋内响起?了连三秒钟都不到, 便突兀地戛然而止。
因为邵垠已经再度抬起?了手中的消音枪,精准地给了那两个下人一人一枪。
“一、二、三。”
已经连续射杀了三个人的邵垠用手中的枪轻点了点屋内的尸体,随后,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对着屋内剩下的人说,“谁想成为下一个呢?”
原本托抱着小执的小念见状,生怕邵垠下一枪就?要对准邵允的脑袋,当即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从地上?窜了起?来, 猛地从身?后朝邵垠扑了过去。
站得?跟机器人似的巍然不动的季殃也?瞬间动了起?来。
在小念即将触碰到邵垠时,季殃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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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后抓住了小念的后衣领, 直接将小念整个人往地上?狠狠一掼!
季殃力大无穷,直将小念掼得?眼冒金星,险些当场失去意识。
可季殃似乎还不够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将已经失去一半行动能力的小念再次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朝屋内的衣柜掷了过去。
小念的身?体重重地砸在衣柜上?,痛得?他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偌大的衣柜也?因为巨力的惯性轰然向前倒塌,统统都砸在了少年单薄的背脊上?。
小执和辛澜赤红着双眼大喊:“小念——”
即使遭遇了这样的重创,小念却依然强撑着自己从衣柜的废墟中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痕,怒吼一声,再度不要命般地朝季殃扑了过去。
已经伤痕累累的小执和毫无战斗能力的辛澜也?紧跟着冲了上?去。
“小羊崽子们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
邵垠看着与季殃缠斗的三人,忍不住感叹道,“阿允,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你?如此执着专注吗?”
邵允此时的眼眸如同窗外的天色那般幽暗深邃,几?乎深不见底。
“因为啊……”
邵垠这时边说,边抬步朝他走来,还一脚用力地将地上?邵蒙的尸体踢了开。
很快,他便站定?在邵允的面前,几?乎与邵允近在咫尺。然后他用手中的消音枪怼起?了邵允的下巴,强迫邵允正?视着自己的眼睛。
“因为你?是我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人。”邵垠说,“每一次,当我以为我能摧毁你?的时候,你?总能再次血肉模糊地从地上?爬起?来,且怀揣着比以往更强烈的对生的渴望。这不禁让我想要持续探索,你?的极限究竟会在哪里。”
“对我来说,你?是这个偌大的邵家宅院里最?具有价值的存在。对比我窝囊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和无能的大哥,你?可简直是个宝藏呢!”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宝藏吗?”
似乎并不需要得?到邵允的回答,邵垠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因为你?虽然看上?去最?病弱、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从哪里都和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实际上?,你?才是那个从骨子里和我最?为相像的人。”
“邵允,承认吧。即便你?是那么地想要爬出地狱,但你?最?终还是会成为地狱。”
邵允在听到邵垠最?后的这句话后,轻轻地阖了阖眼眸。
脸上?邵蒙的血肉已经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手轻轻抹去了附着在眼睛上?的血污,看到了被?季殃打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双子和辛澜。
他当作自己亲弟弟般疼爱的家人,他们还这么年轻鲜活,本该在灿烂的阳光下,被?鲜花拥抱、被?锦簇围绕。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因为要保护他,被?困在了这间冰凉的人间炼狱里,不知是否还能看得?到明天。
而他的父亲和两位无辜的下人,一位没了脑袋,另两位连死时都不能瞑目。
大约……他真的是不幸和灾祸的化身?。
无论是谁,只要一与他沾上?边,终究会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他的小蔷薇。那个他在世上?最?最?珍视的女孩,他这一生拥有过最?美好的珍宝。
那是他宁愿自己死去,也?要竭尽全力守护好的人。
“你?想要什么?”
过了良久,他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邵垠。
邵垠挑了挑眉:“终于想明白了?”
他没吭声。
“我想要什么,其实特?别简单。”邵垠倒是没有卖关子,还回答得?十分干脆,“趁那帮无能的特?工赶到这里之前,你?把邵眠杀了,然后和我一块儿从书房的密道走。我有办法带你?离开珑城,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我们。”
“我们兄弟俩齐心协力,重新开始,共创一片属于我们的蓝图。”
“阿允,即便刚才你?让哥哥那么失望,哥哥也?愿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这一回,你?能够好好地把握住。”
说完这话,邵垠抬手让季殃停止了对双子和辛澜的攻击,而后将枪口移动到了邵眠的眉心。
自邵蒙被?射杀后就?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三魂六魄都没了的邵眠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面对死亡因本能散发出来的恐惧。可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向持枪的邵垠,而是静静地落在邵允的脸庞上?。
他的目光里透露着浓浓的悲凉与哀伤。
邵允与邵眠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过脸,冷不丁问了邵垠一个问题:“你?是珀斯公爵吗?”
听到这个名字,邵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怔愣。随后,他用一种微妙的表情?望着邵允,轻飘飘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邵允眸色轻闪,并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来。”邵垠这时握住邵允的手,让他把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并推动他的手指勾住扳机,“轻轻一扣,便能展现出你?的诚意。”
“我们面前这位尊敬的大哥,他起?先救过你?,可后来又放弃你?。在面对你?无助的求救时,他完全视若无睹,只知道保全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到后来,他看到你?凭借自己的努力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他又想要假装自己是个好哥哥,他对你?忏悔、想要对自己曾经的软弱无能做出补救。”
“要我说,他就?是这整个家里最?伪善最?贪婪的人。他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敢要。他的惺惺作态,最?是令我作呕。”
邵垠是个十足的变态和疯子,但他同时又具备相当高超的煽动能力和话术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加入他的麾下,与他一同从事泯灭人性的犯罪活动。
“他说得?没错。”
不料,邵眠这时居然开口了,他目光深深地看着邵允,一字一句地说,“阿允,我确实是一个连我自己都瞧不上?的懦弱胆小之人。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想要拿起?来,却也?什么都不肯放下。”
邵眠的嗓音虽然发着抖,却又透露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无论是在对待你?的事情?上?,还是在对待我在从事的事业,亦或者在对待这个家时,我一直都在得?过且过。说到底,我这一生很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却又最?终碌碌无为、什么都没有做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鹭鹭和琴琴,也?对不起?我自己。”
邵垠“啧”了一声:“又一个,死到临头开始长篇大论写小作文忏悔的,你?跟那糟老头子可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大哥一直说,自己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像样的好事。”邵眠没有理?会邵垠的嘲讽和奚落,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可能我唯一看得?上?自己的日?子,就?是这段与你?坦诚布公后的时间。”
“所以,我想要和我自己的人生做一段体面的告别,我也?很高兴是你?送我走这最?后一程。”
说到这儿,邵眠顿了顿,目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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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柔软了些,“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实在有些舍不得?鹭鹭和琴琴。她们娘俩一路跟着我至今,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像样的幸福。尤其是琴琴,我似乎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无法兑现给她的承诺,我明明将她视为举世无双的珍宝。”
邵眠是个情?感相当内敛的人,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那么多年表现出来的也?大多都是不苟言笑和严厉。但实际上?,他将邵琴琴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我虽然很想继续陪琴琴长大,但可能得?下辈子才能弥补这辈子对她的亏欠了。若是还有机会,以后可能要劳烦你?多多照拂他们母女……阿允,你?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一位能够托付和信任的人了。”
“我可能从未对你?说过,我很骄傲能有你?这样的弟弟。”
邵眠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在安抚邵允——告诉他,今天我能够在这里,死在你?的手里,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遗憾。
因为屋外风雨交加,屋内也?没有开灯,整个氛围阴沉昏暗,所以此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邵允的眼尾已有些几?不可见的泛红。
邵垠这时开了口:“差不多就?得?了吧。”
邵允能够感觉到身?侧的邵垠身?上?所迸发出来的越来越强的杀气和不耐——若是自己再迟迟不开枪射杀邵眠,恐怕邵垠会变卦。
“邵允。”他听到邵垠在自己的耳边发出了最?后一次警告,“希望你?别再让我失望了。”
他也?看到邵眠在自己的面前,朝自己轻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巨响——
窗外忽然闪过了一道刺眼的闪电,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邵允深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有了动作。
他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握着邵垠枪的手用力一捏、再往后猛地一怼,用自己的手肘狠狠地砸上?了邵垠的脸!
邵垠虽然对他有所防备,但也?没想到他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冷不丁被?这一肘击砸得?十分吃痛,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短短一秒钟的差池,邵允就?趁机将邵垠用力地撞到了地上?,随后又一拳砸在了邵垠的鼻梁上?,直将他的鼻梁骨都砸歪了去!
一旁的季殃本想上?来帮邵垠,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分别被?人从后拽住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已经几?乎被?他打成半死人的小执和小念。
此后,任凭他如何?将双子的骨头打断,将两个少年打得?浑身?上?下都是血、没有一处地方完好,他们也?都没有放开死死抓着他腿的手。
双子用自己的生命,为与邵眠殊死搏斗的邵允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另一边,邵眠也?加入了邵允和邵垠的近身?肉搏,三兄弟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邵允单薄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朝邵垠挥下去的拳头拳拳到肉。
任凭邵垠再怎么暴力抵抗,以一敌二还是多少有些吃力。
眼看邵允和邵眠齐心协力,已经几?乎要将邵垠打得?没有力气反击时,邵允忽然看到邵垠笑出了一口血牙。
那是恶魔垂死挣扎时的笑容。
他浑身?一激灵,抬眼一看,发现邵垠不知何?时竟又悄悄够到了那把刚才已经被?他们踢走了的手枪,正?准备堪堪扣下扳机。
邵允猛地扑过去,想要伸手去抢那把枪,却还是没能抵过邵垠开枪的速度。
“不——”
那一顷刻,屋内飞出了两发子弹。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当邵允年纪还尚小的时?候, 他悄悄地在心目中崇拜着一个人。
其他的孩子,在他当时?那个年岁, 最崇拜的人大多都是自己的父亲。小小的孩童,都无比自豪地?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所不能的超人。
可他不一样,他的父亲无比厌弃他、从未用正?眼瞧过他一眼,甚至有时?还会对他拳脚相向。面对这样一位残暴又?缺乏爱心的父亲,他怎么都不可能?在心中对其燃起崇拜这种情感。
所?以,他的长兄邵眠,便代替邵蒙, 成了当时他心目中的“超人”。
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邵眠总是那个被所?有人争相夸奖的对象。性格沉稳、成绩优异、知书达理……一路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肉眼可见?,邵蒙最是以邵眠为荣,再严肃板正?、也只会对这个长子称赞有加。
邵允记得, 那个时?候,小小的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围, 看着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邵眠, 心中总是在想,要是自己生来不是“邵允”,而是“邵眠”,那该有多好。
如若他是邵眠,他就?不用在邵家大宅最偏僻的宅院里当个隐形人,他也不会久病成疾、身体孱弱、见?不得阳光,他更不会遭到邵蒙和邵垠的残暴虐待、每天?生不如死。
相反,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跟着全珑城最好的老师学习功课和经商, 他可以凭借健康的身躯走南闯北,他可以培养自己担得起家族大任的能?力。
他更可以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在邵眠还没有被彻底禁止出入他宅院的那段岁月里, 他曾不止一次地?用孩童稚嫩懵懂的嗓音对邵眠说:“大哥,我很想成为你。”
邵眠总会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傻瓜,成为我有什么好的?成为你自己就?很好。”
在他灰暗的童年生涯中,邵眠是唯一为他点亮过一盏灯的亲人。即使这盏灯日后熄灭了,他也从未记恨过邵眠,因?为那盏亮起过的灯,已经足够他铭记一辈子。
那一年,邵眠听从邵蒙的话,娶了与邵家门当户对的邻市第一财阀千金沈鹭。那场婚宴比起是婚礼,更像是商务宴请。而他这个不受待见?的三子,自然是得早早退场、不能?留在宴席里碍眼的。
他记得,那日深夜,他看完书走到院子里乘凉,竟发现本该在历经洞房花烛夜的邵眠醉醺醺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他宅院的门口发呆,不知已经在那儿杵了有多久。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像样的对话。但邵允还是礼貌地?迎了上去,对邵眠说:“大哥,你走错宅院了,我让辛澜送你回去。”
邵眠听到他的声音,转了转有些浑浊的眼珠,苦笑着对他摆了摆手,没头没尾地?咕哝了一句:“阿允,你可不知,我真的好生羡慕你。”
说完这话,也没等邵允应声,邵眠便跌跌撞撞地?自己转身走了。
讲道理,依照邵眠身上这般浓重的酒气,他应该是已经彻底喝醉了的。所?以邵允当时?也只将他的这句话,当作了酒后的胡言乱语。
毕竟,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邵眠羡慕的地?方呢?
对比他儿时?心目中的“超人”,他几乎是个一无所?有、甚至满身苍夷的人。
……
当屋内响起两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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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的时?候,邵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来临之?前?,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夺过邵垠手上的那把枪,将那把枪抛得越远越好!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他成功地?抢过了邵垠手中的枪,一个用力抛掷、直接将枪扔到了敞开的窗户外?头。
只是,他之?所?以能?做到,并?不是因?为他的速度足够快。
他之?所?以能?够抢过那把枪,是因?为已经有人从门口的方向准确地?击中了邵垠的眉心,迫使邵垠松开了手,他才能?抓住这个机会。
只可惜,在邵垠中弹身亡之?前?,他握着枪的手指还是摁到了枪支的扳机。
因?为搏斗时?的动作和角度,原本邵垠的这一枪应该是开到邵允身上的。可在最后关头,邵眠做了个俯身扑过去的动作,迫使邵垠把那一枪开到了邵眠的身上。
手|枪飞出去的同时?,邵允眼睁睁地?看到邵眠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艳红色的血花。
他看到邵眠因?为子弹的威力和惯性,从他的身侧飞出去了一段距离,最终撞在了餐桌的桌腿旁。
邵眠就?这样垂着头靠坐在桌腿旁,鲜红的血液正?不断地?从他的胸口、嘴角……汹涌而激烈地?流动出来,很快就?将他的身体浸染在了一片刺眼的血池里。
“大哥!——”
邵允双目通红地?朝邵眠扑了过去,他浑身发颤、拼了命地?用力将手捂住邵眠的胸口,嗓音沙哑地?对邵眠喊道,“大哥,你坚持住,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
刚才,邵允的余光已经瞥到了匆匆赶来在门口开枪的、身着Shadow黑色特勤制服的男人。那男人生着一张无懈可击的冰封俊脸,身高?腿长、气势逼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叶舒唯的前?辈、现役Shadow副局长,“死神”蒲斯沅。
而在蒲斯沅开完枪后,一位明媚俏丽的红发美人紧跟着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那红发美人二话不说,两步上前?便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拳脚功夫,将原本还气势汹汹地?拧着双子的季殃打?得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痛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这红发美人便是蒲斯沅的妻子,大名鼎鼎的“火吻”歌琰。歌琰打?完还不觉得解气,一把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死死钉在了季殃的左手手背上。
眼看着季殃痛苦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她咧开嘴、笑得格外?动人:“丑八怪,你不是很嚣张吗?”
很快,蒲斯沅他们的身后冒出来了越来越多身着特勤制服的人。训练有素的特工队和医疗小组先迅速将身负重伤、生死未卜的双子和辛澜抬上了担架送往急救,随后转头便立刻开始进行现场采证,搬运邵蒙、邵垠和两位下人的尸体。
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即便被邵垠狠狠地?摆了一道在先,蒲斯沅还是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完了被炸的倒带咖啡店、朝大宅这边赶来,并?及时?开枪击杀了危险系数爆表的邵垠。
邵允这时?转头看向朝他走近的蒲斯沅,他竭力用冷静自持的语调对蒲斯沅说:“能?否麻烦你请医疗小组来为我大哥进行就?地?急救?”
蒲斯沅沉默地?在邵允的身边蹲了下来,他对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邵眠看了几秒,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旁的歌琰于心不忍,主动对邵允解释道:“我们不是不想救你大哥,只是这一枪已经伤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他们这种常年生活在枪林弹雨中的人,几乎只要一眼便能?辨认出枪伤的轻重程度。邵垠那一枪不偏不倚,恰恰好打?在了邵眠的心脏上,即便是再高?明的医生来了这儿,也只能?回天?乏术。
邵允听完歌琰的话、眉头轻蹙了蹙,他往日里向来是个遇事不徐不缓的人。可今天?,他却头一回,用一种可以称之?为焦急的语气再度向他们确认了一遍:“只是尝试医治,也不行吗?”
没等蒲斯沅和歌琰开口,邵允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地?拽了拽。
他转回来,发现邵眠被血染尽的手正?覆在他的手指上。他看到邵眠冲自己很轻地?摇了摇头,而那张苍白到已近毫无血色的脸上,正?挂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他听到邵眠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对自己说:“……阿允,没事的,我不疼。”
那一刻,时?光重叠。
年少时?,邵眠为了去看他陪他,有一回半夜从自己的宅院翻墙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当时?的邵眠,带着膝盖上看上去颇有些狰狞的伤口坐到他的面前?,也是用如此这般轻松的语调安慰他——
“阿允,没事的,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邵允心想。
他最崇拜的大哥,即便是“超人”一样的存在,可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若是这般流血,该会有多么疼。
在邵允毫无自觉的时?候,他的眼角飞快地?垂下了一道流星般的水渍。
他看着邵眠,哽咽着张了张嘴:“你到底为什么要替我挨这一枪……”
沈鹭和邵琴琴此刻都还在国外?翘首以盼地?等着邵眠,原本按照计划,邵眠没过几天?就?要离开珑城、与妻女团聚。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可以彻底离开珑城的阴影和牢笼,再也不必惧怕受人要挟管控,能?够一辈子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那是邵眠这辈子最最珍视的,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羁绊和牵挂,是他理应所?拥有的美好未来。
前?些天?,邵琴琴与邵眠通电话时?,他恰好在旁边,便也跟邵琴琴聊了几句。小女孩用稚嫩又?认真的语调同他反复强调说:“小叔,你和爸爸都一定要来找我噢!我等着你们。”
他当时?还答应得十分?干脆:“好,一言为定。”
这一切的憧憬,分?明就?已近在眼前?。
而现在,他又?该如何与沈鹭和邵琴琴交待?
邵眠阖了阖眼,用似乎是在责怪他反复让自己重复这句话的神情说:“傻瓜,因?为我是你大哥啊……”
邵允一动不动地?看着邵眠,感觉自己的眼角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他好像什么都快要看不清了。
纵使蒲斯沅和歌琰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但他们终究还是不忍继续看下去,双双背过身、回避了这场肃穆又?悲伤的告别。
“阿允,要成为你自己,要保重……还有,拜托你了……”
这是邵眠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段呓语。
而在那一瞬间,邵允通过邵眠的眼睛,也终于理解了邵眠新婚之?夜对自己说的那句酒后胡话的真意。
邵眠这一辈子都在邵蒙的掌控和阴影下,扮演着邵蒙所?期望的那个“邵家长子”的角色。他所?做的一切又?一切,其实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他看上去风光无限、应有尽有,却更像是个没有自由的傀儡。
所?以,他羡慕邵允。因?为纵使邵允被所?有人遗忘与抛弃,可却能?够在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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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眠本以为自己很惧怕死亡,可当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竟觉得很轻松释然。
他穷尽一生,都想要成为一个勇敢的“超人”,却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活成了一个徒知自保的胆小鬼。
但好在这一刻,他终于无限地?接近了他的梦想。
他终于能?够迈出这一步,用自己的身躯,去保护自己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这一定是他这一生最勇敢最值得的时?刻。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邵眠的尸体被抬走的那一刻, 邵允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珑城的狂风暴雨犹如从天上的盆里直往下倒般来势凶猛,他目送邵眠的尸体被蒙上了白布, 随着?特勤人员在雨中影影绰绰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宅院的门口。
没过多会儿,一片血腥又狼藉的屋内只余下了他以及蒲斯沅歌琰夫妇,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双手和衣襟上的血,又无声地放下了手。
蒲斯沅和歌琰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淡声对?邵允说:“请节哀,很抱歉在这种时候还要对?你提出?要求。因为我们工作程序的特殊时效性,可能等会儿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一下事件还原与证人笔录。”
蒲斯沅生性冷淡,表现出?来的模样?也格外公事公办。但歌琰知道?,蒲斯沅对?这位叶舒唯的爱人自然?抱着?比普通当事人更亲近一些的态度, 便替蒲斯沅将话说得柔和了些:“我?们也没有那么?着?急,你可以将邵宅的事情做了善后再来做笔录。”
邵允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低, 似乎是在出?神。
过了一会儿, 他抬起脸,平静地说:“好,没问题……另外,唯唯是不是一切都好?”
当邵垠出?现在邵家大宅之前,他全部的心思几乎都记挂在叶舒唯的身上。可后来为了要专心对?付邵垠,他耗费了太?过巨大的精力……直到此刻一切归于寂静,他才?能稍稍喘口气,分出?神问起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蒲斯沅听到这句问话, 当即冷笑一声:“她能有什么?事?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被目标耍得团团转, 计划里的细节全都是漏洞。”
歌琰二话不说直接踩了他一脚,随后朝邵允笑道?:“你别介意,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该长这张嘴。”
邵允轻扯了扯嘴角,但却无法?露出?真心的笑容。
歌琰宽慰他:“唯唯和周煜虽然?中了白巷的陷阱,但他们都没有受伤,已经快要赶到这里。等会你们见了面说上话,再一块儿过来找我?们就是。”
邵允点了点头:“好,谢谢你们。”
歌琰望着?这位相貌气质均相当出?众、风雅翩翩的邵家三公子?,只觉得他与传闻中的一般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纵使才?刚刚经历了如此骇然?的变故,他却将自己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妥帖地收拢了起来,努力不对?旁人造成任何情绪负担。
邵允沉吟片刻,又说:“小执小念和辛澜……就是我?的三位家人,方?便的话,能否麻烦你们及时告诉我?他们的情况?我?非常担心他们。”
“放心吧。”蒲斯沅这时开了口,“我?们带了最好的医生团队过来,也会让他们在最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一旦他们脱离生命危险,我?们就会立刻通知你过去探望他们。”
邵允再次向他们郑重地道?了谢。
歌琰眨了眨眼?,关切地问道?:“三少爷,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邵允阖了阖眼?眸,随后说:“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片刻后,特勤人员将一位中年男人护送进?了宅院。
来者?正是跟了邵允多年的司机谭叔,直到刚才?蒲斯沅他们出?现前,谭叔一直都在大宅外的车内尽忠职守地待命,对?大宅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将人送进?来后,歌琰便拉着?蒲斯沅准备离开屋子?。
临走前,她对?邵允说:“你们聊吧,等聊完了,特勤人员也会护送你的司机去做笔录,他的安全同样?会得到保障,你不必担心。”
等走出?屋子?,歌琰打起伞,却发现蒲斯沅的视线依然?还留在屋内。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用手肘怼了怼他:“怎么?啦?”
蒲斯沅没说话。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一见到邵允、便红着?眼?眶抱住了邵允的中年男人,过了老半天?,才?转回身跟着?歌琰继续往前走。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将时间往回倒推。
当时,身处白巷的叶舒唯在跟邵允通讯信号中断的那一刻,就看到他们前面那辆原本?开得好好的车突然?被炸上了天?。
开车的言锡一见这场景,当即吓得一激灵,猛地踩下了急刹车。
就是这么?顷刻间的差池,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条通往邵垠藏身地的路,被在地底下不知埋了多少重量的炸弹,给直接炸烂炸塌了。
倒带安全屋被炸、通讯信号被切断、前进?的路被毁、还失去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一环又一环的圈套与变故,让叶舒唯从容不迫的神情也不免变得焦躁起来。
她看着?前方?喧嚣张狂的爆炸烟雾,不顾言锡他们的拼命劝阻,直接跳下了越野车,骑着?自己带来的摩托车绕开前方?被炸毁的路、走偏僻小道?朝邵垠的藏身地狂飙而去。
这一路在风雨中的狂飙,她的大脑几乎是一片混乱的。
有一瞬间,那间让她多年噩梦缠身的地下室场景,又再度闪回到了她的眼?前——明明经过邵允的安抚与爱意,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那个梦魇。
当年的她,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才?让自己的战友们深陷地狱,酿成了不可逆转的惨祸。
可今天?的她,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却还是疏漏了最致命的细节。
她身负重任来到珑城,是下了必须缉拿珀斯公爵的军令状的。可是到了她自认为她已经即将走到终点的那一刻,她却发现,终点好像只是敌人给她设下的前菜。
当叶舒唯赶到邵垠藏身地对?面的那间特勤人员租用的监视小屋时,她果然?看到了一地的横尸。
而那些特勤人员格外凄惨的死状,也让她联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性。
她似乎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泯灭人性的杀人手法?,她觉得自己可能认识这位恐怖的杀手。
言锡他们步了她的后尘,都弃车选择了疾跑或者?摩托车代步的方?式赶来这里。
当他们裹挟着?风雨踏进?监视小屋的那一刻,叶舒唯也终于想起了这位个人风格突出?的杀手究竟是何人。
她面色苍白殪崋地告诉言锡他们:“季殃还活着?,这些战友就是他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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