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表现出后怕或是懊悔。
与提温四目相对,她意识到她的摇摆不定已落入他眼中。而且他似乎觉得这表现很有趣。
她索性顺势扮演会引起他兴味的人?设,冷酷地问:“这算工伤?陶朱双蛇会给笛雅的伴侣或者?家人?抚恤金吗?”
提温笑出声:“如果她购买了人?身?保险,我方自然很乐意走理赔程序。”
“逃离幽灵鲨号之后呢?你会选择怎样的逃生路线?”
“如果是我,我不会来化乐星城。您似乎对联盟的技术水平不够了解。您的反侦察手段也许在王国境内足够拖延时间,但很遗憾,在联盟的任何?一座星城都不会奏效。”顿了顿,他颇为恶劣地补充,“枪支管理上也是,听说王国流通的武器大部分不需要身?份认证就能?使用。”
安戈涅给自己辩护了一句:“但当时另一个可选目的地已经向叛军投降。”
提温垂眸,加深唇角的笑弧:“只要不是主力部队驻扎的星球,就有钻空子的机会。当然,自投罗网的风险也很大,刚刚接管的港口也许会管理得分外严密。”
换句话说,她实在倒霉,虽然逃离了太空盗挟持,但当时不管她选择哪个迫降地点,都难以逃脱下一步追捕。
冷不防地,安戈涅想到:提温在那个地点拦截幽灵鲨号真的是个偶然吗?
她微微一僵。
提温笑意加深了一点。
只需要多出的这一丁点笑意,他的眸色便荡漾起柔和的翠波,给人?以错觉,仿佛这双眼能?看?到底、并且能?在那里面捕捉到款款情意。
提温就以这种?更适合调情的目光注视安戈涅,上半身?朝着她前倾。
这细微的姿态变化像是什么开始的信号。
但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安戈涅几乎忘记了前一秒酝酿的气氛:“但话说回来,假如我真的处在您的境地,我或许根本不会选择逃离。”
“为什么?”
“我能?理解您对反抗军的抵触。但是,真的有必要不惜代价地逃离他们吗?”
安戈涅哑然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提温同样无法理解她的抗拒。
“即便是最激进的反抗军成?员,也没理由伤害一位身?份敏感的omega. 更何?况,反抗军自我标榜与王室不同,已经释放了大批王室收容的omega. ”
“我不相信他们。他们在我面前杀了太多人?。”
提温扬了扬眉:“好,那么退一步说,即便您能?从?化乐星城逃走,接下来您又要到哪里去?共和国?那里与圣心联合王国关系剑拔弩张,主张回归王国的保王党是极少数。流亡的王室成?员可不会受当局热烈欢迎,只会被严密管控,甚至被共和国政府当做与反抗军新政府建立关系的礼物,一群人?一起逮捕遣返。
“那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就算那样,总好过——”安戈涅抬高了声调,而后突然抿唇收声。
她不知不觉被激怒了。这个总是维持良好风度的家伙已经是第二次让她失态发怒。
“总比什么更好?”提温紧咬着话头不放。他没有漏过安戈涅对他流露出的嫌恶。但他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样更有趣一些。他的措辞也变得更为毒辣、不留情面。
“在您看?来,与无止尽无目的的逃亡相比,利用自身?的弱势,把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当作武器换取想要的东西,还是前者?更好一些?”
安戈涅站了起来,语调冰冷:“你想说什么?”
“用好感换利益,那不就是您对赠予您这个抑止环的太空盗做的事??”一顿,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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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她戴着的祖母绿宝石,“不也是……您正在对我做的事??”
“我没有,是你自作多情。”安戈涅本能?地否认。
提温就笑:“是吗?在私密空间里制造可以快速拉近距离的氛围,这种?手段您恐怕也早在别的alpha身?上用得很熟练了。”
他原本撑在梳妆台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找到了那个金色抑止环,指腹贴着金属颈圈的内侧,不轻不重?地游走了一遭。
感受着字符的轮廓,金发青年念出颈圈内侧以古代语书就的铭文,语调纯正。而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轻柔地吐出铭文的正确通行语翻译:
“我的宝贝。”
语境错位,暧昧的词句像是冲她而来的昵称。
然而安戈涅只感受到被轻视的怒意,以及一点几近恶毒的挑衅。
他第一次对她放弃了敬称,将刚才?所有不可言说的博弈摆到台面上,以狎昵又冷漠的口吻拆解:
“若没有那种?打算,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摘下这小玩意呢?”
第15章亡国之日15
安戈涅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是从内部啃咬她的难堪, 但更多的是恼怒。
某些事情即便双方心知?肚明,一旦挑破那层轻纱直言就无异于?羞辱。
凭着一腔冲动和狠劲, 安戈涅不退反进,凑到提温面?前,双手往他身后?的梳妆台面?一撑,气势十足地将他困住。
前所未有近的距离,但严格说来,他们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即便是脚尖,也只是堪堪即将相触, 让她隔着柔软的室内便鞋,隐约察觉再前方寸许就是尖头皮鞋的硬度与轮廓。
提温讶然盯着她, 没有动作。
“那么,我的小伎俩是否奏效了?”她仰起脸,朝他的下颚方向吹了口气?,用上她最造作甜腻的语调,轻轻柔柔地问,“交易成立吗?”
安戈涅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朝提温凑过去的时候,安戈涅的想法?异常单纯:他如果要的就是看她难堪, 那她偏不让他如意。
“那取决于?您想要什么?”提温也飞快地从惊讶中脱身。他笑了一声, 低下头来更好?地与她对视, 说话时几乎称得上与她气?息交缠:
“即便您不那么做,我也很乐意倾听您的要求。当然, 我不可?能满足您所有的愿望,我只能承诺力所能及。”
倒是飞快地换回了敬语。
但安戈涅觉得,只在在刚才无情拆穿权色博弈本质的瞬间, 提温才终于?漏出了真?实面?貌的一角。偏偏下秒就又开?始装模作样。
他可?真?狡猾,要刺得她露出本性, 却紧紧地收着自己的尾巴。
杂乱的念头纷纷而过,即便不抱希望,她最后?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提温先生,不要把我移交给叛军,”她看着他的眼睛,“这就是我想要的。”
提温被她毫无求人态度的措辞逗笑了。与松弛的表情相反,他的话语决绝不留余地:“很遗憾,这不可?能。”
安戈涅的指尖触碰他外衣的纽扣,沿着轮廓画了个圈,轻轻拨弄了一下。他几不可?察地屏息,绿眼睛眯了眯。
她迎着他的注视看回去,执拗地追问:“不论如何?都不可?能?”
提温即答:“陶朱双蛇要向新政权示好?。在这件事上出错会让我付出巨大的代价。”换而言之,她还不值得他付出那代价。
这倒无所谓,在安戈涅意料之中。只是他明明有能力,却连多思?考几秒、佯作犹豫不决的戏都懒得演给她看,这份直白刺痛了她。
安戈涅呵地嗤笑,不轻不重地一推。
提温哎哟一声,夸张地往后?倒。他反手撑住桌面?,但还是带得梳妆镜在冲撞下微微摇晃。被这么粗鲁对待,他倒是完全不生气?,慢条斯理地站好?了整理衣褶,那样子甚至还隐约有点遗憾。
“我饿了。”安戈涅的态度冷冰冰又理直气?壮。
她变脸的速度让提温又觉得有意思?起来。
“餐厅已?经准备好?了。”他说着伸臂让她搭着。
和在机库里那时一样,安戈涅无视了他主动伸来的手,径直走?出了客房。
该死的声音忍着笑跟上来:“咳,公主殿下,电梯在反方向。”
※
金属餐具与碗碟相碰的脆响分?外清晰,衬托出环境的空阔。
餐厅在摩天大楼高处,占据了大半个楼面?,落地玻璃窗外便是化乐星城市区,飞行器的轨迹与灯光互相侵染,俯瞰的景致教人目眩神迷。
眼下除了安戈涅和提温面?对面?坐着,这里没有别?的客人。
安戈涅面?前是一个精致的浅口餐盘,里面?错落码放了近十个设计独特的碗碟,尺寸都至多巴掌大小,盛放着汤羹奶冻之类,全是一两口就能吃完的半流质食物。
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食物,又看了看提温面?前丰盛的、正常的一餐,将餐勺搁回桌面?,弄出一声闷响:“你在蓄意报复我吗?”
她现在还对营养液的味道?心有余悸。
“绝无此意,”提温不疾不徐地解释,“您此前两天都靠营养棒维持基础代谢,消化系统的运作机制受了影响。如果突然重新摄入固体食物,身体可?能会受不了。这是特制的轻食套餐,能引导您的身体恢复原生状态。”
安戈涅沉默了片刻才说:“长期食用营养棒营养液,会导致消化器官退化?”
“不止是器官退化,”提温坦然道?,“出生就只依靠营养液存活的人牙齿和面?部骨骼都会畸变,所以真?正赤贫的人根本藏不住他们的来历。”
安戈涅默然垂眸。面?前的菜品匠心独特:餐盘中央黑色鎏金的浅口碟上,美丽的枯粉色花朵完整地在透明凝胶质地的穹顶中绽放。
虽然和营养液一样是半流质食物,但这是昂贵的、可?食用的艺术品。而且她不会一直吃这种东西?。
她忽然很不是滋味。
“你……既然知?道?这种现状,还有化乐星城那些无限压榨人力价值的大楼,为什么不做点什么?”话出口,安戈涅就觉得自己问得太理所当然了。
提温淡然反问:“我能给一个、甚至几千上万人救济,支撑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但那之后?呢?”
“只要世界不改变,救助金会花完,引诱人堕落的陷阱会持续运作,改变生活方式的意志会消退,绝大多数人会落回原本的日常中,我能带来的改变十分?有限。”他弯了弯眼角,这次的微笑很淡,在进入眼底前就消散了。
“您或许会说,那么打破这个该死的秩序、改变世界就好?了。但很遗憾,我不适合当革命者,”提温环顾四周,将洁净而缺乏活气?的大厅收入眼底,“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自顾不暇。”
“这种结论,由站在高塔顶收割财富的集团成员……这种扭曲的世界的受益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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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安戈涅毫不客气?地说道?。
能让大多数当权者勃然变色的指摘,在提温这里只能换来一笑:“您说得对。在许多人眼里我确然是自由联盟运作结构的受益者。但在心安理得地坐着享受特权这点上,王室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没有——”安戈涅抿唇,将反驳的话语咽了下去。
她没厚颜无耻到能够宣称,自己从未享受过任何?特殊对待。同为圣心王宫中的omega,她就比许多人、比路伽要享有更多自由。
而且她还是首相艾兰因中意的“学生”。
“换个更适合餐时闲聊的话题吧,”提温眼风一扫,带到她几乎未动的餐食,“您对逃离王国那么执着,我很好?奇,假如您真?的能甩脱追缉,您要怎么生活?您想过上怎样的生活?”
这话题也并不休闲。安戈涅心头一虚,迟疑着说:“首先,我……会隐姓埋名。”
提温抬眉:“好?,那么利丽小姐,假设您成功藏住了身份,您之后?打算怎么谋生呢?
“虽然在性别?权益上做得比王国好?一点,共和国并不是omega的理想国,您在化乐星城找工作时碰到的困难,在那里也避不开?。”
“我确实没有能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但没关系,我可?以找个农业星定居。那里不会有人在意我曾经是谁,”安戈涅的嗓音颤抖了一下,本该在心中默念的话语不知?不觉溜出齿间,“我和路伽原本就是这个打算。”
“路伽……”提温低声重复,没有询问那是谁。
他不再笑,盯着她的眼睛问:“您刚才描述的生活,是您想要的、还是路伽想要的?”
当然是——
安戈涅嘴唇微分?,没能发出声音。
一阵强烈的恐慌骤然袭上心头。犹如她的心房中盘踞着一头庞然巨物,但因为盖着隐形的幕布,所以她一直当它不存在。
但提温一下子扯下了那块布,她根本来不及挪开?视线。
他抛出的每个问题都尖锐且切中要害。
她无法?接受他的说法?,但她知?道?他说得很可?能没错。
逃出去之后?的事她完全没想清楚,也顾不上,单单是逃出首都星的层层包围就已?经教她精疲力尽。主导逃亡计划的原本是路伽,让她独自脱身的也是他。如果是路伽面?对提温的这一连串质问,他肯定能答得更好?。
可?是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路伽,而是她?
是幸存者的罪恶感吗,亦或是本能的恐惧?燃烧不停歇的情绪鞭策着安戈涅前进,驱使她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去逃亡、去实现未能与路伽一同实现的愿望。
但这也令她的视野变得狭隘,不知?不觉间,只看得到逃亡这一条路。
直至此时此刻。
盲点被勘破,安戈涅忽然意识到,也许她原本就不止有流亡一个选项。甚至于?说,逃亡未必是她的最优解。
这个发现令她不知?所措。
哪怕并非提温的本意,这情形也像是提温在弹劾他根本没见过面?的路伽。亲疏远近的区别?立刻判明,安戈涅本能地竖起防卫的尖刺,想要为路伽辩护:
“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提温以一种难解的神色注视她良久,仿佛此前他们都隔着一层本透明纱幕对话,而随着帷幕升起,他第一次开?始看清她的脸。
“刚才也是,我对您没有恶意。只是,我一直很难理解逃亡这种行为,所以不知?不觉较真?起来了。”他变得客气?、甚至恭敬,却也遥远。
“容我再问您一次,您想要什么?”这应该是提温最后?一次给她回答的机会。
安戈涅隐约感到,视她的答案而定,他或许会无视集团的立场、无视他会付出的代价放走?她。
“我……”
有一个念头已?经成形,只是模糊不清。如果再给她一些时间,给她更多时间去厘清想法?与心情……她一定不会这般作答。
但最后?,安戈涅还是念出了正当并且理所当然的答案:
“我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
提温微笑了一下:“这样啊。那么我衷心祝福您能在王国首都星如愿。”
安戈涅去路的话题就此彻底结束。他依旧礼貌客气?,但绿眼睛里那点隐含侵略性的探究意图消失了。他终于?看清她,而所见的令他失望。
之后?,提温维持着无害的闲聊,一直陪到安戈涅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完,送她回到那间客房门口。
“我给您多争取了一点时间调整心情,护送您的舰船明天中午出发。今晚请您务必好?好?休息。”提温说完就侧身让开?。
安戈涅步入房中,在原地没动。她背对着提温,但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袭击她。
提温在某些方面?很不像个alpha,本能的吸引不足以动摇他的立场。而且,哪怕他对她有过一点兴趣,那也在刚才耗尽了。
“你说你一直无法?理解逃亡这种行为,”安戈涅没有回头,“为什么?”
片刻的寂静。
若非提温那绵密的信息素依然在近旁,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最后?,他终于?简洁地应答:“逃亡于?我从来不是一个可?选项。”
安戈涅转过来面?对他,什么都没说。
提温脸上又已?经是合宜的表情:“祝您晚安。”
金属滑门在他们之间阖上。
※
安戈涅整个人泡在按摩浴缸里,任由身体往下滑,水面?浸没到下巴。
即便当今水循环处理技术已?然十分?成熟,在宇宙空间中,水资源依旧弥足珍贵。事变之后?,她就没好?好?洗过澡。相比胶囊旅馆狭窄又水量吝啬的淋浴间,化乐星城主人翁家的设施当然好?上不止一点。
安戈涅没客气?,一进房间就直接放洗澡水放到满。
浴室中配备了投影装置,她随手打开?,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新闻频道?播报。
虚拟主播嗓音柔和,兴许是刚才的对峙太消耗精力,安戈涅很快生出睡意,眼皮沉沉地往下坠。
“共和国首位omega议员候选人息燧今日前往东部默亚省选区首府拉票,为表支持,党魁……”
安戈涅倏地睁眼。
浴室墙壁上投出的一方光屏上,眉目秀美的女性omega正在发表演说。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息燧,安戈涅会选择“松弛”。
这位候选人站在alpha同党人士身侧更显得身材娇小,然而息燧表现得极为自然,不见任何?局促,就好?像她生来就该站在这个位置。她惯于?与镜头打交道?,笑容自信,直视着摄像头陈述自己的竞选方针,给观众她正恳切地与自己交谈的错觉。
安戈涅不知?不觉间坐直。
有那么片刻,她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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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一片空白。她唯一确知?的是,她无法?将视线从息燧的影像上挪开?。
她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omega——坦然地站在被alpha和beta垄断的空间正中,有说话和被听见的权利,有独立的意志与政见,不再是柔弱顺从的代名词。
看着这位远在共和国的候选人,安戈涅感觉就像注视着自己难以启齿的梦境。
她从来不是个模范omega,毕竟至今人生的一大半时间里,她都以为自己一定会二次分?化为beta,与母亲一样。成年?后?就出门漂泊,独自寻找工作和伙伴……这些伸手仿佛就能触及的平凡人生规划,在成为omega之后?忽然就都成了奢望。
王宫里的omega们大多从小在保护设施长大,很难理解安戈涅的怨气?。
为什么要感到不满呢?比起以前,王国的omega已?经受到了平权法?案的保护。而且,受alpha保护优待又有什么不好?的?每个性别?的人生来就不同,有各自应当扮演的角色,这有什么问题吗?安戈涅抱怨时,他们无言以对的空白表情中写满了这样的反问句。
更不用说,安戈涅还有个半吊子的公主身份,拥有比其他omega们更多的自由、更好?的条件。她的一切愤恚都好?像因此成了不知?足。
在这方面?,路伽是个例外。但即便和他在一起,安戈涅也很快学会了将一些疑问吞进肚子里。毕竟不会有人给她答案,路伽也不能。
但原来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和王国一样。
哪怕远远称不上完美,至少在她母亲出生的地方,也可?能诞生息燧这样的omega.
按理安戈涅应该感到欣喜,但她反而难受起来。心绪的变化直接转化为生理反应,腹腔中有什么皱成一团。她抬手拉动视窗,回播刚才息燧的新闻片段,看了好?几遍,那感觉只有更加强烈。
猝不及防,她终于?明白过来:缓慢地啃噬她的这股感情是嫉妒。
既然息燧能做到,为什么她不可?以?是谁规定omega必须扮演怎样的角色?凭什么她就要接受自己身为战利品的命运,只能从一个alpha手中流落到另一个那里?
是啊,为什么……她非要逃跑不可??
安戈涅合掌将一捧水泼在脸上。
她要从头好?好?想一想。
※
“殿下,您有什么需要吗?”
安戈涅按下套房通讯器的服务按钮后?,扬声器另一头传来礼貌的语声。这是她在这栋楼里第一次听到提温以外的活人声音。
“明天我出发前,能不能安排我与提温见一面??不会耽搁他很多时间。”
“我已?经将您的要求转达,等提温先生答复会第一时间——”通讯另一头惊讶的数拍沉默,“呃,提温先生现在有空,可?以见您。”
安戈涅看了眼时间。
化乐星城凌晨两点。
“好?。我现在就去。”
十分?钟后?,她乘坐特殊的电梯来到大厦顶层。
为她带路的机器人留在了电梯里,好?像不敢擅自进入门外的空间,只恭敬地闪烁了一下面?板。
安戈涅颔首,踏上覆盖楼面?的柔软地毯,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没有开?灯,落地窗调低了可?见度,将外界的光影隔绝大半,勉强能辨识出家具轮廓,像是个会客厅,陈设简洁。
四周安静极了,她甚至能听到轿厢在她身后?合拢而后?下行的细微机械运作声。
下一秒,提温从家具的阴影中冒出来。
安戈涅疑心自己嗅到了奇异的、铁锈般的气?味。
提温背对窗玻璃站立,没有走?近,脸容彻底隐匿在夜色中。他的声调依旧礼貌,距离感却比之前更重:“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如果是之前的同一件事——”
“不,不是的。”安戈涅打断他。
恰好?有巡逻无人机在高空经过,借着探照灯的光源,有什么东西?的反光在黑暗中闪了一下。也许是青年?的金发,也可?能是他的眼睛。
“提温先生,我有个投资方案,低投入低风险高回报的那种。你有兴趣么?”
第16章亡国之日16
“投资?”提温轻轻地跟着念, 停顿两秒后才问,“什么?投资?”
安戈涅笔直地看?过去?, 即便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
对方好像愣了一下。
“我会回王国,但我想——”
“停,”
安戈涅以为他不打算让她说完,心头一悬,对方却还有后文:
“能?请您先到那边的房间里稍等片刻吗?”这么?说着,提温抬手一划,泛着蓝色幽光的控制面板从腕间光脑终端投影而出。会?客厅另一头的磨砂玻璃门后啪地亮灯。
安戈涅往光源走?了两步, 回首望提温一眼。
他穿白衬衣站在?长?沙发后,兴许是投影的冷光作祟, 看?上去?苍白得犹如鬼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显著的感情表达,配合着房间里无可忽视的铁锈味,无端让她觉得危险。
“我很快就来。”他安抚地弯了弯唇角,却很难称得上在?微笑。
安戈涅什么?都没问,依言快步离开。
磨砂玻璃门后是个书房,或者说,空有书房家具摆设的房间。如今文本电子化是常态, 反而使得收集古代制式的纸质书成为不少人?标榜身份与品位的爱好。
但提温显然不在?其列。
空荡的四壁与毫无使用痕迹的桌椅冷冰冰的, 令安戈涅有种误入模型屋的错觉。她默默练习着说辞, 思绪却时不时地飘远:很难想象提温在?空暇时间会?做什么?,在?他身上找不到工作与私人?的界线。
两下礼貌的叩门声?。
移门无声?滑开, 提温身后会?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刚才缠绕在?他身上的阴郁气息也随之消失,他向?侧让了半步:“外面收拾好了,请您借一步说话。”
会?客厅里流淌着新鲜的花香, 源头在?茶几,一大捧洋红色芍药在?透明容器中盛放。而刚才那里甚至不存在?这个玻璃花瓶。
安戈涅旋即注意到, 提温身上的衬衣和刚才的有微妙的不同。他似乎换了一身衣服。
提温就像没注意到安戈涅的打量,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后直入正题:“您希望我投资您,具体来说,您希望我投入什么??”
“我会?回王国?,不再?试图逃跑,陶朱双蛇和叛军的交易会?顺利达成。但相应的,我现在?就需要更多情报,以及之后,视情况而定?……我可能?需要你、你代表的集团的帮助。”
提温的表情没有变化:“您想知道什么??”
安戈涅坐得更直:“我要确认王国?内部,尤其是首都星内现在?的形势。”
“这属于反抗军内部事务,若非有权限的内部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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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从知晓。但真奇怪,您很笃定?我知道答案。”
她在?他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清声?反问:“你不知道吗?”
如果在?叛军内部没有线人?,无法评估他们接掌政权的稳定?性,陶朱双蛇这样身家可观的政治玩家不可能?轻易下注。
金发青年没正面回答,吐出符合身份的词句:“正常情况下,这些答案都有高昂的标价。”
而那些价码显然都并非安戈涅现在?所能?担负得起的。她没露怯,反而不躲不闪地看?进对方的眼睛:“但正常情况对我并不适用。”
提温扬了一下眉毛。但那并非惊异或是否定?的表示,更像是自身已有的结论由另一个人?说出来时无言的赞许。
他没再?绕圈子:“首都星局势较为平稳,反抗军应该收到严令,战事停歇后普通民众就没有再?出现过伤亡。这两天都有宵禁,物资供给上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局势整体意外地平稳。
“反抗军一部分兵力?还在?继续与反抗中的区域对峙,但掌控王国?全境只?是时间问题。即便?如此,对王国?的未来,反抗军内已逐渐分为两派。
“一方主张彻底废除君主制,建立全新的政体,另一方则想延续现有体制,但彻底架空王权。现在?碍于西格的个人?魅力?和手腕,两派尚未爆发冲突,但想来双方的分歧终究会?越来越尖锐。”
安戈涅习惯性地垂眸,掩饰思索的神色。
提温等待片刻后才问:“这是您想要的答案吗?”
她一颔首:“很有用。”
对方给出的解答过度契合她的需求,她甚至有点怀疑,他已经对她带来的提案了然于心。
“那么?您可以继续了。”
重头戏现在?开始。安戈涅提起精神,尽可能?表现得自信冷静。
“我是圣心联合王国?君主的女儿,等我回到首都星,就会?成为王国?境内仅存的王室成员之一。而且,我还是个omega,能?造成的威胁十分有限,”她扯了扯嘴角,没掩饰话语中的讥诮,“亡国?的omega公?主,听上去?就挺有悲剧性的浪漫色彩,说不定?还能?激起同情心。”
“叛军或许能?接管王国?,但这不代表首都星、还有王国?各处的所有人?都诚心支持他们。尤其是选择与叛军合作的贵族,其中不少人?都是形势所迫临时倒戈。他们应该对于未来十分忧虑,毕竟王室的alpha们,还有忠于旧王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们亲眼见?到了……”
说到这里,她突兀地闭了一下眼睛,将浮现脑海中的残酷景象撇开,再?次开口时声?音几乎没有颤抖:“如果处在?他们的位置,我也会?害怕下个站到枪口前的就会?是自己。”
“旧贵族需要一个方便?他们聚集起来的由头,一个可以凝聚人?心的吉祥物。我认为,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而你刚才又告诉我,叛军……”安戈涅收声?,改口让自己习惯新的称谓,她知道之后恐怕都得那么?称呼他们,“反抗军中也有支持保留王室的人?。那么?他们对我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太恶劣。我可以争取他们的支持。”
提温淡然总结:“换而言之,您自愿成为新政权下旧秩序的代言人?。”
安戈涅点了点头,又摇头:“但也不仅仅是旧秩序的代言人?。反抗军号称他们会?改变王国?,其中包括让omega人?群得到更好对待。那么?让一个与王室有渊源的omega参与政治事务,不仅能?暂时安抚住首都星的旧贵族,还能?在?外面博得好名声?。最重要的是——”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眼珠、圣心联合王室著名的遗传红瞳:“因为我算不上正经的王位继承人?,很难想象残存的保王党会?愿意拥立我,对反抗军来说,我的政治威胁性可以忽略不计。”
提温饶有兴趣地问:“依您的说法,王国?遗留的贵族、反抗军中的保守派,乃至于主张性别变革的人?都能?利用您、从您身上获益。那么?被推到台前,您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
“如果一切顺利,我至少能?获得一定?地位,以及出入公?众场合的机会?。我不会?被彻底看?管起来,成为哪一个反抗军头领专属的omega——那是我最害怕的结果。”
安戈涅咬字加重,重申一遍强调:“我绝对不要那样。”
“对于想要什么?,您已经想得很清楚。那么?相应的风险呢?您应该不需要我提醒,这条道路越往前越危险。一般情况下omega会?得到保护性对待,但拥有政治影响力?的omega就未必了。”
提温垂睫,指腹托住面前沉甸甸压枝的艳色芍药,逗弄似地拨了拨花瓣。
满开的芍药盛极也最为脆弱,外层的数片花瓣只?需要外力?轻轻一耸动,便?就势松散开来,无声?地飘落到透明茶几桌面,那花枝也随之瞬间露出了颓象。
“站得越高,就愈加容易跌落。权力?与利益之争里,对手不会?因为您是omega就手下留情,甚至会?将这当作弱点攻讦。”
安戈涅对此只?是一笑:“等到我强大到会?碍着别人?的路了,再?担忧这些也不迟。”
这回答让提温意外,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像在?掂量她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在?虚张声?势。
“好,我大致理解您的想法了。您可以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提温说着趁给她的杯子里加水,很自然地起身,从茶几的另一侧绕过来,坐到了安戈涅旁边。说是旁边,他依然和她隔了一个身位。
他的行动常常是这样的,矛盾不自洽,狎昵的同时又板正地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让人?无法判断他真正的意图在?哪一侧。
安戈涅抿了一口水,侧眸看?着他。
提温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坐姿,投来的注视却愈发专注:“那么?具体来说,为了达成您的目的,您想要我投入什么?,您又能?给出什么?回报?”
对这类问题安戈涅早就想好答案:“我需要反抗军的内部动向?,还有在?必要时刻帮我做事的人?。
“至于我所能?给出的回报的大小,这取决于我能?走?多远,以及你们想要得到什么?。金钱在?王国?内的力?量一直是有限的,有的时候,血缘和恰当的引见?更为重要。我想,陶朱双蛇永远不会?嫌朋友太多。”
厅中一下子变得分外安静。
提温沉吟良久,绿眼睛闪烁不定?。
他最后徐缓开口:“圣心联合王室过去?经常拿自由联盟当刀使,以各种名目挑唆联盟与第九共和国?的关系。相比旧王室,联盟更看?好与反抗军建立的新政府合作。这也是陶朱双蛇的看?法。
“具体的我不能?透露,但集团与反抗军的合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因此,对于我们适当打探一些内部消息,他们持默许态度。”
“如果陶朱双蛇的人?被发现和王室纠缠不清,事态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而您能?带来的裨益……说得直白一些,是所谓的空头支票,缺乏保证,不足以抵消风险。
“所以,站在?集团的立场,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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