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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完】(第2页/共2页)

微微一动, 贺兰浑伸开双臂虚虚圈一个圆,声音放得柔软:“走了!”

    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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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骓马撒开四蹄,不多时冲出洛城西门, 耳边风声呼啸, 贺兰浑的笑容一直盈满双眼:“道长。”

    他明明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 明明能感觉到她微凉的体温, 可是双眼看不见, 也因为看不见,这种感觉反而分外奇妙。

    纪长清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抬眼时, 看见了极远处京洛大道上一点绯衣的颜色, 是裴谌:“在那里。”

    “坐好了, ”贺兰浑手臂一紧,跟着加上一鞭,“走!”

    官道前方,裴谌听见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时,正迎上贺兰浑肆意的笑脸,裴谌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只有他一个,没有纪长清,裴谌松一口气,勒马站住:“你来干什么?”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贺兰浑很快来到近前,笑嘻嘻的,“这是要去玄真观?我跟你一起。”

    “不行!”裴谌一口回绝,“这是我大理寺的案子,不是你刑部的。”

    他知道贺兰浑难缠,便也不再多说,拍马正要走开,马笼头忽地被贺兰浑扯住:“裴七,皇后是不是私下跟你交代了什么?”

    这几个时辰他虽然一直都待在上清观,但宫里的人都跟他极熟,所以他知道,成玄也一直待在武皇后殿中不曾走,武皇后与她密谈之后还打发心腹去了趟大理寺,不消说,必定是为了所谓的罪证,贺兰浑笑嘻嘻的瞧着裴谌:“这会儿又没旁人,跟我说说呗?”

    裴谌一把扯开马笼头,加上一鞭飞也似的跑开了。

    贺兰浑瞧着他的背影:“他是个迂腐的性子,应该不会告诉我,咱们还是先回山吧?”

    很快听见纪长清的回答:“带上他。”

    贺兰浑起初有些疑惑,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她是担心他们甩下裴谌自己回去的话,将来他在武皇后面前不好交代,她从来都如利剑,一意向前,极少顾虑其他,如今能想到这一点,自然都是为了他。

    贺兰浑心尖一软,将怀中看不见的人又搂紧些,凑在她耳边:“没事儿,皇后一向优容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听见她淡淡的声音:“不必冒险。”

    弹指飞出符咒,乌骓马随即一跃而起,纪长清看着前面的裴谌:“跟上他。”

    “遵命!”贺兰浑牢牢将她搂在怀里,“坐稳了。”

    风驰电掣中,眨眼就冲到了前面,裴谌有点惊讶他得这么快,皱着眉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这路又不是你包下了,我走走怎么了?”贺兰浑放慢速度,忽地向他靠过去,“裴七,想不想走快点?”

    裴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马匹的长鬃忽地一甩,随即他整个人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冲了出去,道路两旁的房屋树木箭一般地疾疾向后退去,裴谌又惊又疑,余光里瞥见贺兰浑冲在前面,双臂微圈,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裴谌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纪长清,是你!”

    “聪明,”贺兰浑大笑起来,“走吧!”

    子夜来临时两匹马冲上了往骊山去的大道,裴谌一张脸被疾驰带起来的风刮得生疼,怀着几分怒意叱道:“皇后严令纪长清留在上清观中,你竟把她带了出来,贺兰浑,你知法犯法,回去后我必要参奏你!”

    “参呗,”贺兰浑根本不在意,“又不是你头一回参我,怕你不成?”

    山道无人,纪长清早已揭掉隐身符,此刻在空中御着夜风:“太子说,东西在我房中。”

    “这应当是他们之前的计划,成玄既然已经倒戈,未必会按着这个计划来,”贺兰浑拍马追在她身后,“观中还有什么地方方便藏东西?”

    裴谌跟在后面,冷冷添了一句:“肯定不难找。”

    贺兰浑嗤地一笑:“你也不是很笨嘛!”

    既然是罪证,那就必须被找到,所以这个藏匿的地方不可能很明显,也不可能隐蔽到无从下手。贺兰浑扬鞭往裴谌马背上一击:“快走!”

    马蹄踏过乱草碎石,急急冲上往玄真观去的小路,贺兰浑看见纪长清停在山门前没有动,连忙追上去:“怎么了?”

    “卫隐在附近。”纪长清道。

    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气息,但却极为分散,并不能确定他人在哪里。

    “他一直都在?”贺兰浑有些意外,若是卫隐在附近,以他的性子看见纪长清回来,应该立刻就出现了吧?“人呢?”

    纪长清四下一望,风清月朗,山林寂寂,若是卫隐一直留在此处没走,那么天火焚烧时他应该也看见了,为什么青芙丝毫没有提起?

    伸手拉过贺兰浑:“先进去看看。”

    裴谌赶过来时,只看见他两个携手越过围墙的背影,又见纪长清在消失前伸手,收走了他坐骑上的符咒,马匹突然停住,裴谌在俯冲的余量中趔趄着下马,将要敲门时忽地想到,放着大门不走偏要翻墙,这俩人是有什么癖好?

    然而他们携手并肩的模样又让他莫名想起了崔颖,在阴隐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拉着她的手。

    纪长清在灵堂前停步,门窗墙壁完好无损,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纪长清沉默地看着,听见贺兰浑小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许久,纪长清转过了脸。

    贺兰浑看见淡淡的星光从她脸上滑下,丝绸般轻柔的质感,她漆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一点,眼中带着他看不太分明的情绪:“我有些怀疑。”

    贺兰家觉得心里砰地一跳,长久以来她给他的感觉都像是一把剑,凌厉又纯粹,但此刻的她如此脆弱如此复杂,他从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她是活生生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贺兰浑没再追问,伸臂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我知道,没事儿。”

    纪长清又嗅到了他身上的龙脑香气,热闹中夹着清冽,是红尘俗世的气味。纪长清觉得安心,双臂轻轻搂了下他的腰:“我得确认一下。”

    她松开他,一跃上了屋顶。

    屋瓦一片压着一片,致密整齐,纪长清想起很久之前,她初初开始学习御风之术的时候,那时候她只能跃起到屋顶这么高的高度,她从早晨练到傍晚又练到夜里,繁星出现时,纪宋也过来了,她拉着她在屋顶坐下,声音柔和得像春夜的风:“歇一会儿吧。”

    瓦片轻轻一声响,贺兰浑跳了上来,伸手握住她:“歇一会儿吧。”

    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刹那突然重叠,在这个春日的夜晚,纪长清无端明白了许多情感,孤独,怅惘,怀念,还有一些独属于他的,让人心里泛着淡淡甜味的情绪。十指扣紧了,纪长清轻声道:“我怀疑的,是师父。”

    贺兰浑没说话,他将她鬓边的头发掖在耳后,拉着她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他暖暖的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下,春夜的风软软地拂在纪长清脸上,这一刻,过去与现在再次重合。

    纪长清觉得有点累,俯身趴在他的膝上。

    他低着头,暖热的手在她脸颊上抚过来,又拂过去,偶尔有头发散下,他便拈起来在手指间缠绕,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这让她原本紧绷的心境慢慢放松:“最开始,我只是疑心那句话。”

    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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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骨肉生。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怀疑纪宋,藏着记载邪术的典籍也许有点古怪,却也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是那段被刻意抹去的记忆让她第一次将整件事与纪宋联系到了一起。

    太刻意了,简直是明明白白提醒她,一切的关窍就在于这句话。

    纪宋的肉身即将油尽灯枯,但她的魂魄强大完整,只要于阴时夺取那些阴命女子的身体,依着邪术拼合之后,也许这个强大的魂魄就能获得新的肉身。

    然后,成玄出现了。

    暖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纪长清抬眼,看见贺兰浑低着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纪长清发现他的睫毛极其浓密,这让她下意识地用指尖碰了一下,他便趁势偏过头在她手腕内侧吻了一下:“冷不冷?”

    纪长清想说不冷,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没说,只向他怀里又靠近了些,贺兰浑搂紧她,笑了起来:“这还是头一回。”

    头一回什么?头一回是她躺在他怀里?纪长清伸手,攀着他的脖颈拉他靠近,他的笑容渐渐变成期待,在这个孤单的春夜,只有她与他两个人的春夜,纪长清突然发现,她有些时候,也是喜欢有人相伴的。

    脸贴到最近,呼吸开始纠缠,纪长清吻了他的唇。

    搂在腰间手臂猛地箍紧了,纪长清听见贺兰浑清晰的心跳声,他低低嗯了一声,脸颊发烫发热,像是烧着一把火,呼吸却是微凉的,短短长长,只在她的脸颊上拂着,纪长清一颗心也跟着起起落落,这一刹那,所有的烦恼困惑都不复存在,世间只剩下她和他,如此亲密相伴的两个人。

    许久,久到整个世界消失后再又出现,灵堂中隐隐传来交谈的语声,是裴谌在询问,纪长清松开了贺兰浑。

    她的呼吸也乱了,心跳也快了,她轻轻摸了下他的脸:“该办正事了。”

    贺兰浑想说这也是正事,但又没说,只笑着点头,挽着她站起身来。

    纪长清环顾四周,夜色中熟悉的玄真观也变得有些陌生,像是暗暗蛰伏,等待时机的猛兽。

    “你要找什么?”贺兰浑轻声询问。

    “破绽。”纪长清松开他,弯腰低头,用灵力一片片查过屋瓦。

    今日朝堂争斗,李瀛想用她做棋子扳倒武皇后,成玄却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她,她对朝堂毫无影响,扳倒她只能是出于成玄的私心,她对成玄有威胁。

    成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儿,成玄和师父一样柔和如同春风,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容颜,却让她在第一眼就觉得无比熟悉。

    容貌可以作假,但相处时的感觉不会骗人,她逼着成玄过招时,成玄用的虽然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招式,但剑意和师父一样,都是凌厉刚猛一路。

    假如是师父……纪长清慢慢吐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做?

    屋檐下灯火一闪,却是裴谌问完了话,由李道姑引着往她卧房的方向走去,纪长清站在高处看着那点昏暗的灯火,裴谌应该能找到所谓的罪证,成玄既然敢说,必定是筹划好的。

    四天前的子夜,天火焚烧了师父的遗体,阴时、火焰,这两个不断重复的元素再次出现,也许那便是邪术最后的关键,起死回生的最后一步,她的罪证,大约就是那时留在了观中。

    筹划周详,一击必中,师父一直都是这么教她的。

    “怎么样?”耳边传来贺兰浑低低的问声。

    “师父曾经教过我一招,我从未用过。”纪长清看着越走越远的灯火,刹那间做出了决断。

    她是师父亲手教出来的,她也知道如何一击必中。

    贺兰浑一时猜不出她的心思,想要问时,她拉起他,掠下了屋顶。

    灵堂的门开着,空荡荡的棺材摆在正中,几个守灵的道姑红着眼圈迎出来:“观主,老观主的遗体……”

    手中一空,纪长清松开了他,贺兰浑连忙跟上,见她低眉垂眼,细细将棺材内外查过一遍,起身又去查探门窗墙壁,又在门扉前突然停住,贺兰浑忙问道:“怎么了?”

    破绽,她找到了。

    纪长清反复抚摸门侧一处,感觉到灵力细微的波动,这是烈火烧过的痕迹,肉眼虽然看不见,但骗不过灵力。四天前的火不是天火,天火只会焚烧特定的东西,从不殃及其他,能在门上留下痕迹,那火,是玄门中人用人间的火焰伪装的。

    成玄。

    夜风从门外吹进来,空气中又传来一缕极淡的波动,纪长清纵身掠出,从无数从吹草动中追寻那缕几乎难以觉察的气息,在山门外的密林中找到了一根断裂的拂尘丝。

    “卫隐的?”贺兰浑追过来,一眼认了出来。

    不错,是卫隐的,但他人呢?纪长清捏诀持咒,拂尘丝倏一下飞出,向着草木更深处飞去,星光下极淡的白光在树叶草丛间闪烁,纪长清发现了第二根断裂的拂尘丝,跟着是第三根、第四根。

    半寸长短、断口处参差不齐的拂尘丝,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现在纪长清知道为什么处处都是卫隐的气息了,他的拂尘已经被毁,他将自己一部分灵力灌注在拂尘上,隐匿在密林各处,这么做通常是为了在万不得已之时留下证据。

    纪长清捡起一根破碎的拂尘丝,兵刃如此下场,那么主人呢?

    灵力倾注在拂尘丝中,纪长清清叱一声:“寻!”

    拂尘丝如同流星,向着幽暗林中疾行而去,纪长清穿过草丛越过密林,看见拂尘丝停在崖边孤松下,卫隐的气息更浓了,此处大约就是卫隐藏匿的所在。

    指尖化出三昧真火,循着气息波动找过去,纪长清很快发现了一根长而完整的拂尘丝,缠在孤松细长的针叶间,安静隐蔽。

    纪长清取下来拿在手里,拂尘丝毫无反应,卫隐应当是加了锁闭的符咒,需要找到破解之门。灵力一点点灌进去,纪长清低唤一声:“卫隐。”

    拂尘中突然传来卫隐叹息般的回应:“长清。”

    随着这声唤,拂尘丝周身发出耀眼白光,密林被照亮的如同白昼,枝叶间慢慢浮出一幅画面:

    夜色昏暗,玄真观山门朦胧,一道黑气从天而降,落在山门内时,突然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四天前的子夜,师父遗体被焚烧的那晚。纪长清凝着眼眸,听见身后贺兰浑飞跑着追赶的声音:“笑声?”

    不错,是笑声,那个与她周旋已久,始终不曾露面的笑声。假如不是她熟悉的人,为什么不敢露面?

    画面突然一转,变成了山门外的密林,黑气不断盘旋凝结,慢慢化成人形,先是脚,再是腿,再是腰、肩。

    脸并没有露出来,但能看出,是个女人,一个很像成玄的女人。

    神魂灭,骨肉生,阴时取之,和合三气。纪长清在心里推测出了剩余的内容,烈火焚烧,涅槃重生。

    所以四天之前的子夜,以贺兰浑为饵支走了她,焚烧了上一个肉身,彻底获得新生。

    画面的最后,是卫隐一闪即逝的脸。

    白光熄灭,拂尘丝无声无息落在地上,空气中属于卫隐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纪长清知道,此生大约再见不到卫隐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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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玄,终还需要她去面对。

    肩上一暖,贺兰浑温暖的气息环抱了她:“道长。”

    纪长清脸颊埋在他怀里,这一切,终须她亲手了断:“走吧。”

    “好。”他弯腰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拂尘丝,“你要留着吗?”

    纪长清摇了摇头。

    见他取出帕子包好,塞进袖中:“我先收着,也算是物证。”

    纪长清模糊想到,也许他并不是为了留物证,也许他也猜到了卫隐的去处吧。

    纪长清卧房中,裴谌各处都已查过,始终一无所获,却在这时,胳膊肘无意碰到了壁上的灯台。

    吱呀一声墙壁分开,露出内里一个隐秘的空格,木匣子没有上锁,里面放着的,是一只耳朵。

    果然。裴谌伸手拿过,听见贺兰浑在外面叫他:“裴七!”

    裴谌抬头,先看见纪长清神色淡漠的脸,她目光在匣子上一转,无喜无忧,边上贺兰浑牵着马:“走吧,回洛阳去!”

    翌日,集仙殿。

    武皇后看着匣子里的耳朵,目光掠过贺兰浑,落在纪长清身上:“纪道长,你可有什么要分辩的?”

    纪长清望着帘幕后,那里影影绰绰,露出水田衣的一角,是成玄。

    铮!星辰失突然出鞘,剑气掀动帘幕,露出成玄意态温和的脸:“纪观主,我无意与你动手。”

    纪长清却透过这张陌生的脸看见了熟悉的人,握紧了剑柄。

    武皇后有些意外:“纪道长,你要做什么?”

    纪长清看着成玄:“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轰!星辰失清光大盛,劈头盖脸笼住成玄,分明是毫无出路,成玄偏偏能抽身而出,眨眼来到武皇后身前:“殿下,贫道无意与纪观主相争,还请殿下劝劝纪观主。”

    “退后些!”贺兰浑横身挡在武皇后身前,笑嘻嘻的,“皇后乃万金之体,你舞刀弄剑的,休得出了什么闪失。”

    成玄没有理会,欲待上前时,一道无形结界从天而降,牢牢将武皇后护在其中,纪长清面沉如水:“来吧。”

    轰!星辰失断然出手,凛冽剑气骤然压下,逼得成玄不得不唤出双剑:“我一再退让,纪观主仍要苦苦相逼,既如此,好、”

    灰色光芒骤然从剑身爆出,撞上星辰失青碧色剑光,轰!两人身形都是一滞,随即再又拔剑。

    剑气刚猛,震得满殿中几榻隐隐作响,张公远匆匆赶来,向武皇后结界上又贴上几道黄符,边上贺兰浑低声问道:“张公看她们两个的招数是否相似?”

    张公远回头看了一眼:“形不似,神似。”

    结界内,武皇后心中一动,难道她们同出一脉?但玄真观中何时又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又听贺兰浑问道:“她两个谁更厉害些?”

    “棋逢对手,不分上下,”张公远摇头,“现在的后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轰!一招又过,纪长清忽地跃在半空中。

    左手捏诀向灵台一划,灵力倾巢而出,星辰失剑身瞬间暴涨,带着数十倍于平常的威压轰然袭来,贺兰浑看见成玄风雨不惊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听见纪长清淡淡的语声:“这一招是师父教我,我第一次用。”

    昨夜她的话突然跃上心头:师父曾经教过我一招,我从未用过——不好,只怕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头脑还没有想清楚,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贺兰浑箭一般地扑了过去:“道长不可!”

    见她手指屈起向他弹来,目光在他身上一顿。

    定身咒。贺兰浑身体仍旧保持着猛扑的姿态,双脚却无法挪到一点,高声叫着:“道长不可!张公,快帮我解开!”

    纪长清清澈目光在他脸上一转,转过了脸。

    咒术全部发动,灵力顺着灵台源源不断泄出,星辰失挟着千钧之力劈向成玄,成玄终于失去了淡定:“你!”

    纪长清看着她:“这一招,师父教过我。”

    以咒术激发数十倍与平时的灵力,耗尽最后一丝精元,自身固然是必死,敌手也不可活。

    师父说,你性子宁折不弯,若到了非常之时,可用此法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算是非常之时吗?从来视作天地父母的师父,她毫无牵挂的二十年里唯一不同的师父,一直欺瞒她,作为多端的元凶。

    师父教她除妖除恶,现在,师父却是妖是恶。

    剑气卷起旋风,吹得成玄一身水田衣猎猎作响,成玄咬牙拧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激射出去,出手如电,迅速在纪长清灵台处点了几下,试图封住她不断倾吐的灵力。

    纪长清却透过这几点,认出了熟悉的灵力,成玄就是师父,她猜的没错。星辰失的长鸣声中,纪长清低声唤道:“师父。”

    结界内,武皇后皱眉:“她是纪宋?”

    轰!剑气相撞,满殿金玉器皿霎时间碎成齑粉,生死关头,成玄不得不抛开伪饰,用最惯用的招数应对,她似怒似悲:“长清。”

    “师父,”星辰失剑再次挥出,纪长清喑哑了声音,“为什么是你?”

    呜!双剑架住星辰失,纪宋终于破开咒术,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我真不该教你这招。”

    蹂身而上,下手再不留情:“来吧!”

    此刻她行迹败露,再没有什么顾忌,双剑卷起巨大的漩涡压向对手,噗,纪长清喷出一口热血:“为什么杀人?”

    “不杀她们,就只能杀你了。”纪宋神色淡漠,“长清,你之所以存在,本就是为了给我续命,我不该在最后关头对你心软。”

    寿元有限,不能飞升便只能陨落成土灰,可她不甘心,数百年里她无数次夺舍,靠着替换年轻的身体延续生命,可飞升还是毫无指望,她想,或许是因为先前所用的那些身体都不完美吧。

    她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一具不会沾染俗世情感,得证大道的身体。数百年她不断尝试,她是火象灵根,她锻炼出无数火焰试图选一个完美的身体,得到的却只是那些没用的傀儡,最后,她在极北苦寒之地找到了颇梨,还有那本记载着永生秘密的典籍。

    她割舍了自己一部分元神,剥取前几世自己的骨骼拼成骨骼,又用寒冰精魄做成血肉,她得到了一具完美的肉身,像凡人一样生长,天资数十倍于凡人,又能摆脱凡人情感的肉身,纪长清。

    她亲手教她养她,她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几乎都传授给她,她要她长成世上最优秀的一个,她会在油尽灯枯之前杀死她,用她的肉身永生下去。

    可她竟然心软了。她是她另一种意义上的骨血,是她从未有过的孩子,她下不去手。

    便只能另辟蹊径,重新拼凑出一具肉身。

    双剑带着排山倒海之力劈向纪长清,纪宋声音冷淡:“我不想杀你,让开!”

    噗,纪长清再又吐出一口鲜血,却还是不肯退,门外传来一声唤,青芙仗剑冲向纪宋:“阿师,我来助你!”

    “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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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辉?”纪宋轻嗤一声,衣袖轻拂,青芙长呼一声,似断线的风筝摔出门外。

    “青芙!”

    纪长清追出去,又被纪宋拦住,她瞥了眼瘫软在地的青芙,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长清,以你的资质,证道本来是迟早之事,可恨你竟被贺兰浑引诱,沾染红尘,就连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妖物徒弟都能引得你心神动荡。”

    “你是我亲手造出,亲手教养,你这般堕落,实在令我失望。”纪宋召来双剑,“我替你杀了他,破解心魔!”

    双剑呼啸着冲向贺兰浑,嘶嘶嘶!头发衣服都被杀气割成碎片,贺兰浑动弹不得,看见纪长清如鹰隼班疾疾冲到身前,轰!星辰失挡住双剑,道袍被撕开一道口子,她胸前再次沾染热血,重重摔在地上。

    “道长!”贺兰浑高叫着,又被她抓住袍角,她手心藏着的符咒向他袍角贴住:“别慌。”

    脑中倏地一阵空白,再清醒时,贺兰浑看见了自己,定定地站在旁边,贺兰浑一怔,跟着看见眼下这具身体上灰色道袍的袖口,脚下穿着双灰色丝履,他竟变成了纪长清?

    那么边上的贺兰浑,是她吗?

    不等他想清楚,双剑已到面前,那个“贺兰浑”避无可避,无奈地闭上双眼。

    纪宋随着双剑而至,剑尖刺入“贺兰浑”的胸膛:“受死吧!”

    噗通,“贺兰浑”鲜血喷涌,扑倒在地,纪宋察觉到身后风声一动,青芙在又冲了冲来,连忙转身时,一道金色大网从天而降,将她从头到脚牢牢罩住,摔倒的“贺兰浑”站起身来,手中拿着赤金囊:“师父教过我,凡事都要筹划周详,一击必中。”

    是纪长清的声音。纪宋刹那间想清楚原由,方才纪长清扑向贺兰浑时趁机与他交换了身体,纪长清太熟悉她,所以能在她眼皮底下动这般手脚,而她知道贺兰浑是凡人,所以没用全力,竟被纪长清偷袭得手。

    赤金囊越收越紧,眨眼变成拳头大一团,纪长清收在手中,听见纪宋低低的声音:“长清,你要杀我?”

    “道长,”贺兰浑一骨碌爬起来,“你没事吧?”

    听着他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分外诡异,纪长清封上穴道止住鲜血,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你又要养伤了。”

    在赤金囊上密密贴够一圈符咒,交给青芙:“收好。”

    跟着拉过贺兰浑,解开了互换之术。

    贺兰浑睁开眼时,终于看见自己的身体,要笑时胸口一阵锐疼,一只手捂着,到底还是笑了出来:“道长真厉害!”

    纪长清看着他,沉重的心情突地一点轻快,随即被他握住,他凑在她耳边:“下次不许这样。”

    天知道她使出那招时他有多怕,贺兰浑想抱她,想确认她真的还在,然而边上还有很多不相干的人,便只是攥了攥她的手,声音低下去:“下次不许了。”

    只是平平常常一句话,纪长清却觉得喉头一哽,半晌,点了点头。

    也许下次再到了非常之时她还会如此,但是眼下,她只想让他安心。

    “纪道长,”武皇后走过来,“我会下诏洗清你的污名,不过纪宋犯的是不赦之罪,须得交由朝廷处置。”

    交给朝廷,便只有一死,纪长清生平头一次有了私心,躬身行下一礼:“我会看管好师父,再不让她为祸,请殿下允准我自行处置。”

    武皇后眸色一凝,边上贺兰浑笑了起来:“殿下,以纪道长的人品,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臣给她作保,若是有什么闪失,臣一力承担!”

    纪宋只是微不足道,他却是她的左膀右臂,武皇后半真半假说道:“好,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她款款落座:“我曾说过,待功成之日会厚厚赏赐道长,道长可愿做我的国师,留下辅佐我?”

    “不愿。”纪长清很快答道,“我要回山。”

    还是这么不留情面,武皇后看了眼贺兰浑,笑意幽微:“大郎,你劝劝道长。”

    “臣有私心,臣没法劝,”贺兰浑笑嘻嘻的,“臣整天为殿下效力,东奔西走的不着家,若是道长再做了国师忙来忙去,臣的终身大事可就误啦!”

    武皇后失笑,原是担心这样厉害的人物为他人所用,但她这样的性子,况且又有贺兰浑在……武皇后笑着摇头:“罢了,随你们去吧。”

    眼前灰衣一闪,纪长清御风而去,贺兰浑追出殿外,天际传来她淡淡的语声:“我去去就回。”

    这个就回,焉知要多久呢?不如跟着一道。贺兰浑撒腿追在后面:“道长等等我!”

    灰衣的影子转眼即逝,纪长清走远了,贺兰浑摸着下巴,她会去哪里呢?

    数日后,东海。

    汹涌的波涛从中分开,纪长清踏波而出,身后跟着青芙:“阿师,赤金囊已经压在海眼中,眼下去哪里?”

    纪宋是火灵根,水克火,有东海这万丈碧波镇压,又填在海眼里,任凭生生世世,再无可能脱身,这样,也算是永生吧?纪长清眺望远处:“回山。”

    “好,”青芙甩干发梢的水滴,“我跟阿师一道!”

    “不,”纪长清摇头,“你留下,我想一个人。”

    纵身升起在空中:“待我出关之时,自会召你。”

    青芙抬眼,烟云缭绕中纪长清一闪即逝,看不见了。

    风声呼啸中,纪长清遥遥看见了玄真观的山门,纪宋的面容倏地浮现在眼前,纪长清怔忪着,突然听见熟悉的叫声:“道长!”

    山门前,贺兰浑大笑着向她奔过来:“等了你好些天了,终于回来了!”

    纪长清看见地上有密密的脚印,看见他鬓边沾着尘灰,他应该早就到了,他应该已经等了他很久,纪长清在恍惚中按落云头,握住了他的手:“你回去吧,我要闭关。”

    “我与你一道。”贺兰浑双臂拥住她,灼热的嘴唇吻住她的,声音便含糊了起来,“你说过的,要我今后跟着你,不许离开。”

    是呢,是她说过的,他从来都很听她的话。心尖轻着,眼睛热着,纪长清吻着他:“好,你跟着我,不许离开。”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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