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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年关将近,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贺潇的小厮站在冰棱倒挂的房檐下,搓手哈气的同时, 不住往张家的方向去。
没一会儿,银穗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祁明乐。
德荣原本?正要迎过去, 却见银穗远远使了个眼神,德荣便明白?, 这?是要他带路的意思。他遂转了个身往前走,祁明乐与?银穗坐着马车,远远的跟着他。
如?今已是腊月二十?六了,没几日便该过年了, 街上人潮拥挤, 到处都是出来购置年货的人。祁明乐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的,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望月楼。
下了马车之后,祁明乐跟着德荣上了望月楼的五楼。
望月楼底下是酒楼,上面有供客人休息的客房。德荣刚将祁明乐引上楼,就听到了吵嚷声。
“你家?公子请老朽时,明明说好了就一两日的事。可你看?看?,今儿都腊月二十?六,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老朽还得赶回家?中陪老母吃团圆饭。实在?不行, 就请你们公子另请高明吧。”
德荣听到声音,忙小?跑上前劝道:“葛大?夫, 你消消气, 正主来了。”
那?大?夫听见这?话,转头?用吊梢眼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一个戴着幕篱的女子往这?边过来,这?才背着药箱重新回了房中。
祁明乐跟着进去,刚在?桌边落座,就听那?大?夫问:“什么症状?”
“哈?”祁明乐一脸茫然,“什么什么症状?”
“你相公不行,他是怎么个不行法?”
祁明乐惊呆了:“不行也分很多种吗?”她以为,不行就是不行。
“废话!自然是要分很多种。”那?大?夫一脸不耐烦,却又耐着性?子,详细同祁明乐说了好几种不行种类的症状后,然后又问,“你相公属于哪一种?”
“他……”祁明乐认真想了想,“他就是不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大?夫瞬间被气了个仰倒。合着他刚才说那?么多都是白?说了!那?大?夫当即便要发脾气,但见祁明乐一脸懵懂的模样,他忍着怒气问:“你相公没碰过你?”
“没有。”
难怪一问三不知。那?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他可表露过这?方面的意向?”
表露过这?方面的意向?!
祁明乐认真想了想,然后又摇头?:“也没有。”
张元修跟她在?一起时都很君子,包括两人睡在?同一张床时,他也十?分规矩,从没僭越过半分。
“他可有通房小?妾?”
“没有。”
祁明乐这?么一说,大?夫便确定?,问题出现在?男人身上。毕竟若是只不碰自己的夫人,有可能是他不喜欢他的夫人,可一个已经及冠的男子,连通房小?妾也没有,那?身体就是有问题了。
大?夫沉吟片刻,道:“按说看?诊,要让病人亲自来,方能看?得准确些……”
“我相公事忙,大?夫你见谅。”说话间,祁明乐将一锭银子推到大?夫面前。
大?夫抬眼瞥了银子一眼。他看?男子隐疾多年,早就对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妻子只好拉下脸面,偷偷来寻他求医问药这?事屡见不鲜了。遂又改口:“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夫人回答老朽几个问题。你相公平日饮食如?何?夜里睡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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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清淡,过午便不食了。他平日很忙,但滴酒不沾,至于睡的嘛……”祁明乐斟酌了一下,“他习惯晚睡,反正同我一起时,我睡着时他还没睡着,我睡醒时他已经起了。”
祁明乐这?么一说,大?夫心里便有数了。他颔首正要落笔写方子时,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祁明乐坐在?旁边,伸长?脖子看?大?夫写方子。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搁下笔,将方子递给她。祁明乐双手接过,扫了一眼后,顿时愣了愣:“这?是药膳?”
“嗯。”那?大?夫捋了捋山羊胡,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男人嘛都好面子,你若直接端药给他,说这?是治他隐疾的药,他必会恼羞成怒不肯喝。但若你说,这?是给他炖的补汤,他定?会觉得你体贴入微,不会有半分推辞。”
祁明乐觉得大?夫说的十?分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大?夫,这?药膳的药效会不会没有汤药效果好?”
“不会。”那?大?夫十?分自信,“你且回去照着方子炖给你相公,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事。”
见那?大?夫说的笃定?,祁明乐便信了,她小?心揣好药方,付过诊金之后才离开。
银穗等在?望月楼下,见祁明乐出来,便立刻上前问:“少夫人,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街上逛逛吧。”既然出来一趟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这?个时间街上采购年货的人很多,到处都是人头?攒动,马车难以前行,祁明乐索性?舍了马车,与?银穗一道步行。
她们主仆俩在?街上转了一圈,采买了些东西之后,祁明乐又‘顺路’去了趟药铺,之后才回了张家?。
祁明乐掀开帘子,一只脚刚迈进屋内,就听到身后传来银穗的惊叫声。
“狗”银穗惊叫一声,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大?包小?包蹿到了旁边的树上。祁明乐转头?,就见张云葶带着她的大?狗,从月拱门外进来。
“大?嫂……”原本?张云葶是高高兴兴来找祁明乐的,但甫一进院子里,就被银穗一套行云流水的爬树整的呆住了。
祁明乐冲张云葶道:“你人过来,让小?花先回去。”
“小?花很乖,它不咬人的。”
“不咬人也不成。”银穗怕狗。
听祁明乐这?么说,张云葶这?才让人将狗带走。
待狗走远之后,银穗才白?着脸从树上爬下来,颤声叫了声:“少夫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东西给我,你先回去歇息吧。”祁明乐伸手便要去接银穗手中的东西,采荷听见动静,忙快步过来道,“奴婢来。”jsg
银穗只得将东西给了采荷,她脸色煞白?先回去了。
“大?嫂,你这?买的是什么呀?”张云葶凑到采荷面前,正要细看?祁明乐买的是什么时,却被祁明乐拉走了,“你来的正好,刚好我有事要找你。”
往屋里走的时候,祁明乐又不忘交代:“采荷,你将东西放到桌上就好,等会儿我自己来收拾。”
“是。”采荷应了声,将东西按照祁明乐的要求放下了。
祁明乐将张云葶拉进房中,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张云葶才离开。
祁明乐将人送到门口,待张云葶走了之后,她当即折返回来,从那?堆东西里找出药膳包,偷偷塞进柜子里之后,又同采荷道:“你去帮我找个煲汤的砂锅和炉子来。”
很快,采荷便将东西寻来了:“少夫人,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这?种事,祁明乐不敢假手于人。
见祁明乐坚持,采荷只得退下了。
明乐将侍女们也屏退了,待到廊下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从怀中掏出药膳包,迅速放进砂锅里,加好水拨弄好炭火之后,便坐在?一旁亲自守着炉火。
如?今虽已封宝,但宣帝的身子已每况愈下了,前几日,谢沉霜便以太子姜毓之名下令,要京中各衙门的官员轮流值守。随时等候传召。
待张元修回府时,又已是掌灯时节了。
回府后,张元修原本?是径自要往书房去的,可刚拐过花园就遇见了苏沁兰。
“母亲。”张元修上前行礼。
苏沁兰手中拿着一捧梅花,见张元修肩上落了夜霜,神色顿时变得心疼起来“这?都封宝了,怎么官署还有那?么多事?冻坏了吧,快回院里烤烤。”
平常这?个时辰,苏沁兰已经歇下了,可今夜她却在?这?里等他,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好,夜里冷,母亲您也早些回去。”说完之后,张元修没再去前院书房,而是如?苏沁兰所愿回了春禾院。
甫一踏进院中,张元修便觉院中灯火暖融,再一抬眸,就见窗上映着一道纤长?的人影。
是祁明乐。
从那?道影子上来看?,她似乎是在?看?书。
奉墨跟在?身后,见张元修突然停下来时,他茫然抬头?,正要开口时,被洗砚一个眼刀制止住了。
张元修在?原地顿了须臾,才上了台阶掀帘进去。
祁明乐正盘膝坐在?榻上看?兵书,听见动静,她下意识抬眸,见到一身夜霜的张元修进来时,她先是一愣,旋即笑?开:“郎君,你回来了呀。”
平常自己过来时,祁明乐都很惊讶,今夜却难得这?般笑?靥如?花,看?的张元修也怔了怔。
“外面很冷吧,先来炭盆这?儿烤烤吧。”说话间,祁明乐放下书,从榻上下来趿拉着鞋,让采荷她们端了温水进来。
张元修刚净完手,就见侍女们捧着菜肴进来了。
“你还没用饭?”上次张元修过来,恰好碰见祁明乐在?用饭时,他便同祁明乐说过了,他过午不时,让祁明乐以后用晚饭都不必等他了。
“没呢,一个人吃饭不香。”
张元修没想到是这?个缘故,遂道:“那?你日后可以与?母亲或者云葶他们一道用。”
“娘喜欢喝粥,云葶喜欢吃面,我喜欢吃肉。”
张元修:“……”
“别傻站着,快坐呀。”祁明乐催促着。
张元修只得在?桌边落座,侍女正要给张元修摆碗筷时,却被张云修拒绝了:“不必。”
侍女便躬身退下了。结果张元修一转头?,就见面前多了一碗汤。
“我……”
张元修刚开口,就被祁明乐打断了。祁明乐知道他要说什么,遂抢先道:“我知道你过午不食,但这?汤我炖了一下午了,你好歹也尝一碗嘛。”
张元修:“?!”
今日是什么日子?好端端的,祁明乐怎么突然给他炖汤了?!
张元修心底滑过一抹怪异,但祁明乐双手撑着下颌,眼巴巴盯着他,张元修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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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须臾后,他捧起那?碗汤,浅尝了一口,眉心猛地一蹙。
“怎么样?好喝么?”祁明乐一脸期待望着他。
张元修勉强咽下,只得违心答:“好喝。”
“好喝那?你就多喝点?。”祁明乐将汤盆里剩余的汤全推到了张元修面前。
张元修:“……”
从此之后,祁明乐就迷上了炖汤,每天三顿,一顿不落的亲自给张元修送去。
她炖的汤味道很奇怪,张元修并不喜欢喝。可每次对上祁明乐期待发亮的眼睛,张元修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被迫全喝了。
连续喝了三日之后,这?天夜里,睡到半夜时,张元修突然就被热醒了。
最开始,张元修以为,是屋内放了炭盆的缘故,他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可很快,张元修就发现,不是炭盆的问题。他的热是从身体里面传出来的。而睡在?张元修身侧的祁明乐毫无察觉,她甚至还将搭在?张元修身上的腿蹭了蹭。
这?本?是祁明乐无意识的动作,但张元修却面色骤变,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一把攥住了祁明乐那?只不安分的脚踝。
触手是姑娘家?独有的柔软纤细,以及浸人心皮的凉意,张元修没忍住,指尖在?祁明乐的脚踝上划了一下。
睡梦中的祁明乐似是觉得痒,当即便奋力朝前踹了一脚,张元修顿时闷哼一声,他愤然扭头?面带薄怒瞪向祁明乐。
而祁明乐毫无察觉,依旧睡的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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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修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又将目光落在?祁明乐的脸上。
这?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夫人。
身上的热意不断袭来,张元修遵从本?心,慢慢朝祁明乐靠了过去。眼看?两人已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时,祁明乐突然叫了声:“爹。”
张元修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迅速拉开与?祁明乐的距离,然后翻身坐起来,掀开纱幔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祁明乐被张元修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从纱帐里探出脑袋。
张元修头?也不回道:“沐浴。”
“这?个时候沐浴?!”这?都快子时了吧。
而且他睡觉之前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怎么又要沐浴?!祁明乐十?分不理解,而且刚才张元修的声音里,怎么像是带着深深的怨念?!
但转瞬祁明乐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也没再多想,翻个身继续睡了。
两刻钟之后,张元修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他撩开纱幔,就见祁明乐抱着被子睡的正香甜。张元修目光幽深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躺了回去。
他前脚刚躺回去,后脚祁明乐立马就黏了过来。
张元修转头?,盯着祁明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在?祁明乐眉心上弹了一下。
“谁?!”原本?熟睡的祁明乐瞬间惊醒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捂着额头?茫然朝四周望了望,见身侧只有睡熟的张元修,祁明乐便以为是她睡懵了,遂又捂着额头?,嘟嘟囔囔的躺下了。
在?祁明乐的嘟囔声中,张元修心中那?股郁闷才逐渐消散。
生气
一转眼便到了年三十这日。
用?过早饭之?后, 张家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前几日,侍女小厮们已将府里清扫的一尘不染了。如今只剩下装点庭院,更换新的灯笼以及挂桃符等琐事了?。
苏沁兰带着双生子兄妹俩, 在府中?各处巡逡查看,敲定盆栽桃符的位置等。
街上时不时传来孩童的欢笑声,祁明乐正在房中?梳妆。每年除夕夜, 陛下都要在宫中?设宴,今年也不例外?。
去年祁明乐是与父兄一同进?宫赴宴的, 今年却是与张元修一起。
除夕夜宴设在晏清殿,到处锦灯高?悬,照的殿中?亮如白昼。
已经许久未曾露面?的宣帝,今日也难得?出现了?夜宴上。只是他整个人已是形销骨立, 原本合适的龙袍, 如今穿在身上却是空荡荡的, 但他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今夜叶蓁也来了?,正在陪太后说话。
叶蓁前脚刚被废为庶人驱逐出宫,后脚谢沉霜便去叶家求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既是皇室联合谢沉霜做的一出戏,如今瞧太后与叶蓁母女情深的模样,他们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殿中?乐坊司的宫人们正在奏曲起舞,祁明乐对歌舞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酒上。
除夕夜宴允许带一名家眷前来, 所以每个桌案上,都放置了?两壶酒。一壶是果?子酿, 一壶是贡酒清竹酿。
祁明乐不喜欢甜腻的果?子酿, 更偏爱清竹酿。
清竹酿味如其名,喝起来有股淡淡的竹香。虽不如栎棠关的酒喝起来够味, 但比上京其他的酒好多了?。jsg
可?在祁明乐要去斟第三盅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摁在了?酒壶上。
“我才喝了?两盅。”祁明乐小声道。
张元修将酒壶挪到了?自己的另一侧,淡声解释:“母亲他们还在府里等我们用?年夜饭。”而且纵然殿中?燃有地龙,但御菜呈上来已冷了?大半,祁明乐全程都没动筷,空腹喝酒容易伤脾胃。
听到回府还要吃年夜饭,祁明乐只得?作罢。
周遭大臣们三三两两交谈着?,祁明乐同身侧那?位夫人也不熟,便百无聊赖望着?场上的歌舞出神。
从前每年的除夕夜,她都是和父兄一起过的,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过。
也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祁老爹,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在同士兵们一起包饺子过年,还是披甲各处巡逻,给守夜的士兵们送吃食。
张元修原本正在同身侧的周允说话,见身边许久没动静,他转过头,就见祁明乐捧着?空酒盅呆呆坐着?,神色落寞寂寥。
夜宴很热闹,但坐在热闹中?的祁明乐却一身孤寂。
她应当是在想她的父兄。
张元修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今夜他沉默须臾后,却打破了?他的原则,提起酒壶亲自为祁明乐又斟了?一盅:“最后一盅。”
“嗳,多谢郎君。”祁明乐身上的孤寂一瞬消散了?,乌黑灵动的双眸里霎时漾开笑意。
张元修颔首做了?回应,复又偏头去与周允说话。他们两人是同科,如今又为同窗,再加上又志趣相投,便互相视彼此为知己。
周允如今尚未成家,他母亲又抱恙在身,所以今夜他是独身一人来赴宫宴的。
见张元修打破他的原则,破例为祁明乐又斟了?一盅酒之?后,周允便笑了?笑,举杯敬了?张元修一杯后,便坐直身子,没再打扰他们夫妇了?。
透过殿中?歌姬们飘飞的水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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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悄然将目光落在叶蓁身上。
也只有在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里,他才敢借着?喧嚣的遮掩,远远的,偷偷的看她一眼。
叶蓁正在陪太后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周允的目光。
叶蓁与谢沉霜的婚期定在正月十八,满打满算也就小半个月了?,如今叶蓁既舍了?公主的身份,她出嫁的事宜,太后也不好明着?再插手。
但这到底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们母女分离多年,太后本就对她心生愧疚,如今叶蓁要成婚,太后自是不愿意委屈她半分。
趁着?人声鼎沸时,太后悄声道:“母后给你备的嫁妆,今夜会随你皇兄的赏赐一并送到叶家,你好生收着?。”
叶蓁知道这是太后的一片心意,便也没推辞,笑着?应了?:“好,谢谢母后。”
宣帝本就抱病在身,再加上今夜是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他在宫宴上略坐了?一会儿,便携皇后离席了?。
帝后一走,朝臣们便也陆续出宫,各自回家与亲人团聚了?。
祁明乐与叶蓁在宫门口?道别之?后,便坐上马车,与张元修一道往张家回。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在闭门团圆,偌大的街上便空荡荡的,只有街巷里时不时传来炮竹笑闹声。
祁明乐放下帘子,又转头去看张元修。
今夜的张元修一身绯色官袍,侧脸清隽柔和,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撩起眼帘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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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想问你一件事。”祁明乐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中?秋夜宴那?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张元修不明白,好端端的,祁明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事,但他还是轻轻颔首。
祁明乐抠了?抠袖口?上的花纹,小声问:“那?我那?晚对你做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张元修不答反问。
“就是,就是……”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了?,但祁明乐提起这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但凡喝醉,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元修:“……”
“然后呢?”
“然后我那?天晚上我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第二天我醒来,我爹一脸惴惴不安,生怕你来退婚的模样。”祁明乐对那?晚的事情全无印象了?,后来第二日张元修非但没退婚,反倒遣了?媒人来请期,祁明乐便将这事抛至脑后了?。
直到今日两人再度一起回家时,祁明乐才又想起这事,所以才来问张元修。
对上祁明乐满是好奇的双眸,张元修沉默了?两个弹指,然后开口?:“也没做什?么。”
“那?……”祁明乐刚开口?,就听张元修又道,“也就是你将我当成了?贺小侯爷,一巴掌拍在我的肩上,说你可?以打到我顺路。”
祁明乐双目撑圆,惊愕看着?张元修。
“然后出了?宫门口?,你死活不愿意坐马车,非要卸了?马车,自己骑马回去。”
见祁明乐已经开始捂脸了?,张元修便好心问:“你还要听吗?”
“还、还有?”祁明乐表情有些崩。
张元修颔首:“骑马走了?一会儿,你又嫌马鞍太硌,非要让我背着?你回去。”
祁明乐:“!”
她这是喝完酒之?后把脑子喝没了?吗?!
难怪他们成婚之?后,每次她喝酒超过三盅,张元修就会将酒壶挪走,还委婉说‘喝酒尽兴就好,太过容易伤身。”这他娘的哪里是伤身,这分明是伤脑子和脸面?啊!
祁明乐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她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
张元修瞧见这一幕,唇角不着?痕迹弯了?弯。
那?晚的记忆忽然蹿了?出来。
原本祁昌弘是与他们一道出宫的,走到宫门口?,张元修正要与祁昌弘道别时,宣帝身边的近侍急匆匆追出来:“祁统领留步,陛下急召。”
宣帝急召耽搁不得?,祁昌弘将祁明乐交给他之?后,便匆匆又折返回去了?。
最开始,他以为送祁明乐回家,不过是一件顺手的事罢了?。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醉酒之?人的精力。
祁明乐先是折腾着?不坐马车要骑马,骑了?马之?后又嫌马鞍硌得?慌,便蹲在地上不肯走,拽住他的袖子,仰着?醉意缭绕的一张脸,撒娇道:“爹,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那?你最后背了?我么?”祁明乐不死心问道。
张元修看了?祁明乐一眼,凉凉道:“你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当时的祁明乐,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趁他不注意时,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
祁明乐瞬间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之?前喝酒都还好啊!怎么一到上京就出糗!出糗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在张元修面?前!难怪第二天,祁老爹会那?么担心张元修来退婚。
这要她是张元修,看见未婚妻这么不娴雅的一面?,估计连夜都去退婚了?。
祁明乐看着?张元修,真诚发问:“你当时为什?么没退婚?”
当时为什?么没退婚?!
张元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时我们议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君子当守诺。”
祁明乐听到这话,也跟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冲张元修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张元修:“……”
他们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奉墨在外?面?道:“公子,少夫人,到了?。”
张元修率先下了?马车,转身正欲去扶祁明乐时,祁明乐已提裙轻巧落在了?地上,张元修默然收回手。
除夕夜,张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齐聚在花厅里。
主子们在里间摆一桌,下人们在外?间撘了?个长?桌案。祁明乐进?来,见大家都还在等她与张元修,不禁道:“娘,你们怎么不先吃?”
“今夜吃的是团圆饭,自然要一家人到齐了?才好动筷。”苏沁兰温婉笑了?笑,让云佩吩咐下人可?以动筷了?。
祁明乐心里滑过一抹暖流。
在她十六岁之?前,新年都是在栎棠关过的,那?时军民同乐,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直到去年回京之?后,她才察觉到差别。
去岁除夕夜,她与父兄进?宫赴宴,回府时不过刚到戌时,但她祖母与她二叔一家的年夜饭已经吃到一半了?。
在宫中?吃的冷饭冷汤,回府吃的依旧是残羹冷炙。
“大嫂,你站着?做什?么?快坐呀,坐这里。”张云葶拍着?身侧的座位,急切唤着?祁明乐。
祁明乐回过神后,挨着?张云葶坐下。
今晚是除夕夜,张家的晚饭吃的隆重而热闹,主仆尽欢花厅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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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祁明乐喜欢喝酒,苏沁兰特意让人给祁明乐温了?一壶酒。见祁明乐没喝,苏沁兰还当她没看见,便主动道:“来,我们娘俩喝一盅。”
“哎,好,娘,我敬您。”平jsg常祁明乐喝酒都是一口?闷,可?现在她却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再不敢多喝了?。
吹过团圆饭后,张元修回去换了?身衣袍,再过来时,就见侍女小厮们聚在庭院里放爆竹,祁明乐与苏沁兰,并双生子兄妹俩在桌边打马吊。
往年也是他们四个人过除夕,但基本都是吃过年夜饭之?后,他坐在一旁看书,张云葶趴在苏沁兰膝头睡觉,张元昱跟小厮们放爆竹,他们四人偶尔说一句话,然后一直坐到子时过了?,他们兄妹三人向?苏沁兰拜过新年后,再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歇息。
而今年多了?一个祁明乐,这个年似乎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苏沁兰等人沉浸在打马吊的欢乐中?,直到蓦的响起的钟声,才让苏沁兰回过神来。苏沁兰不禁朝外?面?看了?一眼,继而惊讶道:“呀,这么快就子时了?。”
往年吃过年夜饭等到子时,总觉得?要等很久,今年却不知不觉就到了?。
张家素来有除夕子时,晚辈向?长?辈叩头拜年的习惯,是以子时钟声敲响过后,云佩便扶着?苏沁兰在太师椅上落座。
祁明乐与张元修夫妇,带着?双生子兄妹,向?苏沁兰磕头拜年。
“好好好,快起来,起来。”待他们磕完头,苏沁兰忙亲自去扶,同时又转身挨个儿给他们压祟包。继而慈爱道:“新的一年,娘也愿你们康健平安,长?乐未央。”
发过压祟包之?后,他们便各自回院中?歇息了?。
祁明乐打着?哈欠刚进?屋中?,便发现桌上放着?放了?两套新衣。一套是她的,一套是张元修的。
祁明乐不禁道:“我最近没做新衣啊?”
“是娘为我们做的。”张元修解释,“每年过年时,娘都会为我们兄妹三人亲自做一身新衣。”
原本祁明乐说完就要往里间去的,可?听到张元修这话后,她蓦的又停了?下来,继而走到桌边,用?掌心去轻轻抚摸衣裙上细密的针脚。一颗心顿时像泡在了?温水里一般,又软又酸涩。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娘亲自做的新衣呢!
庆贺新年官署也停止办公了?,张元修在府中?的时间便多了?起来,祁明乐便也抓紧时间亲自熬汤,为张元修补身体。
张元修向?来不重口?腹之?欲,虽然祁明乐端来的汤难喝了?些,但看在祁明乐亲自炖的份上,他什?么都没说皆悉数喝了?。
最开始张元修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中?途有一日他去官署,恰好遇见周允过来办事。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张元修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流了?鼻血。
“烦请周兄稍等片刻。”张元修说了?一声,迅速便转身出去整理了?。
周允坐了?片刻,张元修才进?来。周允便关心问:“元修兄,你近日怎么经常流鼻血?”
“许是天气太干燥了?。”张元修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是南方人,这是在上京过的第一个年,所以一度以为是气候的问题。
但周允却觉得?不对劲儿,他道:“元修兄,你若不介意,不如我替你诊个脉?”
周允的父亲曾是大夫,连带着?周允也看过不少医书,难的病症他不敢说,但简单的,周允还是能诊的出来。
张元修沉默须臾,颔首答应了?。
周允抬手搭在张元修腕间,默然诊治了?好一会儿,不禁微微蹙眉。
“怎么了??”张元修问。
周允不敢确定:“你换只手我再看看。”
张元修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周允摸了?好一会儿脉象,才斟酌着?开口?:“元修兄,你最近在服用?滋补之?物?”
张元修下意识想说没有,却蓦的又想到了?祁明乐炖的汤,遂又颔首:“怎么?那?滋补之?物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是……”周允想直说,又怕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想了?想,便道,“我不敢确定,元修兄,你最好回头还是去医馆找个大夫瞧瞧。”
张元修原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傍晚回府路过街上,看见迎风招展的医馆招牌时,张元修突然道:“停一下。”
奉墨立刻勒住缰绳,张元修下了?马车,径自进?了?医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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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堂的是个胡子发白的老大夫,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听见脚步声后,他才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抬手为张元修诊脉。
刚摸上脉象没一会儿,张元修就看见,那?老大夫脸上,露出了?与周允如出一辙的表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元修收回手,等着?那?大夫开口?。
那?大夫纠结再三,终是忍不住提醒:“这位公子,是药三分毒。而且壮阳补肾之?类的药需要慎情用?,若用?过头了?那?可?就……”
“壮阳补肾?!”张元修打断老大夫的话。
“啊,是啊!”那?大夫一愣,见张元修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从你的脉象上来看,你服用?壮阳补肾的药,少说也六七日了?。而且那?药效霸道,公子你这几日是不是时常觉得?浑身燥热,心悸难耐夜里时常被惊醒,以及……”
那?老大夫絮絮叨叨说了?一顿,张元修什?么都没听见,他只听见了?‘壮阳补肾’这四个字。
所以祁明乐最近这段时间,给他炖的根本就不是汤,而是壮阳补肾的药膳!
好!很好!
“而且公子你……”那?大夫正在喋喋不休的说时,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先前坐在他面?前看诊的张元修已经不见了?。
等在门口?的奉墨,正好将老大夫的话全听到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张元修已阴沉着?脸道:“回府。”
“是是是。”奉墨忙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一路将马车赶回张家。
他们回去时,府中?各处的灯笼都已经燃上了?。张元修阴沉着?脸,直奔春禾院而去。
采荷端着?空碗刚转过身时,就见张元修大步从外?面?进?来,她正欲行礼时,就听张元修问:“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里间。公子您……”采荷话没说完,张元修已头也不回的往里间走去,只冷冷丢下一句,“都出去。”
采荷愣了?愣,到底不敢拂张元修的意思?,便捧着?空碗退了?下去。
里间祁明乐正睡的迷迷糊糊时,突然觉得?腰上一紧,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张元修幽深凌冽的一双眼。
“郎君,你……”
祁明乐正要开口?时,就见张元修一抬手,原本挂在月牙钩上的床幔落了?下来,然后张元修俯身下来,声音低沉炽烈:“我行不行夫人不妨亲自试试?”
妥协
祁明乐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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