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头湿发,悄悄推门进去。
屋里漆黑,但他一眼看见仍旧坐靠在床边的人。
燕戡皱眉,悄声走到戚昔身边。
戚昔坐着睡着了,长发乖顺地垂在肩侧,嘴唇不高兴地抿着。两手搭在肚子上还抓着被子,一看就是等自己等得睡着了。
燕戡在心里骂了一声阿兴。
他小心托着人的后腰,将人脑袋扶着靠在自己胸口。
刚抱起来,头皮一紧。低头一看,戚昔睁着一双眸子淡淡地瞧着他。
燕戡将他平,拉高了被子盖在戚昔的肩膀。
“我回来了,快睡吧。”
戚昔松开被沾湿的手,鼻音浓重道:“擦头发。”
“好。”
“回来遇到点事儿,所以耽搁了。”
“嗯。”戚昔听着窸窣的动静和燕戡的话声,心中没了那惶惶不安的感受。
他侧脸蹭蹭柔软的被子,听着听着的就睡着了。
燕戡见状搁了手上的帕子,圈住戚昔又搁在被子外面的手捏了捏。“下次会记得提前告知夫郎一声。”
次日清晨,戚昔迷迷糊糊听到房门外武器破空的声音。想了想是燕戡昨晚回来了,他捧着肚子艰难地翻个身,又熟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阵嗡嗡声响起。
“夫郎,该用早膳了。”
戚昔昨日睡得晚,不是很想起来。只装作没听见,捂着耳朵继续睡。
迷蒙中,被子好像被拉开。身子一轻,熟悉的戚昔将他包裹。
戚昔闭着眼睛任由人摆弄。
燕戡将人整个圈住在腿上。大掌捏捏戚昔的细胳膊,一只手能握住他两个手腕。他下巴搁在戚昔肩膀,脸贴着戚昔的脸道:“夫郎好瘦。”
感慨了一句,燕戡将戚昔的袖子拉下。穿好衣服,给人简单地洗漱完抱到桌前。
戚昔打起精神微微睁眼扫了一圈,没见着其他人,便安静坐在燕戡腿上,额头靠着燕戡的肩膀,继续一动不动打瞌睡。
“夫郎,张嘴。”
鼻尖有肉粥的香气,戚昔顺从地张嘴吃了几口。
一碗下肚,胃暖和了。戚昔皱了皱眉头,缓慢地睁开眼。
“你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
“亥时。”
戚昔打了个呵欠,无力地将脑袋抵着燕戡肩膀。“我还想睡会儿。”
“好。”燕戡亲了亲他的额角,将他抱回依旧暖和的被窝。
戚昔挨着床立马揪住被子蜷缩起来,心弦一松,立马沉入梦想。
燕戡轻笑,给戚昔掖好被子。
他双手撑在戚昔的两侧仔细看着人,又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才关上门出去。
杏林院。
周子通自己给自己的院子取的名字。
今日的黄霾没有彻底散去,整片天都发黄。院子的花坛角落堆着今日刚扫出来的尘沙,瞧着不少。
这个时间点儿周子通还躺在床上睡大觉,想也知道是阿楮扫的。
燕戡一进院子,只看到阿楮领着大的那个男孩正在用膳。
燕戡平日走路无声,为了不吓着小孩刻意重了脚步。
阿楮听见,脑袋还没抬就欣喜地喊道:“将军!”
燕戡点头,目光落在另外那小孩身上。“他们今日可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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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楮擦了擦嘴,滑下凳子。“将军坐。”
“你吃。”
“我吃好了。”
燕戡与阿楮并排坐在药炉前,桌上的温仲还眼神木木呆呆地在吃饭。
阿楮想了想,声音含着稚气慢慢道来:“昨晚温嫦发了热,今日早晨退下来了。师父说惊险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之后好好吃药,把伤口养好就没什么大碍了。”
“温仲受到了惊吓,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师父说养养就好。”
“最小的那个也被吓到了,昨晚出现惊厥,高热不退。师父看到刚刚才睡下。”
阿楮年纪不大,但能将病人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
燕戡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孩软包子一样的小脸更红了,猫儿眼亮亮的,看着比福娃娃还可爱。
谁能想到,他也是周子通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燕戡:“麻烦阿楮帮忙了。”
“没有。”阿楮摇头,神情肃着,“本来我跟着师父学医,这些都是医者本分。”
燕戡:“嗯。”
跟阿楮聊完,两个小的也吃得差不多。阿兴来把碗收了,燕戡坐到温仲身边。
燕戡注视温仲的眼睛,道:“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你阿姐身体能好,弟弟也没事。”
燕戡看着温仲的眼睛慢慢的转动两下,然后落在他身上。
他知道小孩在听;也知道三个小孩独自生活这么久,温仲这个年纪早已经懂事。所以他没把他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因为我的疏忽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们会尽力补救。”
温仲张了张嘴,眼珠动得稍快,神色渐渐透露出明显的急切。
“不、不……”他的嗓子很沙哑,像被刀划破了。
燕戡见状便没说话,等着他。
“不是的!”
温仲终于说出来了。他大喘了口气,额头上也出了不少汗。
这会儿怔怔地看着燕戡,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犹记得,当他看到的黄霾中冲出来的一人一马。
没有他,阿姐也肯定没了。
所以不是……
“不是你们的错,是草原人的错!”
小孩死死咬住牙,眼泪成串掉落。他颤抖着肩膀,好似将那堵在心里的惊恐、害怕尽数发泄出来。
“……我好怕,怕阿姐……呜……明明不是你们的错,是草原人的错。”
阿楮见状,担忧地走到温仲跟前。
他看了看燕戡。
燕戡明了,伸手拎着小孩搁在自己腿上。他没哄过小孩,抱人的姿势稍稍僵硬。
蒲扇一样的大手拍在小孩瘦弱的背上,他道:“哭出来了就好了。”
他的声音给人非一般的安心。宽厚的像父亲一样的怀抱也是温仲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呜!”他瘦弱的双手紧紧抱住燕戡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将军,大将军呜……我怕,我怕啊……”
燕戡拍拍他的背,看向阿楮。
阿楮小手往身后一背,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师父说要想他们恢复,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们发泄情绪的契机。
阿楮觉得现在就是了。
燕戡只得继续哄孩子。
在斜沙城,燕戡就是那挡在百姓身前的墙。他跟燕家军一起护着这座城,城里的百姓即便没有见过他,也知道大将军的威名。
也能因听到他的名字,而心中感到绝对的安心。
所以温仲在燕戡这里找回了安心的感觉,一哭不止。直至哭得累了,他才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臂,犹犹豫豫地看向地面。
燕戡将他放下。
小孩眼睛被泪水冲刷,又大又亮,燕戡看到了一股属于狼崽子的倔劲儿。见他心神定下来,他问:
“能跟我说一说,你们遇到了什么?”
温仲双手紧握成拳,点了点头。
于是乎燕戡也就知道了这群人是什么时候过来,从哪条路过来。也知道两个小孩怎么把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反杀。
见小孩说完有些忐忑,燕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做得不错。”
温仲眼睛一亮。
燕戡笑着道:“我北境没有懦夫,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性已经很不错。”
“不过西高土村你们应该不能回了,东高土村可有你们的留处?”
温仲低头想了想,冲着燕戡摇头。
燕戡:“这事不急,趁你阿姐养伤这段时间你们好好想想。”
“谢谢大将军。”温仲站得笔直。
“嗯,你的脚没好。也先好好养着,还有你弟弟……多跟他说说话,他吓到了。”
燕戡留了一会儿才在小孩崇拜的眼神中离开这个弥漫着药味儿的院子。
外面风沙依旧大,燕戡回到院子之后先去换了被小孩哭湿的衣服,然后才回到正房。
他看着正房门口,忽然止步。心想:既然夫郎都同意了,为什么他还没想过把自己的东西也搬过来?
他笑了一声,手推开门。
门被打开又快速关上,路过桌子的时候燕戡手在上面抹了一把,指腹上沾了一点灰尘。
走到床边,见他家大公子还在睡觉。燕戡笑了笑,又去打水来收拾屋子。
黄霾天就是这样,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或多或少都能吹上灰土。
戚昔听到动静就醒了,他懒懒地翻个身,面对着床外。
燕戡穿着一身窄袖绣金纹玄色长袍,腰带上什么都没挂。拎高了袖子,拿着帕子在家具上仔细擦拭。
戚昔抱着被子,脸上的软肉陷在被中,一时间也不想起来。
“外面的沙尘退了吗?”睡得久了,他声音微哑。
“比昨日好些,但没退。”
燕戡擦干净手过来扶着戚昔坐起,看他圆鼓鼓的肚子眼神一顿,拢了拢被子给人盖好。
他坐在床边矮凳上,道:“我想把我的东西搬到这个屋里,夫郎可同意?”
戚昔:“你想搬就搬,柜子那么大。”
燕戡低笑一声,在戚昔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谢谢夫郎。”
戚昔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一紧,见人抱着水盆出去,悄悄往里侧偏了偏头,藏住红透了的耳朵。
燕戡将屋子里的一应东西擦拭了两三遍,随后才把东西一放,回到戚昔身边。
戚昔这会儿手上拿着书。
他一目十行,一手托书一手轻轻翻动。也不理他。
燕戡自个儿坐了一会儿,果断转身出去。随后屋子里时不时响起柜子开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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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戡的东西本就不多,衣服什么都收拾过来也就跑了两趟。
戚昔抽空瞧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夫郎,屋里不亮,看久了不好。”手中的书被人拿开,收整好放在一旁。
戚昔抬头看着拿了他书的人。
燕戡:“夫郎我想睡床。”
戚昔:“不行。”
燕戡拉开戚昔的手,整张脸埋上去。他闷闷地低笑:“夫郎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为夫心痛。”
戚昔:“那就请周大夫给你拿几服药。”
“无情。”
戚昔拍拍他的大脑袋。
小黑摇着尾巴,也围拢在床沿。戚昔伸手也拍了拍他的脑袋。
燕戡看看小黑,拎着戚昔摸了狗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夫郎你是不是把我当狗?”
戚昔:“有些事说出来就不好了。”
燕戡笑得肩膀都颤了。
戚昔指尖蜷缩,指腹贴在男人的脸上,唇角也慢慢牵起笑。
你来我往开了几句玩笑,燕戡将三姐弟的事儿也告诉了戚昔。
只见戚昔目光一凝,微翘的嘴角抿直了。
燕戡就是看不得他这样,他挠挠戚昔的掌心,道:“夫郎放心,他们现在在府上,没事了。”
戚昔手指一捻,捏住燕戡的脸皮子。“你……可有受伤?”
“没有。”燕戡听戚昔的话立马翘起嘴角,脸上跟开了花似的极为灿烂。
戚昔仿佛看见了他不停的甩动的尾巴。
他松开手指,看着燕戡将自己的手藏在掌心。“夫郎放心,我有你。我惜命。”
戚昔没有反驳,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手搁在肚子上,轻声道:“也快出来了,想想名字吧。”
燕戡看着戚昔的肚子愣神,好半晌,他望着戚昔道:“我可以摸摸吗?”
被子底下,戚昔犹豫地捏了捏手指。
就在燕戡以为他不同意的时候,自己的手被拉住,然后缓缓带着钻入被子底下,盖在了他念了好久的肚子上。
那一瞬间,燕戡灵魂震颤。他本想想的是隔着被子摸来着。
掌心微动,燕戡猛地一抬头。
戚昔被他灼热的眼光看得不自在,他克制着自己没有挪开,道:“现在长大了,经常会在里面动来动去。”
“那夫郎岂不是会不舒服。”
“还好。”
燕戡只觉得浑身热气上头,人都飘忽了。
他大掌微微移动,手心粗糙刮过皮肤,惹得戚昔身子一颤。猛地将他的手撇开。
燕戡不解:“夫郎?”
“够了。他要睡觉了。”戚昔板着脸说出这句话。
燕戡一噎。
可当看到戚昔满脸泛红的样子,他知是自家大公子害羞了,不禁眼神一柔。
他倾身,虚虚将人拢住。见戚昔不排斥,才将他整个圈住。“夫郎辛苦了。”
戚昔眼睫颤动,“嗯”了一声。
被安静抱了一会儿,戚昔脸上的红退了下来。他手抵着燕戡的肩膀将人推离。
燕戡也顺着他的力道,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戚昔:“我去看看他们。”
这个天气,燕戡不想让他出去。
“他们还没醒,夫郎过两天去看也不迟。而且他们受了惊吓,先让他们自己养养吧。”
戚昔动作顿住。
不过燕戡还是帮他把鞋穿上,扶着他起来。
下了地之后,戚昔看燕戡需要微微仰头。他看清燕戡眼下的青色,道:“你去睡会儿吧,我就在屋子里不出去。”
燕戡握住他手,喜道:“夫郎陪着我?”
戚昔本来是想说的自己不用人看着。不过看他的眼神,终究是坐到了燕戡的榻上。
榻不小,但燕戡高。他睡在上面需要曲着腿,所以看起来有些憋屈。
戚昔看了一眼床,再看看榻,目光犹豫。
不行,他还……不适应。
第33章
燕戡本来只是顺着戚昔的话闭目养神, 但闻着身旁淡淡的冷香,慢慢就睡了过去。
等他熟睡,戚昔缓缓抽出被他握着的手。
手被捂热了, 皮上泛着红。戚昔揉了揉, 驱散手背上粗糙的触感, 又坐着等了一会儿。
见人没醒, 他缓步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拉开了一道缝。
隔着门缝看屋外, 即便现在是上午, 天上地下也都是一片昏黄。
头顶的燕叫声听不见了;翠绿的石榴叶、蔬菜叶被沙尘掩埋,黯淡无光;院子的围墙上堆了厚厚一层沙土, 干净整洁的院子也好似破旧了。
外面还吹着风, 尘土高高扬起。鼻息间都是沙尘的味道。
戚昔稍稍屏息, 打量完外面的景象又轻声将门关上。
“夫郎。”
戚昔转头。
见燕戡星目含笑,神情慵懒地撑着脑袋看他。
“过来。”
知道是自己吵醒了燕戡,戚昔走进榻边道:“抱歉。”
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勾住, 手背重新覆来粗粝的大掌。戚昔顺着手中的力道坐在榻上。
燕戡笑了一声, 玩儿着戚昔的手,顺势问:“那我可否要个补偿?”
戚昔眉梢一挑,心中明了。
他道:“你说。”
燕戡翻个身, 脑袋枕在戚昔腿上。他抓着戚昔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那就罚夫郎这样看着我睡觉。”
戚昔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地食指抵着燕戡侧脸将他从腿上推落。
“睡吧, 我看着。”
燕戡差点掉下床榻去,他凭借极好的腰力翻身坐直。脑袋抵着戚昔肩膀, 笑得胸腔轻震:“大公子好生无情。”
戚昔背脊一麻, 倏地站起来:“不睡算了。”
“睡……”燕戡抓着戚昔的手不放。
戚昔淡淡看去。
燕戡服软,往后床榻里退了退。他拍拍自己留出来的位置:“夫郎请。”
戚昔轻叹一声, 重新坐下。
燕戡用枕头给他垫着后腰,又从一旁拿出本书塞在戚昔手上。随后他往里侧一躺,安分地闭上眼睛。
屋子里只听得见翻书的声音,鼻尖书香与戚昔身上的冷香缭绕,燕戡睡得沉了。
不知多久,戚昔翻书的动静小了。
他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腰侧的脑袋,又移开目光,将燕戡身上的被子稍稍拉高。
书籍翻页的声音继续响起,只不过又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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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黄霾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明亮。
斜沙城里落了细雨,空气里的黄土味道变成了清新的泥土与青草香。
吃过早饭后,燕戡出了一趟门。
等他回来后,戚昔便跟着他一起去看温家三姐弟。
宅子里路面铺的都是石砖,雨水冲刷之后地面泛着水光,倒映着并排步行的人。
戚昔走得慢,燕戡护在他身侧,一边跟他说着自己刚刚才知道的事儿。
“西高土村的那些丧命的百姓已经安排妥当。那些草原人的来处也已经查明。”
“他们是从的引州东边城墙的缺口处翻进来,横过却蒙山到了西高土村。引州北部是山,他们找不到什么的吃的,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更近的斜沙城。”
“常海带人去的时候,路上恰好遇到了两个草原部落伪装成的商队。审问之后,他们自称瓮骨部落。”
戚昔扶着燕戡的胳膊,注意着脚下,顺带道:“那之前的是不是有人说自己是乞颜部落?”
燕戡笑了声:“确如夫郎所言。”
戚昔:“他们不想说自己部落,无非二因。怕自己的部落被报复,或是给其他部落引战。”
“嗯。但无论是乞颜还是瓮骨,没一个是好的。”
戚昔停步,靠着燕戡歇会儿。他仰头看着人:“也有可能就是小部落。”
燕戡摇头:“他们每个人配备了兵器,且都是精铁做的长刀。这些只有大部落才拿得出来。”
“而且以大胡子之前从草原上带回来的消息看,也不应该是小部落的人。”
戚昔点头:“草原的资源比我们更少,小部落能抢到足够多的放牧地已经是难。他们与乞颜、瓮骨在根本上就有了隔阂,替他们卖命的可能性不大。”
燕戡曲指点了一下戚昔的鼻子,笑道:“是矣。”
戚昔身子一僵,忽然转个身拉开跟燕戡的距离继续往前走。
燕戡跟在他身后,无声笑了一下,敛了表情又上前将人扶好。
“夫郎慢些,不着急。”
说是看那姐弟几人,但戚昔并没有进院子。
他与姐弟几人不熟,只是之前晚上出去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
在知晓三个孩子出事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想过来看一眼。
这股冲动没有随着时间淡去,所以天气好了,他也就过来了。
他待在院子外,听着里面小孩脆生生地喊着大将军,脸上不知不觉扬起了笑意。
目光流转,落在那枝头上活蹦乱跳的鸟雀。他想自己或许是将他们当成了幼时的自己。
肚子里的小崽崽闹腾起来,戚昔摸着鼓起来的小包,眉眼柔和下来。
不止是院墙里的三姐弟以后不会一直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他的孩子也不会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无依无靠。
现在回头看,一切都在好起来。
温嫦已经醒来了。
小姑娘这次遭了大难,元气大伤。
人瘦了一大圈,乍看像骨头架子上披着一层皮,都有些吓人。
不过那双眼睛依旧灵动,甚至像脱胎换骨一样褪去了稚气,只剩下坚毅。
在她身上,除了外形,已然看不出小孩的影子。
燕戡惦记着自个儿夫郎,看完了人便要出去。
忽然,小姑娘边上坐着的两个小家伙确实齐齐往地上一跪,脑袋往地上磕去:“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燕戡在他们额头砸在地上之前,一手一个小孩拎着放好。“你们已经谢过了。”
“大将军,我们想好了。”温仲牵着弟弟,手脚并拢站得笔直。眼睛忐忑地看着燕戡,小孩不会遮掩的心思一览无余。
燕戡看了一眼院门,道:“稍等。”
他端了根凳子出去。
阿楮疑惑地跟上,又在门口顿住。
看院门外的小花园里,燕戡扶着戚昔坐下,他心里嘀咕:郎君干嘛不进来。
目光落到戚昔那明显的腹部,阿楮眼睛睁大,忽然张开手拦住后面两人。
阿楮身后,温圆迷茫,温仲不安。
“阿楮弟弟,将军这是做什么?”温仲问。
阿楮摇摇头,赶忙拉着两个人往屋里走。“郎君在外面。”
“郎君是谁?”
“将军夫人。”
温仲虽然不知道将军夫人为什么不进来,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阿姐说了,做事要有分寸。
而门外,看见端着凳子出来的戚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戡按着燕戡肩膀将人带到凳子上:“夫郎稍等,我去去就回。”
戚昔:“不急。”
进了院子,燕戡叫阿楮去陪着戚昔。两个小孩也回到自己阿姐身边站着,像小燕归巢似的。
燕戡:“说吧。”
温仲紧张地抓住自己衣摆,想着阿姐的叮嘱,他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们想待在将军府,为奴为婢,报答将军救命之恩。”
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周子通晃了晃脚丫子,笑呵呵道;“你们这么小,做什么奴婢。”
“良民他不好吗?”
“将军……”温仲抓紧衣摆的手松了又握,眼里透着焦急。
燕戡:“你们还小,养伤的这段时间再想想。去其他的地方,或者是留在斜沙城,我都会让人帮你们。”
燕戡起身,拍了拍小孩肩膀:“日子还长,关乎未来的事要仔细斟酌。”
燕戡的气势无疑是盛的。
他一开口,几个小孩踟蹰了。
等他们回过神,燕戡已经走了。
没一会儿,阿楮端着凳子进院门,看着温家姐弟傻站着,他道:“我就说不行嘛。”
“我们将军府本就没几个仆从,你们小,将军不会收。”
温仲垂头,小奶娃也抱着温嫦的胳膊,巴巴看向几个大的。
周子通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药茶,道:“要换做是我,怎么着也得卖惨要他个几百两银子,然后在他将军府旁边找个房子住下。”
阿楮皱眉:“师父,你不要带坏小孩!”
周子通摇头晃脑笑道:“你懂什么,此乃生存的智慧。换做是旁人你师父我还不乐意说呢。”
阿楮气极,包子脸鼓起,脚下一跺。猫儿眼幽幽盯着周子通。
周子通摸摸鼻子,心虚道:“不说总行了吧。”
“小屁孩,管得还挺多。”
四月。
那一场黄霾好像一个开始,春末的天气渐渐干燥。经常风一吹,早上收拾好的桌子,下午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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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手的灰。
戚昔隔三差五只能待在屋子里,连身上擦的东西都愈发多了起来。
气候又干又燥,睡一觉起来嘴角能起皮。
戚昔再一次看着那漫天的黄沙几乎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有多么的难过。
这沙,得治。
午间,戚昔睡了午觉起来,燕戡拧干帕子给他。
戚昔洗完脸,燕戡又用周子通做的加了药材的油膏给他擦。
戚昔捏着被子,眼前是凑得极近的一张脸。
他轻轻咬了一下自己腮帮子里侧的肉,道:“燕戡,我想……看看舆图可以吗?”
燕戡小心地将油膏在戚昔细嫩的皮肤上摸匀,想都不想道:“待会儿去给你拿。”
戚昔垂下眸:“好。”
脸上擦完,一双手也被拉着擦了一遍。
燕戡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抓着戚昔的手亲了一下。“等着。”
戚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脸是冷的,但耳垂却悄悄浮上一抹浅浅的红。
燕戡回来得很快。
他将舆图展开,上面墨线勾勒出山川湖海以及大顺朝各个地块。
戚昔一眼看见斜沙城,再目光沿着北面看去。
正好,燕戡的手指往他看上的那处一落。道:“斜沙城的风沙多半是从这两个地方吹过来的。”
在斜沙城西北,将近五百公里外的地方有一个小型沙漠;在东北草原更深处,有一个横跨大燕两个州那么长的大沙漠。
“原本这一片是草原,但草原部落过度放牧,这些年沙漠一直往南段蔓延。”
燕戡眼神微暗。
若一直放任如此,不出百年,沙漠能延续到城墙外直至吞噬整个斜沙城。
燕戡知道自己夫郎想做什么,但草原广袤,就算将草原各部落往北边驱赶,然后呢……
“治沙最有效的办法是植树造林。”戚昔道。
他手指顺着大顺最北边的城墙一直往北推进到沙漠边缘。“沿着这一片,构筑起防护林。”
戚昔手指一顿,不免想起了三北防护林这一项国之大计。
但显然,现在的大顺朝做不到这一点。
燕戡定定的看着戚昔的眸子:“夫郎的意思,是将草原夺回来?”
戚昔轻声道:“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且就算拿回来了,大顺会花人力财力在这上面吗?
戚昔只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他道:“为今之计,只能预防。在咱们自己这里多种树,增加森林覆盖面积。保持水土,才能良性循环。”
森林覆盖面积?
保持水土?
良性循环?
燕戡挑眉,眼里有暗芒闪过。夫郎这是没打算隐瞒了。
“燕戡,看舆图不要看我。”
耳边传来清朗的声音,燕戡轻笑,听话地倚在戚昔身边。“好,不看夫郎。”
斜沙城虽说现在还没到水土流失那地步,但因为北地寒冷,尤其是冬天,百姓们生活离不开山上的木柴。
所以若是做了统计就会发现,斜沙城两边的山林面积看着好像没怎么变,实际上是在逐年减少的。
燕戡有整治沙尘的决心,所以当戚昔提出植树造林之后,他已经在脑中思考后续如何安排。
夫夫俩一坐一站并排在桌前。
燕戡身子微弯,肩背挺阔。乍看像把戚昔抱在怀里。而戚昔坐着却背脊挺直,身姿如青竹,自带气韵。
一健硕,一纤韧,相配极了。
气氛异常和谐,细细的说话声持续了半个时辰。
等戚昔将脑中保持水土跟治沙的事儿说了个七七八八。精神也没刚刚好了。
他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撑着头。
燕戡心一软,给他倒了一杯茶,走到人身后。
“我给夫郎按按。”
戚昔坐直,脑袋贴到燕戡的身上。额角的指腹粗硬,不过按揉的力道不轻不重,极为合适。
戚昔慢慢舒展眉头,呼出一口浊气。
燕戡眼中含笑:“大公子可还满意?”
戚昔:“手艺见长。”
燕戡目色温柔:“大公子满意就好。”
按了一会儿,手腕被握住。燕戡看着手腕上白皙的五指,反手扣紧。
燕戡翘起嘴角:“夫郎可是要按按手?”
戚昔坐直:“不按了,可以了。”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现在是站久了累,坐久了也累。“我去院子里走走,你去做你的事儿。”
燕戡手一顿。
戚昔动了动被他抓着的手,轻声道:“去吧。”
燕戡帮戚昔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发丝,温声道:“好。”
“夫郎就在院子里?”
戚昔推了推他的手臂,点头:“嗯,不出去。”
院子里,戚昔慢慢走着。
他手搁在肚子上,边走边跟里面的小娃娃互动。你追我赶,小崽子在肚子里闹腾得不行。
算算时间,快八个月了。
戚昔心里刚升起一股紧张,不过又被他深吸一口气压了下去。
没事的,都准备那么久了。
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身后小腿高的小黑甩着尾巴亦步亦趋跟着。
戚昔停下,它就停下。
戚昔走到凳子边,轻声道:“小黑,跳凳子上来。”
小黑看了戚昔一会儿,屁颠屁颠往凳子上一跳。嘤嘤嘤地绕着戚昔伸过来的手转圈圈。
戚昔逗着半大小狗,余光扫过地里,心里又轻松几分。
施肥足够的一小块地里,辣椒苗已然长成小伞模样,青叶片下全是新生的翠绿小椒,番茄挂了圆圆的青果,茄子开着紫色的花,连石榴树上的瓜藤上也结了拇指大的西瓜。
地力够,院子里的蔬菜也长得好。
就是不知道外面田地里的那些庄稼如何了?
野树弯村。
杜家地里的粟米从发芽开始便长得比其他人家的好。如今更是根深叶壮,比其他地块里的粟米高了半个巴掌。
而后种的麦子虽然遇到了黄霾,但杜家又保证施肥又保证浇水。如今麦地里也是一派喜人景象。
前一批粟米,村子里没人跟着他种。但第二批的麦子却是有的。种地的人小心,隔三差五要过来问问经验。
“勇全在家吗?”
杜勇全难得休息一天没去伺候地里,一听外面的声音,他翻身从坚硬的床板上爬起来,穿着草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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